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向我凶猛地扑来!
糟糕!我这才想起我已没有武功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我忙抓起包袱拔腿就跑。
因为肚子里没货,已经饿得眼冒金星了。没跑几步就感觉脚上绑着千斤的重量。再也迈不开腿。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我着急地又勉励向前奔跑,谁知脚一软,跌倒在路中央。路上行人那么多,竟无一人伸手帮我。
完了,等死吧。
我闭上眼,心下万分绝望。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来捉我。
耳边传来悠扬的丝竹声,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缱绻的莲香。
都已经入冬了,怎么会有莲花的香气?
我奇怪地睁开眼,只见所有的路人不知为何都避到一旁,就连那些追赶我的家丁也不敢上前。
不远处,八列着深紫长衫的美丽少女持着巨大的青柄墨莲款款而来。她们像是没看见我似的,目无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
慢慢的,位于中间的一乘十六人抬的雪锻软轿离我越来越近。长长的雪纱从那软轿的顶部向四周垂落,清风扬起,轿中坐着的着雪色衣衫的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我忽然觉得这个阵仗好熟悉,那个轿中人的身影更为熟悉。
那抬软轿终于在我面前停了下来。
我抬起头。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轻轻撩开纱帐,露出一张蒙着轻纱的绝美面孔。他额上的那痕墨莲印记,还有那长长的泛着紫色暗芒的头发。
那如饴的凤目,让所有的路人都为之倾倒。
他们,其实真的一模一样。只是,以前的我不愿承认罢了。
我突然落下泪来,用只有我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问道:“你到底是隐莲还是秦斐然?”
后来,每当我闭目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日,他坐在高高的雪锻软轿上,向我伸出手来,微笑如水的模样。
他的唇齿未动,熟悉得无以复加的声音落在我的耳畔:“不管是隐莲抑或是秦斐然,你喜欢哪一个,我便是哪一个。绿翘,跟我走。”
他的手向我伸出,他说,绿翘,跟我走。
那一天,洛城下了那一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很小很小,轻轻飘飘地落下,落在我的头发上,睫毛上,嘴唇上。凝成了小小的水珠。
从来都不喜欢下雪天,白茫茫的没有一点色彩。但从那日起,我却爱煞了雪花。因为雪像极了他的干净而纯粹的笑容。
天地间,所有的人所有的物迅速向后退去,瞬间化为虚无。
除了他,我的眼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我抹干眼泪,不知是冷还是其他,将微微颤抖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吸着鼻子笑道:“带我走。”
雪纱垂落,列队重新开始向前移动。
“我该如何叫你?隐莲?还是秦斐然?”我坐在他的身侧,冰凉手被他握在温热的掌中。身子因寒冷而有些微微发颤。外面有人递进来一件千年银狐大氅,他帮我披在身上,暖暖的,倒不冷了。轿中满逸着他身上的莲香。
“既然是要回闇神殿的,你就唤我隐莲吧。”隐莲摘下轻纱,笑道。看来他还是很小心地在江湖上隐瞒着自己真实的身份。
“我们,要去闇神殿?”闇神殿对于我来说完全陌生。但我却很好奇,隐莲住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子。
“怎么,后悔了么?”
“不。只是……”我突然想起,既然要离开洛城,就该去和洛云衢告别的。
“难道洛城还有朋友么?”隐莲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捏了捏我的手,不怀好意地笑道,“不会是个男人吧?”
我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恩,一个……男性朋友。他住在云水居,就在濯锦江边上。”
隐莲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唔,当然是可以的,只是……”他含着不明的笑意,隔着雪帐,对着随轿跟着的一名侍女道,“去云水居。”
空荡荡的云水居让我失望万分。
不知为何,云衢仍不在家。
我登上小楼,推开门,里面的家什都蒙了层白布。似是不准备再住了。
云衢说过,他来这是为了等一个人的。大概是等到了,所以一块离开了吧。只是,他竟然没和我道别。心下酸酸的,难道他不拿我当朋友么?
“怎么,他不在么?”隐莲懒懒地趴在轿中,饶有兴味地看着一脸失落的我。
“你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我没好气地爬上轿子,踩了几步都登不上,更火了,“拉我一把。”没想到手被隐莲一拉,一下子跌进了他的怀里。
雪帐重重垂落。
我躺在他怀里动弹不得,索性安静下来仰面看着他,他完美无缺的下颌与眉眼。
隐莲垂下头,一丝丝紫色长发垂落到我的脸上。他轻轻撩开我额前的发丝,吻了吻我蹙起的眉心:“乖,回闇神殿,我给你一个惊喜。”
此情此景。
我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飞到天上。
肚子突然煞风景地“呱呱”大叫。
脸红到了脖子根,我按着不争气的肚子叹了口气:“先给本大爷弄点吃的吧……”
第三卷 闇神之殿
第三十六章 闇神四使
不知过了多久,软轿终于停了下来,却不曾落地。
“恭迎尊主回殿——”
隔着雪帐,只见外面数不清的黑色人影拜倒在地,传来震天动地的呼声。
我好奇地撩开雪帐往外一瞧,数千双眼含着惊异的目光齐齐向我看来。我慌得忙把帐子垂下。“什么时候胆子那么小了?”隐莲重新覆上轻纱,戏谑地笑着。他一边捉住我的手,一边已撩开了雪帐,“走吧。”
他携着我站在已摆在软轿下的高榻之上,淡淡地俯视那些满含敬畏之意的众人。那如天籁般的声音缓缓传向四方:“都起来罢。”
我侧过头去看他,他的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谢尊主——”
众人迅速向两侧退开,我们从分出的大道走向真正的闇神殿。
或许是闇神殿的规矩,进入闇神殿的大门后之前随软轿同行的侍女不再跟着我们,与其他人一样只能留在闇神之境。
殿中有两列着素色长衫的侍女训练有素地迎了上来。隐莲随手摘下了轻纱,交给其中一名侍女。
第一次来到闇神殿。不论是江湖上传言的血腥肮脏还是与想象中的诡异奇崛都完全不同。
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美好的地方。
所有的建筑都是以白色的玉石作为材料。没有一丝瑕疵与阴影。绚烂的阳光在屋顶撒上了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晕;莹透瑰丽。
我们走过一座通往主殿的用玉石铺砌的长桥,桥下的两侧皆是纯白的莲花妖娆绽放。清冽的水中倒映着飘渺的云朵,青色的莲叶下不时有银色的鲤鱼穿梭其间。
岸上遍植烟树。长长的嫩绿柳枝拂落到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清风吹空,满殿风絮。
闇神殿并不如它的名字一般暗淡阴沉,反而明亮清绮。
只是美则美矣,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怎么了?”隐莲捏了捏我的手心。
“唔……柳树不是春天才有的么?还有莲花,怎么冬天也开?……”
“那是因为施入了一些特殊的药水,改变了……”
“爹爹——!”一声稚嫩的童音由远及近,一个穿得花团锦簇的小影子猛地飞扑进了隐莲的怀里,使劲用脸蹭着他的衣服。
爹爹?!小孩?!
我能明显地感觉到我的脸上出现了三道黑线。于是一脸阴沉地拿眼角斜睨着隐莲。
隐莲竟然不做任何解释,只是面无表情拎起那小影子的衣领,那小影子凌空而起,露出一张嫩得和水豆腐似的漂亮小脸。与隐莲颇为相象的细长眉眼下,左颊上有一朵形如罂粟的红色胎记。
那妖媚的美小年毫不在意自己被人拎在半空,反而不慌不忙地转头上上下下打量我,花瓣一样粉嫩的小嘴说出一句更让我黑线的话:“你是新来的后娘?”
新来的,后娘。真是一语双关。
我有砍死他们的冲动。
“闹够了吧?”隐莲的嘴角微微勾起,眼底一片寒意。
那美小年只看了他一眼就马上垂下头,委屈地应道:“好吧。”
隐莲像扔破抹布一样把那个美小年随手扔了出去,我刚要惊呼,只见那个美小年早已轻盈地落在离我们几步远的地方。
“洮花!你又恶作剧了吧?!”一声清越的女音带着笑意,“看尊主不罚你?”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从主殿中快步走了出来。浅镜。
随着她的还有一身蓝衫、清冷面容的泠月,她微微屈膝:“尊主。”
“臭镜子!尊主才不会罚我呢!”那名叫洮花的美小年冲浅镜不耐烦地皱皱鼻子,“好久没见尊主了,开个玩笑都不行嘛……”
“没见你那么开玩笑的,看把人家绿姑娘给吓得!”浅镜不依不饶地去拧洮花的耳朵。
“啊!我是看她长得好看才……哎呀!痛死了!”
原来是开玩笑……
可怜我承受能力极差的小心肝。
我尴尬地笑着,轻轻吁了口气。
“喂,喂!别以为你排位比我高一点就对我动手动脚啊!”洮花捂着耳朵扭来扭去,突然撮口哨了一声,一只色白如雪的小貂闪电般地窜了过来,张口就要咬浅镜的手!
“啊!”浅镜忙跳了开去。她的轻功甚是不凡,但在那速度如飞的雪貂面前也吓得花容失色,“洮花这小妖孽!快把你的鬼东西给我抱走!”
“我——才——不——要——!”洮花抱着小小的胳膊看浅镜的好戏。
隐莲与泠月像是看惯了同样的场面,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眼看着浅镜上窜下跳都快哭出来了,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忙准备上前去捉那只雪貂。被隐莲一把拉住:“你去做什么?”
“浅镜她……”我急道,“她好歹是你的手下,叫洮花放过她吧!”
“同情心泛滥的女人……那雪貂身上有毒。”隐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浅镜不会有事的,看下去吧。”
话音刚落,只见一枚长长的银针飞入雪貂的穴道,那雪貂“吱”了一声就昏倒在地。浅镜这才从柱子上跳下来,抚着胸大口喘气。
“洛——水——!”洮花撅着嘴冲走过来的紫衫少年喊道,“你又把我的小白给弄晕了!”
紫衫少年轻笑道:“谁让你要欺负浅镜姐姐。”
那声音甚是熟悉。
少年俊美无暇的脸慢慢转向我,一双如猫眼般的眼瞪得溜圆,他笑得如同婴孩般纯真,迎上来握住我的手:“绿儿!”
“洛,云衢?”我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紫瞳清绝的少年竟是云水居那个右脸有块大疤的制琴少年。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摩他光洁无暇的右脸,“你的脸……”
“好了对不对?我自己治好的。”云衢,不,洛水开心地笑道,“之前制药的时候打瞌睡,被药炉给烫了。不过,幸好……”
“太好了。”我也为他高兴,突然脑中闪过一丝不解,“洛水……‘医仙’洛水?”
“就是他!”洮花抱着仍在昏睡的雪貂,愤愤道,“不过他只是个会弄点破药,飞点银针,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大傻瓜罢了,没那么神。”
“洮花你给我闭嘴!看我待会怎么收拾你!”浅镜见雪貂不醒,胆子大了许多。看来浅镜和洛水感情也很不错。
洮花一脸挑衅:“有本事尝尝我刚炼的毒。恩,名字就叫,臭镜子一碰就死。”
“你!!”
“你们,手拉得可够了?”隐莲淡淡的声音横亘进来。
虽说我我和洛水没什么,但当着隐莲的面老把手握着也实在不成样子,赶紧把手放开。
隐莲嘴角勾起:“我说要给你一个惊喜的。”
“这个惊喜真是太大了,没想到你把洛水也接到了闇神殿。”
“他本来就是闇神殿的人。”
“啊?”
“你难道不知道么?”洮花睁大了眼,“洛水是闇神殿的水使啊。”
洛水微笑着点点头。
“我是镜使。”浅镜冲我笑道。
“我呢,是花使。外面的人都叫我和小白‘毒童妖兽’。”洮花摸摸雪貂,“当然了,小白是妖兽。”
“你是妖孽。”浅镜恨得牙痒痒。
“我是月使。”泠月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闇神殿,镜花水月,江湖上最为神秘的四使。
就这样站在了我的面前。
第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原来,洛水,字云衢,所以他倒没有故意隐瞒我的意思。
更何况隐莲让他住到云水居去的时候,只告诉他要等的人是绿翘,身受致命的内伤。我当时既易容又改名,他自然是不知道我是谁。
洛水说,他也是我咯血昏倒在竹楼的那天才发现原来小绿就是绿翘。
“绿儿,我真高兴,你就是绿翘。”洛水含笑看着我,“他没有看错人,你真的很好。”
我粲然一笑:“本大爷就不客气地收下你这句话了!”
夜凉如水。
满是幽香的菡萏池边。
我坐在侍女为我铺好的软垫上,右手托着腮,看着身边洛水。
“那天隐莲也在吧?”
“恩。他本是在楼里弹琴的。我采药回来的时候就发现你躺在床上昏迷了。要不是他替你输送内力为你续命,恐怕你撑不到我回来。他说你就是绿翘,让我马上救你。”
“可是,他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么?为什么非要拖到我咯血……”
“因为……”
“因为你那天离开南宫世家后,宁可四处流浪也不来找我。”如天籁般动听的声音插了进来,“所以我要惩罚你。”
我一回头,只见隐莲拿着银狐大氅走过来,将它轻轻披在我的身上。一阵暖意。
“有你这么耽误人命的么……”我斜眼瞟他。
隐莲等侍女铺好软垫,坐下,笑道:“耽不耽误,那要看我的心情。”
我感到我的整张脸开始变黑。
“没有啦。”洛水好心地打圆场,“你的内伤很特别,是被神器所伤。我一直没找到方子给你治疗,也就在你出事前几天刚制出了药来。还有,那个喜欢大扇子的少年给你的药,也是尊主事先故意给他的。为的也是拖延你的命,好等我配出药来。”
“……”
没想到温锦梓的药竟然也是隐莲给的……他为了治好我的病,每一步筹划好了。就连我在濯锦江边遇上汇贤雅叙的老鸨,温锦梓在青楼的出现,甚至去云水居,都可能是策划好的吧?
只是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我还有药要配制,你们慢慢聊吧。”洛水站起身,说道。
我点点头:“去吧去吧。”
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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