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她也想过,张大夫这几年常出入沈府,难保不是周清兰使出来的人,但上一世,李氏的孩子是保住的了。可见这时候,周清兰并未将胆小怕事的李氏放在眼里,暂时不会起别的心思。
因此,送走了张大夫,林乐容也没再寻人看那张方子,只是嘱咐李氏好好休息,若觉得乏,这几日不必过去请安。
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多谢奶奶关怀,婢妾无事。”李氏忙也站起来,只是笑起来有些虚弱。
“快坐下歇着。我以后说不定会常来,咱们又住的近,若是送来送去的,岂不显得外道?”林乐容见李氏要打帘子,忙半开玩笑地阻止她。“有些事,让丫头们做就好!”
“那就……梧桐和柳桃,送送奶奶?”李氏迟疑地道。
林乐容暗暗摇头。这个李氏,连这么点子小事也没有自己的主见。
想来,她是觉得该自己相送,但听主母这么说了,又一时没了主意。
而柳桃是她常用的丫头,更亲近和看重一些,让柳桃送,也显得她对主母的在意,可梧桐又是主母给她的。因此,才犹豫着,将两个人都说了出来。
“就柳桃吧!”林乐容温和地笑了笑,生怕自己说话声音大了,也会吓到李氏。“你本就身子不大好,总得随时留个贴身的人照顾。”
“是!”柳桃不待李氏说话,便忙上前来,打帘子送林乐容。
林乐容假装欣赏月亭的景致,故意走的很慢。一行走,一行和柳桃有一下没一下地说着话。
“李姨娘最近的饮食睡眠,可都还好?”
“回奶奶,姨娘她饮食倒还好,跟往日没什么两样。”柳桃声音清脆,语声简短,只听说话,便知是个行事利落的人。“只是她平日吃的也少,晚上又睡不好,也难怪看着没有力气。”
林乐容听柳桃的语气,不觉笑了一下。
“你和李姨娘,该是从小就认识?”
“回奶奶,正是这样。”柳桃立刻接道。“奴婢虽比姨娘小三四岁,却是跟她从小就在一起。还有去了的柳橙,嫁人的杨絮,都是一起玩到大的。”
林乐容微微点头。
“既如此,有你照顾她,我就放心了。梧桐来的晚,难免有不周到的地方,你要多费些心思。”
“奶奶这话说的,服侍姨娘本是奴婢的本分。”柳桃说着,对林乐容服了服。“就是梧桐,不过是才来的时候稍有些木讷,如今可好多了。这不是姨娘也慢慢让她做些端茶送水的活儿了,上来的很快。还是奶奶会看人,梧桐人很随和,很好相处。”
林乐容听柳桃说的滴水不漏,语气中没有一丝对李氏的艳羡或是对梧桐的诋毁,不觉又笑了笑。
按说,有这样一个人在李氏身边,应该能给李氏不少劝慰和帮助,即便不说出来,也能长着眼色和心眼子。
但,在李氏出事的时候,这个柳桃,却没说一句对李氏有利的话。倒也没记得她做过什么落井下石的事,只是整个人都成了闷葫芦,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哭,哪里有今日伶俐的口齿!
042。大不一样
林乐容跟南宫寁一照面,心里便“咯噔”一下。眼前的人分明只是第二次相见,可那种特别熟悉的感觉,硬是挥之不去。
南宫寁此刻也用既迷茫又带着些研判的目光,看着林乐容。
他虽失去了记忆,但记不住的只是受伤之前的事,这位沈府的大少夫人,定国公的掌上明珠,他还是记得的。
上一次,她从假山上掉下来,虽是家里宴客,穿着却十分随意,以至于他一时之间,还以为她是待字闺中的小姐。
而这一回,她虽也是一身家常衣裳,却能看出来是少妇的装扮,人也跟那次大不一样。多了几分矜持,却少了些率真,看人的眼神里,还有一丝说不出的寒意。
南宫寁忽然觉得心里闷的难受,头也微微疼了起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你怎么样?”沈羿晨忙扶住南宫寁。
“无妨,只是忽然头疼。老毛病了!”南宫寁轻轻地说,脸色虽微微发白,却勉强挤出个微笑,看起来仿佛怕给别人惹麻烦的孩子。
林乐容的心抽了抽,方才想起自己还没跟客人打招呼,忙微微屈膝。
“王爷有礼!”
“大少夫人有礼。”南宫寁忙还礼,却只是瞄了林乐容一眼,便转开头去。
“长嫂,王爷要去看望老夫人,我们是路过这里,顺便瞧瞧。”沈羿晨对林乐容笑道。见林乐容的脸色也不好,忙又说。“天渐渐冷了,长嫂就别总是到水边上来了。”
林乐容微微点头,知道心思简单的沈羿晨,绝对不会多想什么。至多会认为,她是想初夏了,才会跑到荷花池来。
“王爷请便。”林乐容压下心底不舒服的感觉,露出得体的笑容。
“打扰了!”南宫寁说着,也不看林乐容,便率先匆匆离开,好像有什么在他身后追赶,吓到了他似的。
沈羿晨对林乐容笑笑,赶紧跟上南宫寁。
林乐容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恍惚了片刻,觉得心跳的异常厉害。
“小姐,你还好吧?”莲心倒也算善于察言观色,忙问道。
“没事,咱们回去吧!”林乐容没了继续在池边呆着的兴致。
何况,她此刻的行踪,怕是早就传到她想传到的人的耳朵里,也不必多留了。
见林乐容脸色不太好,藕心和初秋忙一个给林乐容端来热茶,另一个将莲心拉到一旁去询问。听说林乐容又去了荷花池边,初秋的脸色暗了暗,却没有说话。她知道,小姐一定是想初夏了!
林乐容手捧着茶杯,方发觉自己的双手都是冰冷的。如今天气虽比前段日子凉了些,却也不至于冷到这种地步。
只有在最初面对恨到咬牙的沈羿风时,她才会这样!
喝了几口热茶,林乐容觉得好多了,便吩咐初秋拿个靠背过来,歪在那里沉思。
初秋几个深知小姐心情不好,连走路都悄声无息的,生怕惊扰了林乐容。
“大爷回来过没有?”过了好一会子,林乐容方才开口,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初秋和藕心对视。她们两个,似乎很久没听到自家小姐主动问起大爷了。虽瞧不出二人之间有什么不妥,但跟小姐以往的行径,可是大不一样。
林乐容并没有忽视初秋两个的对视,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大爷此刻应该在老夫人那里。藕心,你过去悄悄问一句,晚间要不要留那位瑞王爷在府里用膳?好让厨房里早备下。”
“是。”藕心答应着,刚打起帘子,忙往后退了一步。“大爷。”
“不必准备,王爷已经走了。”
沈羿风笑嘻嘻地走进来,看林乐容一副没精神的样子,嘴里说着话,人已经到了跟前,很自然地伸过手去,想撩一下林乐容耳边的发丝。
林乐容忙一躲,那手正碰触到她脸上,不由得瞪视着沈羿风。
初秋送上茶来,悄悄地拉了一下藕心,二人双双退下。
沈羿风笑笑,不跟林乐容再说话,自顾自地坐下来,也不喝茶,只是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那位瑞王爷,因何事而来?”林乐容依然觉得心里不安,忍不住问道。
“也没有什么事。不过说在府内呆着无趣,忽然想过来瞧瞧。”沈羿风漫不经心地答道。
“似乎羿铭和羿晨两个,都跟瑞王爷很熟悉,许是来跟他们叙话的,顺便又去瞧了瞧老夫人和母亲。”
“哦!”林乐容轻应了一声,却微微蹙眉。
沈羿晨跟谁熟悉,倒都没什么,反正以他的性子,不过是爱结交脾气相投的朋友。虽说那瑞王爷奇奇怪怪的,但沈羿晨随和,说不定也能跟他合得来。
但沈羿铭也跟南宫寁有往来,就不简单了。
别看沈羿铭一直跟沈羿风明争暗斗,但在攀高妄上方面,却跟沈羿风十分的相像。不过是沈羿风善于用微笑掩藏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沈羿铭,更喜欢将喜怒哀乐形于色而已。
“怎么,你也跟那位瑞王爷很熟?”沈羿风见林乐容一直蹙着双眉,似乎有什么解不开的事情,不禁升起了好奇之心。
“不过是见过两次而已。”林乐容淡淡地回答,心却没来由地乱跳了几下。
沈羿风点点头,随即便又笑了,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看向林乐容的目光,也忽然闪亮起来。
“我还以为,你一高兴,也曾以徐七公子的身份,闯过瑞王府呢!”
“那日不过是权宜之计。”林乐容简短地说,并不想跟沈羿风做过多的解释。
他若在意,也不会到今日才问,更不会是这看热闹般的表情!
“还是被逼急了的夫人,比较可爱一些。”沈羿风想起那日的情形,笑得更开心了。“有些像你往日的模样。”
林乐容的脸色一沉。
她可没工夫跟沈羿风讨论她的可爱与否,也不喜欢看沈羿风若无其事的虚伪模样,好像他的内心深处,从来都不曾有过算计她,算计她家人的念头!
虽说是不得已与他周旋,可她的恨,却时时刻刻铭记在心头,从未忘却!
她更不会让他知道,他平日看到的她,才是真正被逼急了的样子!
041。不请自来
林乐容越发放慢了脚步,心下暗暗思忖。
当今圣上共有七子。除了夭折的六皇子和殉国的四皇子,其他五位皇子中,二皇子和太子交好,七皇子则更支持五皇子。
五皇子登基后不久,二皇子便被寻了个错处,发配到荒凉之地。
太子就更不用说,在当今皇上还在世的时候,便已经身首异处。
七皇子南宫宏,一直是五皇子的左膀右臂。且也是狠辣之人。
三皇子南宫宇,彼时并不在京城,而是逍遥自在地游山玩水处去了,偶尔还会有闲言碎语不小心传回来,无非是衡亲王又在哪里看上了谁家公子之类的。
诚然,南宫宇之所以能够明哲保身,除了不喜朝政不务正业之外,也有南宫宏的缘故。虽说皇家手足之情淡薄,但毕竟,南宫宏和南宫宇是同母所生。
而四皇子南宫寁,此刻早就该在战场上阵亡!
林乐容实在不知道,这个今生莫名出现的四皇子,究竟是哪一边的。抑或,也是个不管闲事的闲散王爷?
不管怎么说,在没有泾渭分明之前,她暂时不能得罪这位四皇子,至少,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请瑞王爷到前面明厅,好生侍候着。”林乐容吩咐道。“藕心,这事你去办,顺便派个人出去,寻大爷回来。”
“是。”藕心答应着离去,并未问林乐容,应该派谁,到哪里去寻沈羿风。
林乐容微微一笑,藕心如今越发长进了,虽有时还是唠叨了些,但大多数时候,都能懂她的意思。
带着莲心回到自己屋里,林冷便吩咐初秋给她换衣裳。
于大梁礼节,男客来拜访,女子虽无需特别避讳,但只要府里有男子在,而对方又没有特别要拜会家中的长辈,女子一般都是不会客的。
但,如今南宫寁不请自来,若时候多了,沈羿风几个还不回来,她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说起来,这位瑞王爷行事也够奇怪,好端端的,不提前打个招呼,便跑到人家家里来!
难不成也跟她那日似的,情况紧急?
还是这位瑞王爷,也跟南宫宇一样,行事不按常理出牌?
想起林府后花园里白衣翩翩的男子,一举一动都透着忧郁和优雅,跟南宫宇没有丝毫相似之处,林乐容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更愿意相信,南宫寁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情。
换好了衣裳,林乐容并不急着出去,而是慢慢地喝着茶,等藕心回来。
“奴婢已让阿德去寻大爷。”须臾,藕心便忙忙地赶了回来,立刻来回道。“三爷刚回来了,正在陪客。”
“那就好!”林乐容放下心来。这样,她就不用自己出去了。
“把这身衣裳给我换下来吧!头发也梳个家常简单的。这样束缚着,还真是难受。”林乐容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藕心和初秋抿嘴相视一笑。这时候的小姐,又有她原本娇憨的模样了。
换回了随常衣服的林乐容,觉得浑身舒展。她一向不太喜欢那种见客的正式的装扮,从前在娘家,她也从不曾穿过那种繁琐的衣裳。
而前一世,沈府这些会客出门的事,都是周清兰在打理。
当时,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乐得清闲,殊不知,更高兴的人,是那个周清兰。
林乐容歪了会子,又想起了什么,便吩咐莲心跟她出门。
藕心这一天一直在她身边,想也累了。再者,初秋就要嫁人,她也该让莲心也历练历练。不然,只是满府里打听些事,却不会看人眼色,恐怕将来会吃亏。
莲心本就不喜欢在屋子里闷着,听小姐叫她,自是高兴,三步两步跟上林乐容,一直笑嘻嘻的。
出了院子,林乐容信步便往荷花池走去。
莲心不知小姐要做什么,只好紧紧地跟着,神情却庄重起来。
自从去了初夏,这荷花池在沈府丫头们心里,已然成了一个不祥的地方,很少有人再会闲来无事,坐在某块石头上歇息。
见林乐容还继续往前走,似乎要到那些石头上去,莲心有些着急。
“小姐,还是别往前去了。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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