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机巧灵变,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雷因斯不会发展得这般顺利,所以从四十大盗
流亡开始,他便积极调查这人的背景。
源五郎并非风之大陆人士,而是由海外岛国而来,这让白鹿洞本身的情报系统无
从下手,唯有仰仗青楼联盟。但青楼联盟主事者与源五郎的交情,令得青楼联盟不愿
协助公瑾在这方面的调查,反而暗中加以妨碍,使得调查行动分外困难,直至日本陆
沉,一切线索都化为乌有。
“很抱歉,不过,目前仍然没有太大进展。”
蒋忠颇为羞愧地重复这已经说过几百次的回答,这时,传来城门被攻破,避免巷
战,已成功压制城内所有反抗武力的消息,公瑾策马前行,率领着城外的部队入城。
一如之前所料,城内的粮仓已经被摧毁。为了防范公瑾可能的突袭,青楼联盟在
第二集团军才抵达,还没开始攻城前,就已经把粮仓摧毁,所有米粮焚毁。
第二集团军不可避免地遭受打击,但是被扯入这场战争的城内百姓,则是最无辜
的一群。粮仓被焚毁之前,他们自家的存粮也被搜出,一并销毁,看着成堆米粮在烈
焰中化为灰烬,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仓皇、无助。
“要怪的话,就去怪那些可恨的侵略者吧,没有他们,大家也不用受这种苦。”
青楼联盟的高明处,就是并非让官员、军人这样教唆百姓,而是让混居在平民中
的工作人员,以地方百姓身分高喊,操作人心流向,加深百姓对艾尔铁诺人的仇恨。
军人也是人,当他们入城后感觉到满满的敌意,妇女抱着婴儿哭求粮食,要说不
心乱,那是不可能的。
连日来都处在这种环境下,心里的烦躁可想而知,更何况,一个人的肚子不是很
饱,脾气通常也不会太好,这问题终于在入城时爆发出来。
“吵什么?要粮食,找你们自己人去要啊,事情弄成这样,难道都是我们的责任
吗?”
一名士兵在被群众推挤时,愤怒地叫喊出来,把面前一名带着两个孩子的妇女给
推倒。孩童的哭叫声,让周围人们的愧疚、烦躁感觉加倍,在压力下朝负面发展,士
兵的同侪一时间保持沉默,没有出来干涉。
静默与旁观,往往就是助长暴力的最大理由,当不正的行为没有被制止,本来的
心虚,就会反转为狂暴的行为。经历一个月的战争,本来第二集团军的士兵就对敌人
憎恶,这情绪多少也波及到一般百姓的身上,所以尽管有人觉得情形有点怪异,却不
曾站出来阻止,看着那名士兵向平民挥拳。
一声闷响,拳头击中了,但感觉却不太对,而且附近忽然整个安静了下来,当士
兵确认前方视线的落点,登时魂飞天外,跪地求饶,向面前挨了一拳的周大元帅哭着
道歉。
军纪重要过一切,如果不能在有人破坏秩序时,依规则处予制裁,那军律的存在
就没有意义了,在公瑾的指示下,这名士兵被处以禁闭的罚责。
重罚会导致军心溃散,更何况,之所以不出手格挡、不运劲震开人,本来就是为
了让士兵得到宣泄,没理由故意造成既定事实,再来处罚人,只不过没有一定的形式,
就无法让市民的怒气平息,只会让占领工作更加困难。
也许这是刻意做作,但是就公瑾看来,再没有什么方法比这更能够稳住麾下士兵
的情绪。严苛的现实环境,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士兵们会心生不满,也是没有办法的
事,在这种时候强行镇压斥责,只会令军心背离,等若是自取灭亡。
公瑾很清楚自己在士兵心中的地位,此时能够以这种方式,用个人尊严换得军心
稳定,最是划算不过。
“我……是个很无能的领袖。”
或许很多军人认为,领导人物要长时间维持永不言败的形象,绝对不可以口出
“战败”、“无能”之类的词句,但公瑾却不认为自己需要遵从这样的刻板戒条。他
的形象是基于实绩,而非言语造作,在这种时候,适度让属下明白自己并非无所不能,
反而有助于深入人心。
“身为一名军事领导人,没有能够确保最基本的补给,让士兵们处于这种状态下
作战,这是我的失职。我已经向旭烈兀殿下递交奏折,战事结束后,我会自请处分。”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很难看,只是基于军纪,不敢哗然,然而彼此眼光一触,
都感到惊惶。追随主帅多年,众人怎会不明白,以主帅的固执个性,自请处分绝不会
接受任何劝慰,必定是接受到一定程度的惩处才会停止。
“元帅……”
“但我也请各位不要忘记,身为军人,存在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饱,而是为了打胜
仗;作为军官,我们的责任是领导士兵走向胜利、保住性命……战场的处境千变万化,
即使在睡梦中也会有敌人来袭,相形之下,半饿着肚子作战,这也是考验之一。”
由于立场的特别,公瑾不能说什么“军人存在的目的是保家卫国、守护百姓”,
那只会令己方战意尽失。
藉由这短短的几句话,他巧妙地暗示,虽然眼下状况不佳,但最终他必能像过去
一样,将众人引导向胜利。而且,公瑾把所有“你们”一词改用“我们”,更进一步
地激起众人的团结意识。
一直到目前为止,第二集团军的每一名军官,乃至最下阶的小兵,都深深相信一
件事:也许目前自己无法理解周元帅的想法,但最终,他的所作所为一定能为自己与
家人带来福利。
从公瑾接掌第二集团军以来,他就把自身利益与群众利益结合为一。士兵们并非
在长官的命令下忍耐严苛环境,而是为着自己将来的利益,咬牙忍受现在的苦楚,所
以尽管有人心生不满,却没有任何士兵质疑公瑾的决策,在公瑾的这些话透过军官,
传遍各处军营后,所有士兵握紧拳头,再次振扬了斗志。
无须公瑾自夸,第二集团军的士气与团结,看在其它势力眼中,简直是叹为观止。
青楼联盟所采取的防卫策略,无论对敌人的生理或是心理,都造成极为严苛的打击,
换做是以往几次,早就把敌人弄得分崩离析,败亡沙场了。
能在这样的影响下,还维持着高度锐气往前冲锋,除了白家的非人军队五色旗,
就只有艾尔铁诺的第二集团军了。
“周公瑾真是强,如果说五色旗是白家千余年来精练而成,那么第二集团军就是
被他一个人支撑起来,假如不是时代潮流转往天位战,令他的强势意义减弱,换作是
三百……不,两百年前,他就有称霸大陆为王的实力。”
说到这里,小草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好笑。本来在陆游的支持下,白鹿洞就是超
越国界的王者,之所以不主动出面组织王国,只不过因为这样更合乎白鹿洞利益而已。
两边的战事都没有发生在稷下,但小草手中的报告书却是看不完。北门天关、自
由都市的战况,不断地送交过来,让身为雷因斯头脑的她,努力在层层迷雾中找寻正
确出路。
源五郎一定觉得很疲惫,毕竟他现在每天都在北门天关打天位友谊战,只要再多
持续上半个月,他就势必变成史上打过最多天位战的战斗狂人了。
多尔衮受伤未愈,加上彼此间都只是意存试探,不认真出手,这是战斗之所以反
覆进行,毫无进展的原因。
对花天邪、多尔衮来说,源五郎身上有着太多的未知;在源五郎看来,他小心谨
慎的个性,也希望能在正式决战前,多多摸索敌人实力,结果每天都是早上出来叫骂、
哈啦上几句,动手打上几招;中午饭后再来作作运动;最后傍晚一战,拆招后各自回
去吃饭,约定明早互叫对方起床来战。
事情到此,可以说是很明显了。石家阵营与第二集团军的联合关系,比预期中更
强,之前花天邪故意拖延行军进度、向中都屡作刁难挑衅,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施放
的烟雾,目的是掩护第二集团军,使之能够名正言顺地离开首都东进,并且神不知鬼
不觉地绕过武炼,进攻自由都市。
而当周公瑾在自由都市血战连场,石家军团就在北门天关,牵制雷因斯?蒂伦,
使之无法派军干涉此战。
其实,这一场战争还有一个很大的变因。目前乍看之下,艾尔铁诺军掌握了风之
大陆的西北与东南,不但压制了自由都市,也合围住东北方的雷因斯,但是实力最雄
厚的西南武炼,如果表态协助,那么就可以倒过来夹击西北或是东南方的艾尔铁诺军,
把整个战局逆转过来。
“外界都传闻,王五家主与陛下有兄弟之谊,如果能利用这机会,请王五家主出
兵,那么我方……”
“没有这样的事,大家不要这样想。”
小草一口否决了幕僚们的提议。兰斯洛从不当众承认自己与王五的关系,不想因
为自己给师兄带来麻烦,小草明白丈夫的心意,在另外一方面,她也认为不可能请动
王五。
自从王家公开宣布,不参与大陆争霸的事业后,就一再以行动表示,王五绝不希
望把武炼的人民牵扯入战祸,武炼的和平比国际正义更重要,只要各大势力别对武炼
动歪脑筋,他就不会干涉其余势力的运行。
“维持正义的事,就交给白鹿洞去办吧,我不过是一个半兽人莽夫,应该只懂得
在家喝酒、咆哮,可不敢抢了剑圣宗师的光彩啊!”
王五曾经这么微笑地说过,话意中也隐隐透露了对白鹿洞专断作为的不能认同,
与规避己方作出类似行为的决心。小草明白这一点,所以不会对王字世家有不当期望,
事实上,在战争爆发后,王五虽下令列兵武炼东方国境,但只是接济逃入境内的难民,
并不涉入自由都市境内的战争,公瑾自也不会蠢得多招惹强敌。
“小姐,如果没什么其它吩咐,我要出发了。”
“倒是没有什么其它的,就只是我仍然猜想不通,这样子攻击自由都市,多树立
敌人,对艾尔铁诺……不,对周公瑾个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枫儿苦笑着摇摇头,连小草都想不通了,自己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女人,又怎么会
有答案呢?
“姊姊,不再多休息一下吗?你的脸色好坏……”
由于青楼联盟的要求,枫儿预备前往自由都市助阵。过去曾经深受那位女士的恩
情,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最近几天枫儿都陪着兰斯洛练功、拆招,不眠不
休,直至一个时辰之前,才终于圆满功成,还没能休息,就立刻要出发赶路,小草看
在眼里,自然觉得很担心。
“我无所谓,只要能对兰斯洛大人有帮助就好了,目前他身边有天位战力的人只
剩我一个,如果不由我来作,又要让谁来作呢?而且,这次圆满功成,对于我方很有
助益的。”
枫儿整了整乱掉的头发,轻声道:“可惜泉樱不知下落,不然应该是可以由她
来……或是,多少也能分担一点的。”
“如果是问泉樱姊姊,我倒是刚刚收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情报喔!”
由于正遭逢战争,青楼联盟传送来的报告有些断断续续,比平时零散了许多,但
是跟着妮儿一起进入自由都市的有雪,却传来一个青楼联盟未提及的消息。
有雪和妮儿,与战争中逃难的百姓接触,从他们口中得知,在第二集团军攻破城
池,开始扫荡周边的小村镇时,出现了两名旅人,其中一名手持长枪,是个身穿紫衫
的丽人;另外一名模样怪异,穿著邋遢,甚至比当地人看起来还要像是难民,指导民
众联合在一起,迅速撤离逃难。
依照地缘关系,有些翻山逃往武炼,有些往北撤入雷因斯腹地,有些则是直接混
入了北门天关那里的难民营,接受保护。在完全避开了敌人部队的情形下,把人命损
伤减到最低。
受到帮助的民众,遍及数十个城镇、村庄,有时候来不及撤离,这两位旅人就指
导民众,拆门挡箭,掘沟阻马,用一些防御手段,阻止艾尔铁诺军的进攻,争取撤退
时间。
“真是要感谢那位好心的大人啊,我们什么都不懂,如果没有他指点,我和我的
家人一定被杀个精光了。他说我们往这个方向走,会遇到别国军队庇护,就可以平安
脱险了,真是幸好,真是幸好啊……”
不管是遇上武炼军或是雷因斯军,都会对难民予以人道救助,只要这样就很足够
了。而听着难民们涕泪纵横地说着,有雪对这件正式报告中只字不提的奇事感到高度
兴趣,细加追问。
从叙述上看来,那名紫衫女性无疑就是泉樱,但她身边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有
雪和妮儿都觉得不解。
“那位大人的相貌……说不清楚,因为他头发长长,鼻子尖尖,胡子翘翘,有时
候还会拿一根钓竿,看上去是很好认,但要说他实际相貌……我们也不知道,不过他
很奇怪,明明样子不是很老,但头发却全白了。”
从这番话看来,外形似乎非常好认,但实际长相如何,没人说得清楚,而那群难
民更提到了一点,就是这位大人本身不但武功造诣有限,而且认为力量是这一连串大
陆动乱的根源。
“如果平凡之人没有得到武力,就不会想做超乎一己本分的事,武力正是动乱的
源头。这块土地生病了,我希望能够医治这个国家……这块大陆,这个时代,所以我
绝对不用武力来克制武力。”
这似乎是那位奇人离去之前,对难民们说过的话,旁人听了或许还没有什么,但
有雪却听得啧啧称奇。
“这都已经是什么时代,高手都在用强天位力量对轰了?还有人在说这种疯话?
这么爱好和平,为什么不去死?那个世界最和平了。
雪特人的观念里头,认为生命的存在就是斗争,当生物为了要生存,就必须进行
觅食,毁灭另一个生命来令己身延续,而当生命形式进化的人形,斗争也进化到战争,
所以只要有生命,就有战争,完全和平是只有死人才能达成的虚妄梦想。
旁边的妮儿则保持沉默,这两年来,她经历了太多的战事,刚开始身为主帅,确
实有一种掌握生杀大权的无上满足,可是当这感觉渐渐沉淀,少女现在只是对连串杀
伐感到疲惫,特别是看到一张张在战火中无助、痛哭失声的面孔,她更觉得心虚。
“那个怪人没有说错啊,只要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