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心意,女孩儿老实地点头。
顿了顿,顾濠南转向何祁,“你先回去,明天的这个时候再来接我们。”
何祁一边应承着仍是不忘提醒,“书记,三月就要换届了,有很多事儿您得上心。”
顾灏南沉声道,“我自有分寸。”
三十四,纠缠
怔忡了半响,等她反应过来,车已经开走了,天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这段日子他是极忙的,平素里,虽是大大小小的酒席充斥了他的生活,但他总还抽得出时间同她吃些清简的便餐,今天是他们两个多星期以来的第一次见面,其间,每一个无眠的凌晨,他总会打来,也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早点睡吧。”讽刺地是,接电话的时候,她大多是在夜未央后台某个僻静的角落。
轻恩一声,之后,归泯于沉默,直到他说,“我挂了。”她才在蹉跎了大片空白之后,矫情地补上一句,“你喝酒了,”她猜的,循着他疲惫的语气,有七分笃定。
对方低哼了一声,她轻声道,更像在叹气,“少喝点儿,你胃不好。”没再回应,对方收了线。
走廊上,冬日的晚风,仿佛带着融融的暖意,缓缓吹进心底,掐灭了烟,顾灏南转身进门,“顾书记,我敬您。”他接过酒杯,淡然地笑笑,即送至唇边,一饮而尽。
顾小北有些内疚,她无意占用他一天拆成两天仍嫌不够的时间,登时脱口而出,也许是青岩的安宁太蛊惑,暂时忘却了世俗纷扰,她以为他不会在意,造成如此局面,她后悔了,拽了拽男子的袖口,心虚地说,“那个,小舅,还有其他的车可以回去么?”
男子没应,牵着她一前一后地走。
女孩儿稍微用力,赖住不走,男子回头,略微皱眉。
“我突然又想回去了。”声若蚊呐,目光平视男子的下巴,不敢挪移。
顾灏南却道:“可是我想留下。”眉峰耸动,七分玩味中有三分认真。
自此,她坦然接受,他是个不喜反复的人,多数时候,他会尊重她的意见,只是一旦决定,便不会改变。
夜微阑,浅淡的暮色笼罩着小镇,小镇沉浸于一派和谐的安然,寒风乍起,身子禁不住瑟缩,连带也波及到被他握住的手。
男子顿下脚步,只稍一用力,将她带进怀里,宽松的风衣勉强能裹住两人,女孩儿枕着他的胸膛,鼻腔里满是他和着烟草的清香,他的体温刚刚好,煨得人暖暖地。
吃完饭,镇长将他们安置在一套小居室,一厅一室,顾小北惊喜地发现,方寸大小的卫生间竟然配备有简便的热水器,满足了,原本没奢求还能在这里洗上热水澡,目光再转向卧室,是那种很惹人遐想的双人床,又是孤男寡女,不往歪了想那是柳下惠,这样想着脸有些发烫,顾小北赶紧朝门边踱向客厅。
客厅的沙发是镇民自制的榕木沙发,顾灏南略微靠着软和的垫背,轻蹙起眉吸烟,顾小北还是第一次看他褪下了西装革履,此时的他,着了件阿玛尼的黑色V领毛衣,简约风格的裁剪,舒适而不失高雅,指间的猩红窜动,烟雾缭绕,稍微模糊了男子清明的轮廓。
顾小北拾了张木凳坐在远处,两人隔了一个身长的样子,凳子很矮,顾小北只能微抬下颚,仰望他,她一个劲儿地说话,说镇长家的包谷饭好吃,说他家的大女儿巧致,刺得一手锦绣华绢,说他家的小儿子很皮,人人都在吃饭,他就顾着玩弄那只巴掌大的幼猫了‘‘‘‘‘‘‘
女孩儿喋喋不休地说,男子不插话,状似平静地听着,眼角淡淡地。
约莫半小时后,女孩儿终于无话可说,他以为她爱搜刮这些犄角旮旯有的没的,实在是,这氛围,简直是天时地利,干柴烈火,她只是想防范于未燃,将暧昧扼杀在摇篮里,她说了大半天儿,口干舌躁地,人恁是眉毛都没动一下。
“说完了?”男声清冽,嘴角轻轻上扬。
“恩。”女孩儿绞着手指,稍显局促。
“过来坐。”男子拍了拍身侧的空位,声线是柔和的,霸道中带点蛊惑的意味,她知道她无从抗拒,挪动了一点儿,又挪动了一点儿,隔男子一臂之遥的时候,猝不及防地,叫他扯入怀中,惹得她低声惊呼。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男子居高临下,遮蔽了照耀她的光线。
女孩儿顿了顿,手指没闲着,正暗暗盘算,“恩——两个星期零三天。”
话音刚落,承接上男子的深吻,她的颈枕在他的臂弯,他收紧臂膀,又再收紧,胸前的绵软都抵上他的坚实,他坏心地吮着她的舌头轻轻噬咬,末了,含住她的下唇不轻地就是一口,她吃痛,大眼升腾起薄薄一层水雾,无辜地看着他。
男子有些不忍,又轻吮了吮留下他齿痕那块脆弱的皮肤,“两个星期零四天,你说错了,该罚。”
女孩儿更加委屈,“半天也算么?”
男子俯看她,有细碎的光华落进他的眼底,汇成星点若隐若现的幽暗,“想我了么?”他温柔地问。
女孩儿轻轻颔首,表露她真实的情绪。
眸色一沉,下一秒,她被打横抱起,两手捉住他的衣襟,不住颤栗,恐慌中夹杂些莫名的渴望,隐约感觉到,有些事终究要发生,她却无从抗拒,无能为力。
男子的唇延着她的耳廓来回摩挲,喷薄出灼热的气息,幽暗的眸子染上了情欲的颜色,大掌循到女孩儿胸前,缓慢地解着绵衫的纽扣,当他解到第三颗时,女孩儿蓦地抬手捉住他灼人的大掌,澄澈的眸子盛了一汪清水,定定地望住他,像是无言的乞求。
只片刻迟疑,随即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附在她耳边的唇柔声安抚,“不怕,小北不怕。”咬字伴随着迷乱的气息,仿佛多说一个字都是对他莫大的折磨。
大掌由敞开的前襟滑入,贪婪地游走于女孩儿滑腻的肌肤,定格在后背某处镉手的凸起,二指轻轻一捻,终于释放了女孩儿的束缚,男女裸呈相对。
女孩儿在哭,她明白,有一部分纯真即将远离,男子温柔地吮着她的泪,男子用一种近乎膜拜的姿态在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仿佛她是他眼中最可宝贵的钻石。
陌生的情欲混淆着伦理的抵触,两股气流在她体内拉锯着,这疯狂的折磨,直逼她濒临崩溃,两手不自觉抚上男子的胸膛,混乱地摸索,亟于寻求某种慰藉。
男子终于是隐忍到及至,一举挺入,指节蓦然收紧,短钝的指甲嵌进男子的肌理,女孩儿撕心裂肺的痛楚,刹那间,感同身受。
疼得发白的唇被女孩儿咬出丝丝血痕,他撬开她的齿,将舌头探进去,让她咬。
他稍微退出,随即是更深地闯入,女孩儿疼得抽气,掐他,咬他,他变本加厉,频率越来越快,一次比一次还重的撞击,似乎存心要让她同他,一齐痛入骨髓,上穷碧落,下赴黄泉,生生深深纠缠不休。
当意识即将远离,现实与梦境交错,灵魂早已先于身体沉沦。
三十五,联姻
市委办公厅——
“是,爸,晚上我会回家吃饭。”挂了电话,顾灏南转向何祁,“帮我把晚上的应酬都推了,”顿了顿,自我调侃道,“老爷子发话。”难得轻松的语调,眉目舒展,泄露了一丝好心情。
何祁暗自讶异,这换届在即,近来他们是极忙的,顾灏南却似乎比往常还更沉敛,一派从容淡定,丝毫没有身处权势漩涡的沉重,反倒流露些愉悦的情绪,自青岩之行后,这种情绪更加明显,顾灏南还是那个睿智决断的顾灏南,只是他迈出了走下神坛的第一步,比之于高高在上的清冷,如今的他,喜怒哀乐更趋于饱满。
“书记,今晚是王延年设的饭局,非常时期,您不去,恐怕会落人话柄,诸如气量小,容不得竞争对手一类的话。”何祁向来谨慎,思虑周全,作为他的下属,将职责履行得很好。
轻捻了捻眉心,王延年整一十成十的万金油,确有些棘手,思忖了良久,适才向何祁道:“你先去,替我铺陈着,迟些时候,我尽量赶过去。”
晚上七点,他准时到家,正是开饭时间,他确实是忙,时间都消磨在日复一日的酒席上,入冬以来,足有一月,这还是第一次回家吃晚饭。
席间,梓璇梓萌依旧多话,大哥还是一样的闷沉不语,倒是大嫂,不着痕迹地问了他一些有关换届的事宜,他也只是泛泛而谈,浅显回应。
吃罢饭,他跟随父亲进了书房,自从政以来,他由父亲处得到许多支持,无论是实权上抑或是精神上,正是由于父亲的荫庇,一路走来,偶有微澜,并无大风大浪,对于父亲,无论是作为儿子,还是一个政坛后辈的立场,他都是极敬重的,父亲说的话,他会听进十分。
“我和你许叔商榷好一阵儿了,再怎么说,他还要看我这张老脸,他有心扶你上位,只是他希望亲上加亲,他唯一的孙子也长成大人了,我的意思是,把小北嫁过去。”顾景天平静地陈述事实,似乎只想要告知他有此一事,并没有要询问他意见的意思。
乍闻联姻一事,他稍微乱了方寸,只片刻,随即回复沉着,“为什么是顾小北?”政治联姻,互利共荣,这个圈子从来有它的游戏规则,只是不明白,不是梓萌梓璇,偏偏是倍受冷落的顾小北。
顾景天默了良久,事已至此,决定把话说开,“当年,你帮着墨禾返家,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她是我顾景天唯一的女儿,明里我是跟她断绝了父女关系,她在外的一年多,对于她以及和她相关的事无巨细,我了如指掌,顾小北根本就不是墨禾的孩子,相信你也是清楚的,你顾及顾家的名声,不希望你二姐流离失所,所以你隐瞒了顾小北的身世,我也不忍心再看着自己的女儿吃苦,所以我默认,不揭穿你们,养了她二十多年,她回馈顾家是理所应当,再说许家财大势大,她嫁过去也不算亏待她了”
顾灏南收紧十指,关节处微微泛白,正色道:“没有许家的支持,我一样不会输。”这是他第一次顶撞父亲的意向。
顾景天神色一凛,冷声道:“灏南,我以为你足够成熟了,和许家联姻势必肃清许多障碍,事半功倍,我希望你不会感情用事,葬送你大好的政治前途,为了一个与顾家毫无相关的顾小北,孰轻孰重,你思虑周全,我言尽于此。”
出了顾家,顾灏南又赶赴王延年的宴,孰轻孰重,不言而喻,父亲该是察觉些端倪了罢,他与顾小北之间,江山美人,他势必二者得兼,他可以放纵过程迂回纠葛,结局却只能如他心之所向。
三十六,友情
马哲课上,楚楚衣冠的中年男教授,正唾沫横飞地讲,“从本质上说,中国人不信教,什么上帝,耶稣,菩萨,中国人一律见神就拜,大都是求发财,求升官儿,求平安等等,带有极浓的功利色彩,外国人就不一样,他们只信仰一种形式的教,而且他们求神是为了忏悔过失,并非要索取什么‘‘‘‘‘‘‘”
“相较于西方国家,中国的政治很不民主,外国选举的时候,是当官儿的向人民点头哈腰地拉选票,至少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人民的公仆,在中国,当官儿地就是古代的皇帝老子,打一个现实的比喻,为什么嫖娼是犯法,包二奶养情人就是违纪,这犯法和违纪可是有本质的区别,违纪违纪只是违反纪律,并未触犯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就因为嫖娼是大多数平民,穷人的行为,而包养情人则是少数当官儿的,富人的嗜趣,前者被定义成犯法,后者却只是违纪,由日常的生活着眼,可见一斑,中国的民主是针对统治阶级以及少数富人的民主‘‘‘‘‘‘‘‘”
顾小北不置可否地笑笑,人都说学哲学的有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的给说活了,她举双手赞同,台上这位恁是一口气儿没歇,足足说了三节课,其中不乏精辟见解,至少他的二奶嫖娼论,犀利独到,她深以为然。
下课了,大教室里的学生走得七七八八,顾小北懒散地拾掇着书本儿,偶一抬眼,即被锁住,窗外几时成了这副光景,极目远眺,红枫湖畔叶正红,赤影婆娑,思绪又回溯至青岩,枫叶的红与处血的红叠合,成为一片触目惊心的淋漓。
她想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看见,清冷如他待她是与别不同的温柔,他一早就张开了细腻绵密的天罗地网,步步设陷,以隔岸观火般淡然的姿态,看她一点一点,堕入乱伦的深渊,他是一个何其出色的猎人,她却像一只攻防脆弱的兔子,他诱猎深入,懂得在最后关头,予以致命一击,直至青岩那晚,她才看清顾灏南一如既往地霸道冷情,他强势赋予她,和着泪血极其惨烈的第一次,他赢了,那种激烈的痛楚烙进心底,她甚至无力挣扎,灵肉彻底沉沦。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心间开起花一朵‘‘‘‘‘‘‘‘”顾小北回过神来,径自摸索起包里的电话,看到来电显示,轻蹙了蹙眉,还是接起,她还没喂出声,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通,“丫的在哪呢,这都个把月了,打不通你电话,人影儿也见不着,跟我玩儿兵贼游戏不是,顾小北,你还当自己嫩小黄瓜了,跟我这儿装童真未泯。”
顾小北不禁莞尔,抱起大撂书边走边说,“哪儿能呐我,童心未泯是你许少的专利,我这儿都老黄瓜了,装傻冲愣地我自各儿都犯恶心。”
“您这是,夸我傻吧,得,咱贫不过你,说正事儿,在哪儿呢,我来接你。”
顾小北连忙支吾,“你别来,我正上着课呢,不多说了,我要挂了——”话音刚落,狠下心肠切断了电话,自各都鄙视自各,这前后态度整一个360度大回旋,顾小北,你还可以再矫情点儿。
妈妈的个吻呐,这老天爷耍起人来一套一套地,C大500多米的教学楼,十来个楼梯口,偏偏还真就凑上了,狭路相逢,不都说勇者胜么,顾小北率先打起招呼,“那个,HI,真巧。”
“巧个屁,我查了你课表,专程在这儿堵你。”男孩儿黑着脸,暴躁得想揍人。
顾小北抿唇不语。
“你他妈的倒是吭气儿啊,你跟我这儿,不打算处了还怎么的?”男孩儿踩熄了烟,额际的青筋条条暴出。
事已至此,她只得挑明了,“是,就你看到这样儿,我成心躲你呢,是我做得不够明显还你太迟钝,不高兴咱就一拍两散。”说完便朝着楼梯准备逃离,她实在无力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不堪局面。
男孩儿拽着她的腕大力扯回,一手钳住她的肩,力道之大,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