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柳贵妃脸色铁青,盯着薛梓彤的目光如利箭般刺人,“本宫是何身份,岂是你可相提并论的?”
薛梓彤闲闲地抚了下鬓角,淡然道:“娘娘身份尊贵,为一品贵妃,小女不才,却也是皇上亲封的一品郡主呢。”
柳贵妃登时哑然,按照品级来算,薛梓彤确实与她平级。虽然她身为皇妃,身份在同等品级上要更尊贵一层是共识,但却也只是一种约定俗称的规矩,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却是站不住脚。
其他人看向薛梓彤的目光也不由带上了一抹诧异,谁都没想到薛梓彤竟会用这样直接的方法打破这个僵局。
他们都习惯了弯弯绕绕的说话方式,突然来了个直来直去的,让他们很是不能适应。
可是细想起来,众人又觉得这完全在意料之中。
薛梓彤在和萧弘瑾订婚之前,在京城里一直默默无闻。直到她在昭伶公主的赏花宴上一鸣惊人,才正式走进了京城权贵们的眼里。
这一段时间,大家对薛梓彤的印象便是长得漂亮,弹得一手好琴,敛财的手段更是十分高超,说话直白而尖锐谁的面子都不给。
只是大家都没想到,她竟然敢连柳贵妃的面子都不给。皇上还在这儿呢。
对啊,皇上还在这儿呢。众人终于想起此地最尊贵的人,不由开始偷偷观察景延帝的反应。
柳贵妃的宠爱一直长盛不衰没错,但薛梓彤却也是皇上身边的新晋红人,萧弘瑾在前朝更是渐渐取代了原本萧弘玥的位置,越来越受景延帝倚重。
新宠旧爱,皇上会偏向哪一方?
景延帝放下酒杯,淡淡扫了一眼群臣,看得众人战战兢兢,却又忽然一笑道:“每年都是一样,这节目也没什么新意,确实有些枯燥。朕也想听听敏柔的琴音到底是如何绝妙。”
柳贵妃听到景延帝支持自己,不由一阵得意,只是不等她得意的表情浮到面上,景延帝却又接着道:“敏柔的提议却也不错,朕也很长时间没见过爱妃起舞了,如今也甚是怀念呢。”
柳贵妃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看上去五官形成了一种奇妙的扭曲,很是狰狞可怖。
只是到底是做了二十多年宠妃的人,她很快便将自己的表情调整了过来,转换成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哀声唤道:“陛下……”
柳贵妃虽然年纪四十,但保养良好,一张脸上看不到一丝细纹,依旧如同二十多岁的少女一般光滑水嫩,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比少女更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反而给她增添了一份独特的魅力。
此时她做出这样楚楚可怜的模样丝毫没有违和之感,那眉眼间的忧愁,眼角泫然欲落的泪珠让她看起来无比的可怜娇弱,让人恨不得立刻抱进怀里温柔抚慰。
在场不少大臣都忍不住为柳贵妃的模样诱惑,眼神中透出**之色。
柳贵妃眼角瞄到大臣们的丑态,心中充满厌恶不屑,却又忍不住得意。她能够迷住皇上这么多年,靠得不仅仅是自己在宫里独特少见的娇蛮脾性,更多的是这般柔弱无依的情态。
男人嘴上怎么说,心里却必然都是骄傲的,肯定喜欢自己的女人全心全意地依赖自己。她在这依赖中又刻意加入了一抹魅惑,相信没有男人能逃得过自己的诱惑。
只是淑慧皇贵妃死后多年,她在宫里已经没有了竞争对手,这一招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不过她相信,这一招绝对不会失效。景延帝一定会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温柔宠溺地看着自己,答应自己提出的所有要求。
可她却算漏了一点,她的情态对男人来说确实是一种难以抵挡的诱惑。但那针对犹有行房能力的男人。
所以,若是两年前,或者是更早之前,她用上这一招或许真能起到奇效。可现在景延帝早在两年前便已无法再产生**冲动了,柳贵妃这一番做作无疑是做给了瞎子看,更甚至让景延帝心中一阵厌恶。
景延帝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老了,可是自己的妃子却依然这样年轻。再看那些大臣对柳贵妃露出的丑陋**,景延帝心中的不满更甚,甚至开始猜测怀疑起来。他已经两年没有进过后宫了,这些年轻的妃子会不会耐不住寂寞给自己带了绿帽子?
一想到这个可能,景延帝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他目光冰冷地看着柳贵妃道:“怎么,爱妃对朕的决定有什么不满吗?还是说,爱妃不愿为朕起舞?”
柳贵妃被景延帝的眼神看得浑身一颤,忙拼命摇头道:“不,不,臣妾不敢。”
她有种感觉,似乎只要自己敢拒绝,皇上就会立刻杀了她一般。她不由脸色惨白,惊恐地看着景延帝。
景延帝冷淡地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爱妃就赶紧去吧。”
“是。”柳贵妃站起身,对景延帝行了一礼,带着一脸屈辱的惨白走下了座位。
这一折三变的剧情让在座众人的心情也不由跟着不停的起伏,最后的结果更是出乎众人的预料。
众人看着慢慢走到中间空地的柳贵妃,心中都不由想到,曾经宠极一时的柳贵妃似乎也要失宠了。随之,众人看向薛梓彤的目光却又带上了更加炽热的温度。
想的更多的人,却是把目光投向了萧弘瑾。
薛梓彤和皇上非亲非故,年龄差距也无比巨大,皇上不可能对她动什么男女的心思,可她却受到皇上如此宠爱,为什么?
大臣们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不外乎爱屋及乌。皇上看重宸王,所以顺带着对宸王未来的妻子也是宠爱非常。再没有什么解释能够如此顺理成章了。
萧弘玥紧紧握起双拳,指甲陷入手心带起一阵尖锐的疼痛才压下了他心头的暴虐不平。
为什么突然之间父皇的眼里再也没有了自己的存在,那个几乎被所有人以往的萧弘瑾却突然窜了出来,处处压了自己一头。
如今,就连他的母妃都要受到侮辱。
薛梓彤,这个女人他一定要弄到手,萧弘玥在心里狠狠地发誓。今日的羞辱,他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薛梓彤感觉到萧弘玥强烈的视线,淡然地回望过去,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愤恨和报复的**,心中忍不住冷笑。
萧弘玥这样的人真是让她看不起,明明是最先挑衅的人现在却表现的像是受害者一般,只因为他的挑衅失败了吗?不过是个不敢面对失败的懦夫罢了……
薛梓彤双手抚上琴弦,悠扬的琴音响起,依旧没有曲调,却是节拍分明,非常适合为舞蹈伴奏。柳贵妃愤恨地咬了咬唇,她善舞,自然知道伴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本来想着,若是薛梓彤弹得曲子不合适,她正好也有推脱的理由,却不想薛梓彤竟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此时弹奏的曲子完全不合她之前的曲风。
薛梓彤笑着回视柳贵妃,眼神明晃晃地表示‘我就是故意跟你作对,你能拿我怎么样?’
柳贵妃气结,但在景延帝冰冷的视线下,却不得不强压下怒气,合着拍子舞动起来。
薛梓彤倒是没有再故意为她,曲子的节奏非常舒缓。可柳贵妃毕竟上了年纪,自从获得景延帝的独宠后又很多年没再练习过了,骨骼已经逐渐老化,很多动作做起来都非常吃力,跳到一半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好不容易跳到最后,柳贵妃只觉得自己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脸上妩媚的笑容早已消失,只剩下一片木然僵硬。
到了最后,甚至只能放下自己最后的尊严,被宫女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皇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幸灾乐祸地笑道:“当年妹妹初进宫的时候,曾经连舞两个时辰依然神采奕奕,如今不过须臾之间,体力竟已然不支,当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皇后娘娘说的是,咱们都老了。”柳贵妃虽然累的头晕眼花,却不愿在皇后面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道:“算起来娘娘比臣妾还要大十多岁呢,如今身子骨却依然十分康健,这保养秘方臣妾可要好好学学。”
柳贵妃心中冷笑,说我老,你这个比我还老十岁的老女人有什么资格?
皇后表情一僵,也意识到自己找了个糟糕的切入点。不过两人针锋相对几十年,皇后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立刻反击道:“本宫可没有什么保养的秘方,不过是放宽心罢了,心宽自然体胖。”
想要活得长,就少去算计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否则肯定不长命。
柳贵妃不屑地一笑,装模作样地叹气道:“没办法,臣妾比不得娘娘的福分,天生就是劳碌命,闲不下来。陛下信任臣妾,让臣妾执掌后宫诸事,臣妾怎能辜负陛下的信任。二皇子也是个不争气的,比不得太子殿下规矩乖巧年少有为,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臣妾少不得要为他多操心些。”
多年前皇后的凤印就被景延帝交给了柳贵妃掌管,就算前段时间柳贵妃被禁足,景延帝也依然没有将凤印还给皇后,皇后这些年一直是有名无实。也是因此,柳贵妃和皇后争斗起来,从来都是底气十足。
凤印是皇后心里永远的痛,每一次柳贵妃拿这一点刺激皇后,必然是事半功倍。
最后,柳贵妃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慈母之心的同时,又隐隐指责皇后不关心太子,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够了。”景延帝冷冷地低喝了一声,皇后和柳贵妃登时安静下来。
景延帝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结发之妻,相伴四十多年,他虽然不爱这个女人,但心里对她却也有一份独特的感情。另一个也是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妃子,他依然不爱,却也曾经喜欢过。
可是,如今看着这两个女人,他的心里就只剩下了厌烦。
近年来,他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了身体的衰败,心里隐隐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年好活了,只想着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能够活得顺心如意一些,可这两个女人却总是在他面前不断地争来斗去,让他难有片刻安宁。
景延帝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暴虐的情绪。
薛梓彤默默地观察着上首三人的情绪,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微小却充满愉悦气息的弧度。
皇后和柳贵妃为一个男人争斗这么多年,可是却都不了解这个男人,这注定了她们的失败。同时,薛梓彤又忍不住有些可怜景延帝。身为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是真正爱他的人又有几个呢?到了老来,身边陪伴自己的女子心里竟从来没有他,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宫中宴会,按照惯例,皇上从来不会待到最后。看着底下勾心斗角的人,景延帝心中也不由觉得心烦,干脆便提前离席了。
他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涉足后宫,如今也不用考虑大年夜和那个妃子一起过的问题,直接回自己的寝宫就行。景延帝眼神暗了暗,也只有寝宫能让自己享受片刻的安宁了。景延帝一走,底下的人却是活跃了起来,薛梓彤和萧弘瑾身边瞬间便各自围了一大群人。
☆、第九十四章:挑逗本殿下
薛梓彤以前的身体早就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如今的身体之前却很少沾酒,对酒精的抵抗力几乎为零,不过是喝了几杯果酒,头便开始泛起晕来。
她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察觉到身体的不适,立刻便挥手拒绝了身边众人的劝酒,“小女不胜酒力,不能再饮了,抱歉。”
“才不过几杯酒郡主便撑不住了?该不是看不起我们找的推辞吧。”孟婉儿尖声道,脸上的嫉妒之情毫不掩饰,“不过是仗着宸王殿下的身份狐假虎威罢了,神气什么。”
她自顾自地说着,却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向她的神色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并且隐蔽地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萧弘瑾十五岁出宫建府之后,名声便渐渐传了出来,京城里不少贵女对他十分痴迷,齐飞燕和孟婉儿都是其中比较出名的几人之一。
只是众人怎么都没想到孟婉儿竟然这么没有脑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三品将军之女,竟敢当众挑衅薛梓彤。
这样的人迟早要给自己的家族带来灾难,她们还是远着些得好,省得到时候连累了自己。
薛梓彤却是压根儿没有把孟婉儿的话放在心上,如今的孟婉儿在她的眼里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罢了,若是在意她的话,反倒是提高了她的身价。
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手段便是无视她。
房和暖冷冷地瞥了孟婉儿一眼,倒了一杯茶递给薛梓彤道:“不能喝酒就别逞强了,喝杯茶醒醒神吧。”
她的一番动作,又让众人的神色变了几变。
望乡侯府可是以军功起家的,如今家族子弟虽然没落了,但在军中的人脉却依旧在,这也是一股子不小的势力。
尤其当这股势力跟同样是军功起家,并且正当兴盛的薛家联合起来,更是足够让所有人忌惮。整个国家近半的军权,便是皇上也要退让三分。
偏偏房书平这时又凑到了萧弘瑾面前,以非常豪迈的姿态帮萧弘瑾挡掉了所有大臣的敬酒。
望乡侯府唯一的嫡子嫡女的动向,在众人的眼里便是代表了望乡侯府的站位。
这一刻,在望乡侯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们一家子已经被划分到了萧弘瑾的阵营。
萧弘瑾欣慰地拍了拍喝得有些醉眼朦胧的房书平,这小子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却是非常够义气。他推拒了大部分的敬酒,但有些人却总是推不掉的,幸好有这小子在,否则喝趴下的就要是自己了。
醉酒的滋味可真是不怎么好受。
而且……
萧弘瑾隐晦地观察了一遍全场中人的神色,眼神微微闪烁。景延帝虽然离开了,但萧弘瑾相信这里发生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自己现在根基尚浅,能依靠的就只有父皇的信任,如果和大臣们相处过于密切惹来父皇的猜疑,对自己来说才是得不偿失。
相比萧弘瑾身边的热闹,萧弘玥和太子身边却是要显得冷清了很多。两人虽然都知道现在并不是出风头的时候,心里也不免对萧弘瑾产生了些妒忌的心思。
尤其当萧弘玥看到礼部侍郎柳开修竟然走到了萧弘瑾面前的时候,更是面色大变。
“柳侍郎?”萧弘瑾微微眯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人,这个自己和他有着血缘关系,本应该被他称作舅舅的人,内心却只有嘲讽。
他们本该是最亲近的亲人,却是连面都没见过几回。如今相见,也是处处都透着生疏。
柳开修像是没有察觉到萧弘瑾的冷漠疏远一般,仍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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