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溃堤般轰发了出去。
(怎会如此……难道是……)
石崇的智慧,在此时的应变上,明显逊了一筹,在他要采取动作之前,体内沸涌
的真气,已经不由自主地合掌击出,与周围黄金龙阵的龙骑士群一起,近百道天位力
量攻击,在下一刻贯穿了天草四郎的身体。
“哇啦……”
一声痛哼,大量鲜血由天草四郎的口鼻喷涌出来。情形就与之前的陆游类似,但
尽管黄金龙阵的攻击威力被大幅提升,如果天草四郎有心防御,斋天位绝顶天心意识,
力量高度凝聚之下,应该可以轻易尽挡这些攻击。
然而,他却没有这样的打算,非但不做任何防御,还以全力压制自身的护体气劲,
任那汹涌而来的天位气劲,在自身最弱的一刻,贯穿身体,体内连续发出骨爆脆响,
登时重创。
近百道的强力攻击,自不同角度贯穿身体,那情形就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褴
褛破损的衣衫,现在除了血污,更呈现焦黑状态,惨不忍睹。
严重的伤势,换作是别的天位强人,这已经是致命重伤,但步入斋天位的境界后,
却是直至此刻才分外显出其强绝神效。攻击才一停,天草四郎的伤处便迅速止血,焦
黑坏死的肌肉部位,以超乎想像的新陈代谢速度进行生长愈合,从内部的断碎骨头开
始,将伤势痊愈过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天草四郎果然是魔族啊!”
不明究理的龙族骑士,只是把这异常的自愈效果归咎于魔族体质,但知悉天位力
量每一阶段变化的石崇,却很清楚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比魔族体质更为快速,比乙太不灭体更为完美的自我痊愈效果,就在众人眼前展
现,才只是一眨眼功夫,鼻端仍满溢着浓浓焦臭气味,但天草四郎的身体已几乎找不
到伤口,尽是新生之后的强健肌肉。
“呵……怎么一点伤都没有?明明都已经这么痛了说……天位力量,真是个恼人
的东西……无怪铁木真陛下最后是那样驾崩殡天……”
低垂着头,天草四郎喃喃自语,这些话随风飘到每个人耳里,能够理解他想法与
意志的,只有寥寥数人。
“不够,再来啊!”
天草四郎剧喝一声,双臂翻掀卷动,气浪狂卷拍向四周。没有实质杀伤力,但每
一个被气浪触及的龙骑士,体内就如适才那般,再次起了不由自主的变化,真气翻涌,
超越本身极限的强大力量迅速积蓄,跟着便轰发出去。
“天草,有事慢慢讲,你别……”
石崇的态度显得很诡异,因为从急惶的声音听起来,他是认真想要阻止天草四郎
的自毁行为,只是,没等他再次有机会说话,强绝的天心意识便控制他身体,令他身
不由己地与龙骑士联手,全力轰击向眼前的目标。
霹雳震响,风云变色,由多股天位力量激荡所形成的冲击波,令得每个人都拿不
稳身形,一面朝前狂轰,一面却往后退去。
强光与烟尘,令他们完全看不清前方景物,高度密集的力量乱轰之下,就连空间
本身也出现了异样的晃荡,在这样的情形下,受攻击的一方究竟会如何,他们根本都
无法想像。
(没想到天草他会这么做,这是得到突破的代价吗?)
尽管身体不受自控,但石崇仍能思考,也终于明白适才多尔衮为何不战而走,那
并非因为怯战,只是因为不需要再战。在那短短的目光交会中,多尔衮一定已经看出
了天草四郎眼中的死气。
以多尔衮的自负,他会挑战一名比自己更强的敌人,却绝不会留下来与一名已无
生意的高手死战,是以立即撤身而走,不愿参与这场结果早定的战局。
登上了现今无人能及的天位顶峰,可以轻易雄霸天下,但却立即选择自灭,石崇
虽然情感上无法认同,却隐约能猜想到其中原由。尽管他不愿意成为这无聊行为的帮
凶,但在身体完全受人控制的此刻,他只能坐视事情的发生。
一旦步入斋天位,受到自我痊愈的高度防护,当伤势出现,即使不用运功,肉体
也会自我愈合。这样的本事,在实战时是无可取代的梦幻能力,比乙太不灭体更为优
异,但是在这时,却成为天草四郎的最大障碍,除非攻击的破坏力大于自愈速度,否
则即便有着自灭之心,也无法做到。
承受攻击的一方,伤势理所当然地不会好过,但发动攻击的一方,也绝不轻松。
受到高层次的天心意识控制,发挥出超越本身的攻击力,时间一长,肉体就无法
负荷这样的损耗,即便是有黄金龙作为发力支撑,也不足以维持这超越本身极限数倍
的攻击。
“啊──!”
在霹雳爆炸声中,开始有黄金龙骑士发出惨叫,被一股由体内倒卷而出的大力,
粉碎内脏、骨骼、经络、血肉,整个人连带身下的黄金龙,被扭曲挤缩成一个球体,
越缩越小,最后在巨爆声中化为一团血粉。
见到这幕景象,恐惧表情开始在其他黄金龙骑士面上出现,直至此刻,他们才终
于明白,不但事关于己,而且自己已经在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只是纵然明白,当远
较他们为强的石崇都尚未取得肉体支配权,他们也只能在恐惧中,竭力把每一分精元
都往前轰。
一个接着一个,黄金龙骑士像是某种消耗品一样,激烈而迅速的爆炸消逝,幸好,
这情形并不持久,当黄金龙骑士因此锐减近二十名成员,密集轰击持续一刻钟之后,
石崇忽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松,手指可以微微翘动,不久,尽管龙族骑士仍受到控制,
但自己却已经夺回肉体自主权。
这当然只说明了一件事:天草四郎已经极度伤重,无力再维持对其他人的控制了。
明白这个事实,石崇感到些许黯然,他可以选择停手,但此时,他却决定尊重天
草四郎的意志。
以石崇的力量,运力于目,自然看得清楚,在烟雾中的那个人形已经残缺不全,
如果这代表了天草四郎的坚持,自己找不到理由去阻止,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够
资格阻止。
真的没有吗?
有一个人,自从天草四郎展现实力以来,就被人忽略了存在,众人看见他跃入逆
行时舟的法阵范围,被黑暗冥气所吞噬,但由于天草四郎的攻击,一时间忘记了这个
被困在黑暗冥气中的男人。
事实上,当天草四郎以斋天位力量,破坏石崇的施法,黑暗冥气就不再具有威力,
只是不想让他出来搅局,破坏了原本可以轻易操控的局面,所以用力量将他封锁在黑
暗冥气之中。而当天草四郎已无法继续控制周围,继石崇之后,力量只逊之一筹的他,
终于突破封锁,成功回复行动力。
“住手!”
不单单仅是突破封锁,由黑暗冥气中冲出来的花天邪,赫然还能爆发出强猛劲力。
一直在黑雾中目睹着所有事态演变,却被封锁住行动,他不断地试图挣脱、突破封锁
而出,力量一直催升在顶锋,不知不觉中赫然又有所进步,而当花天邪终于破锁,他
不单单震溃黑雾,力量更扫向四周,把所有黄金龙骑士都给扫震出去。
天草四郎力量的急遽衰退,当黄金龙阵溃散,扫离开本来位置十尺,龙骑士也都
回复了行动能力,所有攻击也都停了下来。
“你曾经说过,打赢了就跑,这是最要不得的事,你现在却想打赢了就跑吗?天
草!”
巨吼一声,花天邪朝着天草四郎急射过去,争取时间,不让天草四郎再次把他给
封锁起来。
“想打赢了就跑,你没有这资格,你还没有打赢我,现在夹尾巴溜走不是太早了
吗?”
花天邪大喝道:“天草四郎,你过去亲口答应过要替我作三件事,这三件事还没
做完前,你哪里也不准去,给我留下!”
言语激烈,讽刺性十足,但那急切的吼声,却毫无掩饰地表露了花天邪的心情。
在场所有人都不会相信,一个曾经亲手弑杀兄长,冷血无情的人,现在竟然这么
焦急地想要挽救某人的生命。
意识已经不太清醒,在朦胧的昏沉中,天草四郎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了那道急
速向己冲来的人影。
高速充分表示了魄力,这点天草四郎是感觉得到的。在这世上,他的亲友已经所
剩无多,这个性情相投的倨傲男子,不管从哪方面看,也算得上是他的友人,当人生
的最后时刻来临,尽管见不到织田香,但能够见到这名忘年友人,也是一件相当温暖
的事。
“你欠我的第三件事,我要你现在就实现,天草,你不准……”
焦急的声音,似远似近的传来,听在耳里,心情起着涟漪,但在给予回应之前,
天草四郎为之讶然,一种奇异的灵觉波动,让他发现了花天邪身上的不寻常。
……怎会?为何之前完全没有发现?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太过低微吗?竟然没有能
察觉,这个小朋友身上存在着不应存在的东西……万物元气锁!
万物元气锁,是天心意识的高等运用,虽说只要拥有强天位顶峰修为,就可以尝
试施展,但要真的发挥效果,不让人轻易破解,没有斋天位天心意识为基,是作不成
的。
九州大战之后,能够成功突破极限之壁,臻至斋天位力量,自己可以说是第一人,
而新一辈高手中,拥有足够修为施放万物元气锁的,就只有远扬海外的剑仙李煜,和
已然殒落在雷因斯内战中的绝世白起。
李煜成功修至高等天心意识,是这一两年的事;白起则是难得离开雷因斯。而且
以这两人的性情,若要出手对付花天邪,定然是一举击杀,不会多施这等手脚,而花
天邪本身也似对此一无所知,这些……
除此之外,这道万物元气锁,究竟是用来封锁什么呢?万物元气锁的施放,必然
有其针对目标,而随着应用方式不同,范围也极为广远,从封锁气劲、消除记忆、镇
压伤势,变化万千,在实际接触之前,是无法预测的。
一个想法在脑里出现,天草四郎面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我委托的第三件事,天草四郎时贞,珍惜你的生命,不准……”
花天邪的巨吼忽然止住,并非出于本愿,而是被一只支离破碎的手臂,强而有力
地掐住咽喉,给提了起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近距离之下,看得很清楚,天草四郎的肉体只剩下一半,但这只指掌不全的手臂,
却仍有足够力量,稳稳压制住花天邪的反抗。
“小伙子,没有人可以永远居于高位,你以为你每个命令都会被实现吗?”
冷冷的语调,天草四郎的力量随之发出。花天邪只觉得一股劲道侵入体内,扭曲
压迫着各处经脉,剧烈痛楚,令得意识渐渐模糊不清。
在众人眼前,则看到花天邪就像不久前的黄金龙骑士一样,肢体扭曲,表面皮肤
就像干枯的百年老树,所有精气血肉,快速朝着体内某处吸摄源头流去。
生死关头就在眼前,无论是石崇,或者黄金龙骑士群,都还没有决定是要出手相
救,亦或者保持沉默,一瞬间,天草四郎放开了手,重重一掌反拍在花天邪头顶上。
力量,与充沛的天地元气,一起由顶门要穴灌入,迅速走通四肢百骸,体内混乱
而近乎枯竭的气脉,仿佛被一道清泉流过,更好像、好像有什么一直被淤积在体内深
处的东西,被解放了开来。
能量仍然从顶门灌入,而且除了力量,好像还有着某些不同的东西。像是片段的
记忆,又像是强烈的情感,全都化成了滔滔的意识洪流,猛烈地冲击灌入自己的意识
当中。
喜、怒、哀、乐,像是重新经历另一遍人生,千百种情感与记忆,此去彼来,恍
惚中,花天邪不知身在何处,只听见一个平和语音,犹如朝日晨钟,笔直透入灵台。
“你是带着不平与怨忿的期待,生出到这个世上来的,传说,轮回能洗涤人们的
记忆与怨忿,不管你有多少的不平,多走过一趟两千年的人生,应该就可以平复你的
不甘与遗憾了吧!”
声音来自前方,像是迷雾中的指引灯光,让本来浮沉于意识之海的灵魂,找到了
清醒的方向。
“从今以后,别再过你应该过的人生,去过你想过的人生吧!”
顺着声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微笑脸庞,理智迅速与画面连上,本来以为
会看见天草四郎伤痕累累,满是血污的残破肉体,但却看见的却是一抹淡淡形影,彷
彿日光下的鬼魅,形影越来越淡,与日光同化,渐渐分解成透明的光影。
只是一楞,花天邪立刻了解眼前的景象代表什么。
“天草……”
“皇大猩猩、陆老儿,都找到了他们人生的延续火焰,小朋友,我要对你说声谢
谢,至少因为你,我现在并不觉得寂寞。”
“天草……第三件事你还没有帮我作到,这么样就想走了,我……”
当光影透明到几乎与日光同色,花天邪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出奇地,胸中满
溢着一股悲怆的情感,即使亲生父亲亡故、即使亲手弑杀兄长,都不曾有过这样悲伤
的感觉,为何会在此时,令自己无法从容面对呢?
这个人,这个家伙,只是一个执着于无聊情感,可被自己利用的工具,为什么自
己就要为着他,心情这么激动难静呢?
手掌再次拍上脑门要害,但和上一次相比,这次非但感觉不到重量,那几乎透明
的掌心,甚至穿透了头顶。可是,花天邪仍然感觉得出来,这不是传功,而是一种像
长辈对小孩子的摸头,一种自己记忆中全然陌生的动作。
“第三件事吗……就当作是,我撒谎了吧……保重了,孩子。”
之后,当天草四郎这么微笑说着,在众人眼中消散成无数光影,刹那间贯串身体
的颤栗感与深沉悲痛,花天邪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平的知己。
而从后方看着花天邪颤抖的肩头,石崇也约略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同时多少有着
感叹。
望向花天邪身前的那片空荡,三大神剑从此永逝其一,剑爵以最符合他性情的方
式,灿烂地走完了今生。这是之前所不曾料到的事,话说回来,这场皇城之战,实在
是已经承担了太多的变数,幸好,最终结果仍然没有超乎预期效果。
“石君侯,我们是否应该去……”
从震惊中定下神来,几名为首的黄金龙骑士向石崇请示,眼中写满着不安。
战斗已经结束,但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