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墨倾城 之杀手无恋- 第22部分

　　无恋甩开他的手，仍旧是凝眉注视着墙上的风轮机关，口中话语丝毫没有温度：“离开这里，你有什么办法再打开这条通路？一样是死，不如死个明白！”

　　牧归帆被无恋的喝声震住了身形。是的，地下迷宫里的机关，永远是开错了，便再也无法更改，再也无法还原。就像人生的路，做的每一个选择，都烙下了印记，即便是错的，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无恋接着半轮秋发出的银色光芒，仔细盯着那墙上的机关。忽然，她的目光骤然一缩，抬手抚上风轮的外圈，向着逆时针的方向轻轻转动。又是属于机关特有的“喀拉”声响起，当拨到一个角度之后，她猛地停了手。

　　“轰。”随着一声闷钝的响声，两侧的墙壁停止了合拢，牧归帆不由得吐出了一口气，仿佛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

　　“不对！还有齿轮没有动！”无恋仿佛看到了什么，蓦地一惊，不由低喝了一声。

　　然而话音未落，她话中的“不对”就已经体现在了现实之上——墙壁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开始动了起来，而且合拢的速度比之前更快。牧归帆急忙以手抵住，调用了全身的力气，只为了能延缓墙壁的进势，多争取一些时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没有拉她离开。两个人守着黑暗和寂寞，最后活活饿死在这里虽然凄惨，但也总好过被压成惨不忍睹的肉饼。可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话，他就不自觉的想去相信她，而且非常的相信，她一定可以找到打开门的方法！即便，死亡已经近在眼前。

　　“旋二度而止于辰……旋二度而止于辰……”无恋额上涔涔渗出汗珠，她紧闭上眼睛，口中不断喃喃着。

　　忽地，她猛然睁开了眼，站起身来，指着一瓣扇叶，对牧归帆大喊：“御风！让风轮旋转两周，这一瓣扇叶指向辰时的位置！”一边说着，已经跑到他身侧，仿佛接替他的任务一般，双手撑开，抵着墙壁。

　　他仍有些懵懂，却见无恋面色一沉：“把整个风轮的外圈圆环当成日晷！让那瓣扇叶指向辰时！”

　　牧归帆幡然醒悟，随即抽出风驰剑，望着紧闭之势越来越强的墙壁，以及那熠熠生辉的金色机关——风轮。手中蓦地一沉，他可以牢牢地把风轮停止在辰时的位置吗？如果错了，那么下一刻，只会发生比眼前之事更恐怖的事情。可是，如果犹豫不决，等待他们的，终究还是死。

　　牧归帆深吸了一口气：风驰！一定要把风轮牢牢停下！

　　心中一念即逝，手中剑势已出。青芒凌厉划开虚空，风轮再次转动起来。牧归帆不敢大意，紧紧盯着风轮的转势，旋转两周之后，在就要接近“辰时”的那一刻，手中青芒又是一阵呼啸而出，在风轮之上激起耀目的银色火星。

　　“吱——！”尖啸响起，通道里一片死寂。牧归帆的身体绷得直直的，还保持着执剑的姿势，额上滑落的汗珠顺着下巴滴落，仿佛连碎在地上的“吧嗒”一声，都听得分外明显。无恋也不由得抿了嘴唇，凝神静听着什么。

　　“当啷。”一个细微的轻响在风轮背后响起，仿佛是谁不小心掉落了一根银针。无恋在声音响起的瞬间睁开了眼睛，眼中一闪即逝的欣喜之情已经表明了一切——成功了！

　　墙壁终于在最后的关头停下，原本宽敞的通道，此时仅容一个如无恋般瘦小的女子横身通过。牧归帆在通道中站里，都要侧过半个身子来。

　　金色的外圈铮然落地，风轮机关渐渐瓦解，只剩几片金箔扇叶散落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用处。墙壁的一侧洞开了一扇暗门，看来就是他们千辛万苦终于寻得的通路。

　　牧归帆心中欢愉之情自不必说，但因为太过紧张和疲惫，已经无力多言，只是微笑着看向无恋：“真是多亏了你。怪我，莽撞地开错了机关。”

　　无恋拾起那落在地上的金色外圈，放在手中轻轻摩挲：“即便你头一次开对机关，我们也会面临如此窘境。这样的情景，早就是建造者设计好的。”

　　“你说……什么？”牧归帆有些不懂无恋的意思，讷讷的问。

　　“你看看就知道了。”无恋把手中的金色外圈递给他，靠在一旁的墙壁上，闭上了眼睛。

　　方才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着实太耗费心力。闭上眼睛，看到的仍是那交织的金色与青色，一切，都像一场梦一样。

【四十五】剑客人偶
牧归帆接过无恋递过来的那只金色外圈，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惊叹道：“原来如此！”细看之下，他才发现，原来那外圈是两只同心圆环并和而成固定在墙面上的，但是却只有外面的一只圆环被钉死在墙上，而里面的那只圆环可以滑动。制造机关的人，在两只圆环之间的位置刻上了一排细小的文字：旋二度而止于辰，作为打开机关的提示。但也许是为了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吧，内环被旋转错开，这一排文字被分开两半，这样一来，乍看之下，文字的笔画就像是年代久远的磨痕，丝毫不引人注目。

　　牧归帆解开这一谜题，不由得兴奋起来，就像答对问题得到奖励的孩童，方才的紧张和疲乏一扫而光。他急忙走到墙面一角的废墟里，翻拣着那已经散架的金箔扇叶。他仔细瞧着手中一瓣一瓣的扇叶，时而凝眉细看，时而闭目苦思。忽然，一道金光自他眼前扫过，原是那扇叶反射的烛光，然而他却忽然豁然开朗，喜道：“原来如此！原来只有这一片扇叶是铜质的！所以你才知道，是要这一片扇叶指向辰时的位置，对吧？”

　　无恋不知何时，已在狭小的空间里盘膝打坐，似乎是在调养内息，平复方才的紧张。听到牧归帆的话，她缓缓睁开眼睛，似乎已经调理的差不多，眼神也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和冰冷。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了身子，掸了惮裙摆的浮土。

　　“不过，纵然我解开了机关的秘密，却也是事后细细思索才得以解开。你却当真是睿智过人！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那么紧张的环境下找到开启机关的方法。这一点，牧归帆着实佩服！”他由衷的赞扬无恋，却没能在她脸上找到丝毫喜悦，仿佛他的赞美，和这通道里的空气，没有丝毫差别。

　　然而他却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继续笑言：“你的目力也真是非比寻常，竟然可以看到哪个齿轮没有动！”

　　无恋拿好半轮秋，也不看他，只是淡淡答道：“我一直只看着一个齿轮而已。因为所有的齿轮里，只有它是黑色的。”说完，也不去管犹自疑惑的牧归帆，抬脚便走进了洞开的石门里。

　　牧归帆细味着她的话，急忙向着方才风轮机关的位置看去。果然，那里错综复杂，咬合紧密的齿轮里，只有一个，是黑色的，而其他，都是金色的。只是这样显而易见的差别，他却没有注意到。

　　×××

　　前方的路似乎都设有火盏，较之前相比要明亮了许多。这使两人大感意外。一路灯火通明，也没再有其他的机关拦路，但两人却走得越发小心谨慎。

　　“想不到巫玦前辈还是机关大师，建造了这样一座地下迷宫作困敌之用。”牧归帆一路的惊心动魄，让他对地下迷宫的建造者巫玦更加崇敬，但他却从未想过自己差点葬身于此。

　　“你真以为这是巫玦用来困敌所建？”无恋忽然停下，她面前的路，稍微宽敞了一些，竟是一个透亮的小厅。

　　“叶……”牧归帆本想提起叶梵听，但经过地下迷宫一事，也心知他这人奸诈诡谲，恐怕这地下迷宫的用处，也是用来骗他的。于是，他皱了皱眉头：“如果不是困敌之用，为何设定这样危险的机关？”

　　“倘若真是困敌之用，大可在通路上设置可以杀人的机关，何必多此一举的设立风轮，还给予开门的提示？”无恋眯眼，看着前方的小厅，停步不前，“我看这地下迷宫，大有玄机！”

　　无恋轻轻走进小厅里，忽然脚下“咔嚓”一声，仿佛是地砖忽然下沉了一截，她赶忙收回脚，祭出半轮秋护在身前，警惕地盯着四周的动静。

　　果不其然。

　　地板下仿佛也被装置了什么机关，在她踏上地板的一刻被触动，装置在底下的齿轮又转动起来。随着隆隆响声，墙壁在瞬间洞开了一扇扇小门。两人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机关变化，都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墙壁上门尽数打开，一个个形象诡异的木质人偶走了出来。它们的脸上俱是嬉笑的表情，然而琉璃珠制成的眼珠，却透着阴狠和冰冷。它们的身上穿着清一色的青布长衫，乍看之下，竟与真人无异。当墙壁上的石门闭合的时候，人偶们已经全部走了出来。不大的小厅里，密密麻麻的，全是那些诡异的人偶。他们抬着一双阴冷的眼，盯着厅外的不速之客。

　　无恋和牧归帆对望了一眼，看着眼前“面色不善”的人偶，心知又将是一场恶战。忽然，人偶群发出“咔”的一声响动，所有的人偶齐齐反手摸向身后，又齐齐抽出一柄柄明晃晃的利剑！人偶们手中的利剑，在烛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更加耀目的白光，更让人炫目。看那人偶们手握剑柄的姿势，竟与真人剑客毫无二致，就像是一支训练精良的剑客之队，随时准备着向敌人发起进攻！

　　“咔。”寂静的小厅里，这一声细微的轻响显得格外清晰，并且甚为刺耳。所有的剑客人偶都在这一声轻响之后暴动起来，明晃晃的剑刃，汇集成一条银色的杀潮，奔腾呼啸着，涌至两人身前。

　　无恋一声厉叱，半轮秋的银色光芒仿佛化成一道耀目的闪电，将小厅的空间整个劈开，银色的光芒穿梭于剑客人偶之间，那银色的“河流”都瞬间一滞。牧归帆亦是拔出剑来，如风一般斩杀着身边的剑客人偶。他始终是心慈手软的人，对于这些丝毫没有生命的机器人偶却也不忍下狠手，只是转剑于它们腿部和手腕的关节位置，试图卸掉他们手中的剑刃，并且减缓他们的速度。

　　然而，当两人再度重聚在一起的时候，都惊骇的发现：所有的人偶，都依旧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有任何损伤！它们依旧是一张嬉笑的脸，挥动着手中的利器，再一次向他二人扑来。他们挥剑的动作也似乎是循着某一套路，就像习练了剑法的活人一般，招招狠辣，出其不意，与之对战，却也并不容易。

　　风驰剑的光芒忽然减弱，一股诡异的风吹过小厅上空，所有的剑客人偶仿佛受到了什么感召一般，张开了嘴巴。它们黑洞洞的嘴里一点凛凛银光忽地迸射而出，乱箭劲弩一时间如同雨落，纷纷向二人射来。无恋凝眸蹙眉，反手将半轮秋挡在身前，隔开乱箭的攻击。她身子一低，力从地起，奋力向前一跃，竟跃至一个人偶身后。人偶如同感知到她的突然出现，回过身，当头就是一剑劈落！

　　无恋想不到这人偶似有人识，面对它的突然发难，抬起半轮秋便是一挡。

　　又是一只劲弩呼啸而过，泛着凛凛寒光的箭头，正朝向她腰间疾速射来！

　　牧归帆侧目，惊呼一声：“无恋！小心！”

【四十六】风之力量（上）
感受到身后逼近的危险，无恋忽地撤掉了半轮秋，身子一偏，剑刃向着她肩膀劈落！与此同时，她另一手迎着剑刃抓去，竟硬生生地握住了那泛着寒光的利刃！手中猛一加力，人偶的剑势竟被她只手带偏。剑尖迎着尖啸而来的劲弩一剑劈去，削铁如泥的剑刃与箭头相击，将那劲弩从中劈开，最后一分为二。强大的冲力使得那劲弩向两侧弹开，无恋抬手将半轮秋挡在脸前护住眼睛，之后反手一击，向着身后人偶脖颈之处斩落。

　　“嘭”一声，人偶脑后的一块木片在她猛烈的攻击之下飞出，而不痛不痒的人偶没有丝毫迟疑，抽手便要拔出被她紧握的剑。无恋松开手，殷红的鲜血如落英一般，纷纷洒落，随着她挥手的动作，在青色的地砖上留下一串血的弧线。

　　一击终于见到成效，无恋眼中精光一闪。剑客人偶举剑再刺，无恋再次用半轮秋格挡开，趁着他挥臂之际，身子一矮，自它腋下穿过，转到它身后，抬起半轮秋便要再次击落！

　　她的目光落在它脑后风池穴以上两寸的位置，忽然顿住了身形。身后又是一柄柄利刃劈落，一道青芒闪过，牧归帆腾身跳到她身侧，剑尖一挑，挡开她身后的攻击。当下的情形他无法分心去看她，只是护在她身侧，焦急地问道：“你怎么样？受伤了？”

　　无恋脑中飞速闪过一个念头，她微一挑眉，挥手劈开身侧的攻击：“这些人偶脑后都装有风轮机关！方才开启机关之际，有一个地方一定还开启了一道风门！它们就是受到那新流入的风的御使，才向我们发起攻击。如果风驰剑可以御风将那股风吹回或者疏散，它们应该就能停止动作！”

　　牧归帆心领神会，挥开近身的攻击便要以风驰剑御风，然而却被无恋拦住：“在这里御风，风向不正。小厅一侧的通道口正是风口，去那里御风更有效果！”

　　牧归帆却迟疑了：“可你还有伤……”

　　“快去！”无恋推了他一把，紫影一动，已然又一次冲进了那银色的潮水之中。

　　牧归帆奋力杀至通道口，凝神御动风驰剑御风。然而，风驰剑上的光芒十分微弱，只有淡淡的青光，忽明忽灭。不论牧归帆向剑身注入多少内力，它却始终不能恢复之前的气势。仿佛是生病了一样，风驰剑入手，越发的绵绵无力。感受到疲乏而虚弱的剑心，牧归帆十分意外，也十分焦急。他不知道为什么风驰剑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是眼看着无恋紫色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就越觉得心惊。

　　他紧握着风驰剑，心中不住念着：坚持住！风驰！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只能救下她，也是好的！

　　感受到执剑者的心意，风驰发出一声轻微的龙吟，瞬间青光四溢。牧归帆举剑，剑身渐渐缠绕上丝丝缕缕的风，他怒吼了一声，风驰剑上的风呼啸而出。然而，风行至小厅中部，忽然如同泥牛入海，消弭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