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是俞鸿钧。他是那年5月接张公权(1947年3月—1948年5月)央行总裁位置的。这是俞第二次担任央行总裁,请看下表:
表国民党政府在大陆时历任中央银行总裁、财政部长与行政院长
中央银行总裁 央行总裁接任时间
(开始于) 财政部长 行政院长
孔祥熙 1933年4月 孔祥熙 孔祥熙
俞鸿钧 1945年7月 俞鸿钧 宋子文
贝祖贻 1946年2月 俞鸿钧 宋子文
张公权 1947年3月 俞鸿钧 张群 (蒋中正)
俞鸿钧 1948年5月 王云五 翁文灏
刘攻芸 1949年1月 徐 堪 孙 科
3月 刘攻芸 何应钦
徐 堪 6月 徐 堪 阎锡山
10月 关吉玉 阎锡山
俞鸿钧奉蒋介石命令运第一批黄金去台湾
俞鸿钧第二次担任央行总裁是1948年5月19日,那年5月1日南京行宪国民大会选出蒋中正、李宗仁为正副总统后闭幕,该月底翁文灏内阁组成,以仅受小学教育、自修出身的王云五为财政部长,三个月不到,就发行无足够准备金的金圆券,于8月19日深夜以“财政经济紧急处分令”的名义公布。其要点为:限期收兑人民所有黄金、白银、银币及外国币券,逾期任何人不得持有。
据台北王绍斋等著《俞鸿钧传》(第174至180页):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海关缉私舰“海星号”运金(2)
……民国三十七年(1948)底,大陆军事逆转,局势迅速恶化。10月,整个东北九省沦于解放军之手,12月,徐蚌会战失利……举国上下,惶惶不可终日。便在这个国脉如丝,危疑震撼之际,俞鸿钧鉴于上海中央银行里库存的黄金是国家金融命脉,唯一重要资产,因此他毅然决然的做了一个决定……将中央银行库存黄金运到台湾,以策安全。当时俞鸿钧系以其亲信干部——央行秘书兼机要主任何善垣、央行秘书处处长陈延祚分司内外勤工作。由他亲自领导,组成了一个最机密的工作小组。由陈延祚负责对外联系交涉,调用海军舰只、部署沿途警卫、洽请实施*,安排驳运人手……内部,则在他的总裁办公室后面腾出一间小办公室,由他和何善垣食于斯,住于斯,撰拟、核可、缮校、用印于一切必要公文于斯,自始至终,足不出户。第一批黄金起运之夜,军方实施特别*,上海外滩一带断绝交通,行人车辆一律严禁通行。直到严密装箱的黄金一一安全运上海军巡逻舰,解缆启碇驶出吴淞口,外滩一带方始解除交通管制。然俞鸿钧又在办公室里焦灼紧张,绕室仿徨,惟恐解放军拦劫,或是途中万一有失。他一连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坐立不安。最后,终于接获台湾方面发来的密电,所运黄金全部平安抵达。他这才长长的吁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到上海北火车站去搭乘火车。这时候,国库存金已经有绝大部分运到台湾了。
……库存黄金运送台湾一事,完全是俞鸿钧个人鉴于时局逆转,默察形势,当机立断,所作的一项重大决定。因此他在黄金安然运抵台湾之后,必须由上海连夜乘车直驶南京,向最高当局当面报告。……两天后,上海第一大报申报出现了一则简短的消息,某夜中国银行曾运出物资若干箱。是什么物资,一共运出了多少箱来?一概语焉不详。至于把中央银行错成了中国银行,那是因为两行本来就比邻而设,而且还共享一条巷子进出的关系。
此书是1986年出版的,蒋介石已于1975年过世,强人时代已进入末期。台湾继任领导人蒋经国,糖尿病等慢性病缠身,风烛残年,于次年(1987年)10月毅然解除*,开放党禁,并开放台湾民众大陆探亲。在这种时代的潮流下,《俞鸿钧传》的作者才能提到大陆黄金运台的敏感往事。
但是,这段记述中有些明显错误,首先是俞本人单独作此当机立断的一项重大决定,这可能吗?这牵涉中央银行之外的其他独立机构,像海关、陆海军,以央行总裁有权调动吗?其次,另项错误是并非由海军的军舰运,是用海关缉私舰运送,军舰(“美盛”或“美朋”号)仅做护航的工作。如前述,此批黄金确如报载,是由中国银行运出,是“俞传”作者错了。
此件极为重要的关键决策,若无当时在南京的蒋介石总统在幕后决策,那位俞总裁就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相信俞之能再任央行总裁,也是蒋刻意安排的!且看这一年的前几个月蒋的行踪及动作:7月18日,他颁布“全国总动员令”,表明“戡乱到底”之决策;9月27日,解放军攻克济南;10月2日,蒋巡视沈阳,已知东北整个局势恶化;10月5日,抵天津,了解整个华北也须做最坏打算;巡视完东北及华北后,到上海,10月8日召见俞鸿钧及蒋经国,极可能蒋于此日已指示俞应做最坏打算。照前述,蒋日记到11月里已决定把央行大部黄金转移“储存地点”,此“安全地点”就是隔海的台湾。
海关缉私舰“海星号”运金(3)
之前,蒋介石在1946年10月21日偕夫人宋美龄访问台湾,于27日在台北发表感想说:“以台湾教育的普及,社会基础的健全,三五年之后,必可成为中国之模范省。”虽是官方文告,可谓印象良佳,尤其*打游击出身,没有海空军的基础,台湾海峡就可成为安全的天然屏障。
这种以台湾为未来国民党政府之“复兴基地”、逃亡之“避风港”,或正如他自己日记里所说:“缩小范围……另起炉灶”(1948年11月24日)。如前述、蒋早在1948年2月已经以自己官邸卫队中的亲信官佐作为基础的一支“台湾警备旅”,在台成军(俞济时:《八十虚度追忆》)。原任卫队副的王惕吾(后以运台黄金开办《联合报》及美洲《世界日报》)即担任其中第二团团长。“台湾警备旅”在1950年普遍缩编的情势下,反而逆流扩编为一步兵师[《撤台前后的陆军整编(1949—1958)》]。1948年11月初沈阳失守,东北全陷,国民党军队精锐的32个师完全丧失,解放军大举入关,淮海战役开始。该月下旬,黄百韬兵团覆没。11月28日,宋美龄飞美,争取美国给予紧急军事和经济援助,但遭杜鲁门总统之冷落(回顾她六年前也是同时节访美在参众两院演说的风光无限,能不令人浩叹?)。除战场上失利外,蒋此时又紧受李宗仁、白崇禧为核心的桂系的压力,要逼他早日下野。腹背受敌,他心知,央行这些金银美钞必须在下野前移送安全地点了。
至于运出的时间与国库金银的数量,就要从其他相关文件数据来做客观交叉查证。从10月8日得到蒋的指示,俞鸿钧已经开始做万全的准备工作。更有以下近期资料为证。
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中央银行档案》记录
2006年1月18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公布之《民国时期档案汇编》(以下简称《民国档案》,2007年),包括一项1948年11月29日中央银行发行局签署:
谨密陈者:上周据台处沈代表祖同来局密洽,已奉钧座密谕,向职局接洽移动库存准备金项下之一部分黄金至台北存储,当经面请钧座核示移动办法。奉面谕,此项移动之船只,由沈代表及粤行丁经理负责办理。职局应先将库存内之黄金贰百万两,先行妥为装箱,备运台北,由台处沈代表祖同负责妥密保管,并饬指派押运人员及长川驻台北协助沈代表照料库储者二人,让沈代表指挥监督等因。自当遵守。兹已将黄金装箱手续完成,计共柒百柒十四箱,合纯金贰百万零四千四百五十九市两点五零陆。兹又据沈代表、丁经理通知,洽妥海关海星巡舰装载,海军总部美朋舰随行护航,准于十二月一日午夜装运,首途至基隆登陆转台北。职局拟派一等专员兼出纳科主任陈舜、襄理何骧、调拨科主任瞿锦波、副主任刘光禄等四员,陏舰押运。其中陈、瞿两员因在沪职务重要,押运到达目地妥交后,仍即返局,何、刘二员拟属长川驻台,归沈代表指挥。监督服务。上项黄金俟装出后,拟即在金圆券库存现金准备下付出,列记寄存台处户名列帐,并密报“金圆券发行准备监理委员会”核审。所有奉命筹运情形,理合具签呈报。是否即装洽妥舰只运存台及拟派押运或留驻人员是否允当之处,统祈钧座核示,以便遵办为祷。谨呈
总裁
副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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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关缉私舰“海星号”运金(4)
卅七年十一月廿九日
附注奉总裁批:照办十一月廿九日
此处总裁是俞鸿钧,副总裁是刘攻芸。此一关键文件其实部分引自《民国档案》季刊(1989年第1期,第51至52页)‘国民党政府撤离大陆前向台北厦门密运现金一组资料’(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并有以下来去电文摘录:
11月29日代电警备部,告知*时装运人员活动地区,请加派警卫并协助(代总裁批发)。发电10784。
12月1日代电驻台沈代表,告知妥密存储、负责保管,并为协助办事起见,派何襄理、刘副主任长川驻台。发电10783。
12月3日函警备部包参谋长送还通行证、臂章等件(陈副局长私函)。发文5771。
12月4日陈、瞿电复到基。
12月5日抵台北进库。
12月8日电告何襄理、刘副主任凭运送请单,另立纪录簿记帐,并填制收付报告表寄局。发电10889。
以上档案证实了美国人李度的说法,但不是80吨黄金,而是2004459市两,是公吨,连箱子也不可能将近80吨(纯金是69美短吨或英长吨)。箱子是774箱,平均每箱装纯金81公斤(约178磅,2600市两),如每箱里是六块金砖,每块体积只有650立方厘米(乘以纯金比重则近400市两一块)或15厘米长×10厘米宽×厘米高,比一般砖墙的砖头还小些。
这里也点明,这些金子是“……金圆券库存现金准备(金)”,还需要“……密报‘金圆券发行准备监理委员会’核审”。明显地,这批黄金是属于全中国老百姓的国币准备金,只是转移“储存地点”,大半流入台湾银行及台湾民间,但也支撑了台湾在朝鲜战争爆发前的经济与军费,其余做了新台币的准备金,稳定了新台币,为开展台湾半世纪的经济发展和起飞打下了基础。到今日,台湾国库还存有当时大陆运来的“原金”约100万市两。
此外,曾任中央银行副总裁的李立侠(原任稽查处长)回忆:
……午夜由上海装载,当时整个外滩*,这批总数为二佰万四千余两,由海关缉私舰“海星号”装载,并由海军总部派“美盛号”护送,运至基隆登陆。第二批运走五十七万两千余两(按:约18吨),仍由“海星号”装运,“美朋号”护送,在厦门登陆。
此段李立侠的回忆,提到另外的572000余两(《远望杂志》1992年2月1日),在1948年底前运离上海。这18吨已经包括在李度所说的海关缉私舰所运80吨黄金里面了,运出上海时间是在1949年元旦夜(见下文《中央银行档案》),但从哪个仓库运出,却是一个谜,因为12月1日以后不久,上海滩的中国银行日日夜夜已受挤购黄金的群众所包围。应是由也存有国库金银的汇丰银行或四行储蓄会的仓库运出(见下文魏曾荫的回忆)。
据李立侠所知,1948年12月31日,俞鸿钧曾经向蒋介石报告:
……已妥运台北黄金2004459市两。又运出黄金151箱,合纯金572899市两。银币1000箱,合400万元,借用海关巡舰“海星号”装运,前往厦门。
据留在大陆的李立侠又说:
……仍有从南京等地劫掠到上海的黄金、白银来不及转运台湾,陆续存入上海中央银行,待运台北和向广州等地疏散……
查《民国档案》季刊(1989年第2期,第69页)“国民党政府撤离大陆向台北厦门密运现金一组资料”(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中央银行发行局签呈(1948年12月31日):
海关缉私舰“海星号”运金(5)
谨密呈者:奉面谕应将现存准备金项下之金银设法装运厦行保管。等因。自当遵办。兹已向海关洽妥“海星”巡舰一艘,准于明晚密为办理装运手续,计装黄金一百五十一箱,计重纯金五七二,*九.四八七市两,银币一千箱,计四百万元。并请海军总部派“美盛”舰随同护运,职局派副主任刘华伦、魏曾荫、李友仁及办事员陈子豪随轮押运赴厦,除刘副主任华伦及办事员陈子豪拟即留厦归厦门吴经理指挥,会同该行主管课办理库务外,其余魏李两副主任拟饬俟任务完毕,即行返局。再,查该轮须于明日(元旦)夜间开始装船,翌日(二日)清晨启碇,所装金银在元旦例假日无法做帐,且因本月决算关系,故拟即在本月职局库存现金准备金项下付转“寄存准备金帐厦门户”。以上各节,是否可行,理合签请钧核示遵。谨呈
总裁
副总裁
发行局谨签
十二.卅一.
此处提到“海星号”(按:记录里,它由上海去过厦门一或二次)同时运18吨的金子及120吨的银元,“海星号”的全载重最高为200吨,应该足可装载据厦门的资料,这批金银是短暂存在厦门的中央银行的金库,由分行经理吴本景负责看守,因是经由民用码头,运送时一个银圆箱子跌破,而消息泄露,为新闻界知悉。
最近,2006年1月18日《人民日报》(海外版)公布之《民国时期档案汇编》也重复以上资料,黄金量都与李立侠回忆相符合。据台湾《大溪档案》,称在1949年2月7日有黄金555000两运达台湾,时间与数量应是这572000两的大部,但少了1700多两。
这里李立侠的回忆及俞鸿钧1948年12月31日给蒋介石的报告(按:从上述《民国档案》的数据看应是稍后几天)是属于第一批里的第二船次,俞向蒋报告“又运出57万多市两”,先后这两次共达2577000多市两,也就是80公吨多,如用英制长吨,就是长吨,与李度的报告完全相符:共运出约80吨黄金。这是那第一批由上海运出的黄金,分两次由海关缉私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