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看着李密充满怀疑。
瓦缸寨聚义堂,虬髯、李靖、红拂围着地上棋秤。程咬金匆匆而入:“出兵了,李世民派兵从东路杀过来了。”
虬髯夸李靖:“鬼将军果然料事如神。”
咬金拱手:“寨主,我程咬金愿出兵应敌打个头阵。”
虬髯点头:“好,咬金你领二千先锋,往东路拒敌。敌人若逃跑,万不可追。”
李靖看着棋盘:“这恐怕是声东击西之计。”
虬髯说道:“不妨,他在东边使手段,我在西边有应变,看我这一手‘云中落雁’!”虬髯说罢,用发暗器的手法拋掷黑石,黑石在空中一旋,落到地上棋秤上。
树林中程咬金领瓦岗军与李世民的军队相遇交战,战不一合,唐军勒马便走,向后退兵。瓦岗军全部停下,刚走了两步的唐军又回头。两军再度合战,战不数合,又走。
咬金急了:“他娘的,这仗打得真稀奇,一打就跑,跑了还不能追,这要打到何年何月?”
就在此时,突然从一旁杀出了又一支队伍,领头的就是平阳。
唐军中军一看愣住了。平阳大喝:“杀!”
咬金一看是平阳竟然心中一喜,喝道:“那个公主交给我了。”程咬金打马上前,与公主迎面而战。
咬金嘻嘻哈哈:“才回去没几天又来,是不是想我啦!”
“呸!鬼才想你,接招。”两人纠缠在一起。
寨外山岗上李世民很惊讶:“什么?平阳在与程咬金对阵?”
文静回:“正是。”
“这个丫头一定是不放心我偷偷跑出来。”
“此时恐怕要动用突厥骑兵了。”
世民点头放下棋子:“煮豆燃箕!”
“文静,敌人兵势已分,你领四百近卫兵去后山趁虚而入偷袭瓦岗寨,此外抽一小堆人接应一下平阳。”
文静忧心地看了一眼尉迟恭:“秦王万事小心。”
世民回顾文静:“但愿上天庇佑,你我有再见之时……”
文静拱手,决然道:“领命!”
文静去后,世民再下一子:“且看我这一手:‘乌江自刎’!”
尉迟恭在世民背后四顾,见世民身边已无亲信,闭目露出犹豫神情。慢悠悠张开眼睛,突现杀气,微微抽出宝剑。
世民忽然背对着尉迟恭叫道:“尉迟将军!”
尉迟一惊,插回长剑:“是!秦王有何吩咐?”
世民依旧背着身:“你跟随我大唐多少年了?”
尉迟疑惑,但仍答道:“已记不起来,末将追随皇上已有多年。”
“你追随父皇多年,那么你知道父皇的心思吗?”
红拂女贰拾(3)
“皇上的智能,末将远远不及,自然猜不到皇上的心思。”
“那么我告诉你,父皇,想要的是打胜仗,平群雄,一统天下。”
“这个当然,天下群雄并举,每个都想一统天下。”
“但群雄未灭,自己人便先打起来,又怎平天下?”
尉迟呆住。
3
瓦岗寨内,虬髯仍在端详地上的棋局,李靖坐在一旁闭目养神,若有所悟。
李靖指着棋秤,一步一招地数出说:“测奸灭秦、一将争功、煮豆燃箕、危如累卵、不事边功、势孤取和、乌江自刎。李世民是要告诉我们,他已身陷险境啊。”
虬髯问道:“有谁要害他?使得他要向我们求助?”
李靖说道:“这人是个争功的将领,更是他的兄弟,唐军主帅李建成。”
虬髯客不太相信。
李靖继续说道:“在这局棋力他将自己的处境说得很清楚了,即使我们不打他,他也随时有性命之忧,如今之计,他不敢奢望打胜仗,希望跟我们讲和,助他一臂之力,否则他今日便要像楚霸王般乌江自刎了。”
虬髯长吁了一口气:“搞了老半天,原来他在向我求救!怪不得他的牌出到一半,便停了手!”
“三哥,你打算什么样?”
虬髯沉吟:“如果要除去李世民这个眼中钉,当然袖手旁观让他们兄弟相残就行了。但如果想要帮他,又从何着手?”
红拂问道:“三哥要帮他?”
“我只是说如果。”
李靖说道:“作为你的军师,当然是劝你别管他的生死,但三哥对李世民有识英雄重英雄之情,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虬髯苦笑:“识英雄重英雄吗?那也未必。倒是一想到无法在战阵上亲手打败他,有点可惜。”
李靖想了一想:“李建成要借刀杀人,派出少许兵马,要李世民打前部,是希望我们替他除去这个成就盖过自己的弟弟。如果我们没有杀他,李建成便会亲自派出刺客了结这件事,然后推说李世民死于乱军,回朝向李渊禀报,便将弒弟罪名推在我们头上。”
虬髯大骂:“哼,给这李建成利用,比败给李世民更不甘心!”
红拂接道:“所以如果要帮李世民的话,就只有主动出击,立刻与唐军决战,李建成自顾不暇,就可以保证李世民逃脱。”
虬髯点头:“李靖,既然你算定李世民会逃走,就带些手下,将他抓来吧,也算是我送他一个人情。”
李靖笑道:“三哥派我一个优差啊!李靖领命!”
4
李建成率兵一拥而上,围住世民曾驻扎的山岗,但山岗上空余华盖、车驾和满地棋子。
建成怒吼,大叫:“秦王呢?尉迟恭呢?”
一兵士禀报:“太子殿下,刚才秦王骑夺云驹逃走了,尉迟将军去追了。”
建成愈想愈怒,喃喃地说:“他骑走了夺云!他骑走了夺云!尉迟恭怎可能追得上啊!”建成大怒,一脚踢翻棋盒,棋子四泻。
一兵士急走近建成:“报!瓦岗寨大军忽然从山上杀下来,三王子正与敌军主将对阵!”
建成心里发慌:“岂有此理,真会挑时机,全部跟我来!”
建成率众离去,只余地上残棋,不知此局胜负如何。
李世民骑“夺云驹”在山路上急驰,奔出一段路后,他勒马回头,见没有追兵,大喜,正想拨马再走,忽地听到一声马嘶。李靖从上路骑“赤风马”率众抄近追至,李靖大喝:“秦王,我等你很久了!”
世民拨马就走。李靖挺枪跃马下山,叼尾追赶世民,瓦岗兵马不及两宝马快,被甩掉。奔出一段路,两马已并排,两人各拔剑、挥枪在马上厮打,终于互相拉扯,一同坠马。
世民不服:“瓦岗寨乘人之危!虬髯客卑鄙小人!”
“要不是三哥助你,你的人头已被令兄送回太原!”
世民大怒,与李靖对打,世民剑伤李靖手臂,李靖枪杆击中世民头部,两人负伤倒地。一匹快马驰至,两人抬头一望,来人是尉迟恭。
尉迟恭飞身下马,拔剑出手。世民、李靖挣扎站起。
尉迟说道:“秦王,请跟末将回去见太子殿下吧!”
“如果要死在自己人手上,本王宁可做瓦岗寨的阶下囚!”
“秦王执意如此,末将只有得罪了。”
李靖突然挡在了李世民的面前:“要想抓秦王先过我这关。”
李靖与尉迟恭打,不是他的对手。李世民加入,边打边调侃李靖:“就你这等的武功还想救我,算了吧。”
李靖、世民合战尉迟,尉迟武艺高强,连挫二人。
李靖也回敬世民:“秦王的武功也不过如此。”
正在危急关头,李靖使出李家枪第五式“断念念相续”,枪法精妙,令尉迟眼花瞭乱,世民乘虚滚地砍了尉迟腿上一剑,尉迟站立不稳,中了李靖一枪倒地。李靖抢上一步,枪尖指着尉迟咽喉,尉迟闭目待死,大喝:“要杀便杀,诸多做作,又有何用!”
李靖撤枪退开:“我从不杀人。”
世民无奈:“尉迟将军,你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虽然你视本王性命如草芥,本王却视你如同我家的珍宝……你回去吧!”
红拂女贰拾壹(1)
1
李靖和李世民驱马来到一处平原,突然前面出现一列骑兵排阵挡住,骑兵长枪高举,随时准备冲锋。
李靖、世民正要勒马回头,树林中拥出大批弓箭兵,将两人团团围住。一员大将驰马而出,掠过骑兵阵,气势逼人,远远向二人喊道:“此处是王世充大人的地界,来者弃兵刃,下马受缚,可免一死!”
李世民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答道:“大将秦琼!”
李靖暗吃一惊:“听闻秦琼乃一员猛将,不宜强斗,先下马再说。”
李靖、世民弃去身上兵刃,翻身下马,立即有士兵将两人缚住。秦琼下了马,走近两人,没有理会李靖,而是直盯着世民,说道:“李唐的二王子,秦王李世民?”
“正是!”
“你不认得我?但我认得你!”秦琼回身命令众军,“把这两人押回去!”
李靖、世民对望一眼,随即被带走。
地下宫依然是那么黑暗,虽然是白天,也点着灯。独孤城坐在木轮车上,抱琴把独孤城推到桌旁,桌上放着一盅汤和一碗米饭。
“我今天给你煮了燕窝汤,尝尝吧。”抱琴替独孤城舀了一勺,细心地喂给独孤城。
独孤城尝了一口。
“好不好吃?”
独孤城淡淡地说:“好。”
抱琴深深地望了独孤城一眼,只盼这一刻能变成永远。
这时阴世师走了过来,他忧心忡忡地说:“少君……”
抱琴探询地看着阴世师:“阴世师?”
“府君命我来给少君治伤。”
抱琴不动声色,放下粥,退到一旁。阴世师走上前,替独孤城把把脉、听听呼吸,又探探穴道,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遍。只见阴世师越检查,脸色越是难看。
抱琴默默地监视着阴世师。
独孤城问道:“阴世师,怎样?”
阴世师苦着脸说:“还是不知所以。”
“没关系,不用治了。”
一阵不详的预感突袭抱琴,她全身一震。
独孤城进入内室,留下抱琴独自伤心地痛哭。
2
太阳初升,红拂在水井边洗李靖的衣服,她将衣服仔细地洗了又洗,浸在水盆里的手指已经冻得通红。还不时地拿起来,对着阳光看,水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就好像眼泪一样。
虬髯客悄悄地走过来,来到红拂身边,问道:“一妹,昨晚李靖他没回来?”
红拂点了点头,没有做声,继续洗着衣服。
“我知道你担心,可眼下只有等待消息。”虬髯客抓起红拂放在水盆里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一妹,你看你,手都冻红了。”
红拂赶快将手从虬髯客的手中抽了出来,说道:“我去寨口等候消息。”
红拂匆匆走了,虬髯客转过身来看着她的背影。在他身后的楼梯上,花夫人正站在那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花夫人沿着小路伤心地走着,她步子很小,但是走得很急。虬髯客一直以来对她的客气、敷衍的关心,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而虬髯客对红拂的种种亲昵和关心在她的脑海中却挥之不去。花夫人越想越伤心,不由得流下串串珠泪。
3
李靖和李世民坐在牢房里。
李靖不禁哑然失笑:“昨天还在斗个你死我活,想不到今天竟然同囚一室。”
世民坦然说道:“人生本来就是如此无常,今天还是阶下之囚,明日或许就成为万人之上。”
李靖笑道:“说得对,出了此牢,我们还要较量较量。”
这时王世充插话道:“你们休想活着出此牢!”
李靖回头,见秦琼及一队士兵护着王世充来到。王世充也受了伤。
王世充阴狠地看着他们,下令:“来人!把他们拉出去,斩!”
“斩不得!”这时魏征义无反顾地硬闯了进来,人未到,声已至,来至近前,跪倒在地,“大人!此两人万万斩不得!”
王世充怒气冲冲地呵斥道:“魏征!你三番四次无视军营训律,这次我再也饶不了你!”
魏征谏道:“若下官眼见大人错过先机,反胜为败而坐视不理,下官更加罪该万死!”
“岂有此理!”
李世民见魏征胆色过人,不禁对他多加留意。
“敢问大人,当下乱世,除了大人,哪军最强?”
“瓦岗寨、杨素、唐皇李渊三路势均力敌,谁人不知?”
“正是!李靖一死,虬髯客非杀大人不可,若大人此刻连秦王也杀了,无疑是向大唐下战书,到时大人两面受敌,恐怕连杨素也会乘此良机把大人除去!”
王世充一怔!
“下官却有一计,可以令大人反客为主,扭转大局!”
李靖、李世民均注视着魏征。
“什么计?”
“以秦王为礼,与杨素、瓦岗寨结盟。”
李靖一怔,已猜到魏征用意,不禁喃喃:“一箭双雕……不!是一箭三雕,果然好计!”
王世充大喜:“对,三军结盟,大唐必败!那李靖又如何?”
“有李靖在手,虬髯客纵然把大人恨之入骨,亦只得一笔勾销。”
“既可把我除去,又可迫使虬髯客既往不咎,更可收渔人之利……果然是一箭三雕!”李世民不禁赞叹,“想不到王世充手下也有此等人才!”
红拂女贰拾壹(2)
魏征听到李世民由衷的赞赏,一怔,不禁望向李世民,眼里流露出点点谢意。
“此乃老生常谈而已,这点子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被他抢在前头说了出来罢!”王世充心里有点不太舒服,衣袖一挥,向魏征说道,“这次我就免你一死,退下罢!”
魏征暗恨王世充心胸狭窄,知道王世充绝不会重用自己,竟不谢恩,站起来拂袖而去。李世民看着魏征离去,眼里流露出赞叹钦佩的神色。
狱中,见李靖也正想得入神。
牢房门被打开,一盘丰盛的饭菜被送入,放到世民、李靖面前。
李靖看着饭菜,奇怪地问:“怎么饭菜这么丰盛?”
世民一笑:“既然我的人头还有用,还怕饭菜有毒不成?”
世民二话不说,端起碗筷便大嚼起来!
李靖被世民的豪气感染,一笑:“不错!不吃白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