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看到这里,她就抢走了姚芷珊手中的纸,不让她看了,自己仔细的看了起来。弄得姚芷珊讪讪的,只是坐在一边,嘟着小嘴巴看她。
事态的变化还不止这些,如今,太皇太后并未仙逝,太子并非六皇子,而是大皇子,而六皇子与明铮、文靖泊交好,经常一同出去玩,当然,是带着姚芷烟的。
还有一个奇怪的人,多次出现在几个人的文字之中,就是一个被称之为“神子”的人,引得她大为怀疑。
这个神子被人称之为“天神之子”,他为人低调,却才识过人,曾有人说,这神子可指点江山,能得他亲传,可得天下,简直是被夸得玄乎其玄。
他独居在深山之中,那里景致优美,堪比人间仙境。听闻这位神子最喜君子兰,整个院落都是这种花,刚刚入院,便是芳香四溢,沁人心脾。
最为让人称奇的是他山庄外的阵法,竟然隐隐有着奇门遁甲之术,就连自己的大哥都曾经去拜访过他,还与他相交,两个人的关系十分不错。就连大哥要去战场之时,这神子都曾经劝诫说莫要莽撞,大哥出门之时,神子派人送了三次书信,信中却只有两个字“谨记”,可是,最后大哥还是去了。
这位神子只在白日见客,每日只见五人,这五人可与他说话、聊天、问他问题。神子心情好了,就会解答一二,得到答案者大多会一片通明,获得极大的启迪。就连当今圣上,也对这位神子大为赞赏,更是愿意亲自上门求见。
这位神子心情不好了,在客人的面前就能直接去睡觉,或者是自己与自己下棋,不搭理人,求见人还得恭恭敬敬的将求见金奉上,并且说待他日神子心情好了,再去求见。
这个人见客之时,通常是隔帘相见,明明是一名男子,却不愿意被人看到自己的面目。最为让人称奇的,是他有着极高的医术,还曾经救过将死之人,可是却无人见他在院中晾晒药草,或者是家中有什么药物。
她上一世的时候,辽国并没有这个人。
将四个人写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她抬手挽了挽袖子,然后将几个人写的东西折好,然后伸手取过一侧书架上的八宝锦盒,打开锁扣,将这几张纸放了进去,然后扣上,上了锁。
这八宝锦盒乃是上贡品,皇上转赠给了她的父亲,父亲又送给了她。
这种盒子里面有着能工巧匠做的锁扣,有着精巧的机关,只有主人才能记住锁扣来回扭转的弧度,将其打开,不然,无人能开。
姚芷珊在一侧好奇的看着姐姐的动作,正伸脖子张望,姐姐却突然开口:“珊儿,你认识神子?”
姚芷珊听到姐姐这般问,当即身子一僵,然后坐在那里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将四个侍女写的与姚芷珊的话一结合,她发现,姚芷珊似乎故意避开了所有关于神子的话题。记忆中的姚芷珊十分乖巧,对她没有任何的秘密,怎得重生了一世,这姚芷珊与她居然有了隔阂了?
还是说,关于这神子的事情,另有隐情?
姚芷烟扭过头盯着她看,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姚芷珊渐渐变得有些不自然,伸出她肉呼呼的小手,翻开了姚芷烟书桌上的书,翻了几页,又合上,瞥一眼姚芷烟,发现她还在看自己,便坐在凳子上,晃着自己的小脚,有些不安分的左顾右盼。
果然有事情。
姚芷烟调整了一下姿势,端正的看着姚芷珊这个奶娃娃,想着这个妹妹一定会告诉她的。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四名侍女先退下去,没成想,四名侍女刚刚转身,姚芷珊就突兀的跳下了椅子,然后慌慌张张的快步跑了出去。
她短腿短手的,如此奋力奔跑显得很是滑稽,就好像快速翻滚的小肉球,不过看得出,她是真的不想说。
四名侍女对视了一眼,还是选择退出了房间。
姚芷烟怔愣在当场,良久没能回过来神,待她反应过来,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重生了,却都变了,这算什么?
给她开了一条便捷通道,还是让她重新经历另外一番苦难?
第一十一章 扭曲过往何处忆(二)
她的心口突然痛得可以,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向她袭击而来,攻陷了她心中最薄弱的地方。她开始迷茫,她开始不安,因为即将要面对的事情,是她前一世最不想看到的,也是让她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时间,甚至是连记,都不想记起的。
她重来了一次,可是,她突然开始迷茫了,周遭的一切突然发生转变,偏离了原本的发展,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有另外一个人,或者是几个人,重生得比她早,那个人一个人改变了许多事情,那她的命运呢?姚家的命运呢?
她趴在了桌面上,将脸贴着桌面,琢磨着这些事情。她的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不过很快,她就突然睁大了一双眼睛,坐直了身子,直愣愣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素净的书房。
周围的确是变了,可是姚家的轨道没有变。
大哥依旧去了,二婶依旧伸出了贪婪的手臂来支援,娘亲此时恐怕依旧是悲伤的。
她不去顾及其他的事情,她只要改变他们姚家的命运,她不想因为大哥一个人的去世,而让他们这一家子都垮了。
想到这些,她突然站起身来,大步流星的走出书房,吱嘎一声推开书房的门,也不去理会未闭合的门,只是快步奔向了她母亲的房间,就连身后侍女的呼喊也不理。
已经入夜。
府中打起了白色的灯笼,在长长的抄手游廊两侧,好似一朵朵绽放的栀子花,带着一丝凄婉。灯光映照在两侧的碧水之中,让湖面泛起幽然的光亮,遗落的花瓣一般,将湖面点缀,
她大步的走着,夜风扬起了她的裙摆,与她微微卷曲的发丝,让她的身体看起来好似摇摆不定的风筝,是那样的单薄,需要人去保护。
她的身后跟随着四名侍女,都在慌慌张张的追赶她,好在她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没有在夜里惊慌的乱叫。
五名女子快速到了杨宛白的院落处,屋中还燃着灯火,显然是还未就寝,院中有药香飘散,彰显着屋内人的病态。
刚刚进了院落,闻到这股子药香,姚芷烟的脚步就是一顿,她缓了脚步,走到门口,刚刚想敲门,就有一位嬷嬷迎了过来:“是三小姐来啦?夫人还未就寝,小姐先进去坐坐吧,正好陪夫人说说话。”
姚芷烟看着面前的郑嬷嬷愣了愣神,随即盯着她花白的鬓角,与那菊花瓣一般的皱纹,突然酸了鼻头。她强忍着泪水点了点头,然后缓步走进了母亲的屋子。
刚刚还是那般的急切,可是靠近了,她又开始紧张了。
犹豫间,屋中传来了轻微的咳嗽声,明明声音不大,如同羽毛飘落,轻缓得好似无物,可是这两声咳嗽,还是击打在了她的心口处,让她快步的走向里间,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盖着白色被子的女子,以及她憔悴的面容,强忍的泪珠终于控制不住的下落。
豆大的珍珠粒就这样的划下了她的脸庞,接着坠落在她的胸襟,碎落,被衣服吸收。
床上的女子看到姚芷烟,突然松了一口气似的,伸手招了招,示意她过去。
姚芷烟却突兀的跪在了她的床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床上的女子一惊,猛的坐起,看着她。
郑嬷嬷是个懂事的,知道她们这是要说什么,当即就将一屋子的侍女都哄了出去,自己则是在外间屋子里随时待命。
姚芷烟再次抬头之时,已经是一脸的泪痕了,挺着身子,看着床上的母亲,一咧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娘……”
“烟儿,你这是做甚?”母亲疲惫的开口,很是心疼的要将姚芷烟拉起来,可是姚芷烟未依她,而是继续跪在了那里,躲开了母亲伸过来的手。
“女儿要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此时,女儿只能这般跪着。”
杨宛白一怔,依旧停留在空中的手一顿,随即她收回了手,努力的撑起身子,换了一个姿势,端正的坐在那里,准备听听姚芷烟要与她说什么。
“娘,女儿不孝,在您这般难过之时,竟然独自沉浸在痛苦之中,还哭晕过去两次,更给娘亲添了悲伤与担忧,在之后的日子里,女儿会日日夜夜的孝敬在您身旁,晨昏定省之时,代替您去照顾祖父、祖母。女儿是您的长女,在哥哥……我更应该成为您最大的支撑。”
杨宛白听到这里,含着眼泪侧过头,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露出来的些许手臂纤细得不像话,之前她便体弱,这几日又突然瘦了下来,更是憔悴得近乎不堪。她知道,女儿说这些话,都只是前戏而已,因为她只是想说这些,根本不必跪下。
姚芷烟看着杨宛白洗耳恭听的模样,就知晓自己的母亲已经猜到了自己此次过来的意图,便也不再掖着藏着,她宁愿此时被母亲不喜,也不愿母亲离去。
她宁愿自己受苦受难受尽折磨,也不要看到任何一个她在乎的人离她而去!
“娘,您并非只有哥哥这么一个儿子。”她刚刚开口,杨宛白的身体就是一颤,颜色略浅的瞳孔微微颤抖,接着她用那双与姚芷烟十分相似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用那细若蚊呐的声音低声反驳:“我如何会不知?你这是在质问母亲吗?烟儿,此时不是你争宠的时候。”
说是这样说,她的身体还是开始发虚,额头也开始冒汗,她已经能够猜到姚芷烟今日来这般寻她的理由了。
果然,姚芷烟继续开口说道:“娘,您觉得哥哥去了,您的天就倒下了是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也跟着倒下了,我与珊儿,还有嫂子日后能有谁来庇护?您这般的病倒,秦姨娘就会趁机掌权,到时候我与珊儿、嫂子便任由她来拿捏了。娘,说句大逆不道的,您若是就这般去了,待到日后我与珊儿婚配之时,我们会被许一个什么样的人家?祖母年岁已高,她的家族也败,无力相帮。若是秦姨娘支招,定是从她的家里挑选。若是来了一名继室,定然是不肯让我们的势力比她高,说不定会寻个由头,将我们低嫁了。到时候……”
“不会!”杨宛白突兀的开口,她的身体一晃,坐在床边那虚弱的身体开始有些之撑不住,可是身为大都督的嫡女,她还是有着她的傲气,当即硬挺了下来,然后说道:“烟儿,母亲不会放弃你们,你爹爹也不是个浑人,不会将你们嫁到不清不楚之处去。”
她的母亲并非愚钝的女子,听到姚芷烟的些许暗示,就能够明白其中事情。
第一十二章 扭曲过往何处忆(二)
姚芷烟却还是摇头:“我不依,我要陪着娘亲,亲自照顾您,看着你一日日的好起来,不然女儿就在这里长跪不起。”
杨宛白的眼泪就好像大浪扑打,从眼眶中瞬间涌出,接着,她俯下身,摸了摸姚芷烟的发鬓,然后说道:“我的儿,你懂事了……”
“娘,您如今是在担心世子之事吧?”姚芷烟毫不客气的开口去问,正中杨宛白的下怀。
杨宛白错愕,很快就拒绝再聊这个话题:“烟儿,这不是你一个姑娘家该管的事情。”她的语速十分急促,似乎十分不希望姚芷烟知晓这件事情,在她的思想里面,这种事情也不是姚芷烟这种小孩该参合的。
以她那种骄傲的性子,同样不想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自己的窘迫,姚芷烟怎会不知?
“我的确不该管,可是,这种情况下我就是母亲的依靠啊。”
杨宛白含泪摇头,模样十分倔强,甚至已经有了赶人的姿态,她说道:“我一直都是你与珊儿的依靠,若是靠你们来帮助我,我这个娘做得也不够称职了。”
“娘,您一生骄傲,难道到了这种时刻,还要这样的坚持下去吗?为何不愿听女儿说上几句?”
“这不是你这种小孩子该管的事情!”杨宛白回答的十分坚定,已经近乎低吼了,因为情绪的波动,让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单薄的身体晃了晃,又笔直的坐在那里。
姚芷烟已经将杨宛白的愤怒看得清楚,却丝毫没有畏惧,只是跪着回身,从床边的小桌上取来一杯水递给了母亲。接着挺直上身,梗着脖子,严肃的开口:“如今您有四条路可选:一、立秦姨娘的儿子姚子明为世子;二、接受二婶的小儿子姚子颜过继到您名下,将其养大做世子;三、自己再育子嗣做世子;四、给父亲纳妾,去母留子,您来养大孩子来做世子。若选了第一条,您见不得秦姨娘在你面前耀武扬威。若是选了第三条,您又没有信心。第四条,您又于心不忍。所以,如今您想的是过继二婶的儿子,是吗?”
听到自己年幼的女儿这般利索的说出了这些事情来,杨宛白惊讶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没出声,怒意也降下去了几分。
就连外间的郑嬷嬷都是倒吸了一口气,挪了挪步子,凑近了帐帘,想要听得更真切一些。
“烟儿,你……”杨宛白终于回神,本来想要拒绝,可是想到女儿已经将问题想得如此通透,便又好奇她有什么想法,十分认真的问道:“烟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竟然也跟着严肃了表情,想要听上一听。
平日里,她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大大咧咧,没有任何的心机,更是喜欢与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最让人烦忧的是,她居然与皇子的关系也是不错的,这都是姚家的大忌。没成想,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这个女儿突然长大了许多,竟然说出了这些话来。
姚芷烟凑近了母亲,压低了些许声音说道:“最不可选的,就是二婶子的小儿子,您想想,若是选了秦姨娘的孩子,至少是咱们家中之时,任由您来拿捏。可若是选了二婶子的小儿子,到时候二叔父与父亲就会插进来,爹爹有可能会碍于二叔父的面子,而……”说到这里,姚芷烟话语一顿,见自己母亲也是一副立即懂了的模样,她这才继续说道:“二婶子看似无害,可是这几年做的事情,我们也都是看到了的,她最高明的手段就是让家中所有的人说不出她一句不是。您是大都督的嫡女小姐,嫁过来之时不懂事,人也傲气,在家中风评不如二婶,若是你们两个人真要是对峙,到时候占便宜的是二婶,得到他人支持的还是二婶。娘,姚子颜到底还是二婶的亲生儿子。”
当年母亲就是这样,过继了二婶的小儿子,本想精心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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