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墨倾城 之杀手无恋- 第21部分

　　直到有一天，黑暗中被人撕裂了一个口子，在她的面前，洞开了一扇门。刺目的光猛地射入，使她不得不闭上了眼睛，而下巴上的剧痛，却让她躲闪不及，不得不扭过了头。

　　“看着我！”钳着她的人低吼了一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睁开眼，那是她第一次，对上那个人比黑暗更黑的眸子。

　　那之后，长久长久的日子里，他的话始终盘踞在心中最深的角落，挥之不去：哭，能挽回什么？别人伤害了你，你就要以十倍的伤害来还他！只会结束自己的性命，难道你只有这点能耐？这个世上，谁也无法保护你，要活下去，只能靠你自己！你的所谓‘善良’，只能让你任人宰割。拿起你手中的剑，去杀，去除掉所有要伤害你的人！记着，从今天起，你，只有一个人！想把握自己的命？哼，只有当天下生命都尽握你手，那才是真正的安宁。

　　“告诉我！你要活下去！”钳着她的手加了力道，她的下巴几乎要被捏碎。而那时，她似乎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仿佛眼前的眸子已把她深深吸了进去，想逃，却始终逃不开。

　　“我……要……活下去……”噙着泪，她一字一句的说着。心底的恨意似乎被一丝丝唤起，夹杂着她的无限悲伤，让她的怒吼冲破了她那小小的身躯：“我——要——活——下——去——！”

　　面前的人笑了，似乎对她的恨，对她的悲，对她的怒，都非常满意。丢下她小小的身子，那个人站了起来。她笼罩在他高大魁梧的身影里，瑟瑟发抖。

　　“你叫什么名字？”头顶上传来那浑厚的声音，曾经，她一度以为，他就是那九天之上的杀神。

　　“无……恋。”念着自己的名字，却再没了之前的温度。无恋，无，恋。也许母亲留给她的，就只有这个冰冷的名字，还有那一只冰冷的玉环了。

　　正欲离开的人听到她的名字，哦了一声，忽然冷笑：“原来，你的命运早就注定了。”

　　那时她不懂，难道未来的事情，可以早就写好吗？而今，她却明白了。

　　的确，她早就注定了流离，注定了孤寂，注定了与茫茫深海相伴，注定了与血腥杀戮同行。

　　只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注定了，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记忆的门，在此戛然阖上。无恋睁开眼，一双灿若寒星的眸子，在黑暗里反射出盈盈的微光。

　　“咔。”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开启，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声，却在这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突兀。无恋立时收回了思绪，周身戒备起来，内力一动，半轮秋发出耀眼的银色光芒。

　　“嚓嚓——”仿佛有什么东西之间缓缓摩擦着，发出闷闷的响声。无恋站起身，紧握着半轮秋，周身围绕着肃杀之气。她循声辨位，缓缓走到一堵墙的面前。

　　声音……是从这墙后面发出来的？难道……这墙的后面，还有通路？

　　无恋退后了几步，紧紧盯着前方的墙面，微抬着手，做出一个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

　　这堵墙如果真的是一面机关墙，它的开启机关在哪？没有触碰任何机关，那它后面的门，又为什么会开启？

　　无恋薄薄的嘴唇抿成一线，这一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地下迷宫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这个人，现在正在这面墙后，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忽然，一阵冗长而沉闷的响声响起，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以极高的速度奔腾而来。还不及她细细辨认声音的来源，“哄”的一声巨响，面前的墙仿佛收到什么巨大的冲击，一下子炸裂开来。无恋抬手，内息涌动，半轮秋挡在身前，内力扩散在周围，形成巨大的气场屏障，弹开飞溅的碎石。

　　一阵“叮叮当当”过后，浓浓的烟尘的布满了整条通道。

　　无恋挥散眼前的浓烟，呛人的土腥味让她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借着半轮秋的微光看去，原本光洁平整的墙面，已经坍圮了一大半，露出里面的一团土灰色——撞裂墙壁的，竟然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巨大石球！

　　无恋看着那突然出现的巨石，有些愕然。这……就是所谓的机关？这墙，不是可以打开或收缩的机关墙，而是……被撞开的？

　　正有些哭笑不得，忽然，她目光一缩，整个身体都绷直了，半轮秋在手中握紧，银光陡盛——有人！有人在巨石的后面！

　　粗重的喘息声，从巨石的后面阵阵传出，仿佛有什么人耗了极大的体力，上气不接下气。

　　为了防止巨石背后的人突然发难，无恋屏住了呼吸，销匿了自身气息，素手一扬，半轮秋凌厉的银光呼啸而过，仿佛一道闪电，劈裂了漆黑的虚空。

　　“嘭！”巨石不堪半轮秋的猛烈攻击，一声巨响，碎裂开来。碎石带着巨大的冲力，向着通道两边的空间迸射而出。无恋挥袖闪避着碎石，银光再次闪过，半轮秋已经回归她手。

　　×××

　　巨石落下的瞬间，牧归帆下意识的弹跳开来，力从地起，整个身子向后弹开。这一系列的动作，似乎耗费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跪伏在地上，手臂撑着上身，不由得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好险！如果方才再呆愣片刻，此时的他，恐怕已经被那大石压成人肉饼了。烟尘散尽，牧归帆看着面前那堵满了整个“密室”的巨大石球，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正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巨石仿佛受到什么强烈的冲击，“嘭”的一声炸裂，无数碎石向着牧归帆射过来，他已经避无可避。无奈之下，牧归帆趴倒在地，双手护着后脑。头顶上不时“嗖嗖”风过，后背也时不时的被碎石砸中，但他只是这样趴着。忽然，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牧归帆动了动，从手臂的缝隙间看向前方，一闪即逝的炫目银光在他头顶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又向着前方的黑暗里飞去。

　　是……半轮秋？

　　无恋！

　　牧归帆不知怎的，心中一阵狂喜。他也不管面前尚未散尽的烟尘，跳起来就向着前方的密室里走去。

　　一道罡风铺面，凌厉的银光又一次飞出，这次，直向着他面门而来。牧归帆一惊，足尖一点，弹身跳开。下意识的，手中的风驰剑挽了一个剑花，青芒陡盛，原本直向着他冲来的半轮秋忽然硬生生的偏离了方向，从他耳畔擦过，撞上后方的墙壁，在墙壁上撞出一道长约一尺的伤痕，而半轮秋还停在那伤痕的位置，疾速地旋转着，因为剧烈的摩擦，升起缕缕白烟。

　　“什么人！”心中有些吃惊，半轮秋怎么会突然偏离了方向？无恋不及细想，已经一个闪身，穿过了烟尘，一双素手带着凛凛杀意，直向着前方的人影伸去。

　　“无恋！是我！牧归帆！”牧归帆一惊，感受到那突然冲过来的杀意，下意识的赶忙喊了一声。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喊出自己名字。难道，知道了是他，她就不会杀他了？理由呢？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然而有时候直觉就是一种莫测的东西。无恋听到牧归帆的声音，竟然真的在霎那间顿住了身形，右手中指与无名指之间夹着的毒针，在离他的咽喉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针尖泛着诡异的蓝光，再往前递一点，此时他就已经横尸当场。

　　“终于找到你了。”看着无恋收回银针，牧归帆悻悻一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无恋的时候，他总是会莫名的紧张。

　　而无恋则是云淡风轻的看了看他：“找我作甚？”

【四十四】惊心
听牧归帆说了自己一路行来的经历，无恋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垂眸看着牧归帆手中的风驰剑，喃喃道：“原来，‘得五灵剑者，得天下’这个传言竟是真的，五灵剑真有如此神威。一柄‘风驰’即可御风，若是再得其余四柄，便能御动世间五灵，那这天下，还有什么不在掌握。”

　　“也不尽然。纵然世间万物生具五灵属性，但也并非掌握了五灵之力就能掌握天下。毕竟还有很多东西是不会被外力所掌控的，比如人心。更何况，以武力得天下，终不持久。只有得天下人心，才能真正的掌控天下。”牧归帆说着，也忽觉自己颇有些说教的意味，干咳一声，便转移了话题，“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既然我们同命相连，不如联手找到出去的路。再过些时候，我怕外面……”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无恋冷冷打断他的话，转过身，看着自己来时的那一片黑暗，“你真觉得这里能有出去的路？若按你方才所说，你已经走了所有的通路，却只开了这一扇门。而我，也已经把这边所有的通路都走过了，你开的这扇门，不过是把两座迷宫连在一起罢了。你还真的以为能够出去？”

　　无恋说出这样的事实，连牧归帆也终于颓然失望，方才心中熊熊的希望之火，顷刻被她的一盆冰水浇灭。

　　“何必在意外面的情形？”无恋忽然转过了身，一张苍白的脸埋进黑暗之中，看不清脸上的神色，“我消失的时间越久，对你们不是越有利？我只带三百精英，如今也已损失部分，而你们的援军，正快马加鞭地往这里赶。我失踪，我的部下必会分心寻我，此时你们大军一至，既能解救铸剑谷，又能重创销音阁。如此大好时机，你为何又来寻我？”

　　“我从未想过要重创销音阁，也从未想过要对销音阁赶尽杀绝。如果你肯听我一言，我希望你能解散销音阁。销音阁杀手都是高手，却为何非要做杀人越货的勾当？若是他们都能为中原武林效力，我中原武林必会日益昌盛，对他们，对天下苍生，也算福音啊！还有你……你并不想杀人的，对吧？”牧归帆没有看她，只是垂着头，喃喃说着。

　　“我不需要你来对我说教！”无恋似是生气了一般，甩了甩袖子，声音仿佛又降低了些温度，“我只问你，你来寻我，有何目的？若是想让我念你长渊剑盟之恩，放过蓝墨香，那你还是别打这样的如意算盘了！”

　　“我是想请你放过蓝墨香，我还想请你放过铸剑谷所有人。可是我来寻你，并没有想过要以‘救你出去’来要挟你什么！”牧归帆抬起头，看着无恋，却一下子撞进她一双漆黑的眸子，“你救过我，我不想你死。我不想让任何人为了这样毫无意义的战争而失去生命，不管是铸剑谷的人也好，还是销音阁的人也罢。我来寻你，单纯的只是想救你。我不想双方开战，我只希望能够劝你放下屠刀，既为天下苍生，也是为你。一个人身上背了太多的杀孽，终究是不好的。更何况你失踪了，久而久之，销音阁众位势必会引起骚动，我不想看到双方多添死伤。”

　　无恋怔了怔，似乎对他的话有些难以置信。半晌，她冷笑一声：“你倒是跟他很像。”

　　牧归帆疑惑地看向她，不知道她话中的“他”指的是谁。却见她已经从他身边绕开，穿过一地的碎石，走到那原本的“密室”里。

　　无恋抬头看着头顶上方漆黑的空间，忽然道：“那巨石落下之前，曾有一阵巨大的震响。它能有那样的速度和力度，之前势必经过了一段路程的加速，那么它的来处，也许能找到出路。”

　　被无恋一提醒，牧归帆“嚯”地站起来：“对呀！这上方一定有那大石滚来时候的通路。”

　　×××

　　“密室”上方，果然有一条供大石滚落的通道。通道四壁贴着光洁的石砖，想来是为了减少大石与墙壁、地面之间的摩擦。通道足有一人多高，以牧归帆的身形，都可以在这里站直身子。两人一进入通道，墙壁凹槽里的火盏瞬间无火自燃，通道里的黑暗被立时驱散，展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条冗长且明亮的通路。

　　无恋眯了眼，似乎是如意料中的一般一样，微微颔首。果不其然，这里修建的如此光洁，甚至精细到连火盏都已经预备好，就说明，这一定是一条可行的通路！

　　路到尽头，又是一面冷冰冰的墙。墙上设有一个金色的扇叶机关，位置不高，也就到无恋的腰部。金色扇叶的外圈，牢牢固定在墙上的，是一圈金色的圆环，这使得风轮看起来越发的华贵。可在那机关的背后，甚至可以看到咬合在一起的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齿轮，华贵中又有些粗糙。

　　无恋挑眉：“机关设置的如此明显？”

　　“这就是‘风轮’。”牧归帆却对它再熟悉不过，像见到老朋友一样亲切，“可以用风驰剑御风打开。”说完，抬手一按腰间，风驰剑铮然出鞘，青芒大盛。

　　无恋退后几步，眼睛死死盯着牧归帆的动作。只见他剑指风轮，风驰剑青光陡盛，大放异彩，整个通道内的空气都似乎被什么力量深深吸引，流动的空气形成舒缓的风。聚集在剑身周围的风越来越大，牧归帆气沉丹田，振臂一挥。青色的光芒像呼啸的狂龙，直奔风轮而去。

　　风轮猛烈转动，带动着它后面的齿轮滚动起来，发出“喀拉喀拉”的响声。风轮停止转动的那一刻，“咔”一声脆响，让屏住呼吸的两个人不由得放松下来。

　　看来，机关是打开了。

　　忽然，“轰隆隆”的巨响仿佛是从地面下传来，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通道两侧的墙壁正一点一点的向中间合拢，墙壁与地面之间发出的摩擦声，仿佛死神的脚步，一步一步，正向通道中的二人逼来。

　　意识到不对劲，两个人都有些慌张。牧归帆剑眉紧蹙，四下张望着，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可以让墙壁停止合拢的机关。他双手抵上墙壁，却始终不能阻挡墙壁的进势。

　　难道这个机关是用来闭合通道的？难道这不是通路？

　　无奈之下，他只能冲着无恋喊了一声：“快走！快离开这里！”

　　此时的无恋，正蹲在那堵墙的前方，仔细地看着那风轮机关，完全没有理会牧归帆的叫喊。

　　牧归帆上前一步，拉起无恋的胳膊，却撞上她一双冷冷的眸子：“快离开这里！再呆下去，我们逃不开这条通道就要被挤死在这里了！”

　　无恋甩开他的手，仍旧是凝眉注视着墙上的风轮机关，口中话语丝毫没有温度：“离开这里，你有什么办法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