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香微侧过头,似是不解地看了师父一眼,手上握紧,不知火邪焰再度燃亮整
个空间,惊人的热力与压迫感,朝天草四郎急涌而去。
“好,就来拼个明白吧。”
同样也握紧长剑,天草四郎仍然没有让神兵出鞘的打算,就这么将连鞘长剑往不
知火挥去。
两样神兵、两股大力正要对撞,忽然地面一股强烈震动,澎湃的天地元气由地表
猛往上轰击,弄得两人身形不稳,分别往后退去,不战而退。
“哈哈,天草老头,这可多谢啦,世事真是难料,虽然很不情愿,但没想到还真
有和你合作的一天。”
兰斯洛的大笑声从远处传来,隔著岩壁,听来不是很清楚,但里头的得意之情却
是再明白不过。
织田香登时醒悟,自己是靠著天心意识感应来到此地,师父天草四郎也是,但是
昆仑山里的甬道错综复杂,通往那安全装置的路径,除了这条主通道之外,一定还有
别的路,兰斯洛等人必是趁著自己被师父牵制的时间,赶去那里启动了安全装置。
眼见大势已去,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被兰斯洛等人赶过来,两面夹攻,即使是自
己也是难以讨好。
正确的抉择与判断,织田香掉头就走,眨眼间身形就在黑暗中消失。天草四郎没
有追赶,这时候不管说什么话,也只是多增彼此困扰而已。
“喂,老师,好像成功了。”
“听得出来,那小丫头已经离开,这条骗术成功了。”
在安全装置前面操作,梅琳向背对著自己、守护周遭的兰斯洛说话。解除安全装
置需要一些时间,织田香的武功诡奇莫测,天草四郎未必能拦她得住,要是被她闯进
来,届时就相当麻烦,所以兰斯洛便故意大叫,将织田香骗开。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织田香没想到对方会在此时用诈术,竟然真的上当走开。
“不过,老师你也真是好心,其实你是因为不想看那两个人再打下去,所以才这
么做的吧。”
“如果是两个人抱著跳舞那也就算了,小子,看别人师徒相残,这可不是什么好
嗜好,看多了,早晚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的。”
梅琳没有多做解释,专注于安全装置上的光点移动。整个元气地窟的建筑,是一
种不同于太古魔道的史前文明,普通人即使站在操作台前,也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动手,
也唯有像梅琳、多尔衮这类曾走过九州大战、又在大陆各地遍研大小遗迹的学者,才
晓得操控遗迹的方法。
“老师,那小女妖跑了,等会儿我们要去追吗?”
“免了,再怎么跑,她会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你自
己吧!我帮你做的处理,撑不了太久,等会儿要立刻去找人套问解咒方法。”
安全装置一共有两处,一处在昆仑山,另一处在京都,织田香知道来不及阻止此
地的安全装置被解放后,想必她会赶回京都,找寻另一处安全装置的所在,但有一件
事却并非她所知。
依照梅琳的解读,安全装置旁边的发光碑文上写明,必须是昆仑山这一边安全装
置解除的四个时辰后,京都那一边的安全装置才会浮现出来,在那之前,怎么找也是
没用的。换言之,把昆仑山的安全装置解放后,兰斯洛一方还大有时间找出诅咒解法,
再赶往京都,驱逐织田香。
“只是……还真是苦了那个孩子。每一场战争,胜者总是能得到某些东西,那个
孩子赢得这场战争后,能得到些什么东西呢?”
答案是什么也得不到吧。就算她成功阻止了安全装置的解放,大灾变的发生却是
事实,任她武功再高也不能阻止,到最后,苦战得胜的她,仍是得面对九成以上的同
胞死于灾变、国土残破不堪的悲剧。
即使胜了,也得不到任何东西,这样的挫折,会让所有强人为之却步。天草四郎
之所以协助梅琳,多多少少也是为了承受不了这种无意义坚持的打击吧。
可是那个孩子却……
片刻之后,安全装置解除完毕,本来应该是会发生一连串地震、火山爆发作为徵
兆的,但是因为外头的灾变早已闹得天翻地覆,现在也分不出这些地震、火山爆发是
为何而发。
梅琳把手一按,水晶菱石制造的发光平台发出阵阵机关运作声,沉入了下方的壁
面,周围晶石壁面上的璀璨符文骤然发亮,一排文字迅速自前方移过,作著宣告。
“动作要快了,四个时辰内要赶去京都。”梅琳走在前头,对昆仑山的内部,她
远比兰斯洛要熟悉。
“老师,其实有一件事我很纳闷。”兰斯洛打量著前方的女童,左看右看,虽然
觉得她确实是秀美可爱,但怎么样也无法想像,自己会为了她而心动。
“其实你长得也不是说有多美,为什么陆游、天草四郎他们会抢你抢破了头?有
什么秘诀吗?”
没有回头,梅琳的声音听不出她心情如何,只是淡淡道:“小子,人与人之间的
相处,不是光看长相的,你现在的脑袋是什么德性?那几个妞儿难道是为了爱看你的
这颗猪头,才一直跟在你身边的吗?”
听见“几个妞儿”,兰斯洛猛然想到进入昆仑山后还没有看见风华,倘使适才破
去完美体是她的功劳,她便应该还在山里,为何自己没有遇到?
“我也并不清楚,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会去伤到她的人,不管她到哪边去,你
都可以不用担心。”
一如梅琳所说,现在的情势虽然混乱,但是敌我双方的天位高手群各忙各的,又
多数有伤在身,风华自己也有相当的自保能力,不需要替她担心。
(只是,怎么就是见不到面啊……)
重遇风华以来,虽然有几次短暂的碰面机会,但总是没有办法好好说上几句,兰
斯洛为此心中焦急,却是无法可想。
两人在甬道中弯弯曲曲地绕上几遍,但因为之前花时间解除安全装置的关系,连
续几处地方都慢了一步,山腹内的重要设施都已经人去楼空。坚持认为兰斯洛是杀进
山来,要将敌人斩尽杀绝的西王母族人,早已朝外头撤退了。
“混帐东西,一个个跑得不见人,等一下被我逮到,就立刻干光你们这些臭婆
娘。”
“你这样子作,不就和她们说你的坏话一模一样了吗?”
老少两人联合起来,终于在一处山腹出口前,遇到了昆仑八长老中的三名。由于
负伤在先,又勉强使用五极天式掩护大蛇遁走,八名长老的伤势都很重,这三名更是
只多剩个一口气,因此才有了必死的觉悟,使用某种强提精力的秘术,自愿留下断后。
见到那三个一手拿武器,一手拿著磁瓶,在攻击的同时,也威胁说要破坏解药的
老太婆,兰斯洛真是伤透脑筋,不晓得究竟是该佩服她们,还是直接挥刀把她们全杀
了。
不可否认,兰斯洛多少也还有著“如果杀了她们,风华会难过”的顾虑,但是另
外一方面,他也有“留著她们,只会继续捣乱风华的人生”的打算,只不过还没做出
最后决定而已。
纵使配上法器辅助,强力的黑魔法攻击,对于天位高手却影响不大,在兰斯洛眼
中更是不值一哂。
“开什么玩笑,用这种东西就想伤我?我可是以实力战胜八歧大蛇的男人啊!”
“大体上没有错,补上猪头两个字就更加完美了。”
战斗在短时间内结束,在兰斯洛还没决定好该如何处置之前,只是单纯用秘术延
长生命的三名长老先支持不住,倒了下来。然而,在倒下之前,她们也先把手里的瓶
子打破。
“就、就算……你灭了西王母族……也……也不会让你拿到……解药……”
看著那已是入气少、出气多,却犹自笑得狰狞的老脸,兰斯洛要用很大的意志去
忍耐,才没有一脚踩上去。面纱之下,这些老太婆的脸,完全就是“皱纹”、“乾瘪”
这两个形容词的具现化,再加上那满是恶毒意味的狞笑,确实让兰斯洛有种用力踩下
的冲动。
“老太婆,别那么小看人,我没有连脑袋里头的东西也变成猪。你们这么阴险,
会特别弄瓶药来给我解咒吗?是不是等一下你翘掉之后,我还可以在你们身上搜出一
瓶解药,喝下之后毒发身亡啊?如果是,你可以不用担心了,因为我怎样都不会伸手
去碰你们的。”
兰斯洛没好气地说著,看看那边一个已经断气、一个已经意识模糊的,还有这里
一个勉强还维持神智清醒的,想著如何套出解咒之法,特别是这张老脸越看越是讨人
厌,想到就是她们害得风华不见天日,真想一刀就这样给她下去。
“可以了,闭嘴吧!”
抢在犹豫不决的兰斯洛之前,始终默不作声的梅琳竟然抢上前来,一脚踩下去。
虽然小小的脚,踩下去的面积不大,但却瞬间听见骨骼爆碎声,显然力道非同小
可,而底下那名长老只依稀说了一句“你想杀人灭……”,头颅就爆碎一片了。
话虽然没说完,意思却已经够明白了,本来还有点讶异为何梅琳如此辣手的兰斯
洛,立刻转过头去,看著另外那名近乎断气的昆仑长老。
“小子,为什么转过头去?”
“不知道,我什么也不想知道。”
“哦?”
“每个人多少都有几个秘密,更何况像老师您这样专门作幕后工作的。我不想被
陆老儿和天草围攻灭口,所以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我也对你的事情没兴趣知道,就
是这样。”
“越来越聪明了啊,小伙子……”
似乎是达成了协议,梅琳走到那名已经昏迷不醒的昆仑长老身旁,无视兰斯洛的
诧异,将她半扶起来。
“老师,你打算怎么办,帮她治伤吗?还是……哇、哇塞!”
兰斯洛声音陡然提高八度,惊讶地看著梅琳竖起食指,跟著就像刺穿豆腐一样,
轻而易举地将手指刺穿了那名老太婆的头骨。
在兰斯洛的预估中,织田香肯定是直奔京都而去。以日本守护者自居的她,现在
唯一能作的事,除了救灾之外,就是赶去京都,阻止安全装置的解封。
安全装置还要几个时辰才会浮现,织田香回去了也作不了什么,当雷因斯一方群
聚于京都,织田香势单力孤,也作不了什么。这些都是兰斯洛的计算,倘使他知道奇
雷斯的存在,或许会多加小心一点,但单从目前来看,织田香根本找不到援手,京都
之战,只是一场关门打狗的围殴局面。
这是兰斯洛的想法,而任谁来看,也会觉得他的估算没错,只不过,以正规模式
作思考的他,仍然是未能把握“非人者”的思考方式。
凭著天心意识的感应搜索,织田香在黑暗的甬道里狂奔,追寻著某样东西。
情势的发展、天地元气的变化,全部都在她脑中计算著。即使到了京都,孤立无
援的自己,要独斗兰斯洛、源五郎、梅琳??格林等高手,甚至可能和师父天草四郎再
次动手,虽然自己有把握在战斗初期占绝对上风,但是久斗不利,最后能获胜的机会
不足一成。
如果打不赢这些阻碍者,就是赶回京都也没有用。
想要提高胜算,就要找寻可以提升实力的方法,最好是能在一个时辰内,把实力
跃升三到五倍以上。结论很快就有了,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却是可行性最高的
一个,为了完成这个战术,自己就只有实行看看了。
奔驰中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织田香敏锐之至的感应,让她察觉到前方的不寻常。
一如之前发现师父天草四郎藏在黑暗中那样的感觉,在正前方……有个人拦住了
自己的去路,那感觉……不是师父,也未曾见过,而且……感觉非常地奇特,自己无
法迅速判断出来人的武功强弱。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一下子觉得这人很弱,随手就可以打倒,一下子又觉得从
未见过这样的强人,彷彿自己永无可能超越一般。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探测结果?是自己在久战后失常了吗?对面的究竟是什么生
物?
当彼此的距离拉得近了一点,织田香闻到了酒味,这么浓的气息,说明了对面的
生命体是个人类。酗酒这种不好的习惯,在直接将情绪诉诸凶暴行为的魔族身上并不
多见,通常还是人类。
“你……是谁?”
“一个外国人。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也知道你等一下想要作什么,本来呢,
我是和一个死要钱的家伙分头来拦,看看谁的手气好,可是现在,我的主意有点改变
了……”
黑暗中的那人说著模糊话语,似乎还是一面喝酒一面说话,弄不清楚对方意图的
织田香,摆好了备战的架势。
“照理说,我应该要把你拦下才对的,可是……我觉得很疑惑,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为何而战?”
没有回答的义务,织田香不打算答话,想找一个易于突破的角度,闯过前面这人
的拦阻,但甫才一动,森寒无比的冷彻感就笼罩全身,告知她轻举妄动的必然后果。
是剑气!但压迫感怎会这么强?不但无法提气运劲,甚至连想要施放魔法都失败,
在这彷彿结界般的剑气锁缚下,什么都做不了。
“不要乱动。你的武功很好,不过被我剑气压住,你吸摄天地元气的能力只剩平
时十分之一,大幅衰退,虽然我自己身上也有些小伤口,但如果你敢与我动手,我保
证你没有命离开昆仑山。”
似醉似醒的声音,由黑暗中不住传来。
“你为了什么而战?这个岛上的所有人民吗?不可能,因为即使打赢了,你也无
法阻止高达九成的死伤率,为了最后那一成的日本人而奋战,值得吗?”
“我……我要守护日本,决不让它……沉下去……”
要说完这些话并不容易蛭谥锵惆烟缺砻骱螅坪醮ヅ硕苑剑砩铣?
受的压力陡增。
“嘿,说著和那家伙一样的话,什么守护国家,真是讨人厌……你知道吗?因为
你的坚持,不但你这边的日本人无法得救,还会连累到很多风之大陆的人丧失生命,
我怎么说也是风之大陆的人,没理由让你这么过去吧。”
话一说,施加过来的压力又倍增,像是扛了万斤巨石在身上,织田香的步伐无法
再维持平稳,大口吸气,努力地朝前方走去。
“先告诉你,只要你再往前走上三尺,我就会出手。为了我的猪狗兄弟,还有我
身为风之大陆人的立场,死了可别怨人。”
“我要……通过这里……绝对要……救日本……”两边功力的过大差距,织田香
纵然全力相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