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有句话我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大哥,说什么我都得听,直说就是了。”
“我听说你处了个女朋友,是真的吗?”
“没有,普通同学而已。”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个人认为你现在还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就别无端猜疑了,我们只是……”
“行了,你不用说了,既然如此,那还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其实大哥所说的女朋友只是我年轻时自己心中喜欢的人,一位与我同校的女生。严格的讲也谈不上是什么 “恋爱”,只能说是情窦初开时的爱慕对象。而那时自己已经离开校园,即将奔赴南方。就那段自认为是天长地久的感情的最终结果已无法判断和预料,想着大哥最后说的那句话,当时的想法也过于简单幼稚,就让一切顺其自然。
第三节 一张合影照片
从大哥住处回来后的第三天下午,我与王著跟随着老乡走进了车站,售票大厅里全是候车的人,其中大多以外出打工为主体,有坐着站着的,也有蹲在地上抽烟的。窗外一辆辆的长途大巴将带着这些为了生计而前往南方一座座正走向现代化的城市。放眼看去,玻璃上粘着的上海、广州、苏州、无锡、杭州、三亚等字样的一辆辆大巴整齐的在车站的停车场里静静地等待着。
那天父母亲到车站送了我。往日里严厉的父亲突然显得有点舍不得我离开家乡,脸上的表情变的有丝凝重。母亲则一个人悄悄地在一旁流着眼泪。母亲就是这样的人,我上中学时走的那天她也流下了眼泪,一个劲的拽着我的手舍不得儿子从她身边离开。还是父亲说了一句:“让他到外面的城市走走也是种锻炼,你就别再伤心了,又不是不回来。”母亲这才很不情愿的松开了我的手。那一天,就在我上车后对着父母挥手的时候,我第一次和父母亲认真的说了句话。“爸,你要少抽点烟,和妈妈要注意身体,儿子会想你们的。”我隐约地听见父亲对母亲说:“儿子真的懂事了。”
长途汽车即将驶离的那一刻,徐远和刘庆峰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外。
“这不是我们的死对头刘庆峰吗?他怎么和徐远在一起?”我自言自语的同时,王著的表情与我一样的充满疑惑。
“张子寒,你和王著别忘记了,明年要回来和我一起参军,还有刘郅在学校不能来送你们,让我为你们带上他的祝福,记得我们四人永远都是好兄弟。”
王著对徐远说道:“放心吧,我们会回来的。”
我也对着徐远说:“一定回来,也代我谢谢刘郅。”
一旁的刘庆峰将手里的物品递向了我们。“兄弟们,带着路上吃吧。以前的事情希望你们能……”
“就别提陈年旧事了,你能叫我们兄弟并且来送我们,足以证明你的诚心。谢谢你!”没等刘庆峰把话说完,王著的话将我们之间曾经的矛盾一笔勾销。
汽车在我与父母亲以及好友的告别和挥手中离开了故土。那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人,告别故乡。心中除了有一种对走进未知世界的冲动之外还夹着一丝伤感。
车窗外的熟悉物体被随之跃入眼界的陌生所替代,被风轻舞的枝头并没有叶子飘落,寒冬里的一切让我面对离开的心骤然冰冷。王著似乎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紧皱着眉头。
“怎么了著子?”
“子寒,怎么没见她来送你啊?你没告诉她?”
“谁啊?你是说张裕?”“我没告诉她,也不想告诉她。我们俩的事情已经遭到了她父母亲的反对,如果她来送我不等于是害了她吗?”
“你是说怕她父母知道?”
“我是更怕被我父母知道,毕竟她还在上学,我想双方父母都不会同意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
“算了?你以为我是走马观花吗?等到了上海我会给她写信的。好了,休息一会吧。”
到上海后的第二天,在老乡的帮助下,我和王著成了一家印刷厂里的工人。现在我还能清楚得记得那个厂的名字—上海伟明书刊印刷厂。当时厂里的条件还算不错,安排统一食宿,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周有一个休息日。只是工资显得微不足道,每个月只能拿到不足300元的薪水。考虑到出来打工的目的只是为了锻炼,我和著子还是在那里工作了整整一年。后来我和王著从印刷厂辞职回到老家后与徐远一起再次报名参军。
巧合的是在报名体检的人群中我们发现了与其打架过的校园“五虎”。或许是刘庆峰已经和李前进、肖红潮、张志伟以及张亚球商量决定化解与我们之间矛盾的原因,曾在我们面前大呼小叫的张志伟很有礼貌的与我们打起了招呼。自此后,我们从仇人变成了朋友,并同时全部顺利的通过了体检,与我们一起在几日后踏上了驶向军营的列车。
当我们同时接到入伍通知书的那刻,我提议到曾经培养过我们的母校去看看。因为那座校园里还有一位无缘橄榄绿的兄弟刘郅和我的另外一份牵挂。
临行前的那天,我与王著、徐远、刘郅以及张裕在校园前的小饭馆里彼此诉说着分别的不舍。刘郅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说:“兄弟,还记得这张照片吗?我们四人一起照的,只可惜弄丢了底片,就这么一张了,你带走吧。如果你们三个人在部队里想起我这位好友,就拿出来看看。”
我接过照片随意的看了一眼。“你看,就数你刘郅笑的灿烂。”
一旁的张裕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小裕,我走了你要多保重,有什么事就找他刘郅,我们可是好兄弟。”我再次端起酒杯,“来!刘郅,这杯酒我敬你,你得替我照顾好小裕。”
“放心吧子寒,边关的冷暖托付你,家中的事儿交给我,你就安心服役吧。”
听着刘郅的话,坐我对面的徐远一脸的坏笑。我问道:“刘郅整了句歌词看把你给笑的。”
却没想徐远看着我说的话与刘郅的歌词没有任何关系。“你张子寒真放心让刘郅帮你照顾张裕啊?人家可比你帅气多了,你就不怕……”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四节 绿色军营
当我还沉浸在记忆中追随着就在“昨天”发生的往事时,徐远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想什么呢?”
我轻轻的将嘴角上扬:“没有啊,睡不着。”
“我估计你是想家了,不过我们兄弟不是说好了吗,一起到部队来建功立业,你可别这么多愁善感,还是后悔当兵了?”
我打起精神对徐远说道:“你才后悔呢!这可是个再光荣不过的事情了。多少人想来都找不到门,估摸着是你自己后悔了吧?”
“你想听真话吗子寒?”
“怎么了,不会真被我给言中了吧?”
“哈哈,还是你了解我,其实我本不想来,当然并不是说部队不好,只是来之前我已经在苏州工作了。不过,为了兄弟也值了,再说,经过部队的一番锤炼,相信自己应该会走上正路。”
“听你这么说,怎么好像这一年里你是在苏州做贼呀?老实交代,小心我去带兵干部那告你,让你小子立马下车。”
“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不过你真的想知道?”
我冲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
“行,给我支烟,咱哥俩到吸烟区我慢慢给你道来。”
徐远告诉我自我和王著去了上海之后,本不打算参加工作的他在父母亲的安排下去了江苏的苏州。那时的苏州正是最早改革开放的城市之一。被誉为国际电子商城的苏州城对任何一个年轻人就业而言总是充满着希望,在这么一块活力四射的沿江开发土地上也总是能让人为了理想而甘心付出。特别是像徐远这样有点小聪明的人,找份工作,在工作中博得领导的信任更是小菜一碟。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徐远居然和老家一起在苏州的老乡们整天魂不守舍的游走在城市中的大街小巷,每天打牌、喝酒、无所事事。对于找工作根本无心考虑,在“只顾西山晚霞落,不闻明日太阳升”的浑浑噩噩生活中度过了他自以为很风光潇洒的一年光阴。
“真没有想到你还好意思说出来,我还以为你放弃了什么好的前途呢?你啊,还真不用后悔,我看参军这条路你是选对了,照这么下去,估计你小子迟早得进去。”
徐远依然用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对我说:“呦!呦!呦!我还真没看出来,还给我上起课来了。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吗?别把我徐某人说的跟凡夫俗子一样,怎么说我也是即将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的人,保家卫国才是我最终的职责。”
“我也没看出来你徐远这嘴巴还挺厉害,说变就变呀,听你这么说是真决定到了部队后好好为祖国奉献青春了?”
“得了吧,没你这么傻。当兵吗,怎么说呢?不仅仅是为了兄弟的这份情谊,重要的是我在响应政府的号召,为祖国和人民尽个义务。服役期满后我指定还得退伍回来。怎么?你打算在部队里干一辈子啊?你还真傻啊!这么跟你说吧,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你那不成熟的女友张裕考虑考虑吧,两地分居的生活虽然我们都不曾体会,但有多少的例子告诉我们,那跟不结婚有什么区别呢?你要真是这么想的,我劝你还是早点和人家分了算了,否则跟了你啊,估计张裕这辈子有得过了。”
“你小子是不是没事找事?怎么就把张裕给扯进来了?还有,什么叫“我那不成熟的女友啊”?告诉你徐远,我张子寒怎么着也是真心喜欢她,你这么说不是骂我吗?再说了,“什么又叫两地分居不如不结婚啊?”照你这么说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军人和军嫂都不过日子了?这叫‘舍小家,为大家’,这叫光荣!懂个屁啊你!”
“看看看,刚刚还说我骂人。好好好,算我错了,我说不过你,知道你张子寒嘴皮子厉害,不理你总行了吧?”徐远走回车厢时还不忘转身对我说了句:“我看你才是没救了。”
看着徐远的身影,忽然感觉分开一年后的他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虽然口无遮掩但本质上却有着上进思想的好友了。徐远,这个有着179公分魁梧身材、皮肤熏黑的同龄人真的变了,变的像他说我一样的没救了。可作为同窗,作为相互称为兄弟的好友,我还是在心中默默地为他送上祝福,祝福他能在即将踏入的军营里百炼成钢。
第二天的晚上火车到达山西省的某个城市,马一军组织我们开始下车。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寒意迎面袭来,眼前是裹着厚厚棉衣的忙碌人群在车站里来回穿梭地身影。半个小时后,一辆巴士车将我们带进了营区。环顾四周,三米高墙上布满铁丝。围墙内是陈旧的幢幢营房。“看,这就是我们的驻地。”我对着徐远兴奋地说了一句。徐远冷冷的回了我一句:“什么驻地啊?我看倒像是令人恐慌的高墙大狱。”
对徐远当时所说的那句话,我始终不能理解,直到复员后的某天得知徐远混进了黑社会我才似乎明白他当时的话中之意。其实部队的教育与磨练原本可以让每一个立足于此的人从思想到行为上发生质的转变,只是有些条件下属于身不由己或者是一些事情的发生与个人的天性有关。
看着大门口的两个哨兵正在为进入梦乡的军营时刻警惕着,在寒冷的空气中他们紧握钢枪、神情专注,凄凉的寒风中他们犹如棵棵白杨,屹然挺立。这就是军人,被誉为“新时期最可爱的人。”
当双脚踩上这片土地,我们已经感觉到了陌生之外的不可预测。这里的冬天是如此的寒冷,一阵阵因呼吸产生的白色气体在眼前不停的消失又不停的出现。我们零零散散的排好了队,马一军将我们的名单交给了早早就等候在营院里的另外一名干部后便与刘二虎转身离开了。
我被分在了新兵连的二排八班,一个个子高高的人把我和同乡张亚球领进了一幢简陋的营房里,他就是我新兵连的班长,一个有着三年军龄,身高187公分,来自河北石家庄的空军中士—李涛。同乡的李前进和肖红潮分去了一排二班,王著和徐远在二排六班,另外两名老乡刘庆锋和张志伟则被分去了三班。
每天我们都可以见面却不敢说话。因为我们害怕被扣上‘拉帮结派’的帽子后先定罪再受罪。对于这些其实自己都能理解,部队的严格管理也早已心知肚明。只是觉得与自己曾经想像的军营还是有一些区别。
走进满是高架床铺的屋子,轻轻的放下手中的包,抬头看看这陌生的环境,心中却有一种无从表达的失落,像是探险者步入了险象环生的绝路。感觉自己已经走进沼泽,而贴在墙上的两张作息时间表,让我猛然醒悟:这里不是沼泽地,更像是徐远口中的高墙大狱。
作息时间表1(连部)
06:00—起床,叠被子、洗漱、打扫室内卫生
06:30—出操(军事训练)
07:20—内务检查
07:30—早饭
08:00—军事训练
11:45—中饭
12:30—午休
14:00—军事训练
17:30—晚饭
18:00—政治教育课
19:00—收看新闻联播
19:30—自由活动
21:00—熄灯
作息时间表2(班级)
06:30—出操(军事训练)
07:20—内务检查
07:30—早饭
08:00—军事训练
11:45—中饭
12:30…14:00:体能训练
14:00—军事训练
17:30—晚饭
18:00—政治教育课
19:00—收看新闻联播
19:30— 室外体能训练
21:00—休息
21:10—紧急集合训练
22:15—体能训练
23:30—睡觉
让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班级的作息时间会与连队统一安排的有所不同,如果用仅仅是班长们的自作主张作为解释估计有所欠妥。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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