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却不能明着说的,长生自己心里清楚是一,她不能将这丫头惹毛了是二!她点到为止便成了!
长生果然被她这话说中了心事,手里一直不停扇火的扇子也顿了一顿,却终于狠了狠心:“谁叫奴婢生就了一个奴才命的?若真到那时候,莫说是配小厮,就算配个浑身骚臭的马夫,奴婢也是不敢有怨言的。”
她当然很想被大老爷抬了房,就算抬不了房做姨娘,有个通房丫头的名分也是好的,毕竟通房也是名正言顺了,总比过去在于姨娘房里见不得人好,亦不用怕到了年纪被配给小厮;可她永远不能叫二姑娘知晓她很迫切不是吗!
眼下无论如何,都是二姑娘在求她;若是她有一丝没掩饰住,反变成了她求二姑娘,她今后的日子可就被动了。
说什么做个通房丫头也是好的,那也是不得已好不好?若二姑娘真心想依靠她,无论如何也得使出浑身解数来,帮她圆了姨娘梦才对!
陆清莹听了她这话,不禁倒吸了几口凉气,重新又打量起她来。难道这丫头在姨娘房里的时候,根本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替姨娘伺候父亲的?
“长生姐姐还是信不过我吧?”陆清莹赔笑道:“我既然都说了我二弟是靠不住的,你还不信我的诚心么?”
“你瞧瞧我父亲身边那几个人的德性,哪有一个比得上你的?你还发愁得不了宠?”
“宋姨娘虽然膝下有儿有女,架不住四姑娘不争气,她自己又年长色衰;沁玉姨娘更不用提,虽然还算年轻,却从来不曾漂亮过,只是仗着从太太身边出来的,我父亲一个月不得不去她那儿应付一两日。”
“还有那雪芳,虽然长得比长生姐姐你略高一筹,可名分没到手就丢了,那根本便是个愚蠢的女人,哪有长生姐姐你聪明!你若真愿意……还有我们姐弟助你一臂之力,不是轻轻松松便成了太太之下的第一人!”
5长生终于有些动容,很是认真的看向她:“二姑娘说得是这个道理,叫奴婢也不由有些动心;可是……二姑娘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个人。”
1“是谁?”陆清莹有些奇怪——父亲身边一共有数这么几个人,她方才已经数了个一清二楚,怎么会漏算了谁!
7“长生姐姐是说太太?”陆清莹微微皱眉:“太太可是明媒正娶回来的正室,就算你再年轻再漂亮,也不敢跟太太比呀!若你真怀了这个心思,我也只好再选别人了!”
z这丫头当她自己是老太太包氏呢?包氏当初可是良妾,因此才得以在元配老太太去世后做了填房,更别提包氏当年还费了不少心机。
小难道长生竟也抱了这心思,打算叫她伸出援手将太太拉下马?就算她陆清莹真有那个本事和胆量,长生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再怎么挣命也成不了填房啊!
说长生闻言立刻咯咯笑起来,笑够了方才低声道:“瞧二姑娘说的,奴婢怎么敢打大太太的主意?奴婢是说她!”
网她伸出了三根手指,又朝清宁园方向努了努嘴:“昨儿傍晚奴婢从您这儿回浆洗房,路上便遇上这小魔星了,她似乎是瞧出什么了,话里话外都不忘敲打奴婢呢。”
“若是二姑娘不能将她辖制了,奴婢还不等抬房便得死在她手里;您说奴婢可敢冒这个险?”
陆清莹立刻阴沉了脸:“怎么处处都少不了她!早知道如此,当初便该撺掇着小四换个更狠的手段……”
她的话音越来越低,后半句几近无声的自言自语了;可长生离她太近了,一个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却还是装成什么也没听见一般低沉道:“因此奴婢也不作他想了,一切听天由命吧。”
“汤煲好了,奴婢这便熄了火,二姑娘趁着热乎劲儿给老爷送到前头去吧?要不要奴婢帮您将冯妈妈唤出来陪您一同去?”长生搁下手中的扇子商量道。
陆清莹犹豫的看了看自己的正房——冯妈妈如今已经不像早以前那么可靠了,对她做的事儿也总是睁一眼闭一眼,再不像过去一样劝解;还有那个叫慧心的丫头,也是太太赏的,这种日子,真的叫人过不下去了!
“算了,不过是去前院探病而已,叫个小丫头陪我一起去便好。”陆清莹收回目光,站起身来喊正在院门口玩耍的小茶过来提罐子。
长生便将红泥小炉熄了火,顺势陪着这主仆两人出了清莹园,一个朝东,两个朝南分头走掉。
“什么?你说太太一大早儿便派了人,将老爷接回内院去了?”陆清莹站在轩园门口,听守门的小厮回罢话,立刻脸色苍白的倒退几步,哗啦一声便将小茶手中的罐子撞掉了地上。
那滚烫的汤水立刻溅了她半边腿,还浸湿了两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半路截胡
可这种烫伤的痛楚,却终于抵不过陆清莹心中的万般情绪,就像有无数利爪在挠着她的心肺。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她悲哀的望着轩园的门,只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三九天被冻住的冰人儿。
小丫头小茶打碎了汤罐,本就害怕姑娘责骂,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匆匆上前挽了陆清莹的手:“姑娘,姑娘!姑娘的脚烫坏了没有?奴婢去叫个软轿抬姑娘回院子,再叫个郎中来吧!”
轩园守门的小厮也吓得够呛。二姑娘被滚烫的热汤烫了,却不喊痛,只知道傻呵呵的站在那里发呆,难不成是受了什么打击?不应该呀,前几日这位姑娘过来,不都是笑吟吟的模样?
“二姑娘,小茶说得对,您还是赶紧回去请郎中看看烫伤吧!”小厮急切的催促道。
这里可是前院,一个姑娘家就这么站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看门的不懂事,惹恼了主家姑娘呢。
陆清莹被小厮和丫头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心烦,拔腿就要离开;这时才觉出右小腿和两脚火烧火燎的疼,哎呦一声便抱着腿蹲了下去,眼泪扑落落往下掉。
小茶见自家姑娘这幅模样,更是慌了神,撒腿便往后院跑,一边跑一边交代那小厮:“你帮我照顾姑娘片刻,我喊了人便回来。”
她不过是个跑腿的丫头,平日里连正房都进不去,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哪儿知道应该怎么办?还是去问问姑娘的奶娘冯妈妈再说吧!若是需要喊几个婆子将姑娘抬回去,她也指使不动人呀。
小茶一路疯跑回了清莹园,冯妈妈听她说罢缘故。眼神就有些瓷住了——怎么她一眼照看不住,二姑娘这个祖宗就又惹了祸!不过好在这次并不是惹恼了别人……
一刻多钟后,一顶软轿将陆清莹抬回院子,又有几个力气大的婆子将她抬进内室放在床上。
冯妈妈小心翼翼的给她脱了鞋又脱掉袜子,看着那满脚的燎泡,不由倒吸了几口凉气;又拿剪刀剪开她贴在腿上的衣裳,缓缓撩到一边,腿上的水泡竟然比脚上还大些!
冯妈妈虽然早就得了陆清宁的叮嘱,叫她盯紧了自家姑娘,不许肆意妄为。陆清莹到底是她从小带大的,说是不心疼姑娘那是假话——何况得了三姑娘的话好好看顾自家姑娘。也是为了姑娘好不是?
“我的姑娘啊,怎么生生儿将自己烫成这样儿?”冯妈妈俯首瞧着陆清莹的烫伤,眼泪哗哗的淌了一脸。
陆清莹也不答话,只管呜呜咽咽的哭。慧心此时也找出了一罐獾油递来,冯妈妈忙打开罐子盖。拿着干净的棉花蘸着油给她伤处涂抹起来。
“奶娘奶娘!太疼了!不抹了!”陆清莹尖利的哭喊着,腿脚也不由乱踢乱动起来。
“奴婢帮姑娘扶着些。冯妈妈也抹慢些儿。”慧心伸手按住了她的膝盖,示意冯妈妈继续,“姑娘稍微忍一忍,等獾油都涂好了,用不了片刻就舒服了。”
陆清莹哪管慧心说的话本是好意,在她心里,这丫头是大太太给的。根本便不是来服侍她而是来监视她的,如今被慧心一把按住了膝盖,心头火腾腾顶起来,一掌便掴在这丫头颈子上,口中还喊道:“你个死丫头想要按死我呀!”
慧心脖子上挨了这一巴掌。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被打的那一处也**辣的作痛。立刻便松了手离开床前;陆清莹的腿没了禁锢,躲避冯妈妈涂药躲得快了些,一脚就蹬在冯妈妈肚子上,将冯妈妈踹得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姑娘若是不涂这药,那烫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若是蹭破了皮,当心留疤呀。”冯妈妈一边抹泪,一边搭着慧心扶她的手从地上爬起来,却还是苦口婆心的劝着。
陆清莹却比冯妈妈还委屈,呜呜哭道:“我偏不涂这个!谁知道这药里加了什么,说不准涂了它反倒留疤呢!”
慧心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姑娘是嫌弃那药是奴婢拿进来的?姑娘怕奴婢给那药里加了料?”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陆清莹恶狠狠的回道,却并不正面回答慧心问的那些话。
慧心显然不会被她的凶恶吓到,还是一脸的笑容:“姑娘既是不信奴婢,那便等着郎中来再说吧;不过奴婢可是听说了,烫伤能早用药便该早用药,也省得燎泡越起越多。”
兰心慧心几个丫头,本就是谢氏给自己闺女陆清宁准备的,因此能学的东西全找了妥帖的妈妈教导她们了;可后来这陆宅里处处不安宁,谢氏也只好一咬牙,先将几个丫头叫进来,给两个庶女屋里也各分了一个。
就因为这缘故,二姑娘一点都不信任她!慧心心底微微笑着,若换了别人家的太太,二姑娘这样的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她们太太却从没嘱咐过那些阴私事儿,二姑娘却还是这么不知足!
无论是郎中手里,还是大户人家常备的药匣子里,獾油就是最好的烫伤药了,二姑娘执意不用,她还能强迫是怎么着?请郎中的一来一去,至少要大半个时辰,往后有二姑娘哭的时候儿呢!
冯妈妈平日里总跟慧心一处做活计,因此也知晓这丫头还是个好的,像二姑娘说的、慧心给獾油里加了料,怎么可能么!要知道这院子里的药都是她收着的,方才也是她告诉慧心放药的地方、叫慧心去取的。
“姑娘就算不信慧心,还不信奶娘么?奶娘才将药匣子的钥匙给了慧心,她眨眼间就将獾油取来了……你听奶娘一句劝,忍一忍疼先将药抹上可好?”冯妈妈便软言软语商量道。
陆清莹哪儿会听这种劝,只是闭眼躺在床上不吭声。冯妈妈无奈,只好又端着小杌子坐在床边,又用眼神示意慧心自去忙自己的事儿。
慧心离开后,这内室里只剩下陆清莹与冯妈妈俩人儿。冯妈妈立刻幽幽的叹了口气:“这出去请郎中的婆子,不一定怎么偷懒呢,能走得慢些绝不跑得快些……”
陆清莹立刻一声冷笑:“我一个没了姨娘看护的庶女,既然落到这种境地,是死是活都听天由命吧!”
冯妈妈不禁一呆。她不过是想劝劝姑娘早些上了药,怎么到了姑娘口中,却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再想到最近几日,长生那丫头往这里跑得勤快,她立刻脸色发黑:“姑娘这是又听了谁挑拨了?咱们太太对姑娘也算不错了……姑娘惜福罢!有大姑娘的例子摆在那儿呢,姑娘只要不出格儿,还能差过大姑娘去?”
陆清莹更是连声冷笑起来:“还算不错?老爷受了伤在前院养着,正是我亲近父亲的好时机,谁想太太转头便将他接进了千叠园,这分明是不想叫我在父亲膝前尽孝!不错?”
冯妈妈愣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太太和老爷毕竟是夫妻呀!姑娘都知道要尽孝,太太就不能尽尽夫妻情分么?奶娘倒觉得姑娘想多了……”
“尽夫妻情分是没错儿啊,可太太早做什么去了?偏偏等我往轩园走得勤,她半路截胡儿?”陆清莹哪里听得进去冯妈妈的劝告。
何况自打于姨娘被送进庄子上养病,陆清莹早就看透了,太太根本没有这等本事,全是陆清宁捣的鬼!否则怎么前些年都相安无事,那陆三儿一插手替太太管家,这事儿便一档子接着一档子的!
“姑娘是说三姑娘?”冯妈妈惊疑的问道。
她早就在心里唠叨过,姑娘惹谁都行,千万不能惹到三姑娘头上!且不说如今的三姑娘手段凌厉,只说太太那里,可是将三姑娘当成眼珠子的,若没事还好,有了事,太太还能继续宽厚一辈子?!
她们姑娘如今日子难过,那位四姑娘更不用提,早都被送进了家庵里,不全是打四月里三姑娘落水一事上来的?难不成三姑娘早就发现了,当初的落水跟二姑娘四姑娘逃不开干系?
待冯妈妈将这疑问小心的问出口,陆清莹也是一惊。旋即便摇头道:“不可能,怎么可能的?她当初落水也是被四妹妹身边哪个丫头踩了裙角,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莫说冯妈妈是她的奶娘,除了亲娘,她跟谁也不能认这事儿。
她虽然不认,冯妈妈又怎么能信她;当初三姑娘落了水,于姨娘气势汹汹的来清莹园敲打了二姑娘好一阵子,冯妈妈根本就是心知肚明。更何况三姑娘后来的话里话外,都是告诉冯妈妈说,叫她将二姑娘看牢了,若是再惹事……
“二姑娘,冯妈妈,长生来了。”冯妈妈正在暗自琢磨该如何是好,只见慧心撩开帘子回禀。
冯妈妈心底突然便明白了,二姑娘为何日日往前院轩园跑得欢,眼下又为何如此恼怒了。敢情长生这丫头何止是来挑拨离间的,还是来撺掇人利用人来的!
“奴婢听说二姑娘烫了,伤得可严重?”长生一脸焦急的搓着手小跑进来。
冯妈妈立刻站起身来冷着脸道:“你的耳朵倒灵得很!才离了清莹园没半刻,又跑回来了,难不成你在浆洗房的差事都不用做,这后半辈子就指望我们姑娘过日子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一起软禁
陆清宁得了慧心传来的话儿,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叫兰心赏了慧心一两银子,便低声嘱咐:“你快回吧,莫叫二姑娘看出端倪来,再往你身上撒气。”
慧心先是谢了姑娘的赏,听了这话却笑道:“奴婢在清莹园本就是个出气筒,奴婢知晓利害,还能忍。”
陆清宁微微叹了口气。
四个叫心的丫头,兰心被分来清宁园,素心跟了陆文渊,还都算运气好的;灵心先是进了清雅园服侍陆清雅,如今陆清雅被送进了家庵,那丫头便被高妈妈领回了千叠园,也算是解放了,唯有慧心这丫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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