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血狱- 第7部分

　　　　“坐吧，”贾天祥指了指座椅，“我有些事要交代你。”

　　　　“我现在不久于人世，所以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待我身体稍稍好些，便会禀明老祖父，出行远游，见识见识现在的这方大千世界。”

　　　　贾芸听了这话立马站起，诚惶诚恐的说道：“父亲还是留在京中，好生将养，自然能把身体养好，复原如初的。”

　　　　贾天祥摆摆手，道：“这是我的决定，你不必多说，只需记住我的话便是了。我走之后，你当尽心孝敬老祖父，你母亲也可以接到身边来照顾，这是孝悌的道理。”

　　　　这句话让贾芸很是惊喜，他既然过继到这边，按现下的道理已经和西廊下五嫂子没什么关系，但现在贾天祥允许他将西廊下五嫂子接到身边，已经是很大的恩典了。

　　　　贾天祥便不理会贾芸的喜悦，接着说道：“按理你可以去族中私塾读书的，但我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就不必去了。但是，你现在唯一的路子，就是读书举业，如果做得好，将来让你母亲受封诰命也未可知。这也是老祖宗的心愿，你当尽心。”

　　　　贾芸忙垂手恭立，答了句“是”，看他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渴慕。

　　　　“这第三件事，你却需谨记。那便是要疏远了那两边府上，别有事没事，尽想着靠上去。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

　　　　“父亲，这是为何？我看宁荣两宅的人口也极多，如何就萧疏了？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一带花园子里面树木山石，也还都有蓊蔚洇润之气啊！”贾芸惊讶道。

　　　　“你倒还学了些易数，这很好。做人做事，就当看清大势，顺势而行，才能得安稳。”贾天祥手指在茶几上点了几下，“只可惜你那些子东西，并不精深，原来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像不同。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贾芸忙道：“父亲怎么这么说，不说旁人，便是荣国府上的宝二叔，一落胎胞，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上面还有许多字迹，可见来历不小。”

　　　　贾天祥冷笑，“万人皆如此说吧。这便是错处。口、含天宪啊！嘿嘿！当真不错，而这荣国府竟然还会弄得人尽皆知，他们想干什么？”

　　　　贾芸听罢，惊出一身冷汗，“这……”

　　　　贾天祥叹道：“这两府上下，恐怕只有东府贾敬活的明白。你当他真的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余者一概不在心上？须知他可是两府之中唯一一个进士。”

　　　　贾芸喃喃道：“这是为什么？”

　　　　贾天祥叹道：“避祸而已。这贾府大祸不远了。”

　　　　“啊？”贾芸见他说得这样重大，忙请教其端。

　　　　贾天祥道：“当今两度废立太子，可见圣宠。可惜太子太过糊涂，尽想着争权之事，却不知自己只要安安静静的，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八王虽然号称贤王，可也成不了事……如此，皇帝诸子之中，唯有四爷，虽然刻薄寡恩，但却为人纯孝，可谓简在帝心。只可惜荣宁二府想要下注，见太子被废，先是巴结皇长子，再投八王，又将自己的女儿弄到了太子党的四爷身边，简直可笑。只怕四爷登基后，荣国府会再进一步，然后‘啪’，打落凡尘……”

　　　　贾芸惊惧道：“这该怎么办？”

　　　　贾天祥笑道：“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怎么办？说着别人家的闲话，不必多做理会。去请祖父安吧！我就不去了。”

　　　　方欲走时，又听得外面有人叫道：“瑞大爷，东府传来消息，说是蓉大、奶奶没了。”贾芸忙看时，不是别人，乃是家中小厮。

　　　　又是好大一番热闹，贾芸眼见贾府烈火烹油之势，却更是对贾天祥的判断深信不疑，心中也对这个便宜父亲的见识深感佩服。如此一去数月，贾天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也终于到了离开这里的时候了。

　　　　毕竟早做好准备。在这几个月时间，贾天祥忙着处理院子里的杂物和巩固修为，需要带走的就只是两套衣物（包括身上一套）、银子、符篆、特制线香以及做法用的几件器物，还有炼制的八万四千根大阿修罗魔火金针。

　　　　前世的炼宝之法，与这个世界有很大不同，其最注重的不是材质搭配，而是材质的纯度。如玄门正宗高人所练的飞剑，大多是采集五行真英，再融合本身先天真气而成。材质并不复杂，除了五行真英之外，再无其他的任何东西。确需主人在有无之间的繁复淬炼，才拥有了莫大的威力。

　　　　因此前世世界的法宝威力，更多的是取决于材料的纯度、炼制的手法、炼制者的真气修为这三个方面。玄门炼器之法，与练气相似，都是讲究唯精唯纯，将本就性质单一的材质繁复提炼提纯，最终质反先天，超出固有形骸的限制，成为天地宇宙某一种本源力量的具现，这才能有着莫大的威能。

　　　　而这个世界，从马道婆的书札中，贾天祥了解到，炼制法器最最重要的却是铭刻其上的符篆禁制，炼器手法以及能够承载禁制的材料。

　　　　贾天祥并没有炼制法器所需的禁制知识，唯有依前世之法，反复淬炼这八万四千根大阿修罗魔火金针，结果竟是将其材料，从最差一等的普通黄铜提升到了元铜，名列中等。

　　　　贾天祥知道，修行界中材料的好坏分成几等：

　　　　最差一等就是凡间材料，如一般的钢铁、青铜等。

　　　　其上是下等材料，如低阶妖兽身上的材料，精铁、铜精等。在凡俗之中已经是千金不易的宝物了。

　　　　再上一等是中等材料，如一般四阶、三阶妖兽身上的材料，精铁之精，元铜等。

　　　　然后就是是上等材料，如寒冰滴水铜、一到两劫雷击木，五阶妖兽身上的材料等。

　　　　最后就是珍贵材料，如离火金精、三到四劫雷击木、六七阶妖兽身上的材料等，也是能提高法器的品质和威力，这东西已经算是世所罕见的珍宝了。

　　　　再之后可就不是马道婆不能探究的世界了。

　　　　贾天祥的大阿修罗魔火金针中并无禁制，算不得法器，只能算是胚胎而已。其中种种，让他迫切需要走入这个世界的修真界。

　　　　就这样，三月的一天，贾天祥背上包裹，随着拥挤的人潮，步出了神京的城门，离开了自己待了一年多的地方，踏上了他寻仙求道之路。
013　夜宿南山柳沟寺
　　　　自从由神京出发以后，贾天祥沿前朝所开凿的连接蘅江和泠江的运河而下，准备先去他记忆中那个故事里贾家已经四王八公的起源之地金陵看看。一路上，贾天祥始终保持着比较悠闲的心态，就像是上辈子出门旅行一样，尤其是独站江边看到滚滚大河从西而来浩浩荡荡的盛况时，更是有种天地苍茫、我独逍遥的感觉。不是贾天祥上辈子没看过长江黄河，而是现在这蘅江泠江至少要宽两倍，雄伟壮丽，令人心驰。

　　　　修道之事，对贾天祥来说，是求长生求逍遥。那么，既然无论怎样都要去四处寻访仙道，一路行来，再怎么赶路，也快不上几天，让自己更逍遥自在一点，又何乐而不为呢，修道修道，可不是修成一块石头。

　　　　本来贾天祥是可以乘船向金陵而去的，船头吹江风，船中吃江鱼，何等享受，但贾天祥身上钱财不够，就背上包裹走陆路向金陵进发了。

　　　　这一日，贾天祥贪恋山色，却错过了宿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准备着像以前几次那样夜宿野外的时候，看到在前方的遥远处有火光闪烁，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既然有了目标，贾天祥自然加速往火光方向飞驰而去，到得近前，才发现是一座寺庙，虽有些破烂，倒还算是齐整。

　　　　贾天祥上前叩门，“吱——”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十三四岁模样，却是个沙弥。贾天祥说是借宿一宿，沙弥进去了不久又回来，将贾天祥领着去见了一个老和尚，贾天祥给了老和尚几串香火钱，吃过一碗蘑菇素面之后，便住在了偏殿安歇下来。

　　　　贾天祥隔壁却住着一个书生，点上灯，烧上炭火，准备夜读。见了贾天祥书生打扮，也就聊了几句。

　　　　贾天祥才知道自己所在名唤南山，眼看明日就能到金陵了。

　　　　南山是金陵城外的一座大山，方圆近乎百里，虽然算不上雄伟，但也丛林茂密，地形复杂，山头极多，有流泉飞瀑，也有乱石山林。

　　　　山中多狐灌豺狼野兽，每年冬天，都有会一些王公贵族进山猎游。

　　　　在山脚下不远处有一座小小的寺庙。

　　　　这座叫做柳沟寺的寺庙是一座破败的佛寺，庙里面就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和尚带着几个沙弥看守。

　　　　呜呜呜！呜呜呜！

　　　　远处的深山之中，传来了几声凄厉的嚎叫，似狼似狐，夹杂在夜风之中，又似是夜枭。

　　　　深山，古寺，北风，狼狐笑，这一切，都是令人恐怖的场景。

　　　　但是贾天祥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恐惧。他正盘坐这运行导引术，毕竟出身在外，却不敢深入静定之中。

　　　　再说隔壁那书生，名唤孙正，是金陵城郊吴县乡绅人家的子弟，走的是科考的路子，已经取得了秀才功名，正准备着今年的秋闱，要图个清净，便借宿在这柳沟寺里，读了会子书，觉着有些乏了，于是他扫扫床，铺开被褥，关门睡觉。

　　　　这时，月光照满窗，他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多时，没睡着，觉得万籁俱寂。忽然间听到风声呼啸，山门被风刮得咣当咣当直响，孙正心想可能是和尚没关好门。他正寻思间，风声逐渐接近住房，一霎时，房门也被刮开了。他更心疑了，还没想过来是怎么回事，风声已入屋内，并伴有铿铿的靴声，逐渐靠近卧室门口。这时他心里才害怕起来。霎时门开了，他急忙一看，一个大鬼弓着身子塞了进来，矗立在床前，头几乎触着梁，面似老瓜皮色，目光闪闪，向屋内四面环视。张开如盆大口，牙齿稀疏，长三寸多。哇啦哇啦乱叫，声音震得四面墙壁山响。

　　　　孙正害怕极了，心想在这咫尺的小房子里，势必无法逃避，不如与它拼了。于是暗暗去抽枕下的佩刀，猛地拔出向大鬼砍去，正砍中了它的肚子，发出像砍石头样的声音。鬼大怒，伸出大爪子抓他。孙正稍微缩了缩身子，被鬼抓住了被子，揪着忿忿地走了。孙正随被子掉到了地上，趴在地上大叫。家人都拿着火把赶来，见门依然关着，如以前一样，只得推开窗户进来。一见孙正的样子，众人都很惊讶。把他抬到床上，他才把事情的前后说了一遍。共同检查一下，才看到被子夹在寝室的门缝里。开门用火把照着检查，见有爪痕，大如簸箕，五个指爪碰到哪里哪里就被穿透。天明，孙正再也不敢留在这里，于是便背起书箱回家了。

　　　　这么大的动静，贾天祥怎么会不知道。他眼神好，暗中窥着这那畜生，看的清楚，那玩意儿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

　　　　“是山魈！”

　　　　山魈，乃是山中的怪物一种，身长体黑，力大无穷。传说中，它可以跑的比豹子还快，可徒手撕裂虎豹，乃是山中霸王，且寿命非常长，被人视为妖怪。

　　　　贾天祥知道这物什，乃是山川精华所钟，气血充沛，算得上一味活的灵药，直勾引得贾天祥贪心大炙。

　　　　当下也不多说什么，暗中跟着山魈便去了。

　　　　到了山中，那山魈似乎还在为刚才没能抓到生人而恼火，忽地发起狂来，愤怒野蛮的吼叫：“混账！食物竟敢抗拒我，真是该死！”吼叫之中，贾天祥躲在草木里也能感觉到狂风飞舞，树叶不停地往下落。

　　　　风越来越大，草叶打在贾天祥身上，贾天祥暗道不好，果然，草木被风吹散开，现出了贾天祥的身形。

　　　　山魈瞪着贾天祥，话语通过风的扩大，显得高亢而凄厉：“食物？”

　　　　贾天祥笑道：“那这妖物，难道要我束手就擒不成，再说，我还想取你一身血肉一用呢！虽然开了灵智，但果真是好不愚蠢的妖怪。”言语中更多的是对于看到能够说话的异类的一种好奇的探究。

　　　　“那你就纳命来吧！”山魈恼羞成怒，旋风呼的一声化成风刀往贾天祥刮来，贾天祥手里的一张血光护身符就激发了起来，化作血光挡住了风刀。

　　　　贾天祥早就根据他的天赋神通制作了许多符篆。

　　　　哪知那山魈乃是异类，本就力大无穷，血光如摧枯拉朽一般就被撕裂了，风刃继续往贾天祥飞来，贾天祥看到怪物喷出风刃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画的血光护身符挡不住，又激发了一张天隐星遁符。

　　　　倏忽化作星光，险之又险地避过风刃，贾天祥口中忙吐出一口血光，往怪物攻去。
014　神魂出窍化剑光
　　　　眼见金光加身，

　　　　怪物突然不知从哪里擎出一面白骨黑幡，运使着黑幡垂下道道黑光护住全身，金光劈来，威力远远大于贾天祥之前使用过的那些符篆，竟然一路劈开大部分金光，眼看就要劈到怪物身上了，却被怪物急忙使用黑幡刷出更多的黑光挡住。

　　　　法器的加入，逼得贾天祥是汗如雨下，不停地踏着步伐转换方位，激动着道道符篆，血光碎了一面又继续激发一面，星光和金光交替着往怪物攻去，可惜黑幡防御无懈可击，没有产生任何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