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四好像很不赞同,冷笑道:“无为?那照你的说法,岂不是这些地上躺着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
“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并不是如死人般什么都不做,而是不造作,不故意,物来则应,过去不留。”丁翎解释道。
“事如春梦了无痕?”
“没错,哈哈”丁翎笑道。
宋四道:“我们就先不要讨论有为无为这等事啦,我倒是很想知道你这盖世神功是如何练就的。”
“天下无事不讲缘分,武学之事亦不能例外,你也晓得,我十七岁离家远行,浪迹江湖,遍访名师,行至四川峨眉山时,于金顶遇见一位神僧,即传我二指禅的师傅澄隐大师。”
“大师是怎样的人?”宋四好奇的问道。
“遇见大师时,其正在山顶茅棚中跏趺正坐。我知道遇见了高人,于是在茅棚外跪求其收我为徒,大师为了试我诚心,起初不许,我于是发狠长跪,一天一夜之后,大师才答应我的请求,将我叫入茅棚。”
“其时就传你功法了?”
“还没有,进入茅棚后,我端详大师容貌,见大师须眉银白,神态安详,看上去年纪很大,但身体极为健康。接着环顾四周,发现茅棚里空间局促,杂草未除,很显杂乱。其中无他器具,唯有一钵,看的出大师吃饭饮水都是用它,里面还残留着各种饭羹菜汁。”
“即是高人,怎么这样?”宋四疑惑道。
“你听我说完。我进去之后,虽有观感如此,但是茅棚之内,却萦绕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我闻过之后,顿觉身心清爽,体肉脏腑,都无比的舒服,大师见我进来,忙说辛苦你了,面目和蔼慈祥,接着用唯一的那个钵,装水递给我喝。”
“听你描述过那个钵,你还敢喝,哈哈~~。”宋四笑道。
“旁人可能就会稍有顾虑,但我当时并未多想,接过一口喝下,喝完之后,就感觉一股清泉甘露,从我头顶径直灌下,身心无比欢快,得未曾有。大师见状,哈哈大笑,说到‘好,好,小子初心未泯,甚堪传授,你想学什么?’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功夫’,大师听后微微摇头,似乎有点感觉可惜,道‘武术这东西,本是小道,用的好,是助道品,用的不得不好。则是祸害。害人害己。不过看孩子你品性不赖,天资尚可,你如要学,我也可以教你,但要记住,切不可用它逞强,不可为坏事,能做到吗?’我忙答能做到。大师接着说‘我想了一下,决定传你一套二指禅功法,这功夫是少林绝技,现今已没几个人会啦。若追溯渊源,二指禅也叫大力金刚指或罗汉神指功,本是达摩祖师创于少林,辗转传于觉远大和尚,大和尚传一贯禅师,禅师金末元初人,其指功威力无比,可透重壁。禅师传我,既我先师,我今传你,希望你可将此二指禅功习练精深,发扬光大,也算留下我少林功夫一滴血脉。
宋四仔细听完,感叹道:“哦,原来是这样的因缘,丁翎,看来你的武缘也算殊胜,得遇如此高人,学的此等神技,这是我辈学武之人几辈子梦寐以求的事啊!”
“我也算幸运吧,自从我十多岁外出访师习武以来,每每能遇到像大师这般的高人异士指点授受。但就我遇到的这么多奇人来看,还是大师的功夫神通最为深不可测,”
“能否略说其一二。”宋四好奇的问道。
“从我拜师成功那天开始,我即随大师在山中静习三月,三月之中,大师口耳相承、耳提面命,将二指禅的重要心法尽数传授与我,使我无论在功夫、气质与心境上都提升了一个境界。一次,我见大师于山顶比邻深渊的峭壁之上以二指倒立运气练功,一立数个时辰,双指似钢锥插地,练毕,地上两个指痕清晰可见,于此即可窥见大师的功力了。”
“大师除了二指禅之外,还有没有传授你其他的功夫?”
“那倒没有,但这并不是大师吝啬,而是我的程度确实无法领会大师那里比功夫更高的大道。下山前,大师曾问过我,‘你现在所学的东西,毕竟只是小道,我这有可以*见性,了生脱死的*,你想不想学?’我稍微迟疑了一下,想了一想是否要学,禅师马上就说‘看来现在你现在并无法缘,不要紧,万事皆有因果,你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你如今学成这少林绝技,并会不白费劲,将来会以这一身武艺保一真主远渡重洋,重辟天地。’”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四问。
“不知道,这句话我一直以为是句武学谶语,我研究了数十年想找出它的真意,却始终不能明晓。”丁翎说。
“无论是否参透这句玄妙的口诀,你的功夫都已经达到旁人很难望你项背的程度了,提起‘丁翎’二字,江湖上没人不敬上三分。”宋四指着地上的尸首说道“这些人倒是奇怪,在听了你的大名之后,竟然不自量力,还敢上前,这分明是找死啊。”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死士,不杀到那位和尚,绝不会罢休。”丁翎道。
“一个和尚,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会被这样追杀?”宋四满脸狐疑的问道。“不过他幸亏来到了郑家堡,认识了我们,不然性命可就真的难保了呢。”
“但是我们又何尝不是幸运,遇到了他,不然小妹的性命也堪忧啦。”
“那到确实如此,反正只要这和尚能够救了我妹妹,就是天王老子要他的命,我也要保他。”宋四道。
丁翎笑道:“哈哈,看来你们还真是兄妹情深啊!”
宋四肯定道:“那是当然,丁家只有这一颗明珠,我们当然视若拱璧。我们五兄妹,大哥长年出海做买卖,二哥在朝为官,三哥死得又早。小妹身边就只剩我这一个哥哥了,父亲年岁已高,照顾小妹当然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话音未落,只见村口对开的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蹄喧嚣。迎面几位骑马的汉子呼啸而来。到了村口,勒住嚼绳,居高临下,俯视丁翎、宋四二人,表情严肃,眼神无情。丁翎定睛一看,几人都是头戴鹅毛帽,身穿锦缎衣,衣服胸前背后,都绣着彩色的飞鱼图案,异常华美。腰间都挂一面‘锦‘字腰牌,外挎一把短小轻巧的绣春刀。
“锦衣卫!”宋四应声喊出。
领头一人头戴小旗的头盔、身着对襟的罩甲,马屁股上设置一个圆筒,里面插着光灿灿的金瓜斧钺。驻跸村口,探头望了望村里的情况,然后手挥马鞭,指着地上尸首,对丁、宋二人说道:“这些尸体和村内被点穴之人我都要带走!”语气蛮横,不留余地。
宋四听见这样语气,登时怒气升腾,口里阵阵欲辞,手上跃跃欲试。丁翎一把稳住宋四,笑脸向领头锦衣卫问道:“你是何人?”
领头人缓缓道:“锦衣卫缇骑纪纲,我们这是奉差办事,你们不是要阻拦吧?”说罢身后几人齐刷刷抽出绣春刀,严阵以待。
丁翎笑道:“哦,原来是纪大人啊,久闻大名。既然要这些人,那正好了,省得我们费力清扫。”
接着,几个锦衣卫不由分说将尸首与被点穴打晕之人熟练的架上马背,再未留一句话语,转掉马头,扬长而去。
望着远去数人背影,宋四愤愤问道:“这纪纲借锦衣卫亲军指挥使司之名,挟势弄权,谗害忠良,鱼肉百姓。朝堂之上,江湖之内,无不尽人皆知,人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今天好不容易来着一个机会,你不动手,反要阻拦。难道你怕他?”
“我不是怕他,最近这郑家堡怪事接二连三的发生,定有蹊跷预谋。虽不知这些死士、锦衣卫与法师是何关联。但可断定,纪纲此次前来,必是有备而来,他若在这出事,一定会引来更大的麻烦。我们倒无所谓,但那时势必让法师受到更大的冲击,他若再有事,小妹岂不是危险!”
宋四点头道:“还是丁兄分析的对,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救小妹。我们已在这耽搁了好长时间,赶快回去。”
二人赶回宋府,只见宋思道与和尚二人列坐于厅堂之内。
思道正问道:“承蒙法师发大慈悲心,救了本村这么多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但还不知法师法号如何?”
“贫僧法号‘应文’。”和尚答道。
“哦~~~,那请问高栖何寺?”思道又问道。
“贫僧云游四海,居无定所。”
这时宋四突然闯进插话道:“原来是游方僧啊,那你所说的那位师傅又是谁啊?
“休得无礼!“思道厉声斥道,接着又问“如大师所说,带小女前去医治,会不会搅扰了他老人家的清修啊?”
和尚低头合掌道:“恕贫僧无礼,我师父不睦虚名,有志隐逸。确实曾对贫僧说过,不要将他老人家的发号流露在外。但请放心,师傅虽身处林泉,但却无时不刻不心系众生。治病救人,利乐有情之事从来未间断过。如他老人家知道有这一桩事,而我却又未将令嫒带去医治,老人家反而会责备呢。”
“哦,那就好~~~~~~~~。”思道长舒了一口气,又道:“虽是如此,但是若任由法师带着小女上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刚才也看到了。大师好像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
和尚听得此言顿时面露愁容,心怀戚戚,惴惴不安起来。
“真是罪过啊。贫僧的到来,竟引来这许多恶缘业障,死了这么多人,罪过啊。”
“大师也不必过于自责,这些本是怀着杀心而来,要将大师置于死地,也算是死有余辜吧。”思道从旁安慰道。
“唉~~~~~~~,贫僧这些年四处漂泊,流离失所,居不过日,宿难遑夜,也就是为了躲避这些人,以免再造冤孽。我本以为已经甩掉他们,怎知还是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和尚叹息道。
“是呀,冤冤相报何时了啊。”思道亦叹道,眼望远方,似有所想。
“呵呵,谁知我背负这惊天大仇,似海深恨,竟还要如丧家之犬般,被逼的走投无路。”和尚自言自语道。
“爹。”
一句含娇清啭的叫声打破了这个人人愁思,心悲口叹的局面。
但见一位柔情绰态的玲珑玉人从内屋慢步挪出,虽病态显见,瘦绿消红,但依然光彩夺人,风情万种。细看其双眼,眸含秋水。似澄潭清清。再瞧腰肢,婀娜轻摆,如柳弱袅袅。举手投足,美俏飘逸,一颦一动,*天真。
这时不远处的丁翎已看傻了眼,表情定滞,愣住片晌,然后略有些失魂落魄的问道:“哈,这是哪重天下来的仙女儿呀。”
思道见状忙介绍到:“这就是小女宋小妹。丁世侄你上次见他还是十几年前,这次来时她也正卧病床上,未得仔细见过。”
思道边说边上去搀扶:“女儿,快见过应文大师与你丁大哥。”
小妹回身举步,斜体屈膝,微微作揖,低声细语道:“见过大师,见过丁大哥。”应文、丁翎急忙回礼。
回过礼,应文仔细端详一下小妹的气色,沉思良久,对思道正色道:“服过我的药方,现在看来,令嫒的病情已经得到暂时控制。旬月之内,应该不会有大碍。我们应该及时动身,以免路上耽搁时间。”
“好,好。”思道急忙答应,接着指着宋四道。“为了保护大师的安全,由犬子一路随行护送,可好吗?”
“好”应文道。
丁翎也说:“见识过那些死士,想必此行略有凶险,我也随行。”
思道随即点头,道:“好,今晚歇息一晚,明早即刻动身。还敢问大师的师傅。现仙居何处呀?”
“武当山。”应文道。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白莲教
四人已经上路了,宋四与丁翎一路上当起了保镖兼保姆,二人轮流赶车,但因宋小妹身上带病,几人并不敢策马扬鞭,一路狂奔,而是走一走停一停。襄阳离武当山虽说不远,但是按照这个速度,确实要用上一些时日。
几人路上闲来无事,便边赶路边闲聊了起来。正驾车的宋四回头问在车内闭目敛神跏趺而坐的应文问道:“应文大师,武当山武学传统源远流长,门派林立,卧虎藏龙,你师父到底是哪派高人呀?”
应文闻问,微微一笑:“诸位到了便知道了。”
宋四暗想,这和尚倒是爱故弄玄虚,我偏偏要刨根问底,于是继续问道:“大师祖籍哪里?”
应文突然睁开了眼睛,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道:“祖籍应天府。”
“呦,京城人士啊。”宋四吃了一惊,过了一会儿道:“那想必是大师得罪了朝中的哪位大员,以至于被这般追杀。”
“我并没有得罪任何人,”和尚脸色潮红,欲言又止,似心有不甘。
在旁的丁翎见宋四咄咄逼人,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怕他得罪了和尚,连忙圆场插话道:“听说当今永乐帝要将都城迁到北平顺天府,大师可有耳闻。”
丁翎本想打破尴尬,帮和尚解围,谁知应文听了这话,表情更加奇怪,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不能出口,直至憋的面色大红,身体颤动。一会儿挺身直倚厢壁,一会儿埋头臂弯,似欲垂泪。
宋小妹素来冰雪聪明,虽一直在旁沉默,见此情景,也看出了蹊跷。心中暗想,这和尚看来是有道之人,轻易是不会为外缘所动,但是经四哥和丁大哥这一路追问,反应如此奇怪,显然是被问到了痛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如今我宋家不但不报答,反而让他如此难堪,这怎么能行,我得赶紧转移话题才行。于是强支病体,对应文说道:“应文大师,你说我的病要医治多久才能痊愈。”
应文平复了一下心境,面部又恢复了自然随和的表情,答道:“贫僧估计,可能要一两月左右即可痊愈。”
“等我好了,到时,哥。”小妹眼睛看着宋四,俏皮的说道“你得带我出去游历一番,见见名山胜景,历历人情世故才行。我长这么大,还未怎么出过襄阳呢。?
宋四摇头道:“小姑娘家家,哪有出去抛头露面的道理。”
“哼,你不带我去,我让丁大哥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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