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飞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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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飞鸿-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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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熟识后,才知道他的少年老成并非装模作样,而是被宫里苛刻的规矩教出来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于是,他的一颦一蹙,一喜一怒,都变得弥足珍贵。

  明珏一直都喜欢这个孩子。如果他不是太子,自己大可以抛却这蜗角虚名,什么荣华,什么富贵,通通丢掉,只有他才是自己的天下。

  可是,他偏偏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

  明珏心烦,换了便衣,独自来到醉仙楼。

  明珏酒量甚好。连喝了四坛竹叶青,依旧面不改色。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掌柜的,给我来两坛好酒,有什么好菜尽管上,今儿个我要这位陈大哥喝个不醉不归。”

  明珏嘴角噙笑,已猜到了来人是谁,摇了摇头,暗忖“这孩子,又和谁称兄道弟来着。还‘不醉不归’。真是越大越没规矩。”

  正想着,唐风和一位看起来甚为落魄却又不失风度的男子上得楼来。唐风一眼就看到正在独自喝酒的明珏,眼睛一亮,笑道:“明……明大哥,你也在这喝酒呐,那再好不过了。”说着便坐在了明珏对面,对那男子道,“陈大哥,这位是我老朋友了,咱们一起喝酒吧。”

  明珏薄怒,暗道:“你身为太子,哪来这么多大哥。”不过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微笑,道:“敝人姓明,单名一个云字。敢问好汉尊姓大名?”

  唐风微微惊讶,忖道:“明珏为何要隐瞒自己的姓名?云?云……是了,定是因为我叫风,他便自称是云。”当下也不做声,陪明珏把这戏给唱下去。

  那陈大哥道:“幸会幸会。免贵姓陈,名三得。”

  明珏赞道:“一举三得。好名字!”

  陈三得笑道:“明兄见笑了。”

  小二将菜一道道地端上来,唐风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两位就不要客气了。”

  陈三得道:“我先敬二位一杯。请。”说罢将自己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明珏笑道:“用碗喝,未免不够尽兴,来,咱们一人一坛。如何?”

  唐风拍手赞道:“好大哥,够豪爽!”明珏刚要接口,忽见到两个人上得搂来。一位是佝偻的老头子,怀里抱一个二胡,身旁跟着一个*岁的小姑娘。二人到了楼上,便到了一个角楼里,老头拉起二胡,那小姑娘便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明珏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小二!”

  店小二甚是机灵,一听叫唤便跑过来,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明珏掏出一锭银子道:“给那位老人家送去。”

  店小二唱了个诺,还没来得及过去,边听得一个淫丄秽的声音道:“小妞长得还挺俊,别再卖艺了,跟大爷回去怎么样?包管你吃香的喝辣的。来,大爷好好疼你……”

  唐风一行人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人,对那卖艺的女子拉拉扯扯。卖艺女子道:“大爷,请你……你放尊重些……”

  中年人道:“好好好,你让我尊重些,我就尊重些。你跟我回家,别说是我,全家上下都对你尊重的很。哈哈。”

  卖艺的老头道:“大爷,我孩儿还小,您要听曲,我让她给您唱就是。”

  中年人道:“呸!老子说话也有你插嘴的份儿?!”

  老头面色惊恐,不停地求饶。

  唐风看不过去,拍案而起,一把抓住中年人的手腕,喝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明珏眉头一紧,看着中年人肥胖的身形,低头沉思。

  “王法?哈哈,老子就是王法!”中年人笑得龌龊,“你可比她长得美多了,要不,也不要她陪了,你来陪爷,怎么样?”

  陈三得喝到:“放肆!天子脚下,岂能由你胡来?”抢到中年人身边,左右开弓打了他两个耳光,中年人立刻眼冒金星,没想到这人长得斯斯文文,手劲倒不小。

  “混蛋!”

  “他妈的,哪来的兔崽子?活腻味了?”

  “贼小子……”

  和中年人一道来的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纷纷嚷了起来,他们看陈三得衣衫褴褛,谅他也不是什么权贵之人,冲上来便打,不一会,几人便扭在一起。

  唐风松开中年人的手腕,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中年人登时鼻血长流,唐风不去看他,自去帮助陈三得。唐风自幼学武,又得名师指点,自然不是这几个地痞无赖能抵得了的。不一会,胜负便分。

  一群人被打的七荤八素,指着唐风道:“你小子有种就别走,在这等着老子,老子还会再来的。”

  “好啊,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活腻味儿了,敢跟我动手。”唐风虽着便衣,但是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却掩盖不住,几个人狼狈地逃窜,自然没有注意到,但是陈三得却是眼睛一亮,嘴角微微扬起。

  自始至终,明珏都在那里喝酒,动都没动,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打算,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一切漠不关心,又似成竹在胸,根本不用自己帮手。

  待唐风笑着回到明珏身边,明珏瞅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

  这一下唐风倒是愣了。刚才和那么多人打架他都能谈笑风生,可是明珏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让他不知所措。

  明珏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跟不跟我走?”

  “我……”唐风嚅噎道,“我想……”

  明珏冷哼道,“你想等他们搬救兵回来么?”

  唐风确实想等他们回来再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是明珏的态度明摆着不同意自己这么做。权衡了一下,望着陈三得道,“陈大哥,你看……”

  陈三得何等聪明,忙道:“那些无赖的话,唐兄弟不必当真,唐兄弟既然不方便,先回去便是,这边有兄弟挡着。”

  “可是,他们人多,陈大哥却只有一个人……”

  “怎么?唐兄弟信不过陈某?”

  “好。陈大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保重。”

  
  二人刚进太子府,便见下人们跪了一地,低着头,战战兢兢。管家刘文书也在其中。

  “刘管家,怎么回事?”唐风皱眉道。

  刘文书磕头道:“殿下,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等候多时了,说您再不回来,就要将我们全部斩首。”

  “母后?她来做什么?”唐风不解道。

  明珏却知皇后乃是为了唐风殴打酒楼中年人一事而来,心中暗叹:来得好快!自己和唐风去铁匠铺取了些东西的工夫,皇后便已经到了。明珏本想回到太子府再跟唐风说明中年人的身份,却没料到皇后这么快便来兴师问罪,如今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文书小心地答道:“奴才不知。皇后娘娘吩咐,让殿下回府后即刻去见她。”

  唐风微微颔首:“知道了。”绕过一干人,向前厅走去。明珏担心唐风安危,也随他去了前厅。

  当年风妃难产,皇上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皇子,否则令太医院上下全部陪葬,众太医和产婆拚尽全力,虽保住了皇子,却也未能保住宠冠三宫的风妃。所幸皇上中年得子,甚喜,未曾降罪太医院,且大赦天下,在京城设流水宴,连贺了九日。可怜唐风刚出生便失去了母亲,皇上怜他幼小,将他过继给了皇后。

  唐风虽然名义上要唤皇后一声“母后”,但由于宫里的规矩限制,唐风与皇后相处的时日并不多。待得唐风年纪稍长,知道皇后并非自己生母,与皇后更是疏远。因此对于这次皇后来太子府一事,唐风甚是不解。明珏虽然心知肚明,一时却也无法知会他。 

  二人各怀心思,进了前厅。 

  但见一三旬女子凤冠霞佩坐于首座,明艳zhao人,周身流露出母仪天下的气质,令人不敢逼视。 

  唐风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明珏也拜道:“末将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神色冷淡,道:“免礼。赐坐。”

  “谢母后。”

  “末将谢过皇后娘娘。”

  “风儿最近身体可好?”皇后例行公事般地发问。

  “儿臣很好。谢母后关心。”

  “嗯。是很好。若是不好,又怎会和别人大打出手呢?”皇后冷笑道。

  唐风一惊,忙站起身,“儿臣不知母后所言何事。请母后明示。”

  “不知?”皇后冷哼一声,“那母后来告诉你,今儿,在醉仙楼,你是不是和别人动手了?”

  唐风这才恍然,刚要张口辩解,便听得明珏抢道:“皇后容禀,醉仙楼一事,罪在末将,与太子爷无关,末将任凭皇后处置。”

  皇后食指和拇指圈成一个圈,轻叩桌面,缓缓地开口:“这件事,家兄都已经和我说了。和明将军没关系,明将军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的好。”

  家兄?唐风皱眉,难道自己今天打的那个中年人是皇后的兄长白钊?怪不得,这人恶名昭彰,今天又这么横行霸道,本太子也没打冤了他。

  “此事是儿臣一人所为,明将军莫要再替我遮掩,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任凭母后处置,明将军忠心耿耿,请母后莫要为难他。”

  “皇儿放心,母后向来赏罚分明,既然明将军与此事无关,那么本宫处理家务事的时候,还望明将军不要多言。”皇后笑得妩媚。

  明珏深深地看了唐风一眼,恭敬地道:“末将遵旨。”

  皇后慢慢地站起身,走到唐风身边,轻声道:“皇儿可知错?”

  唐风认命地回答:“儿臣一时糊涂,竟然伤了舅舅。儿臣请母后责罚。”

  皇后笑道:“好皇儿,如此知理。皇儿本不知情,但是当街伤人怎么说对皇室的影响也不好,母后也不狠罚你,就责你四十杖,如何?”

  明珏一惊,四十杖!这生生要了太子的半条命,她怎么说也是唐风名义上的母亲,不该如此狠心……啊!明珏心灵福至,忽然想起皇后白氏本是丞相府的女儿,从小就被送入后宫,近日来,太子府和丞相府的矛盾激化,朝堂上下无人不知,皇后虽已入宫,消息却是灵通。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但是这次唐风打了白钊,却给皇后一个惩罚唐风的理由。明着是为兄长讨公道,实际上,是为了给*一个警告。明珏狐疑,太子是皇室惟一的血脉,除非丞相造反,否则帝位迟早是唐风的,皇后这样做,却是为何?

  “儿臣谢过母后。”唐风丝毫不惧,微笑行礼,明珏却看得心里阵阵疼痛。

  立刻有侍卫将刑具带上来。

  皇后道:“明将军战功显赫,想必治理属下自有一套手段。不如这次,就请明将军掌刑如何?”

  唐风心里暗骂,皇后分明是想挑拨离间,借着这次责打,让自己对明珏心生怨恨,最不济,也能生出嫌隙。哼,忒小看本太子的度量了。

  明珏为难道:“皇后明鉴,太子是君,末将是臣,君臣有别,末将不敢造次。”

  皇后掩口而笑:“明将军何处此话?本宫不过是要明将军帮本宫教训一下自己的孩儿,而非太子殿下。”

  明珏想了想,一脸不愿地道:“既然如此,末将只好从命。”正愁没法放水,你倒给了我一个好机会。转身对唐绝道:“太子恕罪,末将得罪了。”沉着的眼神让唐风顿时心安。

  唐风明白他的心意,对明珏安慰地一笑,自动趴到了刑凳上。侍卫上前为唐风褪衣,唐风身体一僵,眉头紧锁,知道挣扎无用,只会徒增其辱,却也没有挣扎。

  明珏接过侍卫递来的刑杖,看着唐风白嫩的臀丘,不忍下手。

  皇后看着明珏不舍的表情,笑道:“明将军还在犹豫什么?”

  明珏只得动手,扬起刑杖,向那白嫩的臀丘狠狠地砸去,起手的时候确是用了全力,但是落下的时候力道已经消去了大半,真落到唐风臀上的不过5分力,不过刑杖的威力不是戒尺能比的,唐风的臀上顿时一道宽宽的血痕。

  “唔……”唐风把前额紧紧地贴在刑凳上,不让皇后看到自己被疼痛扭曲的表情。他知道明珏已经放水了,虽然依旧疼痛难耐,但若是换了别人,定然比现在惨十倍。明珏此刻手执刑杖,看着杖下的人儿痛苦的表情,心脏渐渐抽紧,皇后若不要求褪衣,凭他的本事,放些水绝对没问题,而现在,就算放水,也只能是只伤表皮而不伤内里肌肤,这样事后恢复的快,并且不会留下疤痕,可是即便如此,受刑之人也会疼痛非常,尤其对于从小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来说,更是难以忍受。

  明珏狠了狠心,又是一杖砸了下去,落在血痕下面,唐风紧咬贝齿,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声音,皇后越是想看他狼狈的样子,他就越不能示弱。杖责还在继续,唐风全身都已经湿透,刑凳也已经是阴湿一片。唐风只觉身后的疼痛像是大海里的波涛,不曾停息,愈加汹涌,呼啸着似乎已将自己淹没,眼前的事物已经不怎么清晰,就连思想也只剩下无尽的痛感,唐风咬着下唇,努力不让自己最后一丝理智消失。

  明珏手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水,紧抿双唇,看着唐风的臀部已由白皙变为红肿,而后青紫,待四十下打完,已是乌黑,有些地方还渗出了血珠。毕竟数量太大,皇后又一直在旁看着,明珏再放水,也不可能让唐风痛而不伤。疼惜地看着眼前被自己打得面白血虚,气若游丝的少年,明珏痛恨自己不能代其受苦,不但不能,还要自己亲手将他打得奄奄一息,明珏突然憎恨起皇后,那个母仪天下却让唐风受苦的女人,她难道亲眼看着自己养大的孩子受伤就没有一丝心疼?还是说在她的眼里,只有权势?

  “回皇后,刑毕。”明珏隐藏起心里的悲痛,向皇后禀告。

  “很好,真是辛苦你了,明将军。”皇后得意地微笑。

  “不敢。为皇后效力,是臣的荣耀。”明珏说着虚伪的话。

  皇后走到唐风身旁,唐风勉强支起身子道:“儿臣……谢……过……母后……”皇后轻拍唐风的后背,笑道:“皇儿知错就好。等皇儿伤好了,去跟你舅舅谢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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