春迎- 第19部分

立秋背了立冬，立春跟在后面，姐妹三个扶持着走出了周阿婆的家。

周阿婆依在门框上看着离去的三姐妹，落寞的摇摇头，自己真的不在意，立秋你这又是何苦呢。

回到家门口，立秋有些踌躇，脚步有些蹒跚，自己坚持要回来是不是真的有些错了……

院子里只有李大成一人正在砍劈着柴火，便劈着柴火便骂骂咧咧“死婆娘，多好的亲事，居然敢私自去回绝了，看回头怎么收拾你”

“爹”，立秋背着立冬走进了院子。

“知道回家了啊，还知道这是家啊，一两日的不见人”李大成放下斧头，看着立秋吼到。

吼什么吼，死木头疙瘩，立春就是见不得李大成吼人，嘴上虽是不敢顶撞，可心里却是要好好问候一下的。

“立冬生病了，怕吵着阿婆，这两日都在周阿婆家”，立秋小声说到。

“病了怎么不死在外头还回来做什么，老子可是没钱给她看病”李大成转身继续劈着柴火，动作很大。

看着李大成手起斧落的将一块柴火一劈两半，立春恨不得去夺了斧头过来将李大成的胸膛劈开看看里头的心是黑的还是红的，自己闺女生病不关心也就算了还如此没有良心。

“瞪什么瞪，还不滚进去”，李大成回头正好看到立春拿了眼瞪着自己，斧头一扬，重重说到。

立秋忙拉了立春往着屋里进去。

立春在前头推开了门，一推开，便是一股青烟往外倾泻而出，走进去，屋里的烟更大，直呛眼。立秋背着立冬随后紧跟着进来，一进来，立冬便是猛烈咳嗽不停，不消说，本就是有咳嗽的，进屋被烟一呛，咳嗽更加厉害了。

屋里头，李老妪正和着杏花在桌子边坐着缝补衣服便闲话着，二人旁边有个火盆子，里头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柴火，天冷，二人在屋里头烧了火取暖。

“阿婆，大姑”立秋招呼了二人一声，眉头紧锁，可又说不得什么，背了立冬径直到堂屋里头，将立冬安置在床上躺着了，拉过立春坐在床边，立秋打算去外头烧些热水给立冬喝。

“立秋，你们怎么回来了”杏花放下手中的衣服，看着立秋。

“立冬生病了，不好一直在周阿婆家里，便回来了”立秋背着手站在杏花面前。

“手里提着的是什么”李老妪人是老了，可眼不花耳不聋。立秋姐妹才进屋时，就看到立春手里提着几个纸包。

“哦，这，这是给立冬抓的药，立冬咳嗽的紧，我便去镇上抓了几副药回来”立秋小心翼翼的说道。

立秋话才落下，便见着李老妪风急火燎的站起，咚的一下推开房门走进去，过了一小会，才不慌不忙的从着房里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娘，你这是做什么呢，猴急马慌的”杏花打趣道。

“没什么”李老妪坐下。“抓药？什么病要这般严重到去抓药，大夫可说了立冬是什么病，还有这抓药的钱是哪来的？

“没……没什么病”立秋故作镇定，可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内心的惊慌。

“说，到底是什么病，一天到晚的咳嗽，咳咳咳的不停，烦死个人了”李老妪重重拍了下桌子，三个丫头，小丫头是个伶俐的，二丫头是个傻子，只这大丫头实在，心里的事情是藏不住的，李老妪但凡十次这般吓唬，她必定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的。

立春坐在床边，帮着立秋抓急，这傻妮子可别将那狗屁大夫瞎说的给直说了出来。

“看病抓药的钱是哪来的”相比较立冬得的什么病，其实李老妪更加关心的是钱从哪来的，刚才进屋数了数，自己的那些个铜板是一个不少，立夏他爹娘身上肯定是没有铜板的，这点李老妪很确定，如此一来，倒是奇怪了。

立秋嘴唇蠕动正要说了出来，被着李老妪又紧跟着问看病钱的由来，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是周阿婆借的”

“那老婆子有钱借给你？”李老妪大大的不屑，生了两个儿子有什么用呢，到老了还不是没人养，反倒是自己，就一个儿子多靠得住。

“借了多少”李老妪毫不在意的问道，若是那老婆子，想必顶多就几个铜板的事情。

“一……。”立秋才说了一个字，就听着堂屋里头咚的一响，回头看，却是立春好好的坐在床边上不知怎的竟然滚到地上去了。

杏花奚笑的骂了句没用的东西便不再理会。而李老妪压根都没回头去看。

立秋是看到了，可立秋没有看到立春的眼神。

见着立秋转回了头，立春都要急死了，顾不得其他，三七二十一的从着地上爬了起来就往堂屋外头走。

“一两银子”立秋低着头说了出来。

立春停了脚步，转身，重重的踩踏在地上往着床边气鼓鼓的坐下了，立秋人太实在了，太多实在就是缺心眼，看吧看吧，看李老妪该怎么挖了这银子过去，立春是知道从着镇上回到周阿婆家后，立秋是要将剩余的碎银子还给周阿婆的，可周阿婆没要，这银子这会还在立秋身上揣着呢。

第四十四章　立春砍人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如同立春的预想一样的了……。

李老妪听了立秋说是一两银子，眼睛都瞪圆了，一两银子，就自己攒了两年，攒死了也不到二百文铜钱，那孤老老婆子却有一两银子，这让得李老妪情何以堪。

接下来的事情就可恨可悲又可笑了，李老妪和杏花一唱一和逼了立秋拿出剩下的银子，立秋自是不敢违抗，眼含泪花的将着余下的碎银子递给了李老妪。

李老妪手中拿着碎银子眉开眼笑，转身就踮起小脚咚咚咚的往着自己屋里进去，悉悉索索一阵，再度出来时，两手空空，对着立秋美其名曰这碎银子自己先帮着保管着。

立秋敢怒不敢言，只能如个怨妇般的转身往着屋外烧水熬药去。

立春坐在里头无言嘿嘿冷笑，好个李老妪，连这点银子也要贪了去，立冬在这死命的咳嗽着倒不见她上来问候一声。

“等等，你还没说立冬是什么病呢”李老妪喊住往外走的立秋。

立秋有些呆呆的，被着李老妪这么一问，不及反应脱口而出“痨病”。

“什么”李老妪的声音瞬间提高了。

“娘，你都把我耳朵炸聋了”杏花不满的揉了揉耳朵，“什么，痨病，娘啊”杏花也如杀猪般的喊叫起来。

立秋这才如梦初醒般的醒悟过来，糟了。

“娘，立冬，立冬她得的是痨病，痨病啊，娘，这病是治不好的啊，还会传人的”杏花看着立秋像见鬼似的一把抓住李老妪。

“痨……痨病”李老妪站起踉跄了一下，被着杏花一把扶住这才稳当了下来。

“阿婆，大夫也没说明白，只说是怀疑是痨病，也不一定的”立秋双手乱摆。

“去，给我去将那小蹄子托了到外头去，别在屋里晦气，赶紧些”李老妪大吼着指向堂屋里头。

立冬一直咳嗽本就只是在床上躺着并没睡着，听着外头阿婆还有大姑和大姐的说话声，浑身发抖，满眼含泪。立春紧紧握住立冬的手。

“大成，大成，死哪去了，还不快进来拖了这小蹄子出去”李老妪大喊大叫，哪里听得进去立秋辩解的话，就算大夫是误判，可万一是真的呢，死了她一个没有关系，要是搭上这一家子……李老妪是万万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的。

“娘，怎么了怎么了”李大成不及放下斧头提着就冲进来了。

“大成，立冬她得了痨病”杏花一步走到李大成身边说到。

“娘，这，是真的？”李大成看向李老妪。

“爹，大夫只是说可能是，没有说一定的，要不我们再找个大夫看看”立秋知道爹不是救命稻草，可还心存幻想的想抓一抓。

“立秋，这可是大夫都判定了的，定是八九不离十的，你就别再求你爹了”杏花一边拉开立秋一边心里暗道晦气，这才回来几日就碰上这么个情况，万一要是被传上了，自己岂不是冤死了。

李大成将斧头往着地上一丢，就朝着堂屋里头走，立秋上前想要拉住，被着李大成一甩，立秋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李大成在离着床三尺远的地方站住，看着躺在床上的立冬，眼里带着嫌弃。

立冬躺在床上很紧张，喉咙里很痒很痒，拼命忍住，脸憋的通红，看着爹站在床边，立冬心里存了一丝侥幸，眼带希翼的看着李大成，也许爹不会赶自己出去。

看着李大成虎视眈眈犹如看敌人的样子，立春的心冷了，这分明是听信了李老妪的话要赶了立冬出去。

“起来，自己出去”李大成冷声出口。

该死的，也不看看自己闺女病成什么样能自己出去吗，立春恨不得在李大成脸上划两刀子。

“还有你，也一起出去”李大成手指向立春，两丫头挨得这么近，肯定是传上了。

看着指向自己的手指，立春怒了，真的怒了，大不了今日就拼个鱼死网破，这窝囊气受够了，之前每每在自己还有立冬挨欺负的时候，立春无数次的想过暗地里给李老妪李大成下点什么套子，比如让李老妪突然跌一跤之类的，可一直不敢真的去实施，就是怕着实施后李老妪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反加到自己和立冬头上，可这次，这是连着亲闺女的命都不管也要赶了出去，立春是忍不了了。

看着立春和立冬没有丝毫反应，李大成上前一步，一把拽起床上的立冬拖着就往门口走。

咳嗽哭泣，立冬只差没背过气去。立秋跪在地上拖动着双腿抱着李大成的腿哭求着。

“杏花，你拉了立春出去”李大成说道。

杏花听了，作势就要上前拉立春。立春轻轻一闪，动作轻灵的避开杏花的手，眼瞅见堂屋外头地上的斧头，几个箭步蹿过去一把捡起，反手就往了拖着立冬快要走到门边的李大成砍去，狠狠骂道“你娘的，砍死你”

许是因为第一次这般抱了砍人的心思，手上到底是迟钝了些，又加上李大成在走着，斧头并没有砍中李大成，一砍不中，立春再度快速的挥出第二斧头。只是，砍第一斧头的时候已经惊动了李大成，第二斧头时李大成就有了防备，一把丢开立冬，往边上闪避，这一斧头依旧再度落空。

反正斧头已经挥出去了，立春是不会就这么罢休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追赶着李大成砍起来，便追砍嘴里还便骂着李大成，至于骂什么，反正从着李大成祖宗几十代到李大成孙子辈都问候上了。

立春的举动惊呆了屋里所有人，李老妪张大了嘴巴，杏花用手捂住嘴，一时俱都怔住忘了喊叫，待得反应过来，屋里便是炸天般的喊叫起来。

“啊，傻子要杀人了”李老妪杀猪般的死命喊叫。

“大成，快跑啊，快跑”杏花看着眼红的立春，拼命喊叫李大成跑。

李大成开始出于本能的左逃右躲，半响反应过来立春才是个毛丫头，自己怕她做什么，停下一个转手，一下就从着立春手上抢过了斧头，见着斧头被夺，立春立马后退了好几步。

想想刚才被个毛丫头追赶着实在窝心，又想到傻子般的丫头居然要拿了斧头砍自己，李大成一时恶念起，操起斧头想也不想的就朝着立春劈去。

看着劈过来的斧头，立春躲闪是来不及的，心一横闭了眼，大不了再死一次就是了。

“你干什么”霹雳一声响，李氏从着门口一个箭步冲进来，千钧万发之际伸手挡在了立春头顶。

李大成被着李氏一吼，大脑猛然清醒，这斧头真要下去了，自己在李家村也是待不住了，手里一松，斧头虽是收拾不住可到底是落轻了些，一下斩在了李氏的手臂上，瞬间，李氏的手臂便染红了。

感受着头顶上的湿润，并没有其他的感觉，立春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李氏挡在自己头顶的手及李氏手臂上垂落而下血珠，立春心里五味翻腾百感交集，原来，李氏也是有血有肉之人。

第四十五章　李老妪离家

“立冬得痨病了，你看着办吧”李大成将斧头往地上一扔，又不觉解恨，又一脚踢翻了椅子。

李氏没有顾忌不停流血的手臂，转头看着立秋。

立秋整个人都有些傻了，立冬的咳嗽哭泣，立春的砍人，其他人的嚎叫，这一切让着立秋反应不过来，而最让得立秋大为吃惊的是刚才听见立春说话了，千真万确，立春真的开口说话了，十年不曾开口的大妹居然开口说话了。

“立秋”，看着呆滞的立秋，李氏大声喊了一句。

“立春说话了，立春说话了”被着李氏一喊，立秋回了些心思，只是心思明显还沉浸在立春的开口说话之上。

“立秋，你说什么”李氏听清楚了立秋的喃喃自语，看了眼身旁的立春，又转而问着立秋。

“我的个娘啊，这是什么世道啊，女儿要杀自己爹了啊”李老妪一把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哭丧般的嚎叫起来“妖星降世妖星降世啊，十来年不开口的傻子，突然间开口说话，这不是妖是什么啊，别人家上山打猎都不定打得回来的兔子，她居然出去捡就捡到了，立冬好端端的得了痨病，不正是吃了兔子肉后才得了吗，偏是立冬现在得了痨病，她就开口说话了，这不明摆着立冬是被她克的么”，李老妪就这般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喊起来。

李老妪的哭喊无疑证实了立秋的话，李氏一把抓过立春，“你能说话了？”语气急促又带些不可置信。

立春本是预备再多当装些日子的哑巴的，今日实在是忍不住这才做出了疯狂的动作，若是此事再重复一遍，立春相信自己还会如此的。看着李氏热切的眼神，立春点了点头，反正刚才开口大家都听到了，也没必要再隐藏了。

“立冬得的不是痨病”，这算是立春开口后说的第一句正式的话，刚才追着李大成砍时，嘴里虽是不停的问候着，可大家听的并不清楚，而这一句，很明显，大家听得一清二楚。

“娘，真的，大夫并没有说立冬得的就是痨病”立秋心里很惊喜大妹的开口说话，但眼下小妹的安危更加的重要。

“怎么就不是痨病，咳嗽了几日不是痨病是什么，咳的要死人似的，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啊”李老妪从着地上骨碌爬起来，一把拉住杏花“杏花，走，这个家娘是待不住了，娘去你家跟你住”，说完拽了杏花就往房里走。

走走走，赶紧走了的好，老巫婆，立春巴不得李老妪就此走了不要再回来了。

李大成狠狠的扫了立春一眼，跟着李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