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目前的消息,他还没死。”
晨曦颤巍巍的拉开包包,手不听使唤,几次都打滑没将拉链拉开,她翻找着包包里的手机,她不信,她不信他的话。
看着她掏出了手机,龚睿笑道:“你不用打电话,我可以捎你一程,我们去医院看看,不是更好?”
坐进他的车里,晨曦还在不断的打电话,关机,一直是关机。她的眼睛浮上了一层酸酸的水雾,紧紧捏着手机看着前方拥堵的交通,心如坠落于无底的深渊,还在一直往下掉,探不到底的往下掉。
她听他说过他有过一次急性胃出血,上楼梯时突然头晕恶心,紧接着吐了血,跟着就晕厥了过去,幸运的是抢救得及时。后来她特地查过胃出血是怎么回事,别的没注意,只看见了一句话,胃出血的死亡率高达10%!
眼泪还是忍不住滑了出来,她扭向车窗,悄悄抹掉,无奈越抹越多,最后她捂住了脸啜泣出声。
龚睿看了她一眼说:“现在就哭是不是早了点,要哭也等医院宣布不治了再哭吧。”
晨曦突然抱起了书包狠砸向他,哽咽道:“混蛋!混蛋!他死了你妹妹就开心了?她的腿就能好了?如果她真的爱郭远,她不会允许你这样对待她,她会和我一样恨你!”
龚睿再被砸了五六后,狠狠的将她推到了椅背上,“我不在乎她恨我,我这次来这里就是为了押他回去给我妹妹一个交代,只要他肯跟我回去,我既往不咎,可是他不肯!他宁愿损耗他的生命,他宁愿胃出血,他不肯!那好,那他就去死吧!”
“他知道?他知道这是你的阴谋……”晨曦紧紧的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手掌之中,可是他没有告诉她,他什么都不说,他什么都不告诉她,他任由她埋怨他,傻子,他还说她是傻子,原来这个世界上,最傻的人,是他……
她冲进了医院,没头苍蝇般抓住护士就问,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龚睿扯住了她说,发什么疯,跟我走!
手机兀然响起,她看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颤抖着手按下了接听。
“晨曦,对不起我今天又不能按时回来了,你别生气……”
他的声音强打着精神,但她还是敏锐的听出了话语里的强撑,她没有说话,跟着龚睿慢慢走到病房前,微启的房门,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亮着,一个人侧着身子,声音嗡嗡的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临时又加飞了,我现在在巴黎呢,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带法国巧克力作为补偿好不好?嗯?说话啊,又生气了?”
晨曦极力制住哽咽,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捂着嘴说:“没有,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你生气了,今晚是美食节最后一天了,我没信用,我又食言了。”
“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的话。”
“晨曦,会好的,你相信我,这样的局面不会持续多久,会好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你现在,真的在巴黎吗?”
“真的,不信你问我。”
“12点钟方向。”
“我看看……我现在所处的街道叫……乔治五世大街,再往前走就能看到塞纳河上的阿尔马桥,这条街上全是卖名牌奢侈品的服装珠宝店。你再问。”
“ 三点钟。”
“一家叫做cinq的餐馆,里面有个厨师叫Legendre,他做的菜非常好吃,以后我带你来……晨曦,晨曦你怎么了?你哭了?”
贺晨曦掐断了电话,扭头狂奔,楼梯仿佛没有尽头,她飞快的向下跑,终于摔倒在楼梯口,她扶着扶梯痛哭出声。
来来往往的病患和家属早就习惯了每天医院里上演的生离死别,漠然的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会停留下来听你的委屈和伤心。
手机顽强的响起,她紧紧的捏在手心,看着屏幕上的字样,‘您的帅先生’来电,铃音是猪八戒背媳妇。那是郭远专用的来电铃声,他不愿意和别人的铃声一样,可是她的个性铃声太少奇。сom书,选来选去只好用了这一段,她满心欢喜的说,这音乐真的很适合你啊,你那么爱睡觉,可不就是猪八戒转世投胎。他笑着说,那我打电话你得赶紧接,背媳妇多辛苦啊……
郭远锲而不舍的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猪八戒把他的媳妇也背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手机终于不负重荷,自动关了机。
淡舟坐在楼梯口,等到眼泪都干涸了,紧巴巴的贴附在脸上,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只是看着那高高的窗户外一点一点的星辰闪烁。
第58章
枕着课本无聊到拍打灯下蝇虫的时候,贺晨曦曾动过当要空姐的心思,但那只是一刹那的冲动,且不说身高样貌她统统不达标,后来才发觉她还有晕飞机的毛病,尤其是起飞降落的瞬间。
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她企图在睡梦中渡过起飞的瞬间。
“是你啊。”
一睁眼,看见宝蓝色制服的曹远樱,左手搭右手背,轻放小腹上,温婉贤淑的模样。
晨曦微微欠身子冲她微笑,说真巧,你服务这班机。她点点头,随即转过身继续帮乘客放行李。
倒在座位上,她斜瞥着她的掐腰小马甲塑得她楚腰纤细,说不出的袅袅婷婷。
闲来没事问郭远,曹远樱当空姐,是不是跟你有关?他神态自若的说不是。但她想这当中一定逃不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从前那么好,有时会拿她和自己做比较,比着比着便觉得心灰意冷,哪一方面她都输她不止一点。想着在这样的人面前,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小妾”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迷迷糊糊间,她连飞机上了天都不知道,梦里她正晃晃悠悠的过一座小桥,桥底溪水潺潺,两岸桃花似雾,正行至风景最盛处,脚底踏板突然抽空,她猛的一挣,耳边渐渐清晰的温柔女声正在告之飞机遇到气流稍有颠簸,请乘客绑好安全带,卫生间暂停使用。
待飞机出了云层后,她去了趟厕所。一撩布料曹远樱从后舱工作间钻了出来,看到她正在门外候着,便倚在框上看着她笑,扬了扬下巴问道:“怎样?”
她犯了迷糊,问道:“什么怎样?”
“你和郭远,还好吧?”
和这个人谈论那个人,总有些不自然,她本是低调、从不与人争强好胜的个性,或许是自卑感作祟,她丝毫不想在她面前示弱,吸一口气咧开嘴巴将所有的压心底的幸福全漾上了脸来,笑颜如花的说:“还不错,只是以前没都发觉这个男人跟小孩子似的黏人。”
曹远樱嫣然一笑,“他一直是这样,干什么都非得拽上个人陪着。这个人肚子里有几段花花肠子我都看得透透彻彻。你们现在只管甜蜜着,但总有吵的时候,姐姐给你句忠告,在他气头上的时候,你顺着他,哪怕是他的不是,你也得顺着,这当口无论你做什么都是火上浇油,只管攒着起待他气消了罚他跪搓衣板。”
晨曦仿佛已经嗅到了硝烟味,她不动声色的笑着,“我惹不着他,但他老惹我,都是我生气来着。”
曹远樱撇嘴一笑道:“我说他最近总这么忙,打他手机没一次是通的,敢感情天天在家哄你玩呢。这个死没良心的东西,有了女人就不要朋友了,这在我们那些人嘴里,属于人品有问题。”
晨曦摇头,“这就真冤枉他了,他比英国首相还忙,这星期我都还没见过他。”
“他爱这个职业胜于一切,你应该多理解他。”
晨曦点点头,脸上笑容依旧,但心底结了个大大的死疙瘩,这样的语气和态度,仿佛豁达的大老婆在对小老婆耳提面命,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干出了鸠占鹊巢的事。
还在为她的话纠结着,突然猛烈一阵颠簸,身子被重重撞在了卫生间的门上,机舱内一阵惊呼,她眼睁睁看着刚刚还亭亭玉立站着的曹远樱此刻就像片叶子般飘了出去,低吟一声便没了动静,她面色惨白的顺着门滑到了地上,在剧烈的上下颠簸中慢慢爬到曹远樱身边,看着她仰面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一脸的痛苦。
晨曦撑着地板扬起脸无助的张望四周,焦急的喊了起来,“谁来帮忙啊,有人受伤了!”
飞机降落时救护车已经在机下等候,医护人员将曹远樱和另外一个受轻伤的乘客全身固定好搬抬下了飞机。
她手脚冰凉的站立在一旁,听着同班组的空姐在议论纷纷,“……这都不好说,可能只是扭到,也可能是错位,骨折。”
“上帝,脊椎错位或骨折都可能会高位截瘫呢!乘务长不会这么倒霉吧!”
“别乌鸦嘴了!”
晨曦心一紧,呼吸顿时困难起来,隐隐记得在她被甩出去之前,她将她往门上推了一小把,可能就是这一下,她救了她。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份心理负担一时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她被送往了哪家医院,晨曦拿着行李在机场出站大厅没头苍蝇般彷徨了半小时,想着整个过程她都看得清楚,她并没摔得多重,吉人自有天相,她不会有什么事。坚定了这个信念,她招了辆计程车去她预定的酒店。
这趟学习培训的会场设在一家三星级宾馆,为了方便上课她便入住在了这里。再走两条街就是花园酒店,路过时她多看了一眼,灰秃秃的一片,像闹市里一深藏不露的隐士。
这个地方四季如春鸟语花香,但湿度极大的闷热天气让她极端不适,语言有障碍,再加上方向感不行,没课程时她便老老实实窝在宾馆里看港剧,只等到晚上天气凉下来才在方圆百米的地方转转。
最后一天课程结束后,她正收拾零碎,一个女孩忽然跑到她面前歪着脑袋巴眨眼睛,那神态仿佛是在说,猜猜我是谁呀?贺晨曦愣愣的看了半天,那女孩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笑着说:“第一天便觉得你眼熟,今天总算想起来了,你不是五班的贺晨曦嘛!”
晨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六班的何静!”
高中时五班六班毗邻,来来去去面孔都熟,虽不曾说过话,也是知道个大概。异地逢老乡,一下便熟便热络起来。
晨曦问,“你住哪儿?”
“花园酒店。”
“好阔啊。”
“我领导说,随便住,报销呗。”
“我咋没这么好的领导,话说我还没住过五星级呢。”
“一样一样,我也是头一遭,都是乡巴佬进城。走,上我那坐坐。”何静热情的挽着她的胳膊说,“这次来广州收获还真不小,一下见着两位高中同学。”
“还有谁?”
“静筠啊,这你应该比我清楚,你们以前总是焦不离孟的。她现在在花园酒店做部门经理。”
话音落下,何静发现晨曦有些沉默了下来,许是觉得她无聊,便随口找话题,“静筠的老公我还见着了,挺老实一男人,公务员,每天开个小威驰来接她。你呢?结婚了吗?”
晨曦回过神来,说:“还没呢。”随后又补了一句,“兴许快了。”
想上学的时候,她文科好,静筠理科好,那年的高考还是3+1,关键时刻静筠放弃了和男生比谁的思维更理性,和她一起选了历史,最后分数比重点线高三分,她又放弃了她心心念念的新闻专业,转为冷门的酒店管理,被广州最好的一所高校录取,到她毕业那年,酒店专业招人火爆,每一步决定都看似无懈可击。
她一直都羡慕静筠果敢的个性,也很喜欢她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不像她,麦芽糖般黏黏糊糊。
可是郭远一席话还是让她心里蒙上了尘。
就像她起初喜欢的郭沫若,后来发现这个人竟是个骑墙派,趋炎附势,毫无文人倚重的傲骨。一首《献给江青同志》看得她倒胃不已,再来一首马后炮的《水调歌头》,好感更是消失殆尽,再加上两任妻子都其被始乱终弃,此人在心中已被彻彻底底拉下了神坛,失望不已。
只是郭沫若除了姓郭,和她半点关系没有,静筠毕竟是六年的挚友。
所以当她站在了面前,她还是百感交集。
她穿着酒店制服,挽着发髻,很有成熟少妇的风韵,她似乎很忙,没说多什么,只是问了她酒店和房间号,说有空去找她,说完便匆匆离开。
以为她只是场面话,只是没想到傍晚时分,她真的站在了她房门外。
她扬了扬眉问:“不欢迎?”
回过神来,这才把她让到了屋里。看了看屋里的环境,静筠笑道:“早知道你来,我可以给你开间房间。”
晨曦环顾了一圈,说:“还不错啊。”
手机响了,静筠接起来说了两句,挂了电话对她说:“走,找个人带我们去吃点有特色的。”
这个人便是她的先生郑非。这人长得中等个头,胖胖的身子,笑容可掬,看起来很踏实,想着和这样的人组织一个小家庭人生也算美满了,但静筠却对他诸多挑剔,一会儿说衣服没束好,一会儿说越来越胖,一会儿又数落开车习惯不好,郑非扭头冲她笑,说看看你同学我老婆,多疼我。
晨曦嗯嗯的点头,静筠哼笑这戳了戳他脑门说,“你还挺能自我安慰的,天天在机关当孙子当惯了吧。”
晨曦有些发怵,想她若在人前这样说郭远,他指定当场翻脸,这个男人还真是难得的好脾气。
车子停在一家淮扬菜馆面前,静筠一看,又开始发飙了,“我是说的特色是本地特色!你怎么不带我们去非洲菜馆啃树皮?”
郑非挠了挠头说:“你不是说要贵的嘛,这可是我知道的最贵的一家了,菜不错的。”
晨曦急忙打圆场,“都说淮扬菜好吃,说实话我真还没吃过。”
郑非找车位,两人先走了进去,她忍不住扯了扯静筠说:“给他留点面子嘛,毕竟是男人。”
静筠笑道:“在我们家,我就是男人。”
饭过半旬,静筠对郑非说:“吃饱了就出去溜达溜达,消消食,一会儿我们吃好了,再叫你回来。”
郑非抹了抹嘴笑呵呵的说,得令。
晨曦心里生出一种糟糕的感觉,想这郑非该不是一条吧儿狗化身成人了吧?
郑非走后,静筠从包里掏出一包软盒云烟,用她涂着白色甲油的手指夹着,刚深深吸了一口,临街玻璃墙被扣得砰砰响,郑非在外面貌似愤怒的挥拳,一会儿又在肚子上画了道弧,晨曦茫然,看着静筠呲牙冲他瞪了一眼,回过头说:“我怀孕了,他不让我抽烟。”
“啊!那你真的不该抽的。”
“偶尔一根不碍事。”
两人随意扯着闲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