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莲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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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莲落-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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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为了隐莲……

还曾记得这样一个喜欢着蓝衫的女子,清冷而美丽,沉默而少语。有一日,她为了隐莲对我说了一个故事。成全了我和隐莲的幸福。

她从没有袒露对隐莲的爱意。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看着他。

但是,我从她的眸子里可以看得到。

泠月……

隐玉像是对那块雪貂皮草饶有兴味,那只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抚过,“你不要对现在的隐莲抱太大的希望了。你曾经刺伤了他,你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在一起么?”

我轻轻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眶的湿润瞬间干在风中,“我很怀念玉龙山庄的庄主,玉疏。父皇,你知道他去哪里了么?”

“玉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死了……”隐玉的手滞了滞,眼底淌过一丝温柔,但马上又恢复了帝王的模样:“现在的我是嘉宁帝,隐玉。以后,不要再提玉龙山庄的事了。”

“还有。”隐玉叫住了转身欲去的我,“我希望你……”

“我很清楚,当我决定刺向隐莲那一剑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继续快步向殿外走去,泪水已经湿透了衣领,“无论他是生是死,我会记住自己是长公主。嘉宁帝的长公主……”

我一个人,赤着脚坐在寝宫的角落里。脚旁是满地的雪纱与散落的画像。

一个月后,隐玉诏告天下:

钦赐长公主绿翘嫁与凤翎将军江御楼,三个月后举行大婚。

隐玉说,如今皇帝与丞相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擘天令未全,兵权未稳,他当年不过是靠隐莲的内应夺位而成。于是他便一直想要笼络当朝的丞相,亦可说是前朝的丞相:众人信服,大权在握的江尚昆。

公主的下嫁,自然使得江府面上有光,与皇室的关系更进一步。

于是,宣布那日,天下大赦,普天同庆。

我在江御楼等人的陪同下站在高高的城楼上,向百姓宣布这个喜讯。我抬起手向城下热情的百姓致意,仪态万方。秋风扬起我锦袍的一角,头上琳琅的珠翠清脆作响。一切,都太重。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拜倒高呼。

“凤翎将军!凤翎将军!”江御楼的呼声比我的更高。

“公主,你看起来并不开心。”江御楼轻声道。

“没有。”我淡淡地反驳道。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他的神色有些黯然,“最近很少见你笑了。”

“对不起。”我扯了扯他的袖子,冲他笑了笑,“以后我会注意的。”

他有些避开我的目光,不易察觉地叹了一息。

突然,一阵急促而狂乱的马蹄声传来。一队白色的骏马冲开了围观的百姓,直直到达城楼之下。

第七十九章 正式宣战

拥挤的场面因为这一队人马的突然闯入而变得混乱不堪。

江御楼正欲下令捉住来人,被我制止。

领头的那一抹明黄的纤丽身影轻盈地坐于马上,抬起头来,高声喊道:“长公主殿下!”

“浅镜?!”我见到她,着实是有些惊讶。

浅镜一咬牙,扬起手中的雪绢,大声道:“靖元帝之子隐莲向嘉宁帝隐玉下战书!”

百姓哗然。

只见浅镜展开雪绢,大声念道:

“帝之嘉宁,昔篡夺先皇靖元之位之逆贼,弑兄大罪,其罪当诛。

吾靖元之子,五皇子莲,愿请天下明德之士倾力辅之,共伐逆贼!”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得在场的所有人皆措手不及。

底下的百姓犹如炸开了锅,哗声更盛:

“什么?!当今的皇上竟是篡位而上?!当年不是说靖元帝病重而让位的么?!”

“我就说嘛,那些什么让位乱七八糟的都是史官造谣的!当年他就是靠兵变得的江山!”

“呀!没想到五皇子竟然还在人世啊!”

“哎呀,这下有好戏看了!”

我站在城楼上,四面八方来的的风灌入了我的锦袍,似要将我生生吹散。

一个趔趄,江御楼扶住了我,低声道:“公主,我先送你回宫。”顷刻间,无数御林军鱼贯而出,银甲闪烁,将躁动生事的百姓围了起来。

浅镜与那队人马亦被围在当中,面不改色。仿佛胸有成竹般的坚定。

突然,有人指着对面的一座城楼大叫起来:“快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一白一绿两个飘逸的身影所吸引。

只见那白衣人的紫色长发流淌在清风之中,被明媚的阳光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白衣胜雪。

尽管长长的袖子遮住了他们的手,仍能看到他与那绿衣女子紧紧相牵。

相视一笑时,默契而甜蜜的感觉。美得如同一幅水墨画。

如此熟悉的画面,一如昨天。

“是纤纤郡主!”有个官员指着那绿衣女子大叫起来。

我的心不断地向下沉,向下沉,仿佛落入无底深渊。

手掌紧紧握了起来,尖而长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不断渗出鲜艳而触目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起了重重的血花。

那日我得知他尚在人世的消息,仍然不顾一切地跑出宫去闇神殿找他。我一路上疯狂地策马向前,任凭黑色的夜风将我满头的珠翠吹散在空中。

不知为何,天空开始落了大雨。大颗大颗的雨点砸在我的身上,刺辣辣的疼。

我要回到他的身边,我要回到他的身边……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疲累不堪的我度过了一天一夜在雨中的飞驰。

当我捂着空得开始发悚的肚子,舔着干裂的嘴唇下马时,发现整个闇神殿挂满了无数条白绫雪纱。雨,早已浸透了它们,毫无生气地耷拉在树梢。闇神殿外空无一人。静得如此震耳欲聋。

泠月真的死了……

我撩开直贴在面上的几缕长发,提起湿重的裙裾,狼狈不堪地一步一步地走向空无一人的闇神殿内。

“你,为什么还要来这儿?”一声淡如流云的低语落在耳边。

“莲!”我慌忙转向身后,空无一人。发疯似地四处奔跑。裙摆上溅起了朵朵触目的泥花。

“不要再来这里了。”隐莲依旧用传音术,淡淡的话语,敲打着我几近脆弱的心。

“莲!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我其实……”

“翘儿,我累了。”隐莲打断了我的话,深深的疲惫,“以前我总是以你为我的全部,愿意为你放弃我的骄傲,我的自尊,我的天下。但是换来的又是什么呢?是背叛。甚至,你还想要为了隐玉杀了我……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翘儿,我说过,我没有什么可以留恋,可以顾忌的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一个字一个字如同钉子,重重地被敲进我的心里,千疮百孔。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的心强烈地反驳着——可不知为什么,我甚至说不出一句话来为自己辩解。

半晌,他的话锋转冷:“回去告诉隐玉,过不了多久,我就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所有的话语被巨大的雨声所淹没。嘶哑的喉咙不断地泛出血腥的气息。

隐莲没有再回我一句。

偌大的闇神殿,只有我一人,在雨中伫立了很久很久,最终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双膝,将头深深地埋进去。雨水彻骨冰凉。

他说,翘儿,我们,已经结束了……

我们,已经结束了……

“公主,你的手!”江御楼忙将我的手展开,不顾我的反对,硬是用一块银色的锦帕缚住了它。当他看到我手腕上交错的淡红色疤痕时,再也松不开手了。从他的掌心传来的温暖的力量。

“不要管我!”我蹙起眉,咬着唇,手任由他握着,眼睛仍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的隐莲。

只见隐莲亦看着我,笑容模糊。

他不时地侧过身在隐纤纤的耳边低语几句,那完美得如同雕塑的侧面依然动人心魄。只是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我和江御楼的手。

隐纤纤笑得很甜很甜,甚至那么远的距离,都能感觉得到她周身漫溢的幸福。

曾几何时,我与隐莲亦是这样的距离,携手相视,言笑晏晏。

莲,这就是你的选择么?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么?

你身边多了一个人,取代了我的位置。一如我的身边,不再是你。

你是不是恨我刺了你那剑?

你可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消逝了,便再也无处寻觅。

一如你对我的信任。你甚至不再需要我的解释。

心痛得快要裂成千片。

你说过:翘儿,原来这就是你的选择。反正人的心只有一个,如果注定要碎一次的话,我宁可选择为你而碎。

但是,碎了以后,就真的,拾不起拼不回了。

原来,都是真的。

于是,你把一个新的心,给了别的人。

第八十章 共下一棋

“莲……”我将那个字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仿佛是逼进心底最深的角落。提起气,扬声道,“隐尊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长公主殿下,我的来意已经很明显了,不是么?”隐莲清晰而明朗的声音传了过来,神态戏谑,“我是来向‘尊敬而高贵,弑兄而篡位’的嘉宁帝宣战的。”

江御楼怒目圆瞪,一按腰间的长剑,“噌”地抽出指向天空,“逆贼,休得胡言!”

“休得胡言——!”城楼下万千着银甲的御林军亦都拿起长枪,直指隐莲的方向。喊声震天。

隐莲从容不迫地扬起手,莲形烟火腾起的刹那,无数着黑色铠甲并持着剑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了进来。一时间,不知所措的百姓被围困在中间,双方对峙。情势十分紧张,一触即发。

“他竟然能调动黑羽卫!”江御楼上前一步,大骇。

“黑羽卫”是由本朝齐翼大将军所指挥的部队,与江御楼所长管的御林军,即“银胄卫”数量相当。可以说,这两大阵营,就是天下兵马的所有。

而如今……看情势,齐翼竟投靠了隐莲。

“隐尊主。我代父皇接下你的战书!”我的心隐隐作痛,努力不去看对面如玉的一对璧人。却不得不上前一步,用尽了我所有的气力大声道,“从今以后,战场上相见!”最后一字说完,如失力了般撑在面前的石栏上,微微喘息。

隐莲略略怔了怔,亦放开了牵着隐纤纤的手上前一步,目光坚毅:“很好,长公主殿下。我会记住你的话!”

“今日莫要伤及无辜,还请隐尊主将军队撤离洛城!”我并没有把握隐莲会撤军,毕竟此时的他已占了绝对的优势。甚至攻入皇宫都并非易事。

隐莲没有回答,只是昂起头,清啸一声,裂金碎玉——黑羽卫闻声,全都有条不紊地收剑,撤退。有素得可怖。

那一声像是动了真气,隐莲似乎不经意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微微地弓起身。容颜苍白似雪。

那是我刺了他一剑的位置。

那日,他心口的血绽放如红莲。绝望而凄艳。

他的伤,还没好么……

“你……”我焦虑地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只见他自自然然地执起了隐纤纤的手,抬起头来沉声道:“长公主,战场上相见!”

毅然决然地转身而去。

衣衫连袂,那两个身影,挨得太近,太近。

仿佛我整个灵魂都被深深地刺痛了。痛得我红了眼,泫然欲泣。

但我不能哭。

“三个月后,若是有可能,还请隐尊主来参加我与凤翎将军的婚礼。”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我便悔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

隐莲一怔。他背对着我,站在那猎猎风吹的城楼上,雪衫狂舞。他一直没有开口,只是一步一步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他走得很慢,很慢。像是一步步踩在我的心上。

很轻,又很重。

他总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我。什么话也不说。

我们所有的失望和痛苦都是因为倔强与固执,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或许一切都可以放下并释怀了。

不知道今后何日能再见到他,或许,真的只会是在战场上。

是不是失去的同时就会得到,而在失去与获得的交错中,人特别容易成长?我们悲哀、哭泣,只是因为我们挽留不住一切,终有一天会两相对立。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如同天空中两颗相隔最近的星座,却永远不能相聚,这也许是人生不能圆满的悲哀。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我示意御林军为浅镜让开道路,并定了定神,抬起双手,示意所有的人安静下来,朗声道:“隐莲乃闇神殿尊主,魔教魔头所说的话,岂可尽信?我父皇天降真龙,安治天下,功绩可表。望各位百姓明鉴,莫听信谗言。”

此话一出,不少百姓开始点头并平静下来。

“长公主!”浅镜勒转马头,殷切地直盯着我问道,“我一直想要问你,为什么当日要刺尊主那一剑?!是不是隐玉逼你的?!是不是?!”

如果当时说“是”。或许局面将会一切改写吧?

可是无论如何,隐玉是我的亲生父亲。即使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温润如水的玉疏,我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亲情是世间割舍不断的牵绊。

母后死了,外公也死了,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便是隐玉。我不要悲剧一再重演。看着至亲的人在我面前死去却无能为力。

而且,隐莲已经放弃了对我的信任,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隐纤纤。

于是,我做了相反的回答。

谁都不会知道,我的手负在身后,血早已经染红了银帕。

浅镜像是不认识我般,抬起头迷惑地看着我:“你真的还是绿翘,绿姑娘么?”

“不是了。”我微微一笑,那笑容真真是公主该有的雍容之笑,“绿翘在我重回皇宫的那一刻已经死了。现在的我是嘉宁帝的长公主。”

——现在的我是嘉宁帝的长公主。

那声音在整个洛城上空,盘旋,不灭。

“看来是我看错你了!”浅镜一咬牙,毫不犹豫地扬鞭策马而去,声音越来越远,“泠月和小白都……”后面的话就再也听不清楚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

后来每个无人的深夜我亦无数次地问我自己。但谁能想,一夕巨变。我和隐莲,还是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百姓再次伏地高呼。

我笑着转身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隐莲,原来我们,真的会走到这一步。

我与你,终于为敌。

隐玉对我那日的表现颇为满意,破例让我参与早朝。

听政,是对皇族女子最高的荣耀。

我端坐在龙椅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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