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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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永寂-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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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天市不解。

摄政王也不去解释,只是说:“自那件事后,父皇便性情大变。他疏远朝臣,胡闹些求仙问卜的事情也就罢了,最要命是把我当做了眼中钉,自此父子不相见,长达十年之久。”

天市惊诧:“这是为什么?”

他却仍旧不答,振臂迎风,让宽大袍袖随风轻摆:“算起来,自五岁起就没有过过生日咯。”

一句话就堵住了天市所有的疑惑和异议,心中再急也终究抵不过为他过次生日重要。

苍山洱海的冬天,山明水秀,暖风熏人。

天市原本想张罗一桌酒席,请周围的人一齐为益阳贺寿,却被他一句话给獗了回来:“你到底有多缺饭吃,什么事儿都要弄桌饭吃吃才过瘾?”

天市被噎得半天说不出来话,脸色一沉转身就出去了。

他却又在屋里喊:“一句话就变脸,你脾气倒是见长。”

天市想想气不过,转身回屋瞪着他:“那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笑起来,拉着她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既然是我的生日,那就只与我有关,找那些不相关的人来做什么?就你我二人,偷二两酒出来,对月浅酌,不比什么都强?”顿了顿又说:“过完生日就上路,以后怕是再难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了。”

天市的心顿时柔软了下来,一时间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点头。

他神秘莫测地笑起来:“那就让我来安排。”

天市早听说当年的齐王最会风花雪月的把戏,只是中间经历了一场战败,几年离丧,自己所认识的这位摄政王已经全然不复早年风流倜傥的做派,这么久以来竟然从未见识过。因此惙惙期待着到了正月初五那日,想要看他到底有什么手段。不料从一大早起来,那人仍如往常般见人吃饭,并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安排。

天市心中纳闷,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忍不住催问,却被他一个白眼给顶回来:“这么急做什么?总之听我安排就好。”

天市又好气又无奈,想想索性放开手不管,回屋里张罗收拾北上的行囊。

其实她是在昏迷中来到这里的,醒来后几乎一直在别馆中盘旋,既没有买什么零碎物件,连衣物也都是蝶舞代为置办的。天市摊开箱子,四处环顾,除了一两件贴身换洗的衣服和一些首饰佩饰之外,也就没什么可收拾的了。

当年在宫中做女史,尚有无数笔记和笔墨,去守灵的时候好歹攒了一辆马车一起带到了穆陵。想不到如今自己却混到了这个地步,她想想有些好笑。越发觉得一切都不过是身外之物,索性连首饰之类也不要了,只留下换洗衣服,包成一个小小的包袱。

怀里抱着这小包袱,天市竟觉无比满足。虽然身外之物不多,心却是满满的。一个女人一生所求,有多少是珠玉宝器华堂美服呢?在两情相悦面前,全都不过是浮云。

益阳从外面进来,就见她抱着小包袱坐在角落里傻笑。那笑容甜蜜温柔,仿佛她怀中抱着的,是世间最为可宝贵的珍宝。突然他就不忍去破坏这幅图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天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睫毛的阴影随着日影而渐渐移动,唇角随着光线不同,似喜似悲,他的心情竟也跟着起伏起来。

恰在这时天市回过神来,冲他嫣然一笑。益阳如遭雷击,转身就走。

天市要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追出去。

好在此时益阳走路还有些蹒跚,需拄拐而行。天市追出来,就见他去了窗后那临水的平台上,此刻正面水而立。

夕阳西下,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圈金边来,仿佛是要用夕阳的光芒将他围裹起来远远带走。天市呆了一下,心里面猛地一滞,突然涌起一阵恐惧。她不顾一切跑过去,用力从后面环抱住他。

“喂,你是想把我推水里去啊?”他轻声取笑,却没有回头。

“你会游泳吗?”

“不会。下去我就会淹死。”

“我陪你一起死。”天市毫不犹豫地说。

益阳沉默了片刻,覆上她环在自己腰前的手。“天市,要不然……还是别回去了。”

“为什么?”天市狐疑地问,强行将他的身子拉过来面对她。

他的表情吓了她一跳。见过他嬉皮笑脸,见过他不屑一顾,也见过他深谋远虑的模样,却从来见过现在这样的表情。那种举棋不定的犹疑,会让人忘了这是那个苦心孤诣多年,只为一朝铲除仇敌,不顾三刀追命而一意取对方首级的夺命摄政王。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你不是要过生日吗?怎么跑这儿来发愁了?我说,出尔反尔可不是你的做派。都答应了要回京城,怎么又改主意了?”

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倒不是改主意,只是……”他犹豫了一下,长叹一声:“天市,自从受伤后越发觉得我老了,不复当年的好狠斗勇之心,心里有了牵挂,顾虑就多了。”

天市听得心惊,勉强笑道:“你什么时候好狠斗勇过了?当年为了璇玑,你不也隐忍了好些年吗?你常常顾虑别人,可不是因为老了才这样的。”

他笑了,把她的手放在唇边逐根手指轻吻,“还是不一样。璇玑……她那时已经病重,我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撒手。而你,天市,你是我的牵挂,这不是隐忍等待就能改变的。我怕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放心不下。”

天市捂住他的嘴:“别说这些。会有什么意外呢?长风对你即便有再多的疑虑,也不过是小孩不懂事,等他大了,明白事理了,就知道你其实还是为他好。毕竟他是,他是……”

益阳握住她的手,微微摇了摇头:“此事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你要放在心里,烂在肚里,万万不可说给任何人知道。明白吗?”

天市点了点头,投入他的怀中,闷闷地说:“我想见他。”

“喂。”

“因为你。”

益阳紧紧搂住她,胳膊加力。“我魏益阳何德何能,得你如此相待,天市,我怕会让你失望。”

天市抬头望进他的眼睛。眼波纠缠,良久,她玩笑地推开他:“你好歹也是个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

益阳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近墨者黑,没办法。”不等她逃开,一把拉住她:“别走。”

“干嘛?”她故意不去看他,压抑着鼻子发酸的情感:“还嫌煽情不够啊?”

“不够。”他呵呵地笑,“重头戏你还没看到呢。跟我来。”

他不由分说,拉着天市就走。

“哎,去哪儿啊?”

他不答,一手拄着拐,一手拖着天市沿着木栈走过去。

此刻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漫天热烈的晚霞,长长拖曳在山巅,连苍山顶上的积雪也被映做了明霞般的颜色。

也不知走了多久,渐渐离开别馆的范围,向山上走去。天市有些担心地拉住益阳问:“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他腿脚不便,走到这里已经有些喘息,却仍然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微微笑了一下:“放心,跟我来。”

天市无奈,索性过去扶住他:“是要上山吗?”

他指了指前面:“就在那儿。”

前面山坳中隐隐透出一片昏黄的光线来。却又看不出有人的迹象:“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他继续走。

天市浑浑噩噩随着他又转折了几道弯,突然听见松了口气:“到了。”

绕过一丛树木,眼前突然一亮,天市看得呆住。

这是山间一小片空地,有山泉从岩壁上流下来,在此处聚集成潭。旁边有个小小的亭子,亭子里的石桌上摆着酒具。这里显然精心装点过,亭子周围的树上星星点点挂着一颗颗会发光的“果子”。天市走到近处才发现,原来是用月白,浅黄,浅红各色绸缎包裹着龙眼大的夜明珠缀到树间的。光线透过绸缎,颜色各异地装点着这个小小的天地,有如神话中天宫般奇异美丽。

“真不愧是摄政王,你也太有钱了!”

天市的惊叹让益阳苦笑,拽她的袖子:“看这边。”

原来真正的美景在另一边。此处已在半山,俯瞰下去,只见湖边别馆中灯光辉煌,映透半边天空,湖水中央星星点点渐次亮起灯光,宛若云霞般缓缓流动,形态变幻不定,最后竟然组成了天市两个字。

天市捂住嘴惊得后退,被他从身后环抱住:“好看吗?我可花了很大功夫才凑足了这么多船呢。”

天市这才看清原来那些灯光是由二三十条打渔用的小渔船组成。

“这是你过生日,还是我过生日?”有些话千回百转地在喉间盘旋了半天,终于还是压下去,她用一句玩笑掩饰自己激动的心情。

“这是我给我自己的礼物。”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说。

天市糊涂了,“什么礼物?”

“你呀!”

简单的两个字,让天市所有的压抑和掩饰都溃不成军。她没能阻止自己发出一声幸福的啜泣,眼泪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滚烫的,灼烤着两个人的心。

他却明白。细细吻掉她脸上的泪水,“天市,我从来不过生日,即使璇玑在的时候,也从来不过。当时年轻,总觉得人生在世每一天都该好好去过,也不必为了某一个日子专门庆祝。到经历过背叛丧乱之后,心中被仇恨和愤怒充满,每日里却仍要嬉笑面对世人,那时的我根本想不到过生日这种事情。再说,这样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日子,却没有人可以与之一起度过,对我来说也就毫无意义。这么多年来,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让我又有了过生日的念头。天市,这个生日是为你而过的。”

天市深深感动,紧紧抱住他。一切像梦幻般完美。他的心思,他的情意,都是她曾经梦寐以求而不得的。

“天市,我希望以后每年生日,都和你一起在这里一块儿过。”

天市看着他,记不清自己到底答应没有。那一夜全部的记忆,都沉浸在那一片星星点点五彩斑斓的珠光中。

那令人眩晕的幸福感,直到他们等车北上的时刻都没有散去。

他们的手似乎就再没放开过,如何下的山,如何休息,如何起身更衣,一切记忆都变得模糊了。直到车子启动时微微的晃动,才将天市惊醒。

四十一 上祀节

出发是在除夕刚过,一路北上,走了足足有两个月。看着日子,应该也算开春了,一路上的风景却越来越萧瑟起来。天市每日趴在窗口向外张望,只见窗外时而平野千里,雾气苍茫,时而枯山岌岌,草木凋零。即便是与良人相伴,心情仍然不可抑制地低落了下来。

到京城那天正好赶上三月初三上汜节。春寒仍然料峭,城外河边的柳树只薄薄染了一层嫩色,却也挡不住京城少女们蜂拥来到河边拔黼祈愿。

这是上古传下来的风俗,每年三月三,尊者以柳枝沾水洒在少年少女们的头顶,保佑她们在一年里无病无灾,家人安康。

摄政王的车子被拔黼的人群堵在了半路上。驾车的朱岭把马鞭在半空甩得噼啪作响,却还是丝毫没有进展。益阳探出头看了看,笑道:“这没用的,看来咱们日子赶得不巧。干脆停停吧。”

天市裹着裘氅缩在车厢里昏昏沉沉地睡着,车厢里拢了一盆碳,烟熏火燎。益阳从窗外缩回头,看见这副样子,把她摇醒:“别睡了,上汜节,走,看看去。”

天市揉着眼睛伸懒腰。这一路北来,大半日子就在车上度过。有时候益阳也叫她下车去活动筋骨,她却犯懒不肯动。“到哪儿了?”

摄政王没好气地掀开窗帘让她看:“京城。”

车外少女们嬉笑交谈的声音潮水般涌进来。

天市一骨碌坐起来:“到了?”

摄政王拉着她下车:“走,我给你拔黼去。”

“我?”天市迟疑,讪笑:“那是给小姑娘们玩的,我……我已经……”

他好笑地看着她:“你不是还没嫁给我做媳妇儿吗?还是你之前嫁过人我不知道?”

天市脸一红,拍他:“到京城你就是摄政王了,能不能正经点儿?”

益阳哈哈笑起来:“进了城门才正经。现在咱们先不正经……”

他突然将天市抱起来扛在肩上往河边大步而去。

天市尖叫起来:“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我自己能走。”

“等你明白过来天都黑了。上祀节拔黼可是大事儿,一会儿说不定就能见到陛下。趁他没来,咱们赶紧。”

“那也不成,你的腿……”

“腿没事儿……”路上这两个月他倒是完全没有耽搁,每日里总要下地步行个三五里,渐渐连拐都不用拄了,只是不能如以前跑跳自如。要扛着天市走上个几步还是没问题的。“不过,你好像重了。”

天市气得使劲儿捶他,连踢带打,“你放我下来,不要你抱我……”

河边本就是人多的时候,他们这么一闹,惹得周围人无不侧目相视。天市又羞又窘,益阳却毫不在意。正闹得热闹,忽听旁边有人说:“确实胖了。”

天市一怔,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个玄衣高冠的少年,一本正经负着手冷眼瞧着他们俩人评论。

天市只觉少年眉眼熟悉,愣了一下,电光火石间明白过来:“陛下!”

益阳这才放开天市,让她从自己身上跳下去。天市要行跪拜之礼,还没有来得及蹲下身,已经被小皇帝拉起来。

“朕是微服私访,你别给朕添乱。”他小声恨恨地说,眼睛却盯着天市身后的摄政王,“皇兄,好久不见。”天市这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些身着布衣,却身形高大的人围了起来。想来那是小皇帝贴身的侍卫。

摄政王不紧不慢向小皇帝施礼:“多劳陛下惦念了。”

天市站在旁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小皇帝跟摄政王寒暄完,转过来仔细打量她,忽而咧嘴一笑:“天市,你可算回来了。”

两年多不见,天市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跑到她床上赖着睡觉的孩子,眼前却已经是个英俊挺拔的贵气少年了。他个头蹿得很厉害,现在比天市还要高出半头。当年身上胖嘟嘟的婴儿肥也已经不见,四肢有着少年人特有的嶙峋修长。声音更是变得完全听不出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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