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也感激地看着红拂。
红拂女拾陆(1)
平阳公主
1
瓦岗寨刑场上,李靖突然笑了:“罢罢,生死有命。红拂,我很快来陪你了,黄泉路上,你不会寂寞。”
一小头目见此情形悄悄对李靖说:“看你就快死了,不妨告诉你,红拂虽然失手被擒,但至今仍未处决。”
李靖闻言大喜:“真的?”
“你死到临头,我又何必骗你。”
跟着传来虬髯客的声音:“是我!三寨主在此,你等还不跪下!”
李靖大喜,大声叫:“三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虬髯客突然如飞将军从天而降,一掌震断两柄大刀。程咬金跟在虬髯客身后走了出来。瓦岗军众人有些惊恐。
“大家本是自己人,你们都是受了李密的蒙骗,我不杀你们。”虬髯客见状忙安抚大家。
李靖与虬髯客、程咬金三人站在瓦岗寨外的一个山洞边。
李靖见虬髯客虽然神威凛凛,但明显眼圈发黑,双目通红,不复从前的神釆飞扬,便关切地问:“三哥,你的伤势怎么样?”
“是啊!都痊愈了么?”程咬金跟着追问。
“死不了。一妹现在身陷唐营,我们得赶快前去营救。”
李靖摇摇头:“就凭这几个人,怎能敌得过唐军的精锐兵马?”
虬髯客有些发愁:“惟今之计,咱们先要夺回瓦岗寨,方有足够实力与唐军周旋,营救一妹。”
瓦岗寨偏厅上,桌上摆放着精美酒菜,平阳被安排在上座,虽坐在那里,却正眼也不看那些酒菜,大声说:“不要假惺惺,快放我走。”
李密边斟酒边说:“不急,不急,等你二哥李世民来了,我就放你走。”说着端起酒杯,“他来之前,我们先喝两杯。”
平阳手一挥,将酒杯打翻,酒洒了一地,大叫:“不喝,不喝!李密,我告诉你,别在这里灌马尿装好人。要是你现在不放了我,等我回去,我一定禀告父王,砍了你的脑袋。”
李密掩饰着气恼,笑脸说:“公主你误会我了。我一向敬佩唐公,如今巧遇平阳公主,我心中实在是又惊又喜,世上居然有如此美人。等他日面见唐公,鄙人一定当面提亲。”
平阳有些羞恼,鄙视地看着李密,骂道:“你做梦!”
一小兵匆匆走进来。李密忙问:“可是李世民来了?”
“他……他没有来。”
平阳似乎松了一口气。李密则大怒,看着平阳气她说:“你哥根本就不顾你的性命。”
“李密,你的如意算盘你打得太好了,你放心,我二哥绝对不会中你的圈套。”平阳知道他在激自己。
小兵这时又结结巴巴叫:“寨……寨主……”
“你还要说什么?”李密问。
小兵十分着急:“禀寨主,张烈闯刑场,救了李靖和程咬金。”
李密一听,勃然大怒,一巴掌甩到小兵的脸上,怒喝:“你们这群废物!”
2
乌云盖月,只余微弱光线,从乌云边缘散出,投射在瓦岗寨后山湖泊,瀑布挂在山石上,急冲湖中,溅起层层水花。瀑布后面,竟是别有洞天——一个天然的大石洞。洞中晦暗无光,只有点点的光亮,仿如潻黑中的星闪似的。
一支火把亮起,原来洞内已聚集着很多瓦岗兵。程咬金手持火把,领虬髯客和李靖走到众人跟前。
虬髯客郎声道:“各位手足,辛苦了吧。”
瓦岗兵众齐声喊:“多谢三爷相救。”
虬髯客接着说:“咱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这次翟让大哥不幸被害,我恨不能把李密这狼心狗肺的奸贼碎尸万段,替大哥报仇。”
瓦岗军众又齐声喊:“对!把奸贼碎尸万段!”
李靖赶忙说:“我早拟好计策,明日正午,兵分三路进袭石牢,先救回花夫人,免却后顾之忧……”
程咬金对这主意疑惑:“正午出兵?哈哈,这也太好笑了吧。偷袭都是在夜晚,从没听说过在中午。”
李靖解释:“三哥上次中了毒镖,现在眼疾发作,晚上根本看不清。”
虬髯客豪气冲天:“不碍事,只要兄弟们上下一心,众志成城,自是气吞山河,勇不可当,就是神鬼也难挡!明日就拿那杂种的狼心狗肺来下酒!”瓦岗军众轰然喝彩,士气更是高昂。
而小头目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暗自打算。
瓦岗寨李密的房间,徐世将一把断刀递到李密手边。
“凭他这单掌碎刀,功力想必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如今逃往了什么地方?”李密看着断刀问。
徐世回道:“我派人搜遍方圆三十里,终无发现,想必已远离瓦岗寨。”
一小兵走进来,走到李密身旁,呈上一张小字条,低声对李密道:“寨主,有密报。”李密打开一看,只见字条写着“明日正午,袭石牢。张烈中毒眼疾重,夜不能视物”。李密看完大喜。
3
旭日初升,照耀大地。
石牢倚山坡而建,左边是一片及膝的茂密草丛,随着阳光渐盛,怪石嶙峋的山坡由虚无飘渺渐变成实实在在。
红拂女拾陆(2)
石牢囚室内,花夫人像是听到什么动静,马上扑到窗外想看个究竟。却传来李密的声音:“不必紧张,你夫君来救你了。”
花夫人回头一看,只见李密伫立囚室之外,一面阴沉,忙喝到:“你想怎样?”
李密阴森地说:“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夫君死在我手上。”
此时山坡石牢外,虬髯客、李靖与几个瓦岗军从草丛中探头观看,见石牢外满布守卫,矛戟森然。一队弓弩手守在石牢大门,纵目四顾。
虬髯客一挥手,山坡上的程咬金把一桶桶的火油慢慢倾倒下去。火油沿斜坡默默无声地流下,直流向石牢。石牢守卫并没察观异样,直至火油浸湿了脚掌,还在奇怪:“这是什么?”
另一守卫大惊:“是……是……是火油。”众守卫相顾骇然。
虬髯客再挥手,程咬金投下火把,燃放烈火,烈火从山坡烧下来,直扑石牢,吓得守卫方寸大乱。
这时听虬髯客大喝:“上!”便与李靖乘势率众扑出,程咬金也从山坡冲下,前后夹击。
大半守卫沾了火油,忙于拍熄火苗,无暇放箭,被冲上来的人打得落花流水。虬髯客则双掌翻飞,所向披靡,跟着抢了一柄铁剑,攻势更是凌厉。
石牢囚室内,李密正挥动皮鞭,痛打花夫人,花夫人背对着李密,皮鞭尽数抽在她的背部。李密叫嚷:“来吧,我要他看见你满身伤痕,我就是要他心痛,叫吧!叫出来吧!”
花夫人咬紧牙关,默默承受。
石牢外,虬髯客占尽上风。忽然响起一声长嘶,单雄信突然率大批将士从后四路杀出,形势登时逆转。
虬髯客不顾一切,早已冲进石牢里。
李靖这时发现单雄信所率的将士愈来愈多,已把他们重重围困。
石牢内,长廊曲折多弯,虬髯客紧随李密之后,刚跑进石室,石门突然关上。石室内,一灯如豆,虬髯客目却不能视物,仅能举耳静听李密的动向。
李密押着花夫人缩在幽暗的角落,看见虬髯客的举止,大是快慰,得意地说:“张烈,我和你夫人就在这里,你看不到吗?”
花夫人见虬髯客侧耳静听,默不作声,很奇怪,哀咽:“三哥,小心呀……”
李密运指如飞,封了花夫人八大要穴,狞笑着:“我说过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夫君死在我手,你留在这儿,静心观看吧。”随即迈步走向虬髯客。
花夫人穴道被封,不能做声,只有泪如泉涌。
虬髯咬牙嚷道:“狗贼,咱们三人结义,翟大哥一向待你不薄,赏识你的才华,山中事务尽交你掌管,江湖中人皆知你是瓦岗寨中一人之下的二当家,你为什么还要加害翟大哥?”
李密哈哈大笑:“好!我就让你明明白白,别做一只糊涂鬼。”虬髯客“哼”的一声,侧耳倾听,李密接着说:“近年老头儿埋首武学,不理山寨事务,瓦岗寨得以兴旺,全仗我李密一人功劳。但老头儿总不肯传位于我,所以我在他的饮食下了无色无味的‘赤毒散功粉’,本要他功力尽失,自行退位让贤。”
“哦!原来大哥的怪病,便是因为吃了‘赤毒散功粉’。”
李密笑道:“可老头儿竟失心疯地要让位给你,我只有相约窦建德和王世充,送他上路。”
虬髯大骂:“奸贼!”
李密继续笑着说:“如今我只要亲手干掉武功盖世的虬髯客,整个瓦岗寨上下无不心悦诚服,我的寨主宝座自然稳如泰山。哈哈……你死得安心了罢!”哈哈笑声中,李密挥动大刀朝着虬髯客的头颅劈下,要把他劈成两半。
忽然,大刀凝在半空,原来竟被虬髯客一铁双掌硬生生地夹住。李密的笑声也凝结了,恐惧地望着虬髯,虬髯客一抬头,目光如电,照射得李密心头大震。
李密骇然:“你……”
原来那天虬髯三人三人进洞假装与众人商议对付李密计策。
李靖望了望虬髯客,故意叹一口气:“三哥因中毒眼疾发作,日间一如常人,但入黑犹如瞎子,不能视物。”众瓦岗军纵目一望,只见虬髯客眼圈发黑,双目通红,目光更是呆滞。
小头目见状心里暗自打算。不一会儿走到山洞外,把字条塞在信鸽足部,一扬手,信鸽展翔飞去。
信鸽在半空,却被飞石击下。小头目一回身,只见怒容满面的程咬金及李靖已在身旁。
小头目转身想逃,却被李靖一柄利刀架在颈上。程咬金拾起信鸽,取出字条一看,正想撕毁,李靖连忙阻止道:“这张密报一定要送到李密手中。”
石牢内,虬髯客仍是双掌夹着大刀:“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吧!”虬髯客大喝一声,巨灵之掌一推,李密也被震开数丈之外。李密一触地面,立即跃起,运刀护住全身,逼开扑上追击的虬髯客,纵身按动暗掣,打开大门。
大门张开,只见单雄信走进来。
李密急切地:“我命令你立即杀死这个弒兄叛贼!”
单雄信冷冷地对李密:“哼!你才是弒兄叛贼,还含血喷人。”
李密大怒:“你胡说什么?”
李靖与程咬金从后走出来。咬金大笑,指着李靖说:“哈哈……老兄瞒天过海栽赃嫁祸的夺位大计果然是高,刚才大家在门外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赞叹不已,你还有什么补充吗?”
红拂女拾陆(3)
李靖则冷冷道:“我早料到你知道三哥眼疾发作,必定得意忘形。故意兵行险着,要你不打自招。”
李密气得咬牙切齿:“你……”
单雄信应声挥着兵刃扑上:“现在我就替寨主报仇!”
李密一挥手,毒粉漫天撒出,众人纷纷闪避。李密趁机挺刀狂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虬髯客急步趋前拍出一掌,掌力有如波涛汹涌般猛扑,李密反手击火阴爪,掌爪相交。“砰”的一声,虬髯客只是晃了两晃,稳站原地不动,李密却借其掌力,一跃纵往长廊里。虬髯大怒,飞身追赶。
虬髯客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只见门外小路直通一大片丛林,李密早已失去影踪了。
4
平阳一直被锁在瓦岗寨囚室,不知瓦岗寨的变动,李靖与程咬金走来,让守卫打开门,平阳一见二人,十分关心:“你们回来了!听说你们被张烈所救,没有受伤吧?”
李靖对平阳施礼:“公主,李靖有一事相求。”
“你干嘛这么客气,有什么事?”
李靖道:“我想以公主万金之躯,交换我们身陷唐营的人,希望公主修函予令兄,道明一切。”李靖取出文房用品。
平阳有些迟疑:“你要交换谁?可是红拂?”
“正是我的妻子,红拂。”
平阳正要拿笔的手突然停了:“她刺杀我二哥,怎能放她走。”
“红拂是被逼的,这个你也很清楚。她心里,绝对不想与秦王为敌。”
平阳有些气愤:“红拂,红拂,又是她。李靖,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本该恭恭敬敬地将我送回去,可你现在居然想将我作为人质去交换。你简直是在侮辱我。”
平阳忽然望向监牢门口,神色大变,惊叫:“李密!”李靖和程咬金大吃一惊,一同回头张望,只见空荡荡没有人影。平阳趁机偷袭李靖和程咬金,双拳齐出,把他们打倒地上,就要逃走。守卫连忙扑上拦阻,被平阳一拨一勾,收不住,跌进囚室里,刚好压在正要爬起来的李靖身上。
囚室外的守卫更不是平阳敌手,转眼间纷纷被她击倒,等李靖和程咬金走出牢笼时,早已不见平阳踪影。
咬金惊惶失措:“哎哟!跑了。如今怎么办?”
“还说?快追吧。”二人仓皇追去。
5
唐军营地,一队队将士矛戟森然地四下巡逻。程咬金单刀赴会,被士兵引到主营。只见两排二十个刀斧手之下,各举明晃晃的鬼头刀,架成一道刀刃长廊,要程咬金在刀下走过。程咬金面有难色:“这是觐见秦王的唯一信道吗?”士兵点头。
程咬金一咬牙根,低头从刀刃长廊下走过。走了几步,程咬金已是大汗淋漓,牙关打战。
当程咬金走过冷森森的刀阵,早已汗流浃背。进入大帐,程咬金看见世民居中而坐,笑盈盈地接见自己。
咬金躬身行礼:“拜见秦王。”却双腿发软,竟跪了下来。
李世民好笑:“壮士不必行此大拜。”
程咬金索性坐在地上,强辩:“这是……我瓦岗寨习性,咱们喜好自然,兴之所至,随时就地而坐。”
世民更笑了:“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未知李寨主遣使前来,有何贵干?”
咬金一听提起李密,气极:“李密那个大混蛋卑鄙无耻阴险恶毒,早应该恶贯满盈,到阴曹地府拜候阎王爷爷,怎可能叫老子为那混蛋卖命。”
世民似不解:“哦?如今瓦岗寨寨主难道并非李密?”
咬金大声:“当然,天下间惟有威震八方的三爷有能耐,统率瓦岗寨的英雄豪杰。”
世民问:“阁下所指,是虬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