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东击西?”若芸重复一遍,忽然想起了西征时清平教突袭后防一事,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可看着风平浪静的营地却怎么都看不出异样。
按理说怂恿索泰兵变,或者趁机攻击软肋才是上策,再不济杀了皇上也是好办法,再拖下去一到冬日初雪下,火器就没那么大威力,在郊外山地不比京城,要想近距离引爆霹雳弹和燃起大火难度十分大,到时候火器不能作为主力、人马又不足,清平教根本对天颐构不成威胁。
若芸想着越发烦闷起来,跑马几圈便无心再练,一边想一边踱步回帐,一进门便有蒙着脸、只露双眼的人对她行礼。
“苏姑娘,请立刻回程。”白礼带着另两名暗卫齐齐现身,语声紧张。
“发生何事?”若芸本能的觉得不妙,脱了一半的斗篷又穿了回去。
“百泽大人强攻下定州,已交付兵马,带自己人回撤了龙华山庄。”说话的是风横。
“请苏姑娘立刻启程,恐事态有变。”青舒也插了嘴。
若芸呆了呆,仍然为解其意,但粗略想过便点头道:“我本想等荣王爷出手再走,算时日刚巧能压着三月之约,眼下既然恐生变数,今夜就离开吧。此乃宣州交界,我们要往丰州绕行才是。”
白礼等人见若芸应允,互看一眼便欣然告退。
若芸当即整理衣物,翻出那件特意带出宫的云纹金线裳,穿上便觉得厚重无比,她勉力走几步,将发钗死死的绞进头发里,又取来束带将腰腹的衣衫绑紧,包上些许盘缠干粮,又带了小翠曾规劝收下的轻剑,只等天黑。
“皇上,我们已被雄鹰旗所包围。”略上了年纪却声音粗犷、身形魁梧的将领对着独自摆棋的皇上抱拳“属下已命整军待发。”
荣锦桓只着了单衣、披着厚麾,捻了一枚黑子落下,闻言只翕动了唇:“朕知道了。”
“皇上,荣王爷当真是来剿灭乱党的?”将军口吻焦急,充满了质疑。
荣锦桓却手执棋谱,仔细的辨别着棋盘,这回连回音都无,只略微抬头示意随侍将灯再凑近一点。
“皇上,我们所带粮草充足,即便被困也并未折损多少,眼下趁夜突围乃是良策,天亮后再动便逃不出鹰眼了。”将军有些固执的提醒道。
荣锦桓凤眸一扫他的不安,嗤笑一声,对他的规劝置若罔闻,淡淡的道:“谁先动都无妨,朕在等信号。”
将军闻言愣住,可又不敢多问,只得垂下头去。
荣锦桓又转眼看了看棋盘,这才站起身,下令道:“活动筋骨也可,总不出这两三日。”
将军颔首,尚未来得及叹息,已有士兵的声音从帐外由远及近火速传来:“报告将军!炉鼎动了!”
“什么?!”将军大惊失色“那炉鼎的旗乃是乱党!莫非拼死一搏?”
荣锦桓听着他的判断,目光忽敛,伸手取过挂着的软甲,边问道:“去往何处?”
“河对岸!”士兵气喘吁吁的跪倒。
“方向?!”荣锦桓忽然急迫起来,大声的问道。
士兵被问懵了,想了想道:“像是……像是往东去!”
“传令!发兵追击!不得放人走!”荣锦桓气急败坏的套上软甲,掀开帐帘,大步流星的走到高地,只见山峦豁口处星点的微光蜿蜒着迅速的反向离去,顿时变了脸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逃亡
明日一早荣逸轩便会挥军攻占山峦间的峡谷,下洪州、江山定不过指日可待的事。即便与皇上有意和谈,军中也丝毫懈怠之景,若芸借着这股蔓延开去的肃穆,将自己裹进斗篷中,草草用了晚膳便趁着营地生火交接之时溜出帐中。
到丰州与锦州交界尚有时日,且须疾行,几名护卫也须以马为脚力,按照吩咐在驻营山石后备了马匹等着,看到若芸来便将缰绳递过去。
若芸才骑上马绕过山石,却见一人出现在暗不见五指的空场道上拦住她去路。
若芸倏然收紧手指,提心吊胆的驱马走近,那人却一把牵住马缰,冷然出声道:“这些暗卫可是异姓王的人?”
若芸听出荣逸轩的嗓音,顿时紧张起来:“王爷,我……”
“本王想知道你这番前去,可是有保障?”荣逸轩沉声说着,紧了紧手中握着的佩剑,“你……可是去到异姓王处?”
身后的守卫听着剑鞘冰冷的声响纷纷驱马上前,若芸却抬手制止,点头道:“王爷放心,若无熟人阻拦应会顺利。”
荣逸轩在黑暗中微叹一口气,踌躇片刻才擦亮了火折子,凑到她跟前,仔细瞧着她于黑夜中仍清澈透亮的眸子,俯首看了看她斗篷下露出的云纹衣摆,再抬头已隐去落寞之意,莞尔道:“此去,本王兴许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么?”
若芸呼吸一窒,借着微弱的光瞅着他松散的发髻上凝着夜露,深幽的双眸带着眷恋相对,怔怔之下仍是点了点头。
“罢了,本王已有娇妻美妾在身侧,贪求不得。”荣逸轩忽然苦笑一声,熄灭火折,反手用配件击了若芸乘坐的马匹,侧身闪开道。“珍重。”
若芸猝不及防的晃了晃身子,听着两个字极快的划过耳畔,身下的马便撒开四蹄飞奔起来,她忙尽力稳住。快速的绕过驻营贴边而去。
“荣王爷,这回可不是顾某放的人。”顾尹昭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依旧是置身事外般坦然,说罢便燃起粗火筒,绿色的信令烟火直冲云霄。
耀眼的信号分作三股绽开,横空一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不多时有人发现了若芸的行踪,前哨拦之不及给打头的护卫轻易的冲破。
傅将军这才发现变故,忙策马边追了出去,只到前哨便遇着拦路的人。不得不迂回停下,有些粗暴的低吼出声:“何人拦我?!”
罩帽褪开,柔嫣露出白皙粉嫩的脸,眨了眨眼,虽有恐惧。但仍鼓起勇气道:“傅将军,刚才有人跑了,好像是姐姐。”
“谅你也不会供出。”傅将军不想多费口舌,正欲前行却又被柔嫣闪身拦住。
“傅将军,我看到她往那里去了。”柔嫣有些着急的用手指着,方向却是偏离向北。
“哼!奶娃娃休要骗我!”傅将军终于勃然大怒,再不顾柔嫣的阻拦。扬鞭一绕就越过她。
柔嫣不得不退开数步,乌黑的眼眸中满是焦急,身后有人用力的拉扯她、将她拖离纷沓的马蹄。
柔嫣到了侧旁的树下,看清是索泰瞪着自己,当即哀声道:“哥哥,怎么办?他们一路看着姐姐。现在姐姐走了,他们要追她……”
索泰却异常冷静,锐利的双眸紧盯着另一方远处的异动,示意她安静道:“嫣儿,天颐的事我们必须作壁上观。你我眼下都是人质,仅凭一纸合约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柔嫣撑大眼眸,把打转的泪水硬生生忍了回去,只得顺从的点了点头。
不多时,营中火把增了一倍,郭都尉带着人找到正踱步而回的荣逸轩,气喘吁吁的道:“王爷!皇上的人动了!”
荣逸轩大惊失色,剑鞘一横便抵上他的喉头:“当真?!”
“是!王旗像是追着清平教而去,并不往我们这里来!”郭都尉说着,不忘扭头朝意欲上前询问的小将吩咐道,“整军维持军纪,莫慌。”
荣逸轩眸色一冷,精铁剑出鞘,划出一道寒光便架在尾随而至的顾尹昭脖子上。
“王爷息怒,属下办事不利总要汇报一二。”顾尹昭未等他逼问便承认,这分三股落下的弹幕正是‘失败’的信号,目的的确是让皇上注意。
“方才有人逃离军营,待属下查明便追。”郭都尉请罪道。
“不用查,立刻召集轻骑向东拦截清平教。”荣逸轩不再管顾尹昭,使力手剑同时将他推了开去,大声的道:“传赵将军严守待命,不用再围山谷,大军直接与洪州兵力汇合即可!”他说着,翻身跨上就近的马匹,调转马头又道,“本王带轻骑去,不可声张!”
“王爷……”郭都尉被这瞬息万变的状况惊呆,劝诫的话没能说出半句,连忙依令行事。
若芸沿河向东前行,不多时便觉得异样,扭头一看只见信号弹起,原来围困山谷的清平教众极快的聚拢、潮水般朝着她的方向来。
她顿时头皮发麻,种种形势在脑中一点点汇聚,想着清平教虽看似乌合之众但每每行动果断又颇具规模,看来教主手下有良将之才,且以“清平升仙”不足以蛊惑众人,这些人各个有身手,怕是给许了什么高官厚禄才如此卖命,那些人眼下放弃了皇上,一心要对付的是好像是自己!
她心中急切,策马飞奔,御马虽不娴熟但只得硬着头皮逃跑,带着护卫丝毫不敢停留,行过治水的堤坝处也无暇研究路线,命护卫两前一后带路。
若芸尽管未曾想明白缘由,却知道傅将军定也是追了来,她只要稍慢一些,傅将军的人便会追上自己,再慢一些清平教的人也会来,按理无论前者后者她都不会死,但她却决计逃不了。
若芸沿着暗卫给的路线迂回,时不时回头看,终于瞧着清平教的旗帜停下、轻易的倒下,似乎给人拦截了去,可离松一口气却尚早,已有数十人远远的追赶而来。
她到底没有如此策马狂奔过,完全没料到这会十分耗体力,跑马多时被迫减缓速度,隐约听见紧追不舍的人中有傅将军的怒吼。
若芸再想动,却也体力不支,到了林地后十分绝望的放慢,任由傅将军的人将己方团团围住,只能大口的喘着气,放开缰绳匍匐在马背上。
“苏姑娘,皇上已紧随而动,还请苏姑娘虽末将回去面圣。”傅将军横马在她前方不远处,气息都不曾急促多少,似乎她再逃他也一定能稳步追上。
三名护卫不由分说的将若芸围在当中,分毫不让。
“傅,傅将军……”若芸仍剧烈的喘息着,企图说服,但触到他灼灼的目光顿时泄气,只得哀求道,“请放过我,我们也……不愿与你动手。”
“哼,傅某得令护卫,容不得丝毫闪失,还请苏姑娘不要负隅顽抗。”傅将军虽没立刻动手,但气势不减,像是根本不怕暗卫的样子,且对她学习骑马以便逃跑的心思了如指掌那般不屑一顾。
若芸心下焦急却无计可施,暗卫实力非凡与傅将军动手他得不了便宜,但真要自相残杀便是让渔翁得利,她万不能这么干,勉强直起身,抬袖擦拭滚落的汗珠,道:“傅将军,清平教佯装围困,就等机会各个击破,主力却另作它用。眼下清平教追来,王爷定不会善罢甘休,傅将军快折返让他别再深入,莫要中计才是。”
她说着,便觉头眼昏花,不得不闭上双眼歇息,可方才自己说的话却让她难以释怀,与其说皇上想引清平教主力前来剿灭,还不如说清平教在佯攻、拖住了皇上,顺带吸引了视线……
“哼,姑娘还是替自己想想,我是奉皇上的命,他人与我何干?”傅将军未让分毫,不耐烦的粗声威胁道,但到底没有贸然动手。
群马嘶鸣和马蹄踩踏的枯枝声响惹得她思绪纷乱,若芸努力的喘息着,未等再说便明显的感觉地动,傅将军的人中有情不自禁呼喊出声的。
随着马儿焦躁的原地踱步,她倏然睁眼望去,只见林边可见高耸的摘星阁略有歪斜,她怀疑自己东倒西歪才眼花看错,但定睛再看,分明瞧着摘星阁与两侧笔直入云的杉木并不同向,稍有疑惑后便心惊不已——摘星阁乃是机关楼,摘星阁动那百泽说的地脉可是有变?
“傅将军,麻烦让开。”若芸当即紧了马缰,冷声威胁道,“我只有今夜能安然离开,若你再不让开,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傅将军神色一凛,这回抽出了佩剑冰冷相向,毫不畏惧道:“既然你不肯就范,就动手吧!”
若芸咬牙怒目,不等下令却听尖啸声起,她本能的蹙眉,紧接着林中接二连三的哨响起,便有鬼魅般时隐时现的人影交替出现,外围有骑兵惨叫着落马,只见挡在自己身前的暗卫抬手一挥,一人被横空拦下、跌落在傅将军脚下。
“姑娘先走!恐是埋伏!”白礼出声示警,专注的判断着来敌方向。
第二百三十五章 山林火阻
“不是埋伏,是脚力快的追来了。”若芸瞅着并无太离谱的攻击,当即下了结论,焦急的朝傅将军道,“清平教哪是打打杀杀的军士那般简单?且不论有没有懂术法之人随行,即便没有,这刺杀功夫也胜过一般军队。傅将军还是快走,这儿不是你能应付的!”
傅将军本不解清平教区区那么点人怎么能困住皇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警惕万分,若是以这般暗中取胜之法,皇上退守山谷、背靠坚实,封闭出入才是防止被偷袭的良策,可他们像知道己方的行动般追击而来,目标竟是眼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不禁骇然出声:“苏姑娘,快下马躲避!”说着便翻身落地,翻手劈断一支暗器。
来人时而投出暗器,时而借着周围的杉木高跃而下,暗器随着哨声瞄准了几名护卫,黑影却直扑马上的若芸。
傅将军的人马也有中招的,尽管已下马躲避,但到底没有经历惯这种奇袭,大多时都是胡砍一通,倒是马匹半数给惊了、不受控的逃离。
若芸为难的紧紧蹙眉,离开便让傅将军和他的手下成了靶子,不走便会给皇上追上,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当儿,干脆坐在马上不动,只弯腰下去,把周遭交给暗卫。
暗器呼啸而来,因护卫的抵挡而折了方向、砸上她的背脊,若芸一声闷哼紧咬牙关,那锋利的前端根本穿透那夏朱月口中的金线衣衫,只让她受了一击便势颓落去。
甚少说话的风横看不下去,边应对着来人边急道:“姑娘,他们冲我们来,出了林地便可摆脱!”
疲于应对、目不暇接的傅将军此时才反应过来,愣了片刻大喝一声:“傅某奉命护卫!岂有让护卫之人遇险之理?!”说着剑柄一横,结结实实的挑在若芸的马上。
若芸惊叫一声忙扯缰绳,却止不住惊马狂奔,分明听着身后惨叫连连。傅将军吃痛的声音夹在其中格外刺耳,她转眼一看三名护卫已然跟上,其中一人与她并骑、伸手替她稳住马,三人皆对身后留下的傅将军等人全然不顾。
“姑娘莫要回头……也是无奈之举。”三人中有人看出了她的忧郁。被风吹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若芸心中焦急异常,可节骨眼上只好咬着牙、硬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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