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几个小辈依次站好，五娘、十娘、十一娘皆是身上银红绣花褙子，底着绫裙，唯发间发饰不同。五娘是一支缠丝垂珠簪并赤金珠簪，略略低头，嘴角噙笑看着最是温和有礼。十娘是玉兰点翠步摇另戴缠枝菱花簪，脖颈上一分量颇足的金锁，明艳难言，顾盼生辉。十一娘则是浅橘红绢花，点翠小凤簪子，像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揪着衣角有些局促。
二娘红了眼眶，按了按季氏的手示意安心，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起身，“我虽出了门子，可如果让我晓得你们哪个惹母亲不痛快了，我反正恶名在外，怎么都不怕闹大的！”说到最后哽咽着却不肯服软，把季氏一辈子的性子学了十成十，“你们叫我一句二姐一天，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说着就认真的行了个礼，五娘眼眶红了忙侧身。十娘一愣，也紧跟着侧身，倒是十一有点呆呆的，像是被吓到了来不及反应。
五娘擦了擦泪，看着二娘有些唏嘘，陈家盘根错节只怕复杂远胜沈家，何况二娘自小被季氏护的这样周全，有几分手段，也不知够不够陈家看的。她对这个二姐说不上喜欢但也绝算不上厌恶，同气连枝，血里带来的东西，现下便能体会出来，只盼二娘能过得好便是最好的了。
大红的盖头落下，季氏已是泣不成声。二娘一步步迈的坚定，朱漆大门外是她未来的夫，自己的哥哥正在为难着他，在不久之后哥哥也会有自己的妻。门内是自己的姐妹们，正是最娇最艳花一样的美好年纪。她轻轻一抬脚，就这样，一朝为人妇，从此忙的便全是妯娌间的琐碎，唯一相信的是盼着夫君还能对自己好些，毕竟世家子想来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二娘迈出门时，不知怎的突然心下一悲，眼泪就涌了出来。
这一去，可就真的再也父母为她遮风挡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会不会剧情太拖沓了TUT
谢谢收藏~（≧▽≦）/~谢谢支持
最近国学课好棒！我总算弄懂四合院了！【。。啥
我又回头审视了一下我的取名。。果然不辜负我的悬疑标签啊有没有！
好吧我取名废，TUT
☆、第二十七章
日子滴溜溜的走，二娘因为陈家催的紧，婚事倒是走在了珏哥儿前边，季氏因为二娘的婚事心里发涩，不由得在珏哥儿的婚事上细着打量，决心给他娶门最是相当不过的好人家。
五娘依旧空的发闲，既然沈老太太开了口定是不会亏待着她，她的婚事八成已经有了眉目，只不过当小辈的不能主动开口打听罢了，既然都已经是板上钉钉，自己还不如抽空多帮一下季氏，相谋一下新嫂嫂。也不知是二娘的话打消了季氏心里十几年的心结，还是季氏最近因着二娘出了门子注意力转移，倒是对她好了很多。兼带着季氏对父亲也上心了不少，起码看父亲再在五姨娘房里的时候，曹妈妈不客气说两句，季氏也是愤愤的，就像是更有生气了一般。
吃的穿的用的，皆是顶好的。五娘以为自己的小日子定是会这么悠闲的过着，不晓得五姨娘先发了难。
来的小丫鬟晴陇是老太太身边□□多年的，此刻站着也是神色恭敬，说话干脆不拖泥带水，里外里把事说下来五娘听着，看起来晴陇什么都说了，其实又是什么都没说，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五小姐去了就知道了，别为难我，我也只是个小丫鬟罢了。
五娘简直想要扼腕叹息，这年头连个小丫鬟太极都打的这么好可让她怎么活？内里想着有的没的，面上却还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极其难看透的样子。这倒是她来沈家练出来的最大的一个好处，哪怕心里再惊涛骇浪，也能快速调整好心态，面上表情做出一副温和如水的样子，最是唬人。
晴陇见五娘不说什么，当下让了一让，五娘就着她让出来的空子起身，又像想起来什么似地随手赏了那个一个荷包，晴陇倒是收下了，五娘暗中挑了挑眉看来自己在老太太那边还是受着些许看重的。随后晴陇绕了几绕嘴里终于漏出点风来，眼见十小姐也是得出门子的了，最近大爷也在相谋，总归逃不过这两件事。
哟呵，五姨娘这是闹得哪出，妹妹出门子还要出在自己前头了，还是哥哥的婚事出了什么岔子？
子苓云苓紧着看看五娘还有哪儿收拾的不妥当的，待查看好了便跟着五娘往老太太房里赶。才刚到院门口就听到五姨娘尖利的声音，五娘低声咳了下，竹汐开口解围道，“今儿天倒是好，老太太这里的景儿也是好的，我们小姐走的也累了，索性在这歇歇，省的老太太看了心疼。”
晴陇得了令忙笑开了，福了福就赶紧进门报着，生怕晚了五姨娘再说出什么别的不好听的，五小姐心里不痛快了沈老太太心里不痛快了，她们这些小丫鬟就更别想痛快了。
这边晴陇闪身进去已是一会儿，只不过五姨娘的声还是没停下来，五娘想这可不是我有心偷听，索性悠闲的就着沈老太太院子里的好风景听着，瞧着倒是比看大戏还自在，边听边想戏文里大多是虚构的，这儿可是实打实的。若是五姨娘住在她隔壁，每天听着五姨娘这般中气十足的，想来她还能多下几碗饭也说不准。
听着听着就咂么出些许门道来，原来五姨娘的娘家侄女如今也到了适龄，夸得自是天花乱坠，沈覃被五姨娘说的有点心动，就和季氏一提。季氏本来就不痛快陈家的事儿，不过二娘将将嫁过去，心里还是盼着女儿能过得好的，更何况也没什么音信过来。找不到什么由头发作，五姨娘这一来可就正好撞了上来。
好啊，你一个姨娘也来干涉嫡子的事儿，怎么着，手伸的够长啊，下一步是不是让我给你让位啊？
五姨娘自然不依不饶哭着让沈覃给她做主，自己做低伏小这么多年，战战兢兢生怕惹了季氏不高兴，今儿季氏还这样说着，自己真是好生委屈。
沈覃当初宠爱‘那位’是因为她玲珑通透，讨人欢心。而五姨娘生的貌美，哪怕有几分小性子手段也是比不上季氏，可是她年轻，身子又好，保不齐哪天又能生下孩子，最重要的是，五姨娘也最会讨人欢心。这几年的情分在着，他也不忍心下重口。，再说他一来对银钱不太擅长，二来就是这些家长里短。这闹来闹去的竟然闹到了沈老太太这边。
沈老太太本着在自己儿子面前得一碗水端平了，无论你是当家主母还是骄纵小妾，我儿子在这我就先暂时把你们一视同仁咱好好论论，我先听着你们怎么说，于是五姨娘哪怕哭的肝肠寸断也不加制止，于是看季氏脸色铁青也不加劝慰。
闹罢，不怕笑话你们便可劲闹！
听着吵了这么久沈老太太也不加制止，五娘也晓得沈老太太是什么意思，这些家长里短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些事儿，与其教你，不如你自己亲自来看。说出来由头便是，你二姐学得不好，你身为家里‘嫡出’，我要你好好学着，你可莫要丢脸。
实打实的打了季氏的脸却又不动声色，五娘只能唏嘘再唏嘘，不怪沈老太太手段太高，实在是我方段位太低啊！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刚刚那个晴陇才挑了帘子出来，脸上没半分看了笑话的样子，请五娘进去。五娘听也听够了，思路理的也差不多，让竹汐几人和晴陇说说话。言下之意自然是沈老太太初来沈家，便是路子最活的竹汐也打不透，既然晴陇收了荷包主动给了个路子不上赶着，难不成是傻？
更何况这些事也不好带着她们进去听，岂不是让人说着没规矩？
进屋快速打量了下，只见沈老太太端坐太师椅，沈覃在身边陪着一脸不悦。季氏胸膛起伏着显然气的不轻，五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看着惹人疼，身段风流纤细最是单薄，微微偏着头正好映出姣好的面容。五娘不由得有点出神，刚刚哭天抢地在外面院子里都能听见的，咂咂嘴，真是看不出来，中气十足啊。
五娘挨个行了礼，嘴角紧紧抿着一副闷葫芦样。沈覃心生里不大自在的看着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倒是自在的很，没有半分小辈在场不痛快的神色，反而开口点了点沈覃，“二丫头出门子也是许久了，当初闹了事，如今五丫头年纪也是快近着，有些事啊，还是学着些好。家长里短的以后哪些不需要她帮着断？她本就不是在本家养着的，有些事再不提点着，一个两个日后当家当的不好传出去，说到底还是说沈家的家风不好。莫说剩下几个丫头的婚事，就是珏哥儿瑞哥儿的婚事难道就不会受牵连？
沈覃一想老太太确实说的是，忙恭身深深做了个揖，“儿子思虑的不周全，让母亲多费心了。”
这边一派和乐融融扎了五姨娘的眼眶子，又一声高过一声的哭起来。“老太太心里可不能偏着，我那侄女样貌人品皆是一等一的好，不然我哪里敢提呢！”
季氏刚要出声，曹妈妈暗中压了一把。她跟着季氏大半辈子，季氏平时看着是个再精明不过的，只不过一股子脑热上来了却是个什么话都能出口的，这会儿老太太在场呢，还不如看看老太太怎么断。季氏顿时看了眼曹妈妈，曹妈妈给了个眼色，季氏看了顺着目光看了眼老太太，顿时明了忙把要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去。
老太太压住心里的不耐烦听着五姨娘说着，一把把这个山芋扔了出去，“五丫头，你看呢？”
五娘被点到名忙绷紧了身子，她身上穿的是最家常的衣衫，又怕沈老太太觉得被慢待了，发间特地带着赤金镶珠花簪并点翠如意小步摇，耳畔还少见的带着一小对点翠镏金耳坠，越发显得人端庄持重。
“今儿哪有我说话的份，说到底我阅历还浅着，还该多学着才是。”五娘想把这事推出去，自己两下里可是都得罪不起的，五姨娘最得父亲宠爱，季氏和沈老太太各个手握大权，自己就是个小挟嫡女’，连胳膊都不是，哪里拧得过大腿？
只是沈老太太不放过她，眼神一扫五娘马上就老实的很，规规矩矩的现在脑子里转了几转思索清楚，老太太给父亲的说法是自己日后自然要做当家主母的，面上似乎是让她按着当家主母的派头来断一断这是非。只是暗地里哪里能不考虑清楚，自己可还是个小辈，沈家的女儿，哪里能逾越的了两下得罪人？
这边还没开口，五姨娘已经先拉着她，“五丫头你说说，姨娘难道是那样心狠的人吗，难道会把你哥哥推进火坑里吗？”
这真是逼着自己表个态了，五娘知道今儿自己是逃不过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于是笑盈盈的开始捅软刀子，“我可不敢乱说，五娘旁的不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是清楚的。今儿在场的也不是别人，祖母身边的也都是老人儿了，曹妈妈忠心耿耿的对沈家这么多年，剩下的那个几个我身边的平常被我宠坏了的，我也没敢带进来。我这要是说错了些什么，可莫要笑话我。”
五姨娘本来还想这个五丫头回沈家不久，和季氏感情不深，说不定还能帮自己说两句，纵是不说，看她那个软性子，起码也能和稀泥给个台阶罢？哪晓得她上来就压了一句不清楚身份，先把季氏给的罪名落了个清楚！
紧接着又暗指自己带着几个小丫鬟进来，人家季氏身边站着的曹妈妈可是在沈家呆了这大半辈子了，徐妈妈在沈老太太身边呆着，你敢说老太太身边的人嘴碎？至于人家五娘撇的更是干净利索，我的人都在外面，就你五姨娘面子大，不知今天是怎么个情况不是？几个还没□□利落的小丫鬟都敢带进来，看这年岁许是进府还不久罢？
就差指着鼻子骂一句你五姨娘什么心思，巴不得沈家闹出点家丑来搅黄了珏哥儿的婚事是不是？当然在沈覃那边想的肯定更深，本来想你是个讨欢心聪明的，没想到你却是个不识抬举闹事的！
五姨娘偷偷的看一眼沈覃的脸色，当下真是叫苦不迭。
季氏瞧着五姨娘只敢小声抽噎，再看看沈覃，哪怕五娘是‘那位’的女儿，不由得看她也更顺眼了三分。
至于五娘心里更是明镜儿似地，自从知道了自己的亲娘是‘那位’，她心里不好受了好一阵才慢慢把事情想开了。季氏千错万错，但是总归是忍着丧子之痛养了她，父亲手段再狠自己回到沈家这么多日子，季氏若是想鱼死网破总归她活不了，哪怕季氏曾经或许有什么零星的心思，过去了便是过去了，自己若是揪着不放，到底能讨什么好？
人毕竟得往前看着，走一条最好最明畅的路，别和自己过不去才是。
“我虽然从小不是长在本家的，但是最最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今儿这事五姨娘或许只是好心，可若是人人都好心来这么一道，到时候母亲是依着这个呢，还是想着那个呢，岂不是让她为难？”这第一句，先给了季氏和五姨娘一个台阶。
“再说父亲本来就忙，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再让他担忧就不大好。祖母也是到了安享天年的年纪，为了这么点小事就闹过来，岂不是让人家说家风不正了？事事都是好商量的，若是那家姑娘人品德行真的是个好的，哪家不是抢破头的要，不必为了这么点小事大动肝火的，伤了和气。”这第二句又给了沈覃解了围，说一句家长里短，和官场上的弯弯绕不相同，再道一句祖母安享天年，又把二娘说的句‘呆不下去的’，给弥了嫌隙。
沈老太太笑着打量了下，季氏也算是抓住了空子，头脑清晰的很跟了句，“我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五丫头看的清楚，也是心太急了些，若真是个好的，哪个不抢破了头，我们还不得眼馋排着？”
五娘简直想暗暗掩面，自己只是略提了下母亲非要再强调一遍，看来真是恨极了五姨娘，不过再怎么着，肯在父亲身上下心思，哪怕是吃醋也成。
这边气氛越发和乐，五姨娘只能拿起帕子按着眼角，恨恨的看了眼五娘，小蹄子，且走着看罢！
作者有话要说： 我二了。。我脑补了小十三哼哧哼哧吃瓜子。。
画面有点美啊。。
☆、第二十八章
沈覃最近发了话，让季氏多带五娘出去走动走动，五姨娘本来不死心被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