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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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福春-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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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内,顾倾红就突然喉头喷血,死了,人生即是如此,你根本无法预料突发的爱和死。

多年之前顾倾红与江展翎一战之后,江展翎在不久后就死了,死因不明,江云把一切前因全部推到顾倾红身上。当然,为儿子报仇是一部分,但依当时的江湖情况来看,他有六成是为舍利子而来。

那时候他正跟随顾倾红到了冰天雪地之间,他趁着师徒二人争吵之隙将一片稀薄的柳叶箭从顾倾红喉头上探出,只留下一个指尖大小的伤口。死在徒儿面前的她连脸色都未动,仿若很早就料到此生的结局,如山一般轰然倒地。

后来卫小穿骑着乌马千里奔走,带着已去另一个世界的她回到大南国旧址之内,买下了云上山庄,将她冻在山庄地下。

门外夜的厉害,风萧瑟,我冷的牙根发抖,他转身拿来披风,把我胡乱包了一遍,我拨开脸边一片衣物,却见他神色平静,好像方才说的那些都和自己没半毛关系。

他笑,用力戳我的脑袋,“福姑娘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特别无聊,和之前那些相比,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点点头,不想伤害他,可是改不了忍不住的坏习惯,“她活在她臆想的世界,你活在你臆想的世界,这种执念都是你们自己造成的,和被执着的人没什么关系。”

“嗯,所以我很可笑,在江湖上硬生生要把她的死和自己牵扯在一起,以为至少我们的名字会一起出现。”

“然后呢?”

“没有然后。”

“然后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就变成了那时候的她。”他抬起头,瞳孔中的烛火都那么安静,我说:“你傻乎乎的,一点都不可爱。”

他轻轻的歪了歪嘴,“你也是。”

真正的痛苦是平日并无大碍,在突然想起的刹那却痛的无法言表。

“他是白狐先君,她的祖师,她的执念是想见传说中的一个人,而她是大南国君主的后裔,你是当朝的王爷,你的执念是因为见到了传言中的一个影子,你和她无论是身份还是生活都太过压抑,你责怪她傻乎乎的贪念一个幻想,你却也傻乎乎的在追一个影子。卫小川,你确定你真的爱过一个人吗?你真的明白自己执着的是什么吗?”

不可否认,我的确明白他一直以来也是为了红莲舍利,想要顾倾红重生一回,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太可恶太自私,为了我的私欲,为了我心疼的某个人,我想要毁掉他的念头,可我也不得不说,他的那些所谓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因为真正被伤害的人是不会愿意去回忆的,更不会愿意将那个人保存的完好还留在身边时刻可见。如果是真的爱,真的伤,一定要忘记。

“怪小孩。”我抬头看他,他却眯着眼笑,眼睛边有一点褶皱,像是一片小小的雪花。

“怪小孩,你是不是谁的心思都看得懂?”

我想了想突然觉得委屈,心里有个人总是不太懂。卫小川的手突然伸过来,穿过一层层厚衣,捏着我的脸,“别又皱着眉头想着谁家那谁,你有没有听人说过,人这一辈子会爱上很多人。”

“反正我没有,你有?”

“嗯,遇到了此生第二个。”

“活的死的。”

他扑哧笑了起来,突然将额头靠过来,贴着我的一边颧骨,“你猜猜看呢。”

我用手将他的脸摆开,哼哼道:“贴这么近是喜欢我?”

“嗯。”

我全身如灌惊雷,浑身滚烫,好像偷了地瓜被人发现一样丢人,几次抽身却无果,从前与他只是逗趣,拉拉扯扯磕磕碰碰却绝不会多想,可如今这样是闹哪般,一时接受不了只能尴尬的压着他两边脸颊,边揉边盯着鞋尖上的一缕垂坠的发丝。

“你来的不是时候,我心里,我心里……”

“谁在乎你心里有谁,我只是要你知道而已,没准公子我过几日就看上别家的姑娘了。”

“啊?”

“小丫头别这么容易上火,脖子都急红了。”

“啊?”

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混蛋,如若调戏大闺女要下地狱,他跌落的速度绝对让阎王爷都觉得闻所未闻。

我蹬脚要走,却被他拽的更紧,一股脑被拦在臂膀中,他瘪嘴,盯着我乱蹬的双腿恨不得一口咬下来。

“该说的我也说了,这样做就无需解释了是不是,不过我还要多说一句,你绝对不可以与穆怀春走的太近。”

在他下一句脱口之前,我还认为是他的占有欲作怪,“小福,你有没有猜过骆生当年为何与人一起去鬼水湖,最后有没有得到舍利子,舍利子又去了哪里?我知道你这小脑瓜从来不愿多想自家的事,可我觉得如今得有个人告诉你那个舍利子去了哪里。”

我后脊发凉,是不好的症状,“不重要,我不想知道。”

“你想帮穆怀春把身体里的舜息赶走,这需要把全部的舍利子归放鬼水湖底,我可以为你收集全部,但也无法收集齐全,因为有一片你永远无法亲手取得。”他将左手食指移到我心口上,“那一片正伴随着你的心在跳动。”

我对每一件事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这大概源于没有安全感,就好像之前得知骆生已死过一回,又好像之后得知苍崖门一夜之间败落,更好像现在,得知日暮归途就在我心口上。

我气当年我病危为何没有死的干脆,气骆生与眉君道人一干人等前去鬼水湖捣乱,气他找西藏高人给我胸口开了一刀把舍利子塞了进去,竟还骗我说那伤疤是我自己挠出来的。

可我怎能怨恨把我当珍宝呵护的至亲,怎能怨卫小川一心为我的意图,即使他承认开始接近我是为了给我开膛破肚取我的舍利子。

老天爷有时候善的特别厉害,总是让一些人此生风调雨顺,就像浔阳城南卖风筝的吴家的六个女儿,个个白白胖胖,嫁的夫君家室也清白;可有时候他也别样的贱,让我没爹没娘,干瘦干瘦,过的这么悲催,到了最后还要给我迎头一棒,估计是想着让我死也死的不能断气。

那天夜里我继续我的失眠,心里却平静的和死了一样,我很想做一回梦,梦回三年前,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我被穆怀春抛弃了,目前看来不算大事。

卫小川大概觉得这种事可以打垮我,翌日在后厨看见我时扶着门愣了很久,“怎么想着要做…………嗯……巴豆汤?”

我盯着圆圆的汤面解释,“那个混蛋张老头,骗我说是黑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叫黑豆,都是我不懂,什么都不太懂。”

他走上来,接过我手里滚烫的汤匙,与我一同盯着汤面,“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要你变成如今这样,如你所说放下一些执念,可以活的更自由。”

“嗯,所以才要把从前没好好做过的事认真做一回,”我拾起大汤匙,舀一瓢豆子递在他唇边,“你是不是不给面子?”

我以为他会翻起白眼,一把把灶台也烧了,可他没有,只是赴死似的喝下去,说:“你不要想着牺牲,我不答应。”话毕便乖乖去茅厕蹲着。

我觉得说牺牲有些太大,又不好踢开茅厕的门和他争辩,于是只好把熬好的汤端一碗去小豆子那里。

理所当然的,这屋子里两个男人一整个下午都在抢茅厕,我也不是蓄意逃走,只是正大光明的说出去卖葱花打酱油,然后走啊走就出城了,一回头发现自己走远了,远天白云依旧,日暮就要来临,如今我两手空空,踏着归途望日暮,竟觉得此生悠哉,活的挺好。

其实一切都不是结局,无论初衷变为什么我都不会放弃。

欣赏景色之余我还要盘算,目前所知是卫小川骗了伏羲的舍利,加上顾倾红早年夺来的,他手握的是三片,鬼水湖湖底有一片,有一片在我这,穆怀春现在靠着聂子胥盗来的镇魂玉,那么有三片红莲舍利不知去向,依我推测,在眉君道人手上至少有两片。

这一回,我要造访蛮空派。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更新了~~~我一定要把坑填上!!!!!!!!!!!!

☆、七

我觉得人生在世凡是要成大事者都要有一股冲动,冲动虽然多是败事,但极少时候还是可以成事的。

你们可能说我独身闯入蛮空派太鲁莽,但我做到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不过就是站在人群里,然后向左走了几步,向右走了几步,然后就那么进去了,我不得不说蛮空派的防守实在烂透了。

后来等我站在人群里四顾张望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眉君道人,他太引人注目了,除了额头上褶子太多这一点外,他还穿着大红花袍,胸口有簇拥成团的红牡丹。

现在外面世道这么乱,这里却几乎有龙凤呈祥的氛围,每个人面上红润发光,都对着眉君道人一再作揖,这等伪君子老贼人一般在人前都有着极好的面具,这就应了骆生那句话:越是好人越要当心。

我觉得舌尖滑到了喉头,上上下下的,于是拉住了在人群中正鱼游而过的一个蓝衣小哥。

“你家师父这把年纪是要成亲啊?”

那干柴连脸都懒得对着我,抬手指着金匾下的红绒布上的金色寿字,我这才顿悟,原来真的有人会在自己过大寿的时候穿的这么骚情。

刚站了片刻就有人过来赶我,大概是因为我今日易容的太平庸误将我当做门外借来的佣仆,这也挺好,我端起门后的扫帚大摇大摆往人堆里扎了进去。

在后院敷衍着扒了几回湿泥之后,我饿了,侧耳听后面的已经没有人声便溜了进去,翻来倒去只在碗碟里找到几个烤黑了的鸭脑袋,人生在世就应该什么都尝尝,就此安慰了自己几下便蹲在灶台边埋头乱啃。没什么预兆,待我反应过来,这空荡荡的后厨里已多了一个人。

我以为蛮空派有三千多人,遇到邵爵就该是第三千个,可能是与他缘分太浓,就算躲也都躲不来。

他环视了四周,估计被我满脸的媒婆痣和卧蝉眉吓得不轻,喉头向下一滑,“打扰了?”见我摇头,这便走过我身边,进了本是厨子休息的小隔间。

他今天扎了黑翡石腰带,那件蓝色道袍好像被洗的越发的白了,像是丧服,几乎没有颜色,我以前曾经答应他,等回了浔阳就买一些姹紫嫣红的好衣裳送他,可是一直也没能兑现。

之前一想到他骗我又无处质问,就只能满腔怨恨的把话憋在心里,现在即使见了他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背上有残火的余热,很暖,我还哭不出来,却又不想离开。擦了擦鼻子回头时发现他已移步在我身侧。

他侧头看着另一边,腰背靠在青石台边,一手撑着,一手按着腹部,脸色青白青白好像是病了。

我变了声音问他,“公子你怎么了?”

他回头淡淡的看我,声音平静,要草草打发我:“里屋有一些糕点,去拿吧。”

“公子你怎么了?”

“你又怎么了?”

“小的只是饿。”

我暗暗叹气起身准备走,终于被他一把揽住腰,他的声音在头顶,那么近,“你不是饿,你只是生我的气。”

坚持了很久的干柴终于断了,在火堆里是明亮的响过一声后就安静了,邵爵的呼吸声在加重,从背后环上来的手却越来越紧。

“别气了,我都解释,我都解释。”

垂头时候,我看见皇天在他左手的无名指上熠熠发光。

我平生情绪爆发有两回,头一回是对骆生,他那一回真急了,等我大吼一声之后,他吼的比我还大声,结果身后树上的鹌鹑窝掉了下来,白瞎了几个小生命。第二次是和穆怀春,具体为何已经忘记了,只记得我对他拳打脚踢,他却把我按在床上,脸安静的贴上来几乎吻到我的眉毛,一刹那我心如流水觉得自己比男人还凶悍很叫人羞愧,便把头埋进被子里去了。

也许是因为以往的经验,我决定不对邵爵彪悍,更多时候是不想让他难堪,仿佛所有人都有应对我的办法,唯独他没有。

果腹之后我被他带到自己的独屋,合上门之后室内昏沉,没什么光线,狮爪桌上的青茶碗整齐,碗背上有灰,似乎很久没被动过。这里太整齐了,井然有序,与我曾想象的几乎一样。

他没说话,安静看着我,那眉目有一瞬间让我想起初见他的那个雨后清晨,穆府的门在我面前被推开,而在我眼前出现的却是他,一刹那有错觉,仿佛我与他都没有变过,根本没有走近过。

“拿舍利子是我师父的意思,可和你一起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去说,是不想忤逆师父,不想编出什么谎言欺骗你,不想为了圆谎对你一次次胡说,的确,我没吐露的话未必都是你愿意听的,可我对你说过的未曾有一个字是假的。”风吹开半边门扉,上面垂坠的玲珑轻荡,门外有雪化云开的明媚,像极了他的眼眉。

我垂头低声,“其实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没有办法完全原谅你,毕竟你还是骗了我,可是一直以来你对我也不差,我也不是真心气你,只是总觉得该有点自己的态度。”见他不语,我中惆然,“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我想着穆怀春的话,他曾对我说:“你一个人在外的时候不要和全天下都对着干,那样会很累的,等我回来的时候再随便你撒野。”我有把这句话放在心里,为了等他回来也为了别人。

我没有告诉邵爵我上门的目的,他也十分默契未曾提起,也许他心里早有自己的答案,他让我先留下,还道:“我和师父说要一个侍奉丫头是很简单的事,何况……”他目光停在我的两个腮帮子上,“师父一定不会担心我们在一起会发生点什么。” 看来这次易容的果然很丑。

过了两日,他带着我去见过了眉君道人,他师父盯着我看了好久,张口的时候好像快要断气了:“原来你好这口,为师真是太不了解你了。”说罢一路扶墙伤心的走了。

老实说虽然在蛮空派待了半月有余却一点关于舍利子的消息都没有,男子们都太不爱八卦,没有八卦就没有风声,没有风声我就得耐心窝在这里,而唯一的转机是在一天半夜。

事逢那几日身子被好饭好水养的太放肆,膘肥体壮的,于是决定戒自己的口,但是当晚来的是顶好的淮南肉片豆腐花,实在舍不得让给其他人,便将豆花藏在后厨的木柜深处,果不其然,夜里饿了,推门看看邵爵正睡得一动不动,这便一路奔去后厨,谁知晚了一步,正有一个黑影端着我的豆腐花,吃着我的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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