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而内心却在拷问自己:如果抱琴当时不抱住自己,自己真的有勇气冲进杨素卧房吗?
红拂天真地说:“原来我们是这样逃出来的。”
独孤城呆了一下:“我本应该早些带你离开。”
“从皇上手里带走一个人,从宫里逃出来,一定需要极大的勇气。”
独孤城不知道该说什么,低下了头,默默撑着船。
“从宫里逃走是死罪吗?”
“是的。”
红拂感动地说:“你冒着杀头的危险带走我,你难道不怕?”
“我不怕,因为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我了。”
“你真是一个无畏的勇士。”
独孤城几乎哽咽:“你错了,我不是。”
红拂用手划着水:“你当然是。听你说宫中戒备森严,想必那场追杀一定惊心动魄,不然我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让我一点也想不起过去。”
“是啊,我们逃走后,他们一直在追着我们。”独孤城克制感情,“他们一路追来,有一次那把刀几乎就要砍到我的脖子上,是你救了我。所以,我并不是一个勇士,相反你才是勇敢的女子。”
红拂有些出神的望着河水:“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苦难的生活都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对你,偿还以前所有欠你的快乐。”独孤城伸出手,终于触及红拂的手。
红拂看着独孤城,两人十指紧握。
夕阳斜照,映得河上一片金黄。
独孤城与红拂驾着马车,车上拉着棺材。红拂拉着独孤城的手,独孤城一直舍不得放开她的手。
独孤城说道:“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
红拂见大宅只是一堆颓垣败瓦,往日的辉煌已不复再,不禁唏嘘:“这宅子实在很荒凉。”
门上依旧贴着朝廷贴的封条,独孤城走上前去,将封条撕了下来。门上结起的蛛网纷纷掉落:“我家被满门抄斩,如今就剩下这荒废的宅院。”
“不要紧,我们可以将它重新修建。”
“用不着了,已经用不着了。”
“那我们以后住哪里?”
“以后……”
“难道你没有考虑过以后的日子?”
“不是,我只是害怕,越快乐的事就会越短暂。”
红拂笑了笑,推开门,门吱呀一声响开了。
红拂笑着说:“你是主人,带我进去吧。”
独孤城拉起红拂的手,将她的手牵得紧紧的。二人走进大宅里。
3
瓦岗寨李靖房内,桌上大迭书卷堆放着。
李靖正挑灯夜读,一本接一本,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澄明,似乎要以读书来忘记对红拂的思念。
天渐渐亮起来,程咬金跑进来:“不会吧,你一夜都没有睡?”
“读书就要有个读书的样子。”
“我看你是思念红拂妹子,夜不能寐吧。就凭你这个惨样,我老程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把她找回来。看我够义气吧。”
“人海茫茫,到哪里去找。”
“你不找她,她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不要着急。”
李靖叹了一口气。
聚义堂上张灯结彩,盟主就任大礼已准备停当。
三十六路烟尘与各路好汉齐集,正等待虬髯出来,个个脸上喜气洋洋,都为得到此事而高兴。
单雄信为招呼客人忙得不亦乐乎。
内堂,咬金正半推半哄地催促着虬髯,而虬髯一脸不耐烦。
咬金催道:“时辰快到了,寨主你快点出去吧!”
虬髯老大不愿意:“那天是三十六路烟尘自己一厢情愿而已,我根本没打算当盟主。”
“当盟主有什么不好?难道您不想天下太平吗?”
“天下一统,也不是我当个盟主就可以决定的。”
咬金大急:“可是您现在不出去,瓦岗寨可就要被他们夷为平地啦!”
“这世上哪有逼人做盟主的……”
咬金急中生智,突然向外大叫:“寨主到!”
咬金在虬髯背后大力一推,把虬髯推出堂中,众宾客即一阵骚动,向虬髯报以热烈的掌声。虬髯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就坐。
△ 咬金见计谋得逞,暗暗偷笑。
虬髯一拱手:“其实……”
咬金怕虬髯开口推搪,即高声地喊道:“结盟仪式开始!”
音乐响起……
结盟仪式上,三十六路烟尘个个欣喜,虬髯却一直皱着眉。仪式完毕,三十六路烟尘由杜彦水、郭方预的带领,向虬髯敬礼:“恭喜盟主、贺喜盟主!”
杜彦水上前一步:“此后三十六路烟尘随时听候盟主差遣!”
郭方预问道:“盟主第一步打算如何?”
虬髯哑然:“这个……”
杜彦水接着问:“现在各方烽烟四起,更有密报指唐公不日便会有所行动,我们是否该及早行事?”
郭方预眉头一皱:“难道盟主到现在还未有任何计策吗?”
“计策?”虬髯猛然想起李靖,“有!李靖,既然大家盛意拳拳,你就说说你的大计!”
红拂女贰拾叁(3)
李靖不安地望向虬髯,虬髯向李靖一点头,在他肩上一拍,给李靖有力的支持。李靖傲然踏前一步,目光向众人脸上扫过,却无视堂中所有人。
“为将之道,必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也!如今唐公得天下已经是大势所趋,瓦岗寨应当向李渊投诚,共同铲除杨素,早日平定天下之乱,解救黎民之苦。”
李靖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很多人议论纷纷,对李靖的话很是不满。虬髯欣赏地望向李靖,满意地点着头。
虬髯向众宾客问道:“大家没有异议了吗?”
杜彦水拍案而起:“我们前来结盟可不是为了当丧家犬,向唐公摇尾乞怜。”
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虬髯客喝住众人:“我可是盟主?”
杜彦水回道:“当然。”
虬髯客威严地说:“既然我是盟主就得听我的。往后李将军就是你们的领军,他的话就是我的话!哪个不从,军法处置!”
众人皆不服气,不服地看着李靖。
李靖在马厩里给赤风洗刷,赤风对李靖已经产生感情。
李靖叹了一口气:“我以前的那匹小呆要是活着就好了,你们俩可以做一个伴,不过你一定看不上它,跟你比起来,它太普通,太弱,跑得太慢了。原来这一切都有安排,不是这个命,就不能做这样的事,初尘,对不起,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虬髯接过话头:“一切都不是命,只要你肯努力就能改变命运。”
“三哥!”
“一妹,曾经告诉过我你的优点,可如今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到了?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信心,你对自己都没有信心,又怎么能让别人对你有信心。”
“原本我总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一些事,现在却发现我根本做不到,所以——”
“看看,李靖,你什么时候能够不像一个书生?你到底还想不想当一个让一妹为你骄傲,让天下对你俯首的大将军?”
“想,我当然想,这是我一生的志愿。”
“那你现在又在做些什么?我把领军大任交给你,你却到这里来洗马!”
李靖突然拜倒:“三哥!请您教我如何才能成为一个好将军!”
“好!”虬髯将李靖搀扶起来,感慨地说,“其实你早就有大将之才,就只欠了大将之风而已!刚才你都看到了,要服众,就要有压倒一切的气势。你的主意本来甚好,就是欠了这么一道气势,三十六路烟尘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说什么也是徒然。”
李靖思索着虬髯的话。
虬髯接着说:“而我,其实只不过在赞同你的提议,但是我那道威风早就把三十六路烟尘压倒了,他们听从的是我的命令,而不是你提出的主意。明白了吗?”
李靖似有所得,点了点头,又问:“如何才有这种气势?”
“信心。”
“信心?”
虬髯点点头:“就是对自己的信心。只有坚信自己的立场,才会有慑服人心的气势。”
李靖恍然大悟。
虬髯一拍李靖肩头:“我也坚信一妹绝不会看错人的!好好努力吧!你将来一定是个能改变天下的勇将!”
想到红拂,李靖颓然垂下头来。
“还没有一妹的消息。”
李靖黯然:“我几乎找遍了所有能去的地方,都未能寻得她的踪迹。”
“其实,都是我不好。”
李靖急道:“三哥,你怎么这样说?”
“因为我……唉,不说了,夫人已去,我铸成的大错无法挽回。”
“初尘武功高强,不会有性命之忧。”
“你能这么想就好。现在打起精神来,瓦岗寨就交给你了。”
“三哥,我怕自己担不起这个重任。”
“事在人为。”虬髯看着赤风,“这匹赤风马跟随我多年,今天我就把它送给你,希望能助你驰骋沙场。”
“那三哥呢?”
“我也该是时候带夫人回乡了。”
4
副将跪在建成面前,向建成、元吉、李密交代追击世民之事。
李密忿忿地说道:“可恨,居然让李世民和李靖溜了。虎牢结盟也成了泡影。”
元吉安慰道:“没事,二哥他们跑不远。”
副将退下。
元吉接着说:“秦王侥幸逃脱虎牢关一役,不过我们已派出杀手,他流亡在外,日子也不好过。”
建成接道:“天下各路势力为了削弱唐公大军,皆想把秦王除去,这样一来,就算秦王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来。李军师这一妙计甚好。”
李密谄媚地说:“太子过奖了!至于驸马一事……”
建成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了李军师的大事。”
李密犹豫道:“在下情非得已,做下对公主不敬的事情,只怕公主还是怒气难消,要杀我而后快。”
建成安慰他:“我那个妹子脾气就是这样。不过现下木已成舟,等我为你们主持成婚,到时你做了驸马,平阳她就不敢谋杀亲夫了!”
李密喜极拜倒:“谢太子!”
元吉也说:“李军师也别那么着急谢,你身上还有重任呢。”
李密马上说:“太子的事情,李某万死不辞。”
红拂女贰拾叁(4)
建成命令道:“你在瓦岗寨还有一些余部,我现在就命你上山,将瓦岗寨重新夺回来,以助我大业。”
“尊旨。请太子拨给我五百人马,我实时便上山。”
建成摇摇头:“五百太多了。”
“太子的意思是……”
“如果我兵马够多,还要那瓦岗寨何用?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去。”
元吉附和道:“对,你一个人去。”
李密脸上阴晴不定,强忍不快:“是!”
远远的,李密看到瓦岗寨上“三十六路烟尘”各路人马的旗帜招展。李密调整呼吸,信步上山。
红拂女贰拾肆(1)
孤独的红拂女
1
三十六路烟尘的好汉和瓦岗寨众堂主在虬髯客房外等候。
咬金从虬髯客房间出来,众人涌上前来。
一个堂主问:“咬金,寨主怎么说?”
杜彦水说道:“咱们三请,张盟主三辞,礼数已经周到,盟主定是应承了。”
那个堂主见咬金面色不对:“咬金,到底寨主跟你说了什么?”
咬金看众人对自己虎视眈眈,有些发慌:“三哥嘛……三哥他……三哥……唉!说便说!三哥说瓦岗寨没人想当皇帝,告诉三十六路烟尘的人,想要皇帝的话,自己去找好了。他又说,若硬是要一个人做皇帝,就让李靖登基……我觉得三哥说得挺对,李靖当皇帝,我老程第一个赞成!”
寨主们哗然、堂主们面色大变。
杜彦水大怒:“好哇!瓦岗寨张寨主恃着武功天下无敌,如此侮辱轻慢天下好汉。我们走!看你瓦岗寨怎样一统江山!“
三十六路烟尘众好汉领着手下离去。
程咬金慌忙说道:“各位大哥,请留步,请留步,万事好商量!”
众人散去,咬金赫然发现李靖原来就站在刚才的人堆中。
咬金责备道:“李兄弟,原来你在这儿!怎么刚才你不帮忙说句话啊?”
李靖苦笑着摇摇头:“你看不见吗?他们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大怒离开,我不说话才是帮忙。”
众人来到嵩山山脚下,一路上走得筋疲力尽。
平阳疲倦不堪,叹气道:“此际步步荆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嵩山。”
众人皆摇头,独世民抬头向山上望去:“大家静一静,听。”
大家静声凝听,果然听见远远地传来一阵钟声。
平阳笑道:“原来这就到了,定是老和尚在敲钟。”
众人都不禁喜形于色。
“这里便应该是嵩山少室山了。”世民带众人走山道上山,“这次绝处逢生,令本王更确信一件事,如果不扫平天下,本王一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老天如不让本王死,就要让本王成就大业。这不是应了易经的卦象:或跃在渊,或飞在天吗?”
后面跟着他的众人频频点头。
2
李靖在树林中练枪,练得不是很顺畅,满头大汗,仍不放弃,又重新来过。
虬髯客走出来:“虽然只是寸进,但比以前,总是强了不少。”
“三哥,你来了。”
“第一次见你自动自觉练武哩!”
李靖落寞一笑:“现下军议已没人听我说话,闲来无事,不如练练家传武功,一来胜过虚度光阴,二来对祖宗少一分内咎,总是好事。”
虬髯客鼓励道:“当然是好事!世间人,十有八九,遇不如意事,不是纵情酒色,便是自怨自艾,你练武自遣,志气胜过他们百倍。”
“就是练来练去,都练不好。”
“所有文武艺,都是功多艺熟而已,多一日苦功,便强一分。想我最初练刀之时,也曾经握不稳,单刀脱手,笑坏了师父……”虬髯客取过李靖手中枪,轻轻舞动,长枪越舞越快,李靖看得出神,手里也学着比画。
“三哥这样的武功,如果退隐江湖,倒真是可惜了。”
虬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