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想事,边吃东西,不一会儿盅里的燕窝见底,我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冲春花说道:“去,再端一盅来。”春花不敢反驳,嘴里却低声咕隆着,相处三天下来,这小丫头居然知道我是雷声大雨点儿小,从来不真正罚她什么,胆子也渐渐大了。其实不用去听也知道她在嘀咕什么,无非又是一些小姐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的话。我笑笑不去理她,谁知春花走到门口却停了下来,口吻惊讶地道:“小姐,赵公子来了。”
我斜眼看向门口,赵启天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春花将他请进门来,出去时还不忘关好门,看到春花的动作,我暗暗嗤鼻,嘁,敢情好,春花是想这小子冷死我。
三天以来,除开第一天我醒来时,他留在屋中,后来便一直没再出现,应该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在这三天,春花可是没少提这赵公子,说他什么温文尔雅,能弹得一手好琴,随口便可吟出一首好诗,把他捧成天人一般。而我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一双含着怨恨的眼睛上,而且性格冰冷得让人没法亲近,如某仙一样,一旦与某仙划上等号,他再怎样优秀,我也无法用平常心去对待。
我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了一大阵儿,赵启天也就沉默了相同的一大阵儿,我收回思绪望向他,此时居然在他眼里没找到恨意,这下让我微微一愣,问道:“来干嘛?”
“你真的失忆了?”开口还是这个蠢问题,好像他非要弄清弄明,才能放心一样,我没好气地回道:“你觉得呢?”
“夏伯父与启天说了,让启天请大夫来给小……羽儿瞧瞧,相信应该是真的。”是真的那你还问?我斜眼看他,他却低眉垂眼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既然是请大夫,怎么没见还有别人?我不由问道:“大夫呢?”赵启天仍然未抬眼,并且没接我的问话,正当我等得快上火时,他终于抬眼看我,眼中的神色却让我有些读不太懂,他答道:“启天却认为,就这样便是最好,所以未请大夫。”
何意?我愣住,他二人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什么赵启天要阻止夏羽恢复记忆?虽然我知道就算再好的大夫,也不能让我记起这具身体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但是对于恢复记忆还是要全力支持,毕竟做戏也要做全套,才会有人相信,如今赵启天的话却是在刺裸裸的阻碍。
看样子是戏中有戏,唇角微微一勾,妩媚的双眼带着笑意,我轻声问道:“为何?”他却没有回答,静静地立于桌前,双眼盯着脚尖,不知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愿看我,我猜多半是后者。
冰人,无趣,无聊……腹诽一会,我也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近他身边,无视掉他微微一晃的身体,伸出食指勾起他带青须的下巴,用着妩媚的声音问道:“那——你可否告诉我,为何我会一睡不醒?”惊讶、震撼、破碎,赵启天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我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妩媚的笑容,眼中却保持一分清澈。他面色渐白,冷汗也从额边落下,隔了半晌,终于缓过劲来,脸色却仍然苍白,他咬牙答道:“不知。”
明眸微微一缩,随即恢复正常,看样子我是猜了个全中,果然与他有关,只是他不愿意说,我也不急着知道,索性也不再逼他,坐了回来,轻声笑道:“这下还成迷了,看来还是只能靠自己想了。”
赵启天无意识地吐了口气,我看在眼中没有点破,他是来探我口风,结果却被我探了去,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在后悔,我正要下逐客令,却听他微哑地说道:“以前的羽儿,性格刁蛮,还是不要想起的好。”刁蛮?那也只是你才觉得,只怕是这夏羽用这种方式在表达喜欢之意吧。
见我没接话,他也自觉无趣,本来我与他就无话,现在冷着场,他却丝毫不提要走,我忍不过他,问道:“喂,你干嘛还不出去?”
看到他眼中的隐忍,我却有种大快人心的舒畅,他起身告辞,我连场面话都没有说一句,只是轻挥手让他快些出去。
夏羽在他眼中如是刁蛮,那我紫水岂不是野蛮?
第四章 奉命成婚
身体恢复得七八分时,我便在卧房中待不住了,先假借熟悉地形的名义,成天东奔西跑,逛够了我的别苑,我又打起大宅的主意来,夏老爷心疼女儿,从不对我多加约束,于是我便整天没事在大宅中东翻西腾,弄得全府鸡飞狗跳。
春花告诉我,现在夏家上到夏老爷,下到扫地打杂的小厮,都不再怀疑我失忆的事情,却开始纳闷小姐为何性情大变,时常听到下人议论:“小姐昏迷以后再醒来,便与从前不同了,并且是翻天覆地的改变,小姐是不是中邪。”云云,本来下人议论主子要是被主子知道,一定会狠狠受罚,但我不以为意地笑笑,压根就不放心上,这些都是事实,总不能矢口否认。
我的反应被人听去,又传来:“现在的小姐比以前的小姐更好相处。”等等。听春花说到此处,我勾起唇角,泛出笑意。从前那个夏羽我虽不知道个性如何,但本小仙收买人心的方法可是多之又多。
我磕着瓜子,听春花讲着趣事,身体笑得前伏后仰,花姿乱颤,突然门却被推开,看见来人,我收起放肆的笑脸,改为微笑,我转性,不能代表夏老爷也转性,府中人仍然对他有几分畏惧,要是被他听到春花说的那些,当事人绝对跑不到一顿皮肉之苦。春花见推门者是夏老爷,也明其中道理,早就吓得跪了下来,喊道:“老爷。”
我拍掉手上的瓜子壳,也起身福了福,喊道:“爹爹,找女儿有事?”这声爹爹叫得真不甘心,可惜本小仙在凡间也有不得不为的事情。
也不知夏老爷有没有听到春花讲的那些,他扫了跪着的春花一眼,淡淡地说道:“起来吧。”顿了顿,又说:“羽儿身子如何了?”接过春花倒的茶喝上一口,脸上仍然看不出风云来。
我也坐了下来,抓起瓜子,继续磕了起来,边磕边点头说:“就如爹爹看到一样,完全好了。”夏老爷眼中精光闪过,让我差掉忘记吞掉口中嚼碎的瓜子仁,只听他说:“那就好,爹爹就放心了,羽儿啊——身子好了,就要嫁过去啦!”
呃——啥?左眼角轻轻抽搐,我伸手揉了揉,努力摆出一张笑脸,问道:“爹爹说的是什么?”
他无视掉我揉眼角的动作,自顾自地说起来:“启天这孩子也算不错了,你昏迷之前不是成天吵着要嫁给他吗?那时爹爹考虑太多,差点铸成大错啊——身子好了就早早嫁过去,也算早点了了心愿,虽然羽儿记不得以前的事了,那也没关系,总有一天会忆起来,对爹爹的安排,羽儿一定会开心的……羽儿?羽儿有在听吗?”
我石化了……嫁人?嫁给冰人?那不是要冷死我?听夏老爷的意思,还是这夏羽自己挑的,什么情况啊——离殇你这不负责的家伙,我怎么像卷入乱世一般?我哭丧着脸说:“爹爹,女儿还想多陪您些日子……”话还没说完,夏老爷就宠溺地瞪了我一眼,害得我后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看样子是不嫁不行,果然夏老爷拍着我手背说道:“羽儿也不小啦,爹爹再留就要留成愁啦!”
“知道了,爹爹。”我像霜打的茄子样,看来是多说无益,只能从冰人那边找突破口了,希望他一气之下不同意这婚事。
等夏老爷走后,我叫过春花,问道:“那赵启天住哪儿?”春花茫然地望着我,没有回答,我扫了她一眼不耐烦地又问一遍:“赵启天人在哪儿?”
“羽儿叫我?”
这……是随传随到吗?怎么我才张罗着想去找他,他就出现了?看着赵启天顶着一张帅脸懒懒地走进来,我立马把春花打发了出去,他不解我的举动,却只是轻扫了我一眼并没有出声寻问。
我继续磕我的瓜子,将他凉在一边,前几次与他过招,他都皆输于我,想必是有了前几次的经验,这回他也不着急,走到桌边来坐到我的对面抓起瓜子也磕了起来。
我也不理他,心里却轻哼一声,比耐性,他也不打听打听,本小仙是干嘛的,磕了一阵瓜子,终于他还是败下阵来,赵启天咂咂嘴说:“你居然不觉得渴。”我冲他冷笑一声,答道:“壶里有茶,渴了自己倒。”
他咬牙忍了忍,倒了杯茶一口喝下,说道:“羽儿不是在叫我吗?”确定我失忆后,他的态度变了一些,从怨恨转到了普通的讨厌,但我仍然不知道他讨厌我什么。
我拍拍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抿上一口,闭眼摇头,叹道:“唉,这茶……有些凉了。”这句话差点让他气得吐血,赵启天重重放下茶杯,皱眉站起,说:“原来羽儿没事,恕我告辞。”说完转身走至门边,我忍笑叫住他:“等下,我有事要说。”气吧气吧,气死你不偿命,越是生气,你就越会拒绝我,嘿嘿,我太聪明了。
果然赵启天铁青着脸转过身来,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姐,有事请说。”这下连羽儿都不叫了,看样子是到了极限,我决定开始讲正事了,我轻咳一声,清清噪子,说道:“的确有事,不过本小……姐要先确定一件事。”差点说漏嘴,自称本小仙了,我暗暗吐吐舌头,却被赵启天收入眼底。
“说。”简单明了,他也没兴致与我兜圈子了。
我极迷人地笑着,笑得赵启天看我的眼神有些朦胧时,忽地收起笑容,有些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很恨我?”冷汗迅速自他额间滑下,并且语气很不肯定地反问道:“你忆起了什么?”
“是与不是?”胜利!赵启天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神也在摇摆,我却开心至极,接下来要谈的话就变得容易。
第五章 渐明真相
“是与不是?”胜利!赵启天的脸上阴晴不定,眼神也在摇摆,我却开心至极,接下来要谈的话就变得容易。
我又冷笑一声,说道:“是或不是,你我心照不暄,我也不再追究。”顿了顿,又说:“现下却是要说另一件事。”他已被我吓得没有底气,微地蹙眉后,问道:“又是什么事。”语气已不似之前那般硬,还有些无奈含于此间。
我眨着大眼,将他的反应看在眼中,记于心里,却不表示出来,抿唇微微一笑,却见他的眼神随我的笑容抖了一下。唉,此人本来就对夏小姐多有忌惮,再被我这假夏小姐吓了一吓,此时真有一朝被蛇咬的感觉。不知他二人之间究竟有怎样的渊源。
我收起笑容切入正题,道:“夏老……我爹今儿和我说,尽早嫁入你家……”我边说边观察他的反应,果然他垂下眼睑,表情有些木然。“不知你意下如何?”面对我的问题,他抬眼看我,面露不解,却不敢开口回答,我轻叹,看样子是吓他吓得有些过了。
我也懒得等他反应,直接说道:“醒后我便不记得以前之事,所以也不会再吵着要嫁你,反正你也讨厌我,索性咱们一拍两散,各走各路,我好过,你也好过。”我以为说完此番话后,他会感动得一塌糊涂,谁知道他的脸色开始变坏,直到发青,额间的青筋也突了出来,好似有很深的恨意被他强忍住,看得我心里万分不解。
房中气氛紧张,我并非被他的表情骇住,只是怕多说一句他会真的吐血,隔了半晌他才将那口气顺了过来,但面色仍然不好地说:“夏羽,你就如此希望我死吗?”这句话如从他牙缝中挤出一般,说得吃力,我听得也吃力,回味一阵我才惊觉他说的是什么,我奇道:“只是不嫁于你,你便说我想至你于死地,这至于吗?”
“哼,你一再说自己忘记从前,只怕也是你折磨我的托词罢了,”赵启天像是豁出去一样,逐字逐句地说道:“夏羽啊夏羽,你想要的东西何未放手过?你以为我真愿意娶你吗?要不是那情蛊,我赵某人会受至于你?你现在又玩起这种以退为进的法子,夏羽,你要折磨我到何时?”我双手撑头,听着他一联串的问话,事情的起因经过大概能猜出几分,这夏小姐在世也算是够狠的了,居然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用上。
我迟迟未接他的问话,让他误认为我有心看他笑话,于是他淡淡地说道:“……罢了罢了,若是你想要赵某性命,便拿去吧……”此人算是认命了,只是我拿他的命来有何用?听他说完,我才说道:“我失忆也好,假装也罢,难道你自己不会分辨?那情蛊什么的,你具体讲讲,看看能不能寻个法子给你解了。”
听完,他的脸上露出可疑的红色,好像我说了什么见不得光的话一样,我好奇问道:“你脸红个什么劲儿?”他低下头有些为难地支吾了半天,最后我终于听明白他支吾的内容,我不由对那个夏小姐肃然起敬,真是太伟大了,为了将赵启天弄到手,使出如此下流的招数,本小仙实在崇拜。
这情蛊每月发作一次,发作之时只能到夏羽处求解药,这就解释了为何时常都能看到赵启天。可要完全解了蛊毒,只有两种方法,一是下蛊之人死去,二就是需要和下蛊之人交合。夏羽虽然阴险卑鄙,却不愿与他无名无份地就被占了身子,便一次又一次地逼着赵启天来求婚。赵启天本想一死了之,却因赵家几代单传,不得已打消此念,突生他念,夏羽的昏迷八成就是赵启天干的好事,只是他见夏羽又醒了过来,以为自己失败。难怪赵启天如此恨夏羽,却又不得不围着夏羽转,换成是谁都会对夏羽怨恨之极。我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看样子他还真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了,却不知眼前这夏羽早就换成本小仙了。
吓吓他也好,反正他无性命之忧,那便是沦为我娱乐的对象。
虽在心中腹议却不小心显到脸上,喜怒变幻全让赵启天收进眼中,他知我在想事,却不能猜露我在想什么,于是他问道:“你又在想什么折磨我的招吗?”
嗤,此人被迫害久了都产生被迫症了,我一想事儿,就当我在变着花样想折磨他,真是可怜,呃,不过我还真是想作弄他一番,我不理会他的问话,说道:“我昏迷五天,醒来又过了十来天,你的蛊毒怕是快要发作了吧?”不然也不会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跑来找我。
他的双眼看向别的地方,嘴上虽是没有承认,脸上却表露无疑。都临到头了,还能沉住气,这人的城府也不浅。就这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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