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气劲更激转成风,彷彿千万柄利刃,自四面八方旋斩过来。
接得下来吗?不可能的。在这种天位差之下,除非自己将七神绝中的金绝练至顶
关,靠这号称天下第一护身硬功的神功庇护,否则什么护身功法都是没用。
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掉,这等差距实在太大,妮儿在北门天关一战所感受到的
无力,此刻也在枫儿身上出现,虽然她还不放弃,竭力施展烽火神剑,想要借助紫火
劲的威力突围,但心里却是已经不太抱持希望了。
四周激旋的泥浪,赫然卷得更急更快,遮天蔽日,令得身处中心的枫儿见不到半
点光源,只剩迫发出体外的紫火劲,耀眼夺目,将迫近过来的泥浪炙烤成乾,变为泥
粉坠下。
“桀~~”
隐隐约约,枫儿听到这样一声怪响,似乎是什么野兽嚎叫,又像是某种生物的怪
笑声,但不久之后,她就知道,这声音其实是对自己的嘲笑,因为当泥刃旋动到最后,
竟将包围内的空气一次抽尽,变做真空状态,令枫儿的护身火劲失去氧气来源,消失
无踪。
大吃一惊,连带因为缺氧的影响,脑内晕眩,枫儿反应变得迟钝,还来不及做什
么处理,泥尘已经覆天盖地般轰压下来。
身上像是给几座大山一起压住,沉往万劫不复的深渊,意识渐渐昏沉了过去,就
此人事不知了……
※※※
“哗啦”一声,冰凉的山泉水当头浇下,奇寒澈骨,枫儿一阵哆嗦,清醒了过来。
脑里还有几分晕眩,但随即回复清醒,记得刚才自己明明身陷险地,生死顷刻,
为何会忽然换了个环境?
定睛一看,此刻正置身于一条小溪畔,流水潺潺,自己则坐躺在一块大石头上,
衣衫上的破损与血迹,显示适才的激战并非作梦,但所有的伤口都已经结疤,甚至开
始愈合,这自然是魔化体质的功效。
朝四周望去,附近林木尽皆完好,显然已经离开了交战之地,甚至已经脱出结界
之外。
奇怪的变化,枫儿有些讶异,却随即一凛,察觉到身后有人。
“你醒了吗?”
冷冷的男子口音,听不出什么善意,令枫儿心生警惕,先是朝前方一奔,拉开距
离,才转过身来,展露了一手快捷身法。但脚步一定,胸口却是剧痛。刚才那场短暂
交手,尽管肉体外伤痊愈迅速,但是造成的内伤却势必要调养上一段时间了。
眼前,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目光打量著自己,冷笑道:“如果我要杀你,就不
用花力气救你,嘿……可笑。”
世上尽有许多先救人后又杀人的事,枫儿可不会因为他这样说就放松戒心。不过,
看那人肩头衣衫碎裂,和自己是一样的伤痕,证明他也和那魔人交手过,相救自己的
话想必不虚,但在破碎衣衫下,却看不见什么伤痕,这就是一件奇事。
除非这人亦有强天位修为,不然能挨上那一爪而无伤,自己只想得到两个解释,
一是这人修练了睥世金绝,恃强护身,硬接而不伤肉体;另一个就是他也是具有魔化
体质的人,伤后痊愈迅速。
从他衣衫上的血迹来看,多半是后者。这件事可奇了,此处并非魔界,具有魔化
体质的人,可比练有七神绝的人更加罕见,而这人刻意蒙面,显然是不想让自己认出
他来。在自己熟知的人中,有什么人具有魔化体质,又甘冒奇险愿意来相救自己呢?
想想并无头绪,但是枫儿看看这人的身形,回想适才听见的声音,脑中赫然浮现
了一个人名。
“是你救我的吗?”
“嘿,那也是无心之失,我跟踪了奇雷斯两个时辰,想要找他的破绽,没想到你
会来打岔,一时错手,用土遁术拖你离开他杀招范围,被他察觉,背上也就挨了这么
一下。”
男子冷笑道:“说来倒还是被你给累了。我本来潜遁在地下十丈,距离他两百尺,
纯以天心意识跟踪他,因此才能不被发现地跟了他几次,但是奇雷斯机警狡狯,这一
次被他发现了我,这方法从此便不管用,要再跟踪他那就难了。”
似乎是在责怪枫儿,但是从他语气中的那一抹极为自负的傲气,枫儿大概推断出
了他的个性,晓得这只是他不愿意居功的表现。
而从这一点来看,这人果然便是自己料想的那个人……
“奇雷斯,这就是那个魔人的名字吗?”
“不错。而除非你有强天位顶峰的修为,否则我奉劝你还是别再试图接近他,同
样的好运不会反覆发生,下次再被他撞上,你肯定是有死无生。这家伙当年在魔界是
头号凶人,死在他手里的魔族高手说得上是成千上万,现在在人间界,就算是陆游也
要对他忌惮三分,何况是未晋身强天位的你。”
明明自己也只是小天位,口气却这样倨傲,听来可真是刺耳。但是,或许因为自
己也是一个别扭的人,所以才不以为怪,反而能够听得出来对方的谆谆告诫之意。
而在说完这些话之后,他掉转过头,便要离去。
“花先生。”
用这样的称呼,除了为了表示些许敬意,也是因为自己不愿意用直接叫名字这样
子亲匿的叫法。
不过,对方也不至于因为这样,就蠢到以为枫儿没有认出他来。闻言,冷笑一声,
在回头同时也把面罩扯下。熟悉的脸孔,赫然便是前任花家家主花天邪。
“救命之恩,足感盛情,不过……就这样了结了吗?”
问得客气,不过语气里的意思,则是不相信花天邪会这样好心,会毫无理由地出
手相救自己。
奇雷斯那一身魔功,自己刚才亲身体验,情知非同小可。花天邪挨了他一爪,虽
然说得轻描淡写,但自己依稀也能想像到当时的惊险,只要避得稍稍一迟,两个人势
必在他爪下粉身碎骨,什么魔化体质都没用了。
听说这人为了获得力量,连亲生兄长都能残忍杀害,冷血残酷之至,自己与他非
亲非故,他会甘冒生死奇险,出手相救,若说这仅是仗义而为,别说自己不信,说出
去没人相信,恐怕连花天邪自己都不会相信。
这背后自是有重大图谋,只是自己看之不穿而已。他掉头就走,那也只是欲擒故
纵的手法而已,与其双方花心思猜测,还不如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嘿,我不走,留下来要做什么?难道你这女人要对我以身相许吗?”
花天邪冷冷一笑。躯体魔化完全的他,外表上并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一切就与当
初无异,只是肤色苍白得吓人,脸上孤傲神态不变,但较诸昔日,却似乎多了几分稳
重。
枫儿道:“以立场而言,花先生与我是敌非友。救命之恩,我希望能在下次拔剑
相向之前,有个偿还的机会。”
“哼,既然知道是敌非友,那又何必多此一问?”
花天邪仍是冷笑,却在转身刹那停住,没由来地问了一句。
“听说……你以前是她的贴身护卫?是她的姊妹?”
这句话没头没脑,正在费神思索的枫儿为之一呆,过了片刻,这才想到花天邪指
的是小草。
“是的。以前……我是莉雅女王的贴身护卫,承蒙陛下恩典,待卑职很好。”
这话说得很模糊,最后更变成公式般的回答。枫儿不知道花天邪这么问的意义是
什么,回答上就有所保留。
“莉雅过去好一段时间啦,你还记得她吗?”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一个冷血之人,
此刻的声音听来竟有几分感慨。
“陛下的恩情,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说到这里,枫儿却忽然想起小草最近
无故失踪,自己要负上老大责任,心中登时一痛。
她心里难过,自然显于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看在花天邪眼中,便已足够。
“莉雅当初这么喜欢你,如果你就这么死了,以她性情,必然会很伤心,这就是
我救你的理由。”
声音很低,说罢,花天邪转身而去,在天位力量支援下,花家身法更见奇妙变化,
几下子就不见踪影,只剩一缕声音若断若续地传来。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所重视,愿意全力维护的东西……旁人相不相信并无所谓,
只要自己知道就够……你这么重视莉雅,我应该谢谢你。”
想不到花天邪会有这么一番言语,枫儿一时间呆若木鸡,站在当场,久久回不过
神来……
尽管还说不上是生不如死,但雷因斯的两名宰相,现在却过著濒临地狱边缘的痛
苦日子。
右大丞相白无忌,自从妹妹无故“失踪”后,偌大政务就全砸在他头上,整日埋
首于公文堆中,和大小文字、数字搏斗,加上自身家族企业的工作,饶是白二公子长
袖善舞,现在也舞得眼冒金星,不知何年何月方得脱此苦厄。
由于兰斯洛想得很透彻,行政大方向自己决定,实行上的细部工作则由臣子安排,
所以一句“以侵略大陆诸国为行政方向”丢下去后,白无忌就得要设法筹措军饷,整
备武力,尽管白家数个世代以来,一直就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但付诸实施起来,压力
仍是重得让白无忌每天猛喝强精药酒。
“传令太研院,给我开发复制人,不然开发一个和我一样聪明的机械人也行,要
不然,给我做出让一天变成四十八时辰的魔药……”
当接到这样的命令,太研院的工作人员就只有苦笑了。这位大金主在研究方向上
头的要求,是出了名的荒唐,当初他代掌太研院时,搞得众人鸡飞狗跳的惨痛回忆,
众人犹自心有余悸,而他所要求制造的那头“出力等同太天位高手,随手撕杀天位高
手”的大铁龙,即便是太研院的新任院长,那位众所周知的太古魔道天才,也只有猛
摇头的份。
“这要求太不合道理了,科学就算是万能,但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对于太研院士来说,有一点是很值得欣喜的,自从新院长爱菱上任之后,凭著她
的专才、与白无忌的私交,太研院终于有一位够份量的院长,能和幕后金主据理力争,
否决他的不合理苛求。
只是,这情形却因为白无忌的一句话有所改变。
“哦?不是无所不能吗?那只是你个人无能的藉口吧,看看稷下城的最终防御系
统吧,如果能充分发挥那套系统的威力,我的要求真的那么不可能吗?”
被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小爱菱当天晚上与义姊一同在酒吧里大醉后,便进入实
验室闭关。研究方向是什么,这点不得而知,但太研院却因此火灾频传,更先后两次
发生自爆系统的错误启动,令得众人求神问卜,希望藉著宗教力量,来达成心灵上的
平静。
有一个小道消息,就是被右相白无忌遵奉为特别客卿的奇人──华扁鹊女巫,开
始在稷下宣扬一种不属于神宫系统的邪教,特别是太研院士信仰尤多。这消息其实是
错误的,因为这邪教的传教士,就是爱菱自己,也因此,太研院每天清晨、傍晚,都
会听到“HOLY仙得法歌大神”的朝拜颂声。
和稷下城中的他们有著类似心情,雷因斯左大丞相天地有雪,现在也过著令他愁
眉不展的生活。
孤家寡人一个,和人家夫妇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来就是一件很寂寞的事。这对新
人虽然说不上“郎才”,但“女貌”却是无庸置疑,当脸上的煤灰被洗去,衣服穿戴
整齐,泉樱的绝代仙容就足以让所有男性衷心赞叹。
即使衣衫不整也没关系,忙于家务劳动而泛著细细汗珠,衣裙微乱的泉樱,看上
去反而更有一种柔媚的女性风情,当那几络柔顺乌丝,不经意地擦过鹅蛋般光滑的面
颊;当那雪玉似的手臂、小腿,在衣裙掀动中露出,总让一旁的有雪连吞馋沫,暗叹
为何与她为敌时,竟从不曾留意到她的美丽?
同样的情景,兰斯洛自然也是看在眼中,但最近几日来酒瓶不离手的他,却没有
表示些什么。事实上,除了与有雪的对话,这几日来他甚至连话都很少说了,直接以
粗暴的动作表示命令,而当看著泉樱的背影,一双眼神更是整个阴沉了下来。
泉樱为了想讨兰斯洛欢心所做的努力,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只要家事忙到一个段
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擦扫,她就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兰斯洛的身边,用那白皙秀
美的柔荑,轻轻地为丈夫捶腿。
起初,兰斯洛感到很厌烦,更不喜欢与她这般亲近,一把便将她推倒或撵开,可
是,每当自己睡著,她就又悄悄地靠近过来,无声无息地拉过凳子,再次开始这徒劳
的工作。
十几次之后,或许是意识到让龙族女族长为己操持贱役的征服感,又或者是因为
每次醒来时,都看到那张殷切期盼的甜甜笑脸,兰斯洛没再粗暴对待,仅是闭上眼睛
继续睡,任著她自行其事。
从旁边看过去,兰斯洛斜靠在椅子上熟睡,发著鼾声,泉樱则坐在他脚边,认真
地帮他捶腿,不时更偷偷转过头去,瞥一瞥这男人的睡脸,轻轻地笑了起来,却又慌
忙止住自己的笑声,怕将他惊醒之后,破坏了此刻平静的美好。
不管怎么看,有雪都觉得,这实在美得像是一幅图画了,虽然只是一个画面,那
是里头蕴藏的情趣,却让自己这局外人又是心急,又是不舍,有时候,又有几分好笑,
特别是当功力受制、体力不佳的泉樱忙得累了,趴在兰斯洛腿上睡著,那样子真是很
有趣。
在这时候,有雪就会拿过一张薄被,帮这夫妻两人盖上。这么做有些无聊,但也
唯有这样,兰斯洛才会如他所说地给自己“面子”,醒来以后继续多躺一会儿,而不
是把趴在他大腿上熟睡的泉樱一脚踹到墙角。
几天下来,就自己所见,这对男女实在是不知所谓。
看著泉樱的如仙娇颜,和这大美人一起说说话,偶尔占点眼睛便宜,有雪实在过
得很快活,更不由自主地偏心向她,不希望泉樱整日受到这样子的摧残。
四十大盗的弟兄虽然不错,但想开来也不过就是一群死人类,生前已经是群该死
的东西,有乐同享无妨,死了之后,要自己为了他们去向这么个小美人报仇,那可就
太浪费了,这事万万不干,报仇的事情忘了也无所谓。
不过,自己可以这样想,兰斯洛老大恐怕不行吧。虽然正如他所说,复仇的感觉
与欲望已经慢慢变淡,但是为了道义与责任,他还是会贯彻下去。
情仇爱恨,真是麻烦的东西啊……
“哈!俊太郎,你早……咦?你射歪了喔。”
一声轻笑,打断了有雪的沉思,他本来正在外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