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太不灭体全速催愈才康复过来,可是大量消耗先天元气的结果,对身体的影响仍是
极大,如果不是因为当初曾经吸走白起的过半生命力,单是这一下催运,自己可能就
要去掉半条命。
肉体虽然痊愈,但是要完全回复功力,起码要三天以上,这段时间之内,遇上些
敌人的小喽啰,自己还可以打发,但要是碰上那八个自己在全盛状态尚得小心在意的
老太婆,五极天式随便哪一招,自己都是稳死的。
还有个花天邪。也许自己不能肯定多尔衮到底在策划些什么,但是以花天邪和自
己之间的过节,两人一遇上,没有不动手的道理,此时的自己可不是他对手,英雄不
吃眼前亏,养好伤再去把他抽筋剥皮不迟。
和日前几次近乎是渡假的养伤不同,这次的情形确实是危急。西王母族想必正满
山遍野地在搜索自己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多尔衮大概会另有推托,不会亲自出
马,否则以他的力量,三两下就把人找出来,这种地洞根本瞒不过他的天心灵觉。
自己会这样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整个身体被弄得支离破碎时,右手的风
华刀自然也没手握住,笔直地往无底深渊落去,照理说本来应该就此失落,可是在自
己从上方山壁顶脱离时,却看到风华刀好端端地插在出口,任自己一拔就走。
这自然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了,问题是,即使当时双方激斗正酣,但是要不被自
己发现,又不惊动大蛇,在风华刀落下时出手把刀接过,又抢在自己之前,把刀插在
出口,这样的修为,花天邪办不到,西王母族那些以魔导术为主修的女人更加别提,
唯一的人选,算来算去也只有多尔衮一个。
他与自己应该是敌人啊?会这样子出手帮助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
嗯,说没有理由,倒也未必,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也整理出了些头绪。当日他曾
经说,要与他敌对交手,自己的修为还不足,先去战战大蛇,取得天丛云剑后再去与
他一战。
问题是,如果战胜大蛇是得到天丛云剑的关键,那么他的话根本就有问题。
以这尾大蛇的力量之强,当两个头同时全力攻敌,正面对战之下,别说是自己,
多尔衮只怕也得饮恨收场。如果连多尔衮自己都打不过,有什么理由要自己先去战这
比他更强的东西?
更棘手的是,虽然自己不太敢相信,但这头大蛇的周身,似乎有完美体的天位力
场守护,根据白起研究的心得,除非有同样级数的完美体力量与之相抵销,否则根本
就没有其他方法能破,等若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一头怪物,自己单枪匹马怎么打得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汇集身边的高手
资源,大家合力起来,围殴这条大蛇,让它首尾不能相应,才有机会成事。
而这多半也就是多尔衮的目的。他本身的力量虽强,但是要独力搏杀大蛇,取得
天丛云之剑,恐怕仍是力有未逮,最好的计策,仍然是促成鹬蚌相争,待得两败俱伤,
他再现身取得渔人之利,轻而易举夺走神剑。
换言之,自己此刻就是他手中的杀人之刀,如果少了自己这强天位主将,雷因斯
的高手群即使一涌而上,仍是屠蛇无望,所以他非但不趁自己重伤时出手,反而连风
华刀都还给了自己。
皱起眉头,兰斯洛彷彿就听得见,多尔衮那狂妄得意的笑声,正嘲讽著自己的无
能为力。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诡计,却仍没法不被利用,只要风华仍然被当作祭蛇
的供品,要救她出来的自己,就必然要挑战大蛇,遂了多尔衮的奸计。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西王母族的那些女人说,把风华献祭给大蛇,是
为了取得神剑,换句话说,神剑可以经由生人活祭来取得,这也正常,不然每次为了
诛魔而需取出神剑时,就得要挑战大蛇一次,西王母族早就被灭了,还诛个什么鬼?
但既然神剑可以藉由生人活祭取得,那多尔衮只要牺牲风华,就可以轻易得到神
剑,为什么要大费周张地把自己引到昆仑山来?就真的只是为了让雷因斯一方和大蛇
拼个两败俱伤吗?
看多尔衮不像是非常重视神兵利器的人,那种武者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养父皇太
极一样,是个靠著双拳横扫天下神兵的狂霸战士,他取神剑的理由是什么?神剑还藏
著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另外,取神剑这么麻烦,西王母族取出之后,为什么不将神剑就此据为己有,而
还要归还呢?自己打死都不相信她们会如此有道德心。
事情透著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恨自己手边资料不足,没法做出适当判断,要是源
五郎来了,就可以帮忙分析了吧。
叹了口气,兰斯洛实是想不到,日本之行的最大障碍,不是天草四郎,也不是其
余天位高手,而是这么一条古怪的大蛇。尽管能见到风华,让自己不胜之喜,但是横
越在两人之间的这个障碍,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啊。
“伤脑筋,这家伙应该帮忙偷些纱布、伤药之类的来啊……”
手上的饭团还热著,有雪确实是满有本事的,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快手快脚地
弄来食物,不知道是不是去西王母族的厨房里偷的。兰斯洛苦笑一下,朝山洞下头爬
去,把食物和饮水带给昏迷在那边的另一名伙伴。
※※※
昏迷在洞内,泉樱的情形非常糟糕,整个人因为伤口发炎的高烧,意识朦朦胧胧,
不住地说著呓语。
一看到她的样子,兰斯洛就觉得很愧疚。这女人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可是自己
非但不能给她一个乾净的疗伤环境,甚至还让重伤的她,躺在这样的污秽山洞里,作
著最草率的包扎,想想实在是惭愧之至。
不过,单是能够在那种情形下生还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回想起那时候
的情形,自己仍是感到难以置信,这蜥蜴女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势下,从大蛇口
中逃生。
那时,自己被她用尽身上力量的一脚,从大蛇嘴里踢了出来,逃得一命,但是精
疲力尽的她,却整个身体软倒下来,当大蛇的嘴巴合闭,无力逃生的她,就注定成为
大蛇口中的牺牲品。
大蛇的嘴巴重重合上,看著那急劲喷溅在雪白獠牙上的厉红血印,自己只觉得手
脚一阵冰凉,彷彿看到什么很重要的事物从此破灭,再也不能挽回的感觉。
如果一切就发生到这里为止,那么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躲在山洞里,
抱著头深深忏悔了。然而,就在血痕喷溅出来的同时,大蛇的动作忽然变得迟钝起来,
重重咬下去的动作也突然停住,似乎对口中的这块食物感到什么不对,跟著,一声长
啸震动整个地窟,大蛇张开嘴巴,把已经重伤昏死过去的泉樱,像是垃圾一样喷了出
来。
喷射出来的方向正对著自己这边,恰好伸手一拉一带,就把泉樱接过,带著她一
起逃跑。只听得大蛇的怒啸声越来越远,自己和泉樱终于逃出生天了。跟著,与在外
头的有雪会合,先是找了一个栖身之所藏起来,然后就把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全部
交给有雪,连带还要负责找寻食物与伤药的重责大任。
虽然很高兴看到泉樱生还,不过自己还是想不太通,为什么她没有被大蛇一口咬
碎、吞下肚子?难道就因为蜥蜴女和大蛇两个爬虫类生物彼此看得对眼吗?
没有足够资料来判断,兰斯洛并不晓得自己的推断已近乎事实。大蛇确实是在尝
到泉樱鲜血的味道,判别出她的血缘来历后,将她一口吐了出来,暂时不吃这与己有
相同血脉源流的女子。这也正是上次多尔衮对泉樱手下留情的原因,考虑到同为龙族,
泉樱的存在或许会对大蛇形成牵制,多尔衮于是没有下杀手,让兰斯洛有抢救的余地。
“没有药,不知道该怎么治,如果小草在这里就好了,治这种单纯的肉体伤害,
用她的圣力,一下子就痊愈了,即使是华鬼婆在这里也行啊,为什么每次总是在需要
医生的时候,就找不到医生呢?”
纵然自白起那边传承到医药的相关知识,但兰斯洛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
如何帮泉樱治伤。
最麻烦的伤口,是被蛇牙贯穿肩头的重创,肉体撕裂,大量出血,外加上毒素影
响,让泉樱一直发著高烧,昏昏沉沉,清醒不过来。
兰斯洛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出血,另外用她的袖子作包扎,裹住了那看
来实在是过大的洞穿伤。如果能敷上药草,效果应该会好一点,这点就只能希望有雪
尽早把药品带回来了。
运功帮泉樱驱除蛇毒,但由于此刻内力不济,无法尽其全功,将毒质驱出大半,
就已经累得眼冒金星。幸好,龙血似乎天生就有解毒效果,泉樱躺了几个时辰后,脸
色好了很多,体内的毒质也被净化殆尽,就只是失血过多,虽然高烧中汗一直出个不
停,脸色却仍苍白得怕人。
“水……水……”
听见这几声轻喃,兰斯洛连忙取过竹桶,把水倒进泉樱口中。她喝得很快,但是
没几下就咳嗽起来,之后,又再度昏睡过去。兰斯洛用指头沾著竹桶里的水,擦擦泉
樱发烫而乾裂的嘴唇。
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兰斯洛心里相当地不好过。回想起自从在日本与她相遇以
来,从没给过泉樱什么好脸色,也没有让她尝过什么甜头,虽然说那都是因为彼此立
场问题,可是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感到歉疚。
这个傻女人,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被人骗了,居然是这样子豁出生命,不顾一切
地从大蛇嘴里救了自己出来。
她最后的那一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所谓的下次,
指的是来生吧。一命还一命,彼此都不欠什么,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下辈子,这就是她
的想法吧。
如果泉樱与兰斯洛的恩怨,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过节,那么向来见不得自
己小家子气的兰斯洛,定然早已将此事揭过,即使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伤害,在对泉樱
这样一番整治后,也已经足够,因为尽管兰斯洛不避讳与女人动手,但是大男人思考
路线的他,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子和女人斤斤计较。
然而,枯耳山上的仇怨,却让兰斯洛不得不对那些追随自己的弟兄们负起责任,
也因此,即使之前心里对泉樱有几分好感,却仍是要硬生生地将之抹煞,逼著自己去
憎恶她,只是在每一次对她恶言相向后,心里也是一阵刺痛与不安。
可是在这一次死里逃生,被泉樱救了一命之后,这股刺痛遽增至自己无法承受的
地步。放下过往仇怨,要好好善待她的这个决定,几乎是刹那间就做出来了。
自己的复仇,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所谓的复仇,并不一定非要以死亡作为终点,
毕竟,作贼的和当官的本来就立场冲突,谁死在谁的手里,都是应有之事,这是打从
第一天干那一行就该有的心理准备。好比两国交兵,战场上死伤无数,如果每个家属
都要报起仇来,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剩下的责任,就由我来担负,如果死去的弟兄们要怪,就通通来怪我吧……)
有了这样的觉悟,事情本来应该就此迎刃而解,但兰斯洛却相反地苦恼起来。
揭过恩怨,从此好好地善待这女子,这是个很漂亮的想法,但是当彼此立场已经
平等之后,兰斯洛忽然惊觉到,自己根本没有善待泉樱的资格。
她是龙族的一族之长、白鹿洞宗师的爱徒,文略武功俱皆优秀的一代天骄,如果
不是被自己擒来,灌输了一堆错误观念,她应该会威风凛凛地统驭龙族,开创一番事
业,而不是在这样当个努力讨好自己的小女人。
如果让以前的她,看到她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会相当地耻辱、不屑一提吧?那
种事业心重,不肯屈居女子之身,埋没一生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向男人付出感情?
如果要对泉樱公平,就应该帮她回复记忆,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决定往后的人生。
可是这样一来,有相当的可能性,也就代表自己所熟知的泉樱将就此消失。
之后呢?回复记忆的紫钰,对这段时间的屈辱怎肯善罢甘休?以她的性情,肯定
是用著一生的心力来向自己报复,届时就轮到自己要伤脑筋,与她这么没完没了地纠
缠下去。
报复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不管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都要这样子没完没了地牵
扯下去。
蹲坐在泉樱身边,兰斯洛不自禁地开始想著这些问题,并且为之深深地苦恼,直
到放在泉樱唇上的手指,轻轻地传来触碰感觉,这才觉醒过来,发现泉樱已经苏醒,
正静静地看著自己。
“讨厌……”
“嗯?”
虽然声音微弱,但是泉樱醒来,确认自己仍生存后的第一句话,让兰斯洛大惑不
解,更发现她试著转过头去,却触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有什么讨厌的?你还渴吗?要再喝点水吗?”
泉樱低声道:“本来……想要还你一命,两不相欠的……现在没有死成,欠你的
还没还清,以后又要牵扯不清了。”
“傻瓜,你救了我一命,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都一笔勾消了,至于说牵
扯不清,你忘记啦?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既然是夫妻,当然是要一辈子都牵扯在一起
的。”
语调前所未有的柔和,明显感觉得出兰斯洛态度上的改变,泉樱苍白的脸蛋上浮
现一丝喜色,道:“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大丈夫说话,说一是一,会骗人吗?你也真是的,那头蛇很危险啊,你为什么
想也不想,闷著头就直冲到它嘴里去了呢?”
“人家……贱妾担心夫君你嘛,看到你要被大蛇吃掉,手都吓软了,那时候能想
到的,就只有冲过去帮你撑住蛇嘴巴,把你救出来了。”
仍不忘过去兰斯洛定下的称呼格式,泉樱说著当时的心情,说著说著,眼眶忽然
红了。
“而且……我好累了。我真的好累了……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是那么冷冰冰的,
不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还、还要把我送去伺候别的女人……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
我努力到最后,也没办法去改变些什么,那……还不如死在大蛇肚子里,一了百了。”
听见泉樱这样的深情表白,兰斯洛身躯一震,再也管不住内心情绪,将她重重搂
抱,无比认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