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你不能这样,你答应过我,我要跟着你的,再说通缉令上不是没我的事吗,我可以帮你出去打探打探,我还可以……”
梅小小晃了晃手指,冷冷道:“吵死了,不要逼我把你哑穴也点上!”
“小小,你不能!”韦天羽急的黑脸发红,一脸委屈,模样却乖了许多。
把韦天羽扶回内室,再出来时,哑巴已堵在门口闭目打坐,梅小小一脸失笑,“叔,该不会你也要阻止我去!可是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
哑巴像是没听到,仍旧闭着眼不为所动,梅小小知道他一旦作了决定,谁也没有反抗的余地,不由得有些着急,想怒又不敢怒,出不去,又静下来,急的在哑巴跟前来回走动。
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有些犯贱,竟然还会担心起风展扬的安危,她没有在第一时间担心阿爹,反而在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风展扬,这个想法让她分外恼怒。她怎能在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之后,还能再担心他的安危?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皇帝的心思转述给他听,皇宫内最清楚时局的是皇帝,不是他更不是风飞扬。他们两个和皇帝这个孤家寡人相比还是嫩了些,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这个皇帝老子的手中。知道叔已经来到京都,还是要他的命,皇帝怎么可能不查的彻底一些?
左思右想之后,梅小小眼眸一转,依偎在哑巴的怀里撒娇道:“叔,小小听你话,不出去,可是我们总得想办法,像缩头乌龟一样等着也不是办法!”说到这里,梅小小刻意压低声音,凑近他耳边道:“再说,你怎么知道外面有没有人,万一外边围了一圈的人呢?”
哑巴睁眼瞟了她一眼,脸色极为古怪。
梅小小面色一红,知道哑巴叔是嘲笑她,索性眼睛一闭,朝他怀里一钻,紧紧的搂着他的粗腰,低声叹道:“叔,我担心他怎么办?那个皇帝不是人,根本没把他当儿子看!”
感受到臂下的肌肉猛的一凛,僵硬无比,梅小小继续道:“叔,你当初为了娘亲不是什么危险都不惧吗?喜欢是一种感觉,我承认我有点喜欢他,就算他做了再对不起我的事,可我的感觉不会欺骗我!叔,你当初不也是这样想吗?喜不喜欢是我的事,欺骗与否是他的事,只要我自己不后悔,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娘亲和皇帝之间,娘亲和阿爹之间,你不都是在纵容娘亲吗?就算娘亲做了再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始终站在她背后,无怨无悔,对你来说,看着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哑巴最终没有答应梅小小的请求,反倒是梅小小呢呢喃喃的在他怀里睡去,看着她挂着泪珠的睡颜,哑巴一脸痛色,嘶哑着嗓音道:“叔现在后悔了,早知道她过的那般痛苦,一开始就不该纵容,宁肯她恨,也不能让她痛!”
是夜,梅小小还在梦里,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哨响,惊的从床上弹起,冲到外间时,哑巴已经堵在门口。
“叔,这是碧鸾的信号,你还要堵我?”梅小小咬着嘴唇愤道。
“一起!”哑巴淡淡道。
“啊?”梅小小脑袋一轰,嘴巴开合了几下,声音才出来,“叔,你肯说话啦!”声音虽说是暗哑无比,吐字不清,却让她感动不已,险些掉下泪来。
哑巴没应,快速冲到内室,点了一脸茫然的韦天羽的睡穴,看着他愤怒的合上眼,才拉起梅小小小心翼翼的出了密室。
看到眼前的景象,梅小小吓了一跳,只不过几天功夫,普清寺已成了一座空寺,不见烛火也没听到敲打的木鱼声,不断冲击着视觉与嗅觉的是满目的血腥,刚准备出声,却见哑巴叔捏紧了她的手。
悄悄避开月光所及之处,两人绕到一座假山后,这是与碧鸾约好的地方,隐约中,只见一个黑影靠在假山上喘着粗气,听声音似乎受了重伤。
“碧鸾?”梅小小轻声唤到。
“梅姑娘!”黑影动了动。
梅小小一喜,忙冲了过去,只见碧鸾一身是血,脸上的半边面具已落,看起来格外狰狞可怖。
这里终究不是说话之地,哑巴屏息散开六识细细一探,见无人跟踪后,粗臂一扬,把碧鸾扛起,朝密室隐去,梅小小忙跟上。
早就着月色知道那半边脸恐怖,可真正见到时,梅小小还是吓了一跳,通红的脸上坑洼不平,像是凭空把皮剥掉一般,看的梅小小眉角直抽。
哑巴拿起她的胳膊,送过去一道真气,碧鸾大口喘了两下,抬起头恰巧看到梅小小的神色,吓的另一半脸陡然一白,惊慌着用衣袖挡住脸,惶惶道:“碧鸾该死,吓着姑娘了!”
“碧鸾姐姐,是谁那么狠心?告诉我,我替你报仇!”梅小小蹲下身子,拉开她挡脸的胳膊,满脸怜惜:“我不是被吓着,只是替你心疼!”
碧鸾一愕,抿唇一笑,半晌后再抬头笑容已收,“太子殿下已被皇上禁足,消息根本传递不出!”
“只是禁足吗?”梅小小一愣。
“具体发生什么碧鸾也不知道,只听说皇上在朝会上突然晕倒,太医束手无策,目前是三皇子代理朝政!”
“风展扬他……那么没用吗?”梅小小皱了皱眉,一脸狐疑。
“梅姑娘……”碧鸾面带不悦。
梅小小摆了摆手,“说说他让你带来的消息吧!”
“殿下说,下月十五,皇上会去祭天!”碧鸾盯着梅小小的眼睛说道。
“是吗?我知道了!你受了伤,先在这里养着吧!”梅小小微微一顿,冷笑道,禁足吗?他只是想要提前把责任撇开吧!再说,皇上怎么会突然晕倒?接触时间虽说不长,可是皇上除了偶尔头疾会犯,身体康健无比。
扶碧鸾去休息后,梅小小盘坐着哑巴对面,沉吟良久,才缓缓说道:“叔,他给我们制造的机会来了!”
“她的伤,不重!”哑巴沉声道,刚开口说话,语速有些慢,显然很吃力。
梅小小点了点头,“我知道!”
一个他,一个她,多年的默契让梅小小和哑巴之间的交流很顺畅,从碧鸾的神色到说话的语气,都可以看出来她的伤看似凄惨实则不重,说不定这些惨状只是给人看的,比如说给她和哑巴叔看?她已经答应了会帮他,他还不信吗?他以为每个人都像他那样多疑吗?
“你在……伤心?”哑巴抬头道。
梅小小摇了摇头,“不,我是佩服他!”
“你在伤心!”哑巴肯定的说道。
“叔,你不知道女孩子在伤心的时候需要人安慰吗?”梅小小翻了翻白眼,赌气似的别过头。
哑巴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去调制伤药,再轻的伤口,也还是需要伤药的。
……
远在战争前线的沈悦晋知道朝廷对梅小小的通缉已是半月后的事情了,当时他正从战场上回到营帐,盔甲上面还沾着敌人的血迹,已经干了呈褐红色。进了营帐,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也不用杯子,直接往嘴里倒,透明的液体顺着嘴角淌下,沿着泛着青意的下巴再滑向突出的喉结,直到没入衣领。
一旁的侍卫知道他心情不好,每每从战场上归来,将军都要喝上三大壶酒,偏偏又醉不了,糊里糊涂的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听不太清,声音带着哭意。
“这是什么?”沈悦晋拎着一壶酒走到案桌前坐下,见砚台下压着一张纸。
“禀将军,这是下面有人呈上来的,这王胡细作简直太可恶,已经潜伏到到皇上身边了。”侍卫愤恨的说道,他也是才知道消息,心里已暗暗下定决心,明天上场要多杀几个,不然难以解心头之恨。
沈悦晋懒懒的扫了一眼,待看清上面的画像时,酒意猛然一清,酒壶‘哐当’一声坠落在地,清冽的酒水淌了一地。
“将军……”侍卫讶道。
“谁呈上来的,让他立刻滚过来见本将军!”沈悦晋怒道,一巴掌拍在案桌上。
“是!”侍卫很少见将军发火,吓了一跳,连忙退下。
沈悦晋闭目怒吼,紧皱着双眉,一时间所有的疑点全部涌上心头,逐渐汇成一个清晰的事实。小小是胡人!难怪皇上在答应他的请求时眼里带着狡诈的精光,难怪皇上会说有美人官爵任意挑选,难怪父亲急急的赶着他走!一切只因小小是胡人,他急于功成名就,就算面对着手无寸铁之人,他仍逼着自己挥刀,只为着可以早日迎娶小小,却没想到,在某些人的刻意安排下,他离小小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扫掉案桌上一切物什后,帐帘被挑开了,走进来的不是呈上通缉令的人,而是一个他此刻特别不想见到的人。
“胡副将,找本将军有事?”沈悦晋冷声道,冷冽的目光恨不得在这人身上剜几个窟窿。就因为是父亲的人,他曾那么信任于他,可这段时间不知道被这人截取了多少消息!如果不是那呈上消息的人,他还要被胡不为蒙在鼓里。
“少爷,你是皇上钦命的将军,需以大局为重!”胡不为抱拳道,他封锁消息自然有他的道理,来之前尚书大人千交待万嘱咐,一定不能让少爷影响心境,更何况那梅小小与他之间还有一段恩怨。
“好你个胡不为,你要用我父亲来压我吗?无纪无律,你道本将军不敢以军令处置你么?你……好大的胆子!”沈悦晋咬牙切齿道。
风雨欲来未可期
胡不为看着他,通红的眼里没有丝毫波动,他虽然不了解沈家少爷的性子,可是对这其中的事却是太清楚不过了,谁都知道梅小小与两位皇子和沈少爷之间的事,也正因如此,他会急着来前线打仗,对于一个军人来说,阴谋不适合他,只有战争和鲜血才是他的最爱。
沉默片刻,胡不为沉声道:“将军,这纸公文会令你放下刀剑吗?将军不要忘了,来之前,可是在皇上面前下过军令状的,战争没结束就回京,那是逃兵,依军令会斩首。眼下的情况,将军是骑虎难下,只能当作不知道,继续打下去!结束的越快,您回京的日子就越快!”
沈悦晋握着公文,轻飘飘皱巴巴的纸,不停的颤抖,踉跄几下,终于跌坐在椅上,仰头大笑道:“哈哈哈,骑虎难下?骑虎难下!”沈悦晋一直苦笑,眼角泛着湿意,活了二十年,他还从未有像今天这么失态过,第一次,他茫然了。明知道不忍心杀,可是为了某人,他下狠心了,待双手沾满鲜血后,事实却告诉他,杀错了,杀的越多,他的某人离他就越远,可此时,他已经收不住手了,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着他,只等他下一个决定,生和死有时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却那么难以抉择!
胡不为知道他心理正矛盾着,轻轻叹了一声,挑帘而出,于他来说,他只是国家的兵器,主子要杀,他不能不能杀,如此而已!
沈悦晋没有多想,思虑一番后,快速写了一封信,叫进来一名信得过的兵士,让他快马加鞭的传回京都沈良玉尚书手里,身上背着太多人的性命,沈悦晋不敢乱动,只能寄希望父亲,关键时刻尽可能帮一帮梅小小,这是做儿子唯一的请求了。
……
离皇帝祭天还有两天时间,梅小小相信碧鸾自有她的法子,同哑巴商量了一下,早把准备武器一应物什的事情交给了她。这日梅小小正帮忙哑巴整理着碧鸾带来的东西,韦天羽蹲在一旁观看。
“叔,这种东西能少用就尽量少用吧!我不想无辜的人受伤!”梅小小见哑巴包着火药,咬唇道,自哑巴叔嘴里得知这东西的威力后,梅小小就一直排斥着这东西。
“自保用的!”哑巴简短的回道。
“前辈,小小,这是做什么?”韦天羽挠了挠脑袋问道,再白痴也知道他们有事瞒着他,他默默看了好几天了,自认已经表明了态度,小小迟早会告诉他,可是几天过去了,小小除了关心他的身体外,话语间并无其他内容,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梅小小没有抬头,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不是说不问吗?”
“小小,我和你们是一伙的,你看看,刀,剑,匕首,还有这些,你们是要做烟雾弹吧?”韦天羽指着一地的东西说道。
梅小小懒懒的瞟了他一眼,讶道:“你知道?”
“你们想要冲出去?凭自己的力量冲出去?可是京都这么大,你们就凭这些也冲不了多久啊!”韦天羽没有回答,着急的问道。
“韦天羽,我再说一遍,你和我们不一样,现在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完全可以回去,你家人还等着你,回去好好认个错,来年的武汉举科考仍可以参加,将来肯定是前途无量,我和叔现在是无路可走了,为了活下去,只有一拼,刀枪无眼,伤了你我难以心安!”梅小小拿起一块小牛皮试了试匕首的锋利度,然后塞给他,笑道:“不管逃不逃出去,我们以后再没见面的可能,这把匕首就算作礼物吧!”
“小小,你……怎么能这样?你答应过不和我分开的!”韦天羽望着匕首喃喃道,微弱的灯光在上面映射出惨白的脸色。
“我和你,本就不是一类人!”梅小小说完这话后就没再理他。
韦天羽也和她杠上了,双臂一抄,坐在二人对面,一脸坚决的说道:“你们休想把我赶走,就算是叛离西楚,我……我也在所不惜!”
正说话的时候,外面又传来碧鸾的二低二强的敲门声,梅小小开了门,门口只剩下一封信,未封口,抽出来一看,空白的纸张上只有两个字:等我!他的字很好看,横竖撇捺间都透出一股优雅,天大的事也不能影响他的心境一般,她甚至能想像出他写这两个字时,嘴角弯弯带着的浅浅笑容,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等他吗?或许两天后也就是她和他决别的时候了。
是夜,梅小小睡不着,倚坐在墙边出神的盯着黄豆般的烛光,昏黄的烛光照的她脸上忽明忽暗,除了一对炯炯有神的大眼,看不出任何表情,离祭天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愈发沉默,枯坐在那里,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韦天羽想问,又怕她恼火,只能远远的看着她,哑巴话不多,自是明白她心里所想。
“舍不得,便留下!”哑巴淡淡的说道。
梅小小一愣,嗤笑出声,嗔道:“叔,你说什么呢?我在担心,皇帝知道你在京都,又知道我逃了出来,不可能不防范的,那边再有准备,也不能全倚仗他!没事,睡吧睡吧!”
第二天天刚亮,不容韦天羽醒来,梅小小已点了他的穴道。也许力道过大,韦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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