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就这样扑朔朔的下来了。
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他了,我想问问他,到底想不想我?我同他之间是不是只有我对他日思夜想?
“活口没能留住,请皇上恕罪!”
杜莘跪在他脚边,我心里暗衬,端嘉既是要出手,必然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处理掉。”
而后,他将我搂得很紧,我能感受到他是一路狂奔的样子。
再开眼的时候,闻到的已经是澄銮殿的味道。
他竟是一路将我送到了澄銮殿来。
“你可是醒了,有没有感到好受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扶起。
“明明是从水里出来的,为什么这么暖和?”
我知道是心里的暖和,被我这样一问,他也是欣慰的一笑。
“什么时辰了?”我又问道。
“五更天刚过。”
我惊诧道:“皇上可是准备准备,这个时候该是上早朝了。”
可他只是坐在*畔紧握住我的手。
良久才起唇道:“昨夜,让你受惊了。”
“覆雪知道,皇上是有安排别人在暗中保护,只是端嘉的心性实难掌控。”
“你太过善解人意,让你舍身险境便是朕的不是。”
他的话很是让我动容,幸得我的安全尚在他的踌躇范围之内。
他又道:“昨夜所为,她实在是大胆,不过也给朕提了个醒。”
隐约能感受到他的冷意,他对端嘉的恨意,不是一两年那么简单,不过让我惊诧的是他眉目间的阴狠之色,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穆重擎,仿佛已将仇恨二字刻在了脸上。就算是战场上面对敌军,他依然是坦坦荡荡。
心有戚戚道:“皇上的意思是?”
他的嘴角略微一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一句话便使我受了不小的惊吓,他什么时候这般沉不住气了?
“皇上,千钧一发动全身,万万使不得。”
我不喜欢这样的他,仿佛已被仇恨泯灭了心性。
他的神色转瞬之间又是变得柔和:“朕自由分寸,你要好生调养,晚些朕会将尧儿接过来。”
我惊喜道:“多谢皇上。”
他不再多说,正逢宫娥呈上药盏来:“禀告皇上,娘娘的药熬好了。”
那人跪在地上,同我一样万般没想到穆重擎会亲身上前一步去接。
接过药盏后,穆重擎将他挥退,便是一口一口给我喂药。
心间油然而生的甜蜜很是让我不自在,再喝了第三口后,我终是冷不住握住了他拿着药匙的手。
“皇上,覆雪有话要说。”
他只道:“先将药喝完。”
他似乎猜到了我要说什么。
我只得一把接过拿药,一饮而尽。
“我对不起兰梦,更是无言面对二姐。一切是覆雪自作聪明。”
他的确是很在意,因此当我讲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我们之间的气氛是这般的怪异。
他转身背对着我,双手束在腰后,难以掩饰着一份孤寂。
“朕何尝不是愧对珺姚。”
珺姚是我二姐的小字,穆重擎从来都是这么叫的。
“兰梦是她在大凌唯一的牵挂,可为了尧儿,却不得不将她送出,这几日朕也很是矛盾,你虽是自作主张让兰梦借病,使得朕束手无策,但毕竟事情的最后都是朕首肯的事情。错……不在你。”
他竟是将责任都挑到了自己身上!
喉头有些哽咽,又见他转过身来:“战事刚刚平息,朕需要时间度量宫中的事物,奈何端嘉一脉涉及深远,一时之间朕竟是无从下手。世人都说朕君子肚量,可事到如今,朕不得不埋怨自己太过迟缓,终究使你入得险境。”
鼻子已然很是酸楚,他可知道,我是多么想与他共同承担悲伤。
“皇上……”
他捧起我的脸颊,冰凉的唇畔覆上我的额头,终究是沾染了些许温度。
“覆雪,朕只有你。”
只一言,心底翻涌起千层的海浪,华年倾覆,我们之间太多的相爱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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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我正是对镜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却听身后有一语叫我分外的熟悉。
那人又道:“小姐!”
这一声又是叫我心惊肉跳。
我心里已是忍不住的狂喜要转过身躯,奈何身体却因为这惊喜来得太快而有些僵硬。
“小姐,我是宝宸啊!”
宝宸!
她只比我小伤一岁,却在很小的时候便跟着我,同我一道戏耍,带我稍些懂事,她又是尽心尽力的伺候着我,而后我进宫了,她不肯找个婆家,又是尽心的伺候我娘亲。
宝宸,原来这个天地间我还有一个曾一度相依相伴的人。
待我转过身来,她已经跪在了地上:“奴婢给主子磕头了。”
我来不及阻止,她已经磕了一个响头。
我忙起身,将她扶起,却不知开口说些什么好,只是一把抱住她。
“我们姐妹多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亦是埋头在我肩上低低的哭,待到两人都收拾好了心绪,我才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相府被抄那日,有位官爷悄悄将我放了,前段时日又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去照顾老妇人,这还没几日呢,又被人接进了宫来,可喜的是,三年未见,我可算是见到了小姐。”
我心下一暖,宝宸能出现在这里,定是穆重擎的意思。
他的确很能为我设想,包括我的娘亲也是顾虑的十分周到。
“你既是来了宫里,便是好生住下,我会好好安排,不会有什么顾虑的。”
她点了点头,又道:“奴婢是从角门入宫的,可是入了后园便是听说皇上今日不曾早朝,为得还是……小姐。”
她倒是给我提了一个醒,今早我同穆重擎说了要他准备早朝的事宜,可他依旧是守在我的*边,竟是推了早朝。
穆重擎不是这般可以为了女人放下江山的人。
可他为了我却是……
“还听闻,皇上今日罢朝是因为前两日在朝堂上提出要封小姐为后遭到大臣劝阻。”
我心中咯噔一跳,后宫的女人本就是最怕无名无分的,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穆重擎还敢立我为后,这无疑让我自己狠狠抽了自己好几个巴掌。
试问这几日我都是如何猜疑他的……
为君长流生微风
试问这几日我都是如何猜疑他的……
眼下再去劝阻穆重擎恐怕是来不及了,我见过战场上的他,行事很是果断,而且谋略独到,既然他认为这样做是可行的,那我又何必在他心头添堵呢?作为他的女人,我要做的是信任他,支持他。
在澄銮殿住了不到两日,皇后的宫装就被送了来,穆重擎看着装束后的我,神情实为雍容华贵。
“朕的覆雪,本该就是这样。”
我听得耳根子一红,将心底的不安抛到脑后。
“托皇上的洪福,这是覆雪第二次当上皇后了。”
这要是换在了民间,那便是第二次做他的妻,这个分位在皇家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要记得,从今往后,所有事都有朕在你身后。”
我娇俏的一笑:“那覆雪要站在皇上的身前吗?”
他吐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意:“朕倒是希望有那一天。”
事实上,身前和身后,对我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的区别了,他说的站在我的身后,无非是我在宫中可以大胆行事,因为他会在我背后撑腰。
而我说的站在他的身前,无非是想替他遮风挡雨。他承受的实在是太多了。
“皇上,覆雪能够体会你的艰辛,甚至是孤独,我只求你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承受着。”
听我这一言,他的眸光不在避讳,黑漆的眸子愈发的深邃,伸出手来,抚摸我面颊。
因为这一刻的坦诚,我的内心因他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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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次入主承央宫因为爹爹叛乱的原因不过三两月的时长,而这一次穆重擎甚至将封号都给了我。
犹记得大姐的封号为‘闵颜皇后’,而我称为‘赋江’,这明明是很生硬的两个字,却是招惹到不少文武大臣的抵触。
封号是穆重擎给的,那这风浪自然是穆重擎替我阻挡。
而我再不是金丝笼里的鸟雀,经不起风雨的折腾。
像现在这样冲破牢笼,只为了我爱的人能够轻松些许。
“奴……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若是换在以前,宫人们见到我必定不会如此惊惧。而如今我可算是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男人给的,那便要受着,否则就是承受不起。而我不会再做那个一味承受不起的人。
我不搭话,身边的宝宸开口道:“速去通传。”
那宫婢吓得直哆嗦,几乎是连滚带爬,这一行,我带足了皇后的行头。
想这李潇玉,不过是新进的秀女,却凭着端嘉的扶持,加之穆重擎的故意恩*,一跃从秀女成为了从四品淑仪。
端嘉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得拿她对我做文章么?
既然如此,若我不是在这文章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恐是辜负了她的苦心。
冬日里很是冷的,这几日雪雨不断,各个殿里的人就愈发得懒得动了。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她的气度依旧很是大家风范,饶是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怕个不行,她还同个没事人一样。
并且我的任意一个有意刁难,她都可以很游刃有余的化解。
就像我现在不发一言,不唤她起身一样,她竟是自行起了身,神色从容,举止不迫地拂过我的手腕道:“这雪恐怕是要下得更大了,娘娘可是要保重身体,里面坐吧。”
我也并不是认死理的人,若是跟她纠缠礼数上的事了,到显得我这个做皇后的欺负她辈小了。
宫人跪了一地,她这殿中伺候的人还真不少,怕是我那承央宫中的人也没这般多的。
她抚着我上座,冷眼一扫,却是瞧见那华美的凉梨木上连个最起码的垫子都没有,这天可是冷了啊……
我只是小站了一会儿,宝凉就从外头捧了一张翡色绣线的坐垫进来,这垫子绣功很是不错,一只凤凰盘旋于上,我想在李淑仪眼里一定很是刺眼吧。
“这张垫子的绣功,淑仪看着可好?”
我款款坐下之后,这才开了口。
她并没有坐下,只是躬身站在我身前:“绣功很是精美,嫔妾这宫中怕是找不到的。”
“既是找不到的,那便赏你可好?”
只见她通身下跪,淡道:“嫔妾不敢。”
我心下冷笑,还真是个磨人的心性,看来端嘉定是好好教导了她一番。
“不过是一张垫子而已,这样跪着怎么说话,来坐在这。”
我指的是我身边的副位,只是那上边也没有一张保暖的垫子。
她势必是豁出去了,才会从地上直挺挺的站起,坐到那张生冷的椅子上。
本来我今日过来就是要修理她一番,做给端嘉看的,唯恐别人事后传出话来是我没事找事,现在可好,她招待不周在先,最后自己吃了亏,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的父亲李哲原是副都御史。”
她点头称是,又道:“家父得幸皇上垂怜,现在以是左都御史。”
哪是穆重擎垂怜,无非是端嘉在穆重擎出征的时候,幕后操控的罢了,只是端嘉好生编排,都御史这样的职位专司弹劾百官,为天子耳目风纪之职。
这样的高位,显得她的意图更加之白了些。
而她有着这样的出身,定然是像当年的我一样,处于众矢之的中。
我本该是同情这个女子的,可是现下为了尧儿,为了重擎,甚至是自己,我不得不拿她下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定然是没我这般好的耐心,不多时她就如坐针毡一般。
那般的寒凉想必是刺骨了吧。
“近日这宫中可是有喜事呢,不知妹妹已是备下什么礼物送与德妃娘娘?”
她听得奇怪,实际上这只是我随口捏造的一个借口,德妃一向清心寡欲,什么时候又是过过生辰的。
只见她面犯难色,我继而又道:“妹妹该不会还没有准备吧?”
被我一时问得情急,她欲要站起,却是被我按住了手臂。
我冷眼示意她不要乱动,坐着最好。
她喃喃吐气:“确实是潇玉粗心大意,今日便是好好准备,多谢娘娘提点。”
我假意和善道:“妹妹有这心必然是好的。”
由宝宸扶着我起身信走几步,瞧那桌上的玉瓷小盏杯玲珑有致。
端在眼前细看了一番,听到身后的脚步带着些许的吃力,我不免勾唇一笑。
“这玩意若是讨娘娘喜欢,还望娘娘收了去。”
于是我将这杯盏交予宝宸手中,又见一个婢女送来一方小木盒,将那杯盏放了进去。
我本不是那种非要多人喜爱的人,起初拿那瓷杯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是转瞬在心底想到,若是要给端嘉一个教训,在这杯中做些文章也不是不可。
坐上凤辇,不免吩咐走得快些,原是在李潇玉殿中耽搁得太久,怪是挂念着尧儿。
自从重新入主承央宫,穆重擎把尧儿也从太子东宫接了过来。
他自是千般万般的替我都想过去,就连自小服侍我的宝宸都接进了宫来。
今日我出门可是早了,这下回到殿中,尧儿方是睡醒,睁着水润的眸子看我,虽然很是遗憾到现在还没听见他说一个字,但我依旧深信,只要我一直同他说话,终有一天他能开口叫我一声娘亲。
我的尧儿,才不是……哑巴……
“尧儿,到娘这儿来。”
我朝着他柔声呼唤,他是能听懂的,双手撑地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已经两岁有余,能够走步也不奇怪,只是到现在还不能走稳,不知是不是那药浴有了功效,经过调养之后,尧儿的身子壮实了些。
他一个不稳,竟要摔倒,宝宸赶到我面前,伸手就要去抱,我拦住了她,尧儿终究是跌坐在*榻上,他似乎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闭眼张嘴,那样子分明是在哭泣,只是我们听不见他的哭声。
鼻头一阵得酸涩,不知是我何时造的孽,竟是要他经受这样的苦楚。
“尧儿,可是起来,给娘看看,你有多厉害。”
在我和宝宸的注视之下,他停止了哭泣的状态,又是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太医说,他骨骼奇软,应该多加锻炼。
小儿遇险帝生威
太医说,他骨骼奇软,应该多加锻炼。
若我都不肯狠心,其他的人又怎么会逼迫他去走路……
不过午时,宫里上下便是疯传开来,对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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