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失忆- 第20部分

　　“既然那么可怕，为什么人人都要往里跳呢？”刘某不解地问。

　　“悖论，明白吗？人都生活在悖论之中。你细细想想，恋人们最常说的一句话是什么？是相爱到永远。他们是在迷迷糊糊地渴盼着永恒。其实，说这句话的人都明白，根本就不可能永恒，恰恰相反，相爱只在瞬间，由于太短暂，所以人们才渴盼永恒。如果真的永恒了呢？那后果不堪设想啊！”成功感慨地说。

　　“不是常听人说，白头到老吗？”刘某又问道。

　　“是啊，那只是人们的一种良好的祝愿。其实，爱情很脆弱，我有一个朋友，他在少年时悄悄地爱上了一位同班的女同学，在他的心目中她是那么的纯洁，那么的完美，那么的伟大，简直就是神仙下凡。有一天，上课铃声响过，他正在专注地欣赏她走进座位，就在经过他身边时，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的放屁声，他一下子惊呆了。他怎么也不能接受神仙还会放屁这个现实，建立了许久的那座爱的大厦也在倾刻间坍塌了。你瞧瞧，一个屁就把一个爱毁掉了。如果放大地看，生活中这种真实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成功讲到这儿时，刘某突然笑了。

　　“这爱也太不经造了，一个屁就崩死了。”说着，刘某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别笑，爱的原初是性，爱的升华也是性。不管你怎样给爱情包装，爱最根本的是性。现实生活中，人人都离不了性，人人都在性中生活，可人类自己又把自己的本能说成是肮脏的、*的。所以，不能说得性，只能像做贼一样去偷偷摸摸。但人类原生态的东西是不可遏制的，任凭人类自身如何诅咒，甚至下地狱、下油锅惩罚偷情者，但两性相爱的事却绵延不绝。在漫长的历史中，男人和女人这两个本该在一个世界的宠物，却被分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这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也在很大程度上被扭曲得不成样子。”成功说到这儿时，紧紧盯着刘某看了起来。

　　刘某接着成功的话说道：“那爱情呢？实际上，我和你之间是先产生了爱情，后才有性的。”

　　“你说的没错，爱情的最原始动力是性。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将*称为‘*’吗？实际上就是说，爱情的基础是人的本能。当然，也是这个爱情使人类之性同动物之性根本地区别开了，使性升华到一种‘前艺术’的状态。说句真话，你和我的爱情之中能离开性吗？”成功反问道。

　　成功说到这儿时，刘某温柔地躺进了成功的怀里撒起娇来。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半年就过去了。

　　刘某怀孕流产的故事也渐渐地从成功的记忆中淡去了，他们的生活也进入了平稳发展期。成功仍然不改往日的*倜傥，除了应付日常工作外，就是和那帮文友们胡侃乱吹，自我欣赏一番之后，喝得酩酊大醉。

　　一段蜜月过后，锅碗瓢盆交响曲逐渐驱除了昔日的浪漫，成功和刘某一下子好像从天堂回到人间。于是乎，相互之间的龃龉也逐渐多了起来，成功自然如常，经常和朋友们欢宴而夜不归宿，刘某多有怨言，成功更加烦恼。

　　那么，是成功和刘某的爱情之间出问题了吗？不是。有位专家说过：由于爱情所具有的非现实性，使锅碗瓢盆成了爱情的克星。所以，爱情只要一进入现实的家庭生活，你的感情便会四处碰壁，有时还会碰得头破血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人们才把结婚误认为是爱情的坟墓。实际上，不是爱情本身出了问题，而是人本身把梦幻当成现实出现的必然结果。也许，成功和刘某之间也如同迷雾散去后的山谷和山峰真实的裸露。

　　成功和刘某好就好在两人之间没有孩子，成功的女儿由成功的母亲照料，女儿上学也不常在家，成功的母亲又承担着保护的角色。这应该说，为成功和刘某省却了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的诸多烦恼。

　　有一天，成功回到家中，这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刘某还没有回家。成功的母亲见儿子回来了，就对成功认真地说道：“妈还有两个余钱，你给妈操点心，再买个地方吧。”

　　成功惊讶道：“妈，咱一起住不挺好吗？是不是小刘说什么了？”

　　母亲说：“净瞎说，与小刘没关系，妈岁数大了，想一个人住方便一些，到时候，我把孙女儿带上，你们小两口不也方便嘛。”

　　成功一想也对，就开始为母亲买房。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晴天霹雳几乎把成功炸得粉碎。

　　成功的一个外地朋友到市出差，老友相逢自然是不亦乐乎，成功陪这位朋友整整两天没有回家。那位朋友走后，成功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本市的另一个朋友一同回到家时，眼前的一幕足以摧毁了他的精神。

　　在成功的房子里，一切如旧，唯有母亲和女儿双双倒在血泊之中，并早已魂归西天，刘某被反绑在桌子腿上，嘴里塞着毛巾。

　　成功感觉到天塌地陷，一下子倒了下去，相随他的朋友好不容易扶他坐到院子里，劝他冷静一点，以免破坏了现场，并立即报案。

　　刑警队到成功家进行了仔细的现场勘查，最后，带刘某去录口供。刘某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据刑侦部门初步认定，刘某是做案的第一嫌疑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成功跌入了无底的深渊，周围漆黑一团，浑身冷彻肌骨，他的精神彻底倒了。四面八方的朋友们知道这一情况后，都来到了成功的身边。当然，董智也不例外。

　　成功几辈都是单传，他的母亲也是几辈单传，他既没有任何本家的家人，也没有任何表亲，在这个世界上，和他有着近亲血缘关系的亲人只有他的母亲和女儿。现在，在这个浩瀚的世界上，茫茫的人海中就剩下他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可怜的老母亲和可爱的女儿离他而去了，而这离去与他直接相关，是他引狼入室，他难道不是杀害母亲和女儿的刽子手吗？他的心在流血，他不停地捶胸顿足，他痛恨自己，痛恨刘某，痛恨他妈的爱情。

　　针对成功的精神状态，董智和朋友们商议后决定，带成功先离开，到外地呆一段，用回避和时间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

　　三个月转眼就过去了，成功的精神状态逐渐趋于平静，但酒和烟却成了他须臾不能离开的伙伴，他只有用酒来麻醉自己，用烟来麻醉自己，以此苟且偷生。

　　成功想回去打问打问这案子破得怎样了。于是，在朋友们的陪伴下，他来到他那个市的刑警队，人家告诉他，案子已初步侦查终结，刘某也已供认不讳。这一结论，无异于又是一颗精神原子弹。他冷静下来后，曾想过，刘某没有任何理由对她的母亲和女儿下毒手，他多么希望原来抓刘某是抓错了，现在他的这一根救命稻草也断了。

　　成功急需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有关方面告诉成功，据刘某供认，那天她回家后和婆婆发生口角，婆婆骂刘某是狐狸精，拆散了这个美满的家庭，刘某一气之下拿起地上的凳子向老太太砸去，老太太当时就倒地断了气，就在这时，成功的女儿放学回家，看到奶奶倒在了血泊之中，当即扑到奶奶身上哭喊起来，刘某怕哭喊声惊动邻居，于是也向孩子下了毒手。然后，为了掩盖真相，刘某自己把自己绑在了桌子腿上，造成了强盗入室的假象。但这种假象一下子就被公安人员识破。因为，不管是为了劫财，还是为了掠色，都无法解释只杀害老人和孩子，而把刘某留下来这个现实。另外，如果是劫财，家里什么也没丢，如果是掠色，刘某也没有任何被侵害的痕迹。在从刘某被绑的情况看，刘某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绑成当时的样子。也就是说，刘某肯定还有帮凶，所以，案子还在进一步审理之中。

　　时间使成功那流血的伤口慢慢地结了痂，他的理智也逐渐苏醒过来，他不由自主地对这一场悲剧找寻理由。他实在难以想象，刘某那样一个弱女子竟能如此狠毒。他通过向办案人员了解，加上自己的推断，一条脉落慢慢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刘某一开始不能不说是真爱成功，当她发现成功有妻子和孩子时，她就动用一切手段把成功夺到手，为此，精心导演了一场未婚先孕的闹剧。这一闹剧正好点中了成功的死穴，小试牛刀，一切如愿以偿。当她达到了和成功结婚的目的后，使她没想到是，成功很快就把她从一个林区小镇，调到了一个地级城市，她也由一个山区女教师一跃而为市委宣传部的干事。她在高兴之时，也悟到了一个真理，在中国大陆这个土地上，屎克郎转眼就能成凤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什么能力水平，只要有关系，且关系运用得恰到好处，一个山村姑娘转眼间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的。加上她自认为有姿有色，有勇有谋，现在成家的任务己完成，剩下的就是立业了，眼前就是在官场上搏击风雨了。她当了官，就可以向成功证明，他选择她是百分之百的正确。这种欲望在刘某心中开始膨胀，她的工作重点也围绕这一中心运转起来。

　　董智清楚地记得，成功就是这样向他分析刘某的杀人过程和动机的。

　　成功告诉董智：“我整天和一帮文友可谓醉生梦死，经常不回家。就在这个过程中，刘某为了向上爬攀附上一个人，这个人以工作为名，跑到我们家里和刘某约会，恰巧被我母亲见到，这种事老人不能说，才有了让我再买房子，搬出去另住的要求。可恨的是，我母亲当时让我买房子时，我根本就没有想什么，我混蛋！刘某这个人，心计重，为人歹毒，善于伪装，又特别珍惜羽毛，是那种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人，于是，杀人灭口。据公安人员判断，肯定另有帮凶，可刘某为了证明自己的羽毛，就是不肯交代，咬定就是她一人所为，这一点也符合她的秉性。”

　　为了弄清这些问题，成功到监狱看过几回刘某。

　　不管成功怎么劝说，刘某咬定是她一人所为。成功为此百思不得其解。

　　成功告诉董智说：“我是一个爱情至上主义者，我为了刘某，拆散了好端端的家庭，原本以为得到了真爱，不曾想却给我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灾难，我想不通啊。”

　　成功当时那种哭腔，仿佛萦绕在董智的耳边。

　　成功接着说：“我就想知道，刘某究竟傍上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他竟能彻底毁灭我。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个官。可惜，到死刘某就是一口咬定与他人无关。”

　　成功猛吸了几口烟，无可奈何地说：“我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让她说句实话，她都不给我说。更可恨的是，在她临死前，还不忘再算计我一把。”

　　“怎么回事？”董智问道。

　　成功说道：“那是判决书已下达，临执行死刑的前两天，她要求见我，我就去见她时问她，能否告诉我那个帮凶是谁。你猜她说什么？她说你不用再问了，的确没有帮凶，即使有，事到如今，我一个人偿命就行了。她还告诉我：她仍然深深地爱着我，让我看在我们相爱的份上，帮她做最后一件事。我就问她什么事，她说她以前借了她父母八千元钱，至今未还，希望我能替她还上。大哥，你说这不是纯粹胡说八道吗？八千元钱是一个人几年的工资总和，她借那么多钱干什么了？我当时就明白了，她这是临死还要剥我一层皮。你看这个女人多可怕呀！”

　　成功在讲完这一切时，深有感触地说：“大哥，你说这爱情他妈的是个什么东西，它是搅拌机，把你的理智、情感、工作、生活，都他妈的搅成了一团糟，变成了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让人们的一腔热望最终变成为一堆可怕的灰烬。让人们平生出无穷的烦恼和莫名的沮丧。”

　　董智略一思索道：“老弟，在第二次婚姻时，我已经没有什么激情，我只是把婚姻看作为人生的小船在搏风击浪后可以安全停靠的港湾，不要求浪漫的畅想，只求现实的平安。”

　　成功当即问道：“平安了吗？我见到的事实是：你所渴望的那个港湾里的风浪其实比海洋上的还要大，还要凶险莫测。为什么这么说呢，假如你知道前面风大浪高的话，你可以选择不进这个港湾。或者你要进也会小心翼翼。如果你认为你要进去的那个港湾一定是风平浪静，当你开足马力进去时，你才发现暗流涌动，整个一个魔鬼三角。这时，恐怕葬身海底时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在现实生活中，许多船，恰恰不是颠覆在波涛汹涌的海洋里，却是沉翻在了所谓的宁静港湾里。”

　　董智叹了一口气，问道：“老弟，那你说，既然如此，这爱情还成了文学永恒的主题，红尘中的人，一个个都神经兮兮地往爱情的坟墓里钻。”

　　成功说：“照我看来，爱情是一种个体精神燃烧的体验。就像一个果子，不管这果子是酸的、甜的、苦的，还是别的什么味道，都应该尝一尝，尝过之后，你再做出选择。即使你觉得不怎么样，但毕竟你亲身体验过，假设上了当受了骗，但你经历过了，并且不可能一辈子总受骗上当吧。所以，我认为这爱情也是人生的一种组成元素，也应该是人活一回的圆满。你想想，怎么活都行，怎么活都是一辈子。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能轻信爱情，世界上最容易变的就是爱情，它一天跟一天都不一样。在这个意义上，爱情就是精神历险。弄得不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个跟头摔下来，保不准连老命都得折进去。”

　　董智问道：“有那么可怕吗？有人说，爱情就像一坛酒一样，窖的时间越长，香味越醇。”

　　成功又问道：“老兄，你说老弟这遭遇不可怕吗？你说爱情是他妈的酒，我看那，爱情实实在在的是一泡尿，撒完了尿泡就不憋了，也就他妈的什么也没有了。”

　　两个人同时大笑起来。

　　成功的这一段情感遭遇，总在董智的脑海中萦绕，每当遇到别人或自己谈论爱情时，董智总会自觉不自觉地想起他和成功的这段对话。

第十二章　　　　润物无声
董智在陪成功的这段日子里，虽然没有时间和杨丑丑见面，但每天要用电话互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