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怕是削弱过度了。”
花想容把他拉过来,手探进领口中,缓慢的把悬挂在那里的东西掏出来,“所以六郎才送了东西给好哥哥你保身呀。”
许执握住他的手,“那为何前些日子还有个东西同我说你要魂飞魄散了?”
“梦魇?”花想容脱口而出,又猛然一顿,“魂飞魄散?是谁胡说八道。”
许执垂眼看他,不动声色,“如此便好。”
花想容抬头看着他,道:“近日外头不太平,今年闹的比往年凶得多,你莫要到处乱跑了。”
许执道:“我十日后可是要成亲的。”
花想容咬牙,“成亲重要还是保命重要?”
许执笑意吟吟,转身走回屋子,途中还伸出手指戳了戳挂在边上的大红灯笼,“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花想容追上去,“你莫忘了这句话的后面可是‘二者不可得兼’。”
许执突然回头,抬手拧拧他的脸,“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舍弃。”
许执说这话的时候眉目含笑,眼中荡漾着醉人的笑意,那幽黑的双眼里显现出自己的倒影,嗓音低沉,仿若情人耳语。
花想容突然就红了耳根。
他道:“许执,我喜欢你。”
许执摸摸他的脸,道:“我晓得的。”
许执的屋子里也有人来撺掇过,大红的窗花和长长的流苏挂满了屋子,东西整整齐齐的摆放着。
花想容慢慢的打量着屋子,突然笑了,“好哥哥,你当真是连把屋子弄乱都懒得。”
许执在他身后低低的应了一声。
花想容觉得奇怪,回过头去看,却见许执弯着腰在柜子里不知道找什么。
“在找何物?”
许执头也不抬,“你莫管我,我自己找。”
花想容嗤的一声笑出来,走上前拉开他头顶的抽屉,那抽屉有些紧,花想容稍微用力,才能把它拉开。
抽屉只开出小小的一个缝隙,手腕却突然被许执握住。
“你看到了什么?”
花想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抽屉,半晌才抬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便好。”许执笑了,“我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他的手里拿着笔墨,似乎是刚刚才找出来的。
第二十章 重墨丹青
花想容抬头,勉强的笑道:“好。”
许执作画的手法十分娴熟,看得出来是经常画的。
他作画的样子看起来非常认真,每一次抬笔都极其慎重,偶尔抬起头来,看一眼摆着姿势坐在面前的花想容,又低下头去。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画了一个多时辰,许执终于落笔,却又对着那张宣纸扶额叹气。
花想容上前一看,惊艳了一把。
许执这幅画画得非常美,红袍的美人坐在地上,支着下巴微微抬头,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五分魅惑,边上挂着数盏大红的灯笼,相应相衬。
可是这个美人却没有被画上双眼。
花想容道:“为何没有画上双眼?”
许执捧起他的脸,拇指从他的眼角划过,紧紧的凝视着他的双眼,道:“这般美丽的双眼,许执勾画不出来,便留它如此罢。”
花想容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侧脸蹭了蹭,微微的眯着眼,似是餍足的猫儿,“许执,你喜欢我吧。”
许执细细的感受着掌下传来的阵阵暖意,垂着眼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什么。
风吹乱了桌上堆叠的纸张,哗哗的响,许执抬眼,朝外头看了一眼,院子外头不知道集结着什么东西,黑云一片。
再抬头,对上一双森绿的眼。
藏在袖子里的手突然一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指节发白。
许执突然道,“你冷不冷?”
花想容一愣,“不冷。”
许执弯下腰搂住他,蹭蹭他的发际,“嗯。”
花想容身上太暖和了,似乎像是一个活人的温度。
许执静静的搂着他,手却缓缓的从他的背后滑到腰际,拥着他紧紧的贴着自己。
花想容一愣,随即感受到有根维和的东西杵着自己,突然就笑了,骂道,“白日宣淫。”
许执贴着他的耳朵,道:“香玉在怀,教我如何泰然自若?”
花想容勾住他的肩,配合着他抱起自己,“果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两人进了屋子,许执便抬脚一踹,那敞开的门被应声关上。
外头耳朵贴着院子大门的梦魇眨眨一双大眼,长长的睫毛上下翻动。
他不再趴着门,转身歪头对面前一黑一白的两人道:“你们要抓我吗?”
许执折腾花想容一直到傍晚,看着那人滚到角落里沉沉睡去,许执缓慢的走到柜子前,拉开今天被花想容碰过的抽屉,取出里面的一张白帛,抬起手指细细的描绘。
许久之后,他又把东西放了回去,把抽屉紧紧的锁住。
推开门,外头乌云盖顶,层层叠叠的往下压,暗不见天日。许执一个人默默的到厨房里找了东西吃,又默默的回到房里,提着灯站在床前,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双眼,看不到视线。
许久之后,他灭了灯,爬上床搂住花想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夜间仍然吹着风,透着冷意,许执迷迷糊糊的想要把被子拉回来,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往旁边一摸。
空的。
许执顿时清醒,翻身坐起来,四处摸索。
花想容不在。
许执坐在呆坐在床上,突然重重的一拳捶到床上,隐忍的喘息。
下了床,正要去点灯,却听到外头悉悉索索的声音。
那个声音太过熟悉,多少个日日夜夜回荡在耳边,婉转低哑,却又不失柔媚,魅惑人心。
他正低低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许执侧耳听了一会儿,赤着脚便走出房门。
那个声音在院子的外头,而且似乎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再次推开门出去,许执扶着院墙缓缓的向前走,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能够完全听清。
花想容道:“这位公子为何大半夜来到此处?”
“我……我不知道,我忙着赶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这是哪儿?”
花想容:“这里可就到了河边了……公子你想要去何处?”
“我原本是要到李家村去的……这里是吗?”
花想容低低的笑,语调百转千回,“李家村么……这里不就是了……只是离得还有些距离,若是公子信我……我送你一程,如何?”
那人听了他的话非常高兴,高声道:“信的信的!麻烦你送我一程了!”
花想容闻言又笑了,笑得极其魅惑,他道:“你过来。”
那人有些疑惑,“过去做甚?”
又是一阵阴风,那人还在疑惑,突然就被一团青烟笼罩。
“自然是……送你一程。”
那人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还未来得及尖叫,就瞬间形容枯槁,如同丧失了所有的生气,成为黄泉路上一缕冤魂。
青烟散尽,那具尸体瞬间瘫软到地上,一双凸出的满是惊恐和不甘的眼睛死不瞑目的大睁着。
久久之后,许执从院子边角走出来,沉着脸看着地上的尸体。
风吹散了些许的乌云,漏出一点月光,照在那具尸体之上。
许执站了许久,突然一言不发的俯下…身,提起那具尸首,缓缓的走到河边,猛地扔了下去。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做完这些事,许执回到屋子里,脚都不擦一下,躺到床上,回复成之前的姿势。
花想容再回来时天际已经泛白,正要爬上床去,却眼尖的发现许执脚底的泥渍,顿时变了脸色。
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侧头看了眼许执的柜子,却发现那柜子已经被锁住。
花想容俯下…身,静静的看着许执的脸,微微张开唇,朝他呵了一口气。
许执的呼吸声更加沉重了。
花想容走到柜子边,那锁子并没有加上什么特别的东西,恐怕连个凡人都锁不住。
手上微微一用力,那锁子便被打开,花想容把锁子往旁边一扔,迟疑了一下,缓缓的抚摸着抽屉的表面。
许久之后,他扣住锁环,轻轻的往外拉,那个抽屉应声打开,随着抽离的动作呼呼的响。
抽屉被完全打开,里头是一张白帛。
花想容把它拿起来,缓缓展开。
那上头画着一个美人。
美人坐在长廊上,身后是华灯初上的繁华之景,亭台楼阁,假山流水。
美人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五分魅惑,美得惊心动魄。
可是美人却没有被画上双眼。
花想容僵硬的拿着白帛,身后突然被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住。
他听到许执在说:“你看到了什么?”
第二十一章 黑白无常
花想容手里拿着那张图画,沉着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许执弯下腰,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回答,“画皮美人图。”
画皮,顾名思义,以皮为画。但是会做这个东西的人,却已经不再存在。
花想容张张嘴,“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许执嗤的一声笑,抬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耳垂,空着的另一只手从花想容的双手间穿过去,指尖描绘着那人的轮廓,答非所问,“当年的方士手脚倒是利索,这么多年来这东西都没有腐坏。”
脸轻轻的蹭了蹭,“这幅画皮美人图可是我父皇在万千收藏中最喜欢的一幅,它在我父皇的御书房里挂了几十年,我从一出生就看到它,只觉得美得晃眼……可惜美人为何没有双眼……”
许执把花想容转过来,轻轻的摸着他的双眼,“分明是这么美丽的一双眼睛。”
“你骗我。”
许执轻笑,“我何时欺骗你?”
从花想容手里拿过那张美人图,缓缓的贴到他的背上,许执微微的叹息,“带着它来寻你……我何时欺骗你?”
许执把自己的皇兄送上金銮殿之后,唯一开口索要的便只有这个东西。
太上皇的收藏众多,那些美人皮之下皆是渗着三尺的血迹,张张美得极致。
可是这一张没有双眼的残缺的美人图却独受他的宠爱,常常带着幼子一同观赏,他常常说道,“若是将来你有本事了,可别为了找他而背叛了朕。”
结果一语成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也逃不掉。
许执这人太过偏执,他这上半生的唯一的志向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寻找,寻找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太上皇在位时集结了天下方士,这些方士后来倒是为了许执添了不少的便利,比如,寻找到这里,泛舟河上。
“你说,我何时欺骗你。”许执猛地把美人图扔到地上,把花想容扯回来,盯着他的双眼,“你说,我何时欺骗你?”
花想容冷着眼看他,“把它还给我。”
许执抬起他的下巴,“不还。”
花想容道:“这是我的。”
许执冷笑,“我为了这个东西差点丢了性命,我凭什么给你?”
花想容又道:“这是我的。”
“这是你的?”许执猛地把花想容扑倒,翻过身来,粗暴的剥了他的衣服,把他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上,双腿紧紧压制住他的腿,空出来的手摸上他背后的皮肤,声音发冷,“这是你的?那这又是什么?”
花想容侧头抬眼看他,“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许执一口咬住他的肩头,“你是溺鬼。”说完又一口咬住他的脖颈,留下一个深深的牙印,“你是溺鬼!”
花想容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不再同他说话。
许执痴迷的在他的脖颈间舔吻,唇舌湿湿黏黏的扫过他的颈侧,“我找了你太久了……”
花想容脸埋在手腕间,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许执抬起手,指尖从他的肩膀顺着背线滑下去,滑到双臀间,姿态近乎虔诚,“不知道。”
花想容道,“你连你找我来做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好说找了我太久?”
许执舔舔他光滑的背,“那就收藏起来吧……”
花想容顿了一下,突然就笑了,笑声越来越大,笑得浑身颤抖,呼吸都乱了,“收藏?好一个收藏!你打算如何收藏?是不是又要剥我一块皮挂在墙上日日欣赏?许执,你别忘了,我是溺鬼!”
许执压在他身上,道:“溺鬼又如何?你就不奇怪为何方才我会醒过来么?”
花想容面色一凛,回过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身后的人,突然大声喊道:“梦魇!”
房间内霎时间雾气腾腾,许执还来不及反应,怀里就一空,待到雾气散尽,屋里便再没有他人。
院外,梦魇咬着手指,歪着头,眨眨纯真的大眼,抬头问道:“你为什么不吃掉他?”
花想容低下头,抬手揉揉他的脑袋,道:“舍不得。”
“舍不得是什么?”梦魇问道,“就像我不想吃掉好玩的猎物一样吗?”
说罢低下头,又道:“不过还是要吃掉的,被吓死的猎物就不好吃了。”
花想容嗤的笑了一声,“这个不一样,你以后会懂的。”
“可是他想剥你的皮,先前还对你那么好。凡人果然太狡猾了。”说着想了想,赶紧摇摇头,“凡人的感情,我还是不要懂了。”
花想容失笑,“嗯,太狡猾了。不想懂便不要懂了。”
言罢,两人化为一阵轻烟,消失不见。
那两阵轻烟飞上高空,正要往南边去,忽地从南边飞来一条锁链,眼见快要缚上那团青烟,旁边那团白雾突然把锁链缠住。
那锁链在空中绕了几个大圈圈,顶端追着白雾,最后竟被绕城一团。
梦魇轻蔑的道:“你家主人竟然养着你这种废物,出门没带脑子么?”
那根锁链在空中不停窜动,最后竟然化成一只通体漆黑的猫头鹰,如猫儿一般的脸盘上嵌着两只绿油油的大眼。
梦魇咯咯的笑着,围着它转了几个圈圈,“这都化形了。”
正要再嘲讽几句,便听到花想容大喊,“梦魇!走!”
天际两道一黑一白的身影飞快的奔了过来,梦魇啧了一声,追上花想容。
两人的速度很快,可奈何快不过追来的人,不过片刻间,便被堵住了去路。
一黑一白两个人动作整齐划一,双双朝花想容伸出手,花想容躲闪不及,便被牢牢扣住。
“溺鬼……入地狱……”
花想容微微挣扎,却被越缠越紧,“地狱来的大鬼……”
那两人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那声音如同天上铜鼓,在天地之间撞击,撞得花想容眼前发昏。
“溺鬼自然会去地狱,不过现下溺鬼还有心愿未了,等了了心愿,自然会毫不反抗的随两位回去。”
梦魇在一旁干着急,急得上窜下跳,“你们为什么抓他!为什么不来抓我!”
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