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头,也没有道别,走在青石板山阶上的赵霓裳早就没有了方才的信誓旦旦地傲气。每走一步,她的心就跟着疼一次。一直以来她都担心李出尘再次出现,直到担心变成现实。可是,如果她执意不走,那么牧锦修很有可能再次被自己的哥哥或者纳木厝所派来的人伤害。李出尘说的对,她不可以自私的只顾及自己而忽略了牧锦修的安危。想着,赵霓裳下山的脚步便加快了许多。她要找自己的哥哥赵柯尚!
噼里啪啦的阵雨毫无预兆的降临,一身火红的衣衫在匆匆忙忙奔跑躲雨的人群中格外显眼。西门洛拓手持纸伞,不紧不慢的走在集市的街头。正前方的茶楼生意清闲,西门洛拓一进门就有店小二殷勤的上前招呼:“客官这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我找赵公子。”一说,店小二就立刻引路,带着西门洛拓上了三楼的雅座。
“没想到啊,西门岛主居然是自己人。”窗台处负手而立的背影令西门洛拓微微一怔。
“你…”西门洛拓看着倚楼听风雨的背影有些疑惑,这人并不是赵柯尚。
转身,赵霓裳对着西门洛拓轻笑道:“真是没想到啊,连玉国上下闻名的西门岛主都拉拢到了身边,我这太子哥哥还真是大有长进。”
“公主过奖了。西门不过是枚弃子而已。”西门洛拓回答的谨慎。他知道赵霓裳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这时候突然出现必定是有事儿来。
“西门岛主这话就太多谦虚了,据我所知西门岛主可是李出尘的蓝颜知己,这关系亲密的就跟……亲兄妹一般呐。如今颐亲王登基为帝,李出尘这王后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西门岛主又怎么会是枚弃子呢?!”赵霓裳故意讲李出尘和自己的关系说的暧昧,并且将眼前的事儿分析的透彻。西门洛拓听着表面上没有变化,内心却开始不安起来。她到底知道什么?!又想干什么?!
“怎么。西门岛主就没什么要说的吗?”赵霓裳继续善诱道。
“看来赵公主是离开玉国太久了,如今的玉国早已今非昔比。西门与李家小姐似亲兄妹却并非亲兄妹,只要有利益的纠葛就免不了有分道扬镳的时候。”西门洛拓说的从容道。
“哦?果然如此?那究竟是何等要事令西门岛主宁可做个卖国求荣的背信者呢?”赵霓裳一针见血,问的西门洛拓哑口无言。
“够了!霓裳!你怎么能对西门兄这样说话!”赵柯尚怒斥的声音随着门重重的被踹开而传到了两人耳里。
“西门兄。霓裳不懂事,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赵柯尚怒的将赵霓裳拉到一边,对着西门洛拓赔笑道。
“公主不谙世事。不知者不罪。”西门洛拓恭敬的对着赵柯尚行礼道。
“还是西门兄度量大!”赵柯尚笑着拍着西门洛拓的肩膀夸赞道。
眼下,赵柯尚已经对西门洛拓深信不疑。刚才门口所闻,在赵柯尚看来是赵霓裳故意想要挑拨他与西门洛拓的关系而已。要知道,这个妹妹从小都不是省油的灯!每次都会破坏自己的好事!
赵霓裳冷眼看着两人称兄道弟的模样,心中暗叹自己的哥哥还是那么自以为是。也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纵使她好心提醒。也只会适得其反,让哥哥对她的误解越来越深。
“是霓裳想的太多了,还请哥哥和西门岛主莫要见怪。”
赵柯尚看着赵霓裳主动对着西门洛拓道歉,心里对她的怨恨倒是减了许多。“你这丫头,什么时候来的。都没个招呼。”
“呆厌了就下山来看看哥哥呗。”赵霓裳一脸坦然,心中却暗暗留心自己哥哥的表情。赵柯尚似乎对牧锦修遇袭一事毫不知情,那么敢跟踪自己并且对牧锦修下手的就只剩下纳木厝一人了。
“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啊,真是难得。”赵柯尚似有嘲笑,但却说的实在。赵霓裳向来不喜与他亲近,现在这表现实在是异于往常。
“哥哥说的什么话,你我血浓于水,这是天生注定的情分。”赵霓裳瞧着瞥眼在场人多,对着众人给足了赵柯尚面子。
“公主太子手足情深。实在是惹人羡慕啊。”西门洛拓恭维着,心底却是满满的疑惑。这赵霓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来人,给公主安排间上房。你好好休息吧。”赵柯尚吩咐着,赵霓裳亦是听话的退了出去。
她不急,赵柯尚总会来见自己的。想着便随侍卫去了二楼厢房。
“你们在外守着,没有本太子的允许谁都不能打扰。”
西门洛拓见着情形。看来是赵柯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赵太子,可有西门效劳的地方?”
“唉,实不相瞒,我还真有事儿得请西门兄帮忙。”赵柯尚正犹豫的怎么向西门洛拓开口,殊不知对方这么自觉,倒是省了他不少口舌。
“太子但说无妨,西门愿效犬马之劳。”
“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本太子收到郭太子的来函,他们已经从端木国启程,不出两日便能到达凤翎岛。但西门兄你也知道,凤翎岛上……”赵柯尚欲言又止。
“西门明白了,这是交给我。”原来是想让他大开方便之门,让郭淳耀顺利登岛。西门洛拓想着非常干脆的答道。
“西门兄快人快语,只是我担心……”
“放心吧,李家的兵力大多留在了这鸣啸城,岛上八成是我的人马,不会有问题的。”西门洛拓认真道。
“就怕万一有人通风报信给玉王宫,那西门兄可就……”
“凤翎岛易守难攻,即使郭淳轩同李家想要对我不利也得看看我答不答应。”西门洛拓说的高昂,一副对郭淳轩和李正泽非常不满的模样让赵柯尚不禁暗暗窃喜。
☆、第九十六章 遗臣
亲自送走了西门洛拓,赵柯尚便来到赵霓裳房中。方才是西门洛拓在场,他不想太过难堪,而今赵柯尚才不会顾及任何体不体面的话,对着赵霓裳一脸嫌弃道:“哟,好端端怎么舍得下山来了,是牧锦修出了家你耐不住寂寞了?”
闻言,赵霓裳真想冲上去甩他两巴掌。但眼下并不是和赵柯尚闹僵的时候:“瞧哥哥您说的这是什么话。霓裳是真的担心哥哥才下山来的。”
鬼才信自己这狡猾的妹妹会担心自己呢!想着赵柯尚便眯着眼睛盯着赵霓裳:“省省吧。你要有事就说事,没事就马上离开这。”好不容易他盼着的大鱼就要上钩了,他可不想因为这丫头而失去了这次机会。
“好吧,实话告诉你,我是担心父王所以才来找你的。”赵霓裳语气一沉,没有了刚才的惺惺作态。
“父王?只要你不气他,他能有什么事儿。”赵柯尚一脸挖苦道。
“哥哥,我们再吵也是一家人。可是,如今你我都在玉国,王宫里就剩下父王和纳木厝……你也知道父王身子不好,万一有个什么就让他人有了可趁之机不似吗?”赵霓裳不明说,但矛头非常明确的指向纳木厝。
“怎么可能!纳木厝那小子可没那个胆子。”赵柯尚一语否定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赵霓裳继续游说:“哥哥,你想想,现在国内还有多少你的人?倘若他真有什么非分之想你又能拿他怎么样?再说,当初他信誓旦旦的要同你一起来玉国为何半途就变了卦?你就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吗?”
听着赵霓裳分析。赵柯尚亦是有些动摇和不确定。纳木厝是凌国第一大将军,威望颇高。如果真的如赵霓裳所说,那么他岂不是在为纳木厝打江山?!
“哥哥还得小心为上。”赵霓裳字字叮咛道。
“既然妹妹你这么关心哥哥,倒不如妹妹你即日回国帮着哥哥我看住纳木厝。如何?”赵霓裳突然间亲密无间的态度总让赵柯尚觉得另有预谋。但若不派人回去盯着纳木厝他又实在不放心。顺水推舟。赵柯尚就想到了眼前的赵霓裳,他知道赵霓裳跟纳木厝有着死结,让她回去盯着定能万无一失。
“这。”赵霓裳面露难色。她并不打算回凌国。
“怎么,妹妹不愿意了?”赵柯尚顺势道。
“不是。好,我回宫。但是希望哥哥能将张晋指派给我。另外,容我亲自挑选五百名士兵跟我一同回宫。”
“没问题。”只要她愿意回去,赵柯尚根本不在乎给她多少人。
连绵阴雨天,马蹄溅起了泥泞的雨花,拉着马车一路向北。西门洛拓闲暇着倚楼听风雨。不远处,赵柯尚亲自送着赵霓裳乘上马车。亲眼确认后,西门洛拓心口便舒坦了许多。赵霓裳的犀利和睿智远超过她的哥哥赵柯尚。难怪出尘屡次被她算计。“可惜了这女儿身啊。”望着马车离去的雨幕,西门洛拓为赵霓裳惋惜道。
笃笃笃地敲门声打断了西门洛拓的思绪。
“小的给公子送茶水来了。”
“进来吧。”
看着店小二将茶具端放在桌子上,西门洛拓并没有在意。依旧斜靠着楼栏眺望远方。
“公子,这茶盏底薄,品茗时小心烫着您的手。”店小二说着盈盈而退。
等到门再次关上,西门洛拓才慢悠悠的坐到桌前,手悄无声息的抚过茶壶底部,随后若无其事的沏茶品尝。
为了赢得赵柯尚的信任,西门洛拓几乎与他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即使西门洛拓出门办事,身边也会跟着几个赵柯尚的手下。所以。想要同宫里保持联系,必须非常隐秘和小心。
庆幸的是,鸣啸城中郭淳轩和李家的线人众多,有的时候西门洛拓只能等着他们来联系自己,随后他再找到接头的人,以同样的方式回复给宫里。
另一面。离莫言孤身一人坐镇玉王宫。群臣对郭裕一事意见不一,每日争来吵去到最后就要离莫言表态。离莫言深知,初登大宝的他威信不足,对着这众臣即使做出了决定也会遭到多方的阻挠,更何况他早已知道郭裕没有死,只是其下落依然未知。下朝之后,离莫言便将廖习恒留了下来。他看得真切,所有大臣都七嘴八舌议论郭裕丧事如何办理时,这位‘先帝爷’最看重的老臣三缄其口,只字未表。这间接的说明,廖习恒也许早已知道了真相。
廖习恒在乾坤宫门口等着,直到离莫言换下朝服由宫人引路来到殿内:“给王上请安,万岁万岁万万岁。”
“廖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起身。” 离莫言殷勤的上前亲自扶起廖习恒。
见状,廖习恒倒也宠辱不惊,依旧从容淡泊的表情。离莫言暗暗打量对方,显然想让他自己开口承认是不可能的,那只有自己开门见山了。
“寡人从前总听着父王提及廖大人总是对您赞不绝口。父王说廖大人清廉为民,行事作风又谦卑严谨,深得他心。”离莫言率先夸赞道。
“臣不敢当。”廖习恒对着离莫言拱手道。
“诶,廖大人过谦了。多日的相处证实,寡人对廖大人之感到和父王在位之时一样。”离莫言微笑道。
“多谢王上。”廖习恒依旧保持着公式化的表情答道。
“廖大人,您是父王最信任的臣子,这几日寡人一直坐立难安,揣在心里的这件事,思前想后也只有找您来商议商议了。”
“微臣自当竭力为王上排忧解难。”
“实不相瞒,自从平乱以后寡人一直在寻找王祖母和父王的行踪。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寡人本不想这么早登基,但您也看到了……”离莫言说的哀怨。他希望廖习恒能接话,但没想到他依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这不禁让离莫言有些架不住面子。停顿片刻,离莫言只得尴尬的继续说道:“大臣们纷纷上奏,说国不可一日无君,为了大局寡人才这般匆匆登基为帝。”
“可是,寡人不日前又收到情报,说父王很有可能还活着。”
“哦?是何人传来的情报?既然知道王上的下落为何迟迟不将王上送回宫中?”廖习恒询问着,表情从惊讶变成质疑。
“是晏修手下的人刚刚得知的消息。寡人一直不对外公布为的是确保父王在外的安危,本想
寡人亲自去找父王,但是眼下分身乏术…”说着离莫言望向廖习恒。
“王上既已登基为帝就应该以天下社稷之福为重。至于接回老王上一事,王上大可指派朝中有勇有谋的大臣前往。”廖习恒回答的干脆,丝毫没把这差事引到自己身上。
听着廖习恒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离莫言不禁怄火,他本想指派廖习恒去找回郭裕,没想到这个老狐狸如此聪明,他还没明说就把自己说话的路给绝了。可惜眼下离莫言也不能强硬的对廖习恒,要知道他虽不受众多大臣们的欢迎,但其‘清官’的名望却非常受到董小宛和晏修一行人的敬重。
“既然如此,廖大人您觉得这事儿谁合适去办呢?”离莫言忍着不爽对廖习恒问道。
“微臣愚钝,与朝中大臣来往稀疏,了解也不深,不敢贸然举荐。”廖习恒继续推脱。
“你。”离莫言有些忍不住,这廖习恒摆明了故意疏远自己。
“王上,倘若真要微臣说一个人选的话…微臣倒觉得晏修晏将军最为合适。王上方才说,是从晏将军的人那得知的消息,那么这谁查的事儿就得负责到底。”廖习恒不痛不痒道。
离莫言看着廖习恒收了收脸上的怒意:“嗯,廖大人说的不错。无论如何,寡人一定要让父王平平安安的回宫!等到父王回宫,寡人自然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
听着王上的话,廖习恒又是只听不答。谈话无疾而终,离莫言对廖习恒心生成见。这廖习恒是忠臣没错,但忠的却不是他这位新王。
出了乾坤宫坐上轿子,廖习恒只觉汗流浃背。对着离莫言他故作镇定已是顶着巨大的压力,谈话间他又何尝没有察觉离莫言眼里的怒火。“王上啊王上,您也该回宫了。”廖习恒自言自语着,便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这秦如桑亦是好久没有消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安延熹、廖习恒、秦如桑,是郭裕的三大心腹。即使郭裕远在他城,他也能准确无误的收到宫里的消息,关键就在于这三个人。只要郭裕身边有安延熹,廖习恒就能通过秦如桑收到郭裕的指令。他们有着特殊的联系方式,互相及时反馈信息。
“你们先回府,我随处走走。”走到胡同口,廖习恒让人抬着轿子回了府邸,自己则朝着反方向徒步而行。
绕来绕去,廖习恒便走进了柳巷胡同,打量着四周没什么可疑之人后就敲了一扇小木门。只听门内说道:“春色三分。”廖习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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