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跟我去喝杯咖啡吗?”程竣在电梯停稳的那一秒问裘真。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金属门适时的打开。大厅里嘈杂的声音一下子涌进来。
但他们都没有去理会,眼神仿佛浇铸在一起。
他凝神地等待她的回答。
但是,裘真的脸色在下一刻突然大变,她猛地向后推开他,抹一下眼睛,飞快得夺路跑去。
“等一下!”程竣马上伸出手,捉到的却是空气。“不要走,还没谈完。”他大喊着追出电梯,却被一个力量扯住。电梯外的人群“呼”地一下围拢上来。
“程程,你可出来了!”陈琛的声音在他混乱的思维中添了一笔。
“程竣先生,您没事吧,真是抱歉,没想到电梯里的会是您……”无数个声音此起彼伏……
“放开我!”他不耐烦的甩掉陈琛拽住他的手,拼命地挣脱人群追了出去,大街上却早没了裘真的影子。
她像一个气泡,刚浮出水面,就消失无踪了。
而他们的生命,却因一部当机的电梯而不再平静如缕。
第3卷
Mr Wrong(1)
五分钟以后,出租车上。
裘真看着迅速从眼前闪过的绿树红楼,情绪没有任何的波动。就是那样看着,平静的看着。
这是这个城市里最美丽的一条公路,公路的尽头就是大海。完全安静的听觉,总能使得她很快的平静下来,并慢慢的放松紧绷着的每一根神经。
在一个红灯处,车子停了下来。她隐约看出司机正急于想知道她确切的去处,于是伸手去掏背包里的笔记本。这时才发现,自己紧握着的手掌里,还躺着一枚发热的硬币。
她看着硬币又发起呆来。看了半天才回过神。在颠簸的笔记本上写下歪歪扭扭的字迹;并将它亮给司机。
司机用责怪而异样的目光看她,她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并不予理会。
她翻出笔记本上被她写过名字的那一页,眼前轻轻地掠过他念她名字时,微微上扬的嘴角。
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
******************************************
裘真的家在环海路一座旧的二层洋房。是父亲留给她和母亲的。
洋房虽旧,但所处的位置却是极佳的。
能在这一带居住的人,都有相当的背景。
听母亲说,这是父亲家族祖产中的一处。她和父亲结婚以来就一直住在这——直到裘真3岁时,父母解除了婚约。
父亲离开时,已经有了自己的公司,一年以后,又组建了新的家庭。而现在,他的企业已经发展到了东南亚甚至欧美大陆。宣传图片总会隔三差五的在报纸周刊上出现,身份的显耀自不必说。
母亲的家族也很显赫,据说,当年和父亲家是门当户对的。但是却早已经败落。
从记事起,除了母亲的姨娘颂婆婆,她们母女便没有任何亲戚可以走动。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
Mr Wrong(2)
裘真推开铁艺院门,穿过前庭走进客厅,看到母亲正伏身在红木桌上写着什么。听到她回来,母亲只抬头看了一下,便又低头忙起来。
裘真走过去一看,桌上放着一张汇款单,而母亲正往手中的另一张汇款单上填写寄信资料。
直至写完,母亲才抬头看她:“这么快就演完了?演出成功吗?你的那群宝贝表现得怎么样?”
“演出很成功。”裘真坐下来,用手语兴奋的说,“我的宝贝们很争气,他们从没有让我失望。”
“那就好,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去叫芙嫂买给你。”
“妈,别急着去嘛!我不饿。”裘真按下刚欲起身的妈妈,指着桌上的汇单问道:“爸又汇钱来了?”
“对啊,又到6号了嘛”
“可是,你又要再回寄过去,是吗?”裘真不解的神色挂在脸上,手的动作也比划得快起来。
“小孩子别问这些。”母亲挤出一抹笑,溺爱地拍拍她脸蛋,又要起身,但被裘真再一次拦了下来。
“都快二十年了,你们每个月都这样寄过来、寄过去,不累吗?”裘真显得有些激动起来。
母亲的笑容一下子敛起来,沉吟许久,才抬头回答:
“真真,我们根本就不缺钱花不是吗?妈妈的古籍店生意很好,为什么还要再接受多余的钱呢?”
“可是,这至少是他应该负担我们母女的。毕竟,是他抛下了我们,而且,你不是说你从来没有怪过他?如果你真的已经原谅了他,又为什么不肯接受他的资助呢?”
“我跟你爸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这么多年了,你一再的问我,如果我能跟你解释清楚的话,我还会瞒你吗?总之,拒绝他的钱是妈妈的原则,真真,你不要多管了,行吗?”
“那好吧。”裘真一看到母亲脸上那种乞谅的神色,就什么都没办法再问了。
*******************************************
“是啊,他们之间的事,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
裘真将背包丢在床上,自己也放松得倒上去。
下午电梯里的一幕幕场景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程竣……程竣……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她抬起手臂,看着自己的手,上面曾经是被他写过名字的。
她又用两只手臂搂住自己的身体,真的不敢相信,这里也是曾经被他抱过的。
如果她没有跑掉的话,他们现在会在哪?会做什么?
他是喜欢上她了吗?
怎么会,他是那么完美又优秀的魔术师,他是不会喜欢一个又聋又哑的女孩的。在舞台上和他搭档的那个美女才是适合他的对象。
那他对她所说所作的又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么突然地拥抱她,为什么想要电梯永远当机?
如此光芒四射的他和如此暗淡残缺的自己,可能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交集吧!现实中这样的事情只有小说里才会有。
“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就好了。现在的我恐怕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她又一次感到无奈。
Mr Wrong(3)
裘真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去网上找个人聊一聊,排解一下。
打开电脑,进入QQ,裘真用滑鼠在好友列表上一遍遍地搜寻。
最后,她点击了Mr。Wrong这个网名。
他是她不久前才加的好友,总是很亲切地同她说话,从不嫌烦。像个和蔼的大哥哥。
“你好吗?有没有空啊?”
“真真,又见面了!!”回得好快哦!对方貌似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对啊!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
“当然,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这么体贴的Mr。Wrong,他会不会就是程竣呢?小说上不是经常会有这样的情节吗?裘真突发灵感,她承认现在满脑子都是程竣,不过求证一下总可以吧。
“你会变魔术吗?”她问。
接下来的答案让她失望——
“不会,为什么要问这个?”
“没有啦,那你今天下午在干嘛?都去过哪?”
“丫头,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的行踪来了。我今天哪都没去过,一直都待在办公室,怎么了?难道你今天遇到了一个像我的人吗?是个会变魔术的男孩?”
裘真心里暗暗佩服:“瞒不了你啦。Mr。Wrong大人。”
“那你的问题呢?到底是什么?”
“你能告诉我,如果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不要担心,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是不是代表,这个男人是喜欢这个女人的呀?”
“怎么,你拍拖了?什么时候的事?”
“怎么改了你问我,是我问你啊!”裘真有些着急了。这个Mr。Wrong,好像关心她本身胜于关心她的问题嘛!“为什么你会认为这就是拍拖呢?”
“他是不是喜欢你,你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嗯……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呢?如果我也——喜欢他的话。”
“会用魔术讨女孩子欢欣的男孩应该不可靠,你认为呢?”
“可是,他并不是男孩子了。我想,他的年龄应该不小。”
“丫头,你到底对他的了解有几分呢?”
这个问题问住了裘真。她这才发现,Mr。Wrong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引导着她自己做出回答。
“我想,我可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除了他是个魔术师以外,她对他的确一无所知。不是吗?“谢谢你,Mr。Wrong。”
“我相信你会处理得很好。不过,千万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要知道,能相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网路的那一端,似乎有一阵落寞传来。
Mr Wrong(4)
网路的那一端,似乎有一阵落寞传来。
他若有所指的语气使裘真第一次对他好奇起来。能说出这种话的Mr。Wrong,在感情上应该不会留白吧!
“那么,你一定恋爱过喽?可以告诉我,你的爱情故事吗?”
“我的故事吗……还是不要吧。我的故事对你而言,该是尘封的古董了,根本没什么浪漫可言。你不会爱听的。”
他真的有那么老了?还是在装成熟呢?“不会吧,能告诉我,你的年龄吗?”
“丫头,你又在套我了。说出来你不会相信的。还是不说吧。”
“你好不够朋友,我一个女孩子都把自己22岁的年龄跟你讲了,你怕什么呢?”
“你妈妈还没叫你吃饭吗?天已经黑了。”用问题回答问题,是他的惯用伎俩。
等等,她好像从没有向他透露过她家的事情,他居然对她的生活好像很了解似的。
裘真望着屏幕上的字眉心微颦,潜意识里越发觉得他像是自己曾经认识的一个人。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家家的境况都该是相似的吧!
“那好,就这样了!不过,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故事哦!”
“好的,以后我一定会讲给你听的。回见”
Mr。Wrong的头像随着这句话的出现立刻暗了下去,他下线那么匆忙,连说再见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Mr。Wrong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他觉得她不会爱听呢?
既然Mr。Right的意思是“如意郎君”,那么Mr。Wrong又代表了什么?
也许吧,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故事,只是故弄玄虚地在逗她?
而现在,她最该考虑的应该是自己的问题。
是继续听别人的故事,还是从此开始自己的故事。
以前那些从不敢奢望的东西,好像一下子都在遇到程竣的那一分钟探出头来。
她真的一直都在压抑自己的感情吗?她也有资格去爱?
可能Mr。Wrong说的对。
毕竟,能相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对他们——她,跟程竣。
第4卷
一元硬币的承诺(1)
下午,两堂“手语”课后,裘真像往常一样,静静地批改着宝贝们的作业。一个同事走过来告诉她,有一位先生在校门那边等她。
会不会是他?
裘真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样想。
她的心无法抑制的狂跳起来,起身往外面跑去。
程竣将身体轻靠在车门上,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学术大楼的门口。
他在看见一个小小的影子飞快地跑出来时,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裘真低下头,脚步渐渐慢下来。
是他!真的是他!
不远处的他虽然身穿一件极其普通的卡其色衬衣,领口的两颗纽扣还不羁地敞开着,但是和台上着黑燕尾服的“绅士”并没有两样。
在犹豫着该不该走上前去的时候,脚已经不听话地将她带到程竣的面前。
“你好!”程竣走过来说,“希望没有太唐突,打扰到你。”
“……”
“是这样,”程竣突然很怀念那部电梯,至少,那时候他们的距离很近。“昨天,在电梯里,你突然跑开……我觉得我有必要找到你,将昨天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他仅仅是来说完一切的,很好。裘真想。
的确,他因昨天的举动而欠了她太多的解释。
“请说吧!”她淡淡地比划出手语。
“可以请你共进晚餐吗?请相信,我并没有恶意。”
裘真好想拒绝他的邀请,就像昨天,在他提出邀请后逃跑一样。可是,他真诚的目光让她无法抗拒,她很好奇,好奇他们接下来究竟会怎样,而不想再像昨天那样后悔的幻想。
就这样决定吧!裘真不顾一切地下了决心。
这一次,不犹豫了,也不跑走了。即使犹豫、逃跑,也应该是明天该面对的事。
“好的!”她轻轻的动作使程竣又一次毫不掩饰地露出俊朗干净的笑容。
“太好了!”程竣由衷的说,“我真的好怕你会拒绝。”
“不过……”裘真回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再过半小时,我才能下班……”
“没关系,我就在这等你。”
“那……我先进去了。再见”
“一会见!”程竣目送着她转身离开,渐渐地从他视线里消失。一种久违的甜蜜感觉涌上心头。
这两天以来,他想得最多的是裘真,但脑海中不止一次出现的,却是小玄。
裘真将他当年对小玄的感觉全部带了回来。
那种无比甜蜜的感觉、令人心焦的感觉、患得患失的感觉——爱情的感觉。
但他深深的确定,他对裘真的如此在意,并不是因为小玄。
裘真不是小玄的替身。绝对不是。
一元硬币的承诺(2)
与裘真见面的前一个小时,程竣和陈琛在一家他们常去的烟吧聊天。烟吧的名字叫做“寂寞纽约”。
谈完电视台新一期综艺节目的细节问题后,陈琛迫不及待地问程竣:“你怎么会和那个女孩被电梯关在一块?能透露一下在那十二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无可奉告!”程竣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拜托你别再卖关子了,我好像看到她在哭耶!你到底把她怎么了?还是……”
“好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