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夜里会出事,所以就在门外守着。」换作是以前,灵玥大概会很感动的投进他怀抱里,然後就原谅他了。
可是,亦峰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他以为灵玥只是因为他做得不够好而生气。其实,灵玥反而不希望亦峰再对她如此温柔体贴。「你再在这儿睡下去肯定会着凉,回去吧。」灵玥闻言,只是站起身,背对着亦峰。
「你进去睡吧,我等你睡下了再走。」亦峰跟她较劲,语调虽是温和,却是不容拒绝。
「你……」灵玥实在不愿意亦峰继续在此受凉,心软下来,不再坚持让他离去,轻声道:「进来吧,我把半壁床还给你。」说罢,先一步走进房间。
亦峰听了,舒心一笑,随灵玥走进房内。幸好,灵玥还是不忍见到自己着凉,看来是有转圜的余地。
一夜安眠过後,身边的人依旧是那样神色冷冷,不待见自己。只见灵玥早已醒来,正坐等他自己醒来。亦峰急忙坐起,满脸冀盼,问:「灵玥,你这是原谅我了?」
同样地,灵玥没有回答,只以最平淡的语气道出:「今年的生辰礼物,我想好了。」
「你想要什麽?我一定给你弄来。」亦峰欣喜道。
灵玥抬眸望向亦峰,一字一字道出:「和离,我们和离吧。」她是天家公主,自然不能被休,只能是上奏父皇要求与亦峰和离。当然,和离也是需要双方的同意才能成事的。
亦峰所憧憬的结果幻灭,却仍不死心,抱着一丝希望问她:「灵玥,别拿这个开玩笑了,好吗?」
「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既然自己做什麽都无法成功让亦峰讨厌自己,那就再狠心一些,索性以和离这方式来解决问题好了。
亦峰实在不敢、不愿、不想去相信灵玥刚才所说的话,他沉默以对,思绪却是飘到昨日前去正苑找祁浩那会儿。
祁浩见亦峰越过侍女通传直接走进来,也没怪罪,只问:「怎麽了?不会又是因为灵玥吧?」
亦峰微微颔首,待屋内所有侍女下去之後,方才落座,唉声叹气道:「我好像…又惹她生气了。」他敢肯定,自己挑的茉莉花不好,让灵玥本来未熄灭的怒火越烧越旺了。
「说来听听。」祁浩无要事在身,连一个妃妾都没有,更是有空闲去了解他们小俩口发生的事情。
「是这样……」亦峰将刚发生不久的事情详细告知。
祁浩听过他叙述整件事情後,也是叹息一声,灵玥不是借题发挥之人,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原因,只是再这样下去,他们的感情终究会出现裂缝的。
「我太了解灵玥的性子了,她变得这样冷淡肯定是有原因的。」祁浩端起茶盏喝了口茶,嘱咐亦峰:「你且记住,有时候她口是心非,说出来的话未必代表她心中所想。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要冷静,不要轻易做出任何决定,否则,你们俩都会後悔。」
亦峰牢牢记着祁浩所说的话,灵玥的要求断断不能应了,他逼视着灵玥双眸,彷佛要看清她此刻到底在想些什麽才会提出和离。然而,灵玥始终回避着他的目光,没勇气与他四目交投。「还有五天才是七夕。」他笑容带着苦涩,道:「灵玥,我希望你会改变主意。」
灵玥见他眸中仍带有亮光,便知他未曾放弃,更觉他情深意重,但她却无福消受,只能穿鞋下床,唤来侍女入内侍候梳洗,再不理会亦峰。
第四十八章 误会
我宁可他现在难受,甚至讨厌我,也不愿他以後比现在更悲切。──灵玥
「咯咯咯」一阵敲门声传进灵玥耳里,她戴好耳坠後方才起身,前去开门,见是穆希,只问:「找我有事?」
穆希微微颔首,道:「我有些话想和公主说。」他听到了王府里的闲言,也在亦峰口中证实,他真想知道灵玥到底是怎样想的,竟然希望跟亦峰和离。
灵玥应了,走出房间并将门关好,这才随穆希在庭院石桌前坐下,问:「你想说蓁蓁的事情?」她看出穆希和蓁蓁两人互生情愫,只以为穆希想要说的话与蓁蓁有关。
「是公主你和亦峰的事情。」穆希到底顾及灵玥的脸面,只道:「王府里都在说公主你向亦峰提出和离,可是真的?」
「是。」让灵玥意想不到的是,这事情竟然人尽皆知,不过这样也好,她更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虽说这件事情是你们的家事,我不应干涉其中,但是,」穆希本着对亦峰和灵玥的关心,道:「公主为何随便提出和离?难道你不知道亦峰会难受吗?」
我宁可他现在难受,甚至讨厌我,也不愿他以後比现在更悲切。灵玥未有说出她真正想法,只让这误会继续发芽生长下去,淡言:「大人既然知道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就请你不要插手。」
「亦峰是我的好兄弟,我不想看到他日日消沉。」穆希始终想不明白灵玥为何要提出和离,这一路走来,连他都能看出灵玥是真心喜欢亦峰的,不然她又何必为了亦峰而被皇帝逐到南疆?之後,灵玥更是施法为亦峰解开缠扰他多年的噬心蛊,如今却是一朝翻脸,欲要和离了,真教他心寒。
灵玥听到穆希两次提起亦峰因此事而难受,心也是揪作一团,她早就预料到自己这样做会得到所有人的误会,可她剩下的时日不多,与其到时候不舍,倒不如现在决绝些,自己面对死亡就够了,何必拖累别人?「这些都与我无关,大人有此空闲来劝我,不如劝说亦峰答应和离更好,我和他都不用痛苦。」
「慕容灵玥,你怎麽可以如此无情?」穆希倏然站起身来,质问道:「看到他难过,你难道不会心疼吗?」
灵玥多想告诉穆希,她其实会心疼的,她无法跟身边的人道出实情,更是难受。面对穆希的质问,灵玥无言以对,同样不打算多作解释。此时,蓁蓁不知从何处而来,只见她挡在灵玥面前,维护灵玥:「穆希,你怎麽可以这样说灵玥姐姐?你根本就不懂姐姐,她这样做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难言之隐就可以随意伤害别人吗?」穆希望向缓缓站起来的灵玥,脸上写满了鄙夷,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子,他瞧不起。
蓁蓁着实看不过灵玥被侮辱,即使她曾经答应过灵玥要保守秘密,此刻也不打算再为灵玥隐瞒,愤慨道:「其实灵玥姐姐是因为……」
她话还没说完,灵玥已开口打断:「不,不要再说了,好吗?」只见灵玥眼眶渐红,泪水在双眸中打转,泫然欲泣,怜意油然而生。
穆希只觉得灵玥虚伪得很,他不愿看这一场姐妹情深的戏码,遂对蓁蓁道:「蓁蓁,她已经不是你认识的灵玥姐姐了,她不值得你维护。天家无情,你的灵玥姐姐作为尊贵无比的公主也是一样,说不定她的眼泪不过是为博你可怜而已。」
「够了。」看到这出闹剧,亦峰气不过,信步上前一把拉过灵玥,将她护在背後,一如数个月前灵玥遭亦轩调戏那样。「你既然知道她金枝玉叶的身份,就不该对她疾言厉色。」亦峰听到蓁蓁说灵玥的确有苦衷才会变得如此凉薄,不由得握紧她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温度。
穆希无言,与亦峰对视片刻後,终是不情不愿的吐出三字:「对不住。」
亦峰扭头看了看身後默然站着的灵玥,见她全然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追究此事,以免伤了兄弟情谊,只听他低声对灵玥说:「我们走吧。」
灵玥未有回应,只是如同木偶一般被亦峰牵着离开,她刚才也回忆起数月前的事情了,那样温暖坚实的背脊,让她的泪水决堤而出。
蓁蓁见亦峰带着灵玥离去,也不想留下来面对穆希,她鼓着腮帮子瞪了他一眼後,使用法术离开赵王府。
直到走远了,亦峰才放开自己拉住灵玥的手,回首望见她泪痕满面,伸手去为她拭泪,温声道:「乖,别哭了。」
灵玥轻轻甩开他停留在她脸颊的手,自己胡乱擦拭一把,道:「你为什麽还要对我这麽好?」
「因为我相信你,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亦峰温润微笑,道:「将你心里的事情告诉我吧,好吗?」
灵玥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因为亦峰对她的温柔而沦陷,摇首说道:「亦峰,答应我的要求,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这才过了两天,还没到七夕,到那天我一定给你答覆。」现在亦峰只剩下拖延这个办法了,祁浩让他在七夕那天花心思哄回灵玥,他如今还没想好届时该如何是好,他只知道,不能答应灵玥,不能让她就这样从他的生命中退出。
「亦峰……」灵玥还想再说,却在迎上亦峰星眸时变得哑口无言,她面对他的执着,他的痴情实在说不出更多伤人的话来,只能转身背对亦峰,须臾即迈步远去。
第四十九章 机会
她没有你想的那样差。──亦峰
自那日起,灵玥更是越发躲避着亦峰,她不希望自己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一朝改变,只好折磨自己,同时又折磨着他。亦峰自从肯定灵玥有难言之隐才会性情大变後,对灵玥更是包容,也在想七夕应该给她什麽样的惊喜才对。
亦峰走至穆希所住的院子,欲要与他长谈,却见他坐於案前,手里捏着一团黏泥,本着好奇之心上前落座,问:「你在玩泥巴?」他认识穆希多年,还真没见过穆希做小孩儿才做的事情。
「什麽玩泥巴?我很认真的在捏泥人,不懂就别乱说。」穆希白了亦峰一眼,他们相交多年,前两天闹的不快已然冰释,两人仍可同坐一处交谈。
「是要送给蓁蓁?」亦峰看着那完成了大半的泥人身上所穿的是南疆衣饰,随即便猜测是给蓁蓁的,不可能会是灵玥,也不会是其他人。
穆希微微颔首,目光一直放在自己手中捏着的泥人,叹息一声,道:「希望送这个能让她原谅我吧,我那天实在太冲动了。」那天,不只亦峰恼火,蓁蓁也是愤然离去,他只能尝试捏一个泥人送她,希望她能重新理睬自己。
「你好像很在意蓁蓁。」亦峰从前不懂男女情爱,但经历了四个月的朝夕相处,他也能看出穆希似乎对蓁蓁有意。
穆希并未回答,却见亦峰也拿了些黏泥开始捏着,须臾即反应过来,遂问:「你也打算给公主捏一个泥人?」
「不可以吗?」亦峰反问,垂首捏着手中那团黏泥,也同样希望这种小玩意能哄灵玥开心。
穆希一想起那冷淡无情的灵玥,禁不住的冷笑,嘲讽道:「你觉得你的灵玥公主看得起一个小小的泥人?」起初,他以为灵玥与其他横蛮任性的公主不同,但他还是看错了,灵玥冷心冷情,着实教人心寒。
亦峰闻言,手里动作停下一瞬,旋即继续捏泥人,道:「她没有你想的那样差。」他相信,他还能感动灵玥,即使不能让她将心中苦衷告知,至少也让她不再伪装无情。
穆希本想再倒一盆冷水下去,可是想到现在所有人都帮着灵玥说话,只得将要说的话咽下,专心一致地将泥人捏完,那泥人身上的装扮是初见蓁蓁时的一袭南疆衣裙,容貌与蓁蓁有七分相似。他满意一笑,这手艺也不算丢人,蓁蓁必定会喜欢的。
而亦峰捏的泥人自然是肖似灵玥的,泥人身穿淡水红色长裙,长发披肩,正是当初在沈府别院时灵玥的装扮,他对她的感情,便是在那次噬心蛊发作之後萌芽的。亦峰初次尝试捏泥人,手艺自然稍逊於穆希,不过尚能拿出去送人,只见他小心翼翼将捏好的泥人搁在一旁,又开始去捏另一个,用意不言而喻。穆希只是冷眼瞧着,却不觉得凭这一对泥人能够让灵玥改变决定和离的心意。
皇宫
端静夫人得宠,能以妃嫔身份进出御书房,她几乎每次前去都寻找机会拟一道假圣旨召灵玥回京,但皇帝每回都在桌案前批阅奏章,她找不到机会下手。
皇帝睿智,早在端静夫人频繁进出御书房之初便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若无其事的作壁上观,且看她能翻出多大的风浪来。
一个月内的等待已经让端静夫人沉不住气,她敛裙下拜,向皇帝请安过後,一如以往的在旁侍候笔墨,她磨墨的速度比平日略快,皇帝瞥了她一眼後,假意搁下朱笔,道:「朕乏了,帮朕整理好书案上的奏折,朕先去歇一会儿,整理好了叫朕。」
端静夫人略显惊诧,随即敛好心神,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应道:「臣妾明白。」
皇帝未再多言,只是似笑非笑般起身离开书案前,转身入内休息。端静夫人丝毫不觉他是刻意制造机会让她随心所为,她肯定皇帝歇下之後,才取过毛笔蘸墨,在一道空白圣旨上挥笔疾书,言辞字迹无一不在模仿皇帝,她侍候圣驾多年,拟出来的旨意已让人难以察觉这是假的。
写完最後一字,端静夫人盖了印章,这才满意的笑了,灵玥看到接到这份圣旨必定不会有丝毫怀疑,回到京城,到时候便可置她於万劫不复之地。
将圣旨藏好之後,端静夫人迅速整理好桌案上凌乱的奏折後,入内想要唤醒皇帝时,却见床榻旁边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她缓步上前,欣赏着这幅唤醒她美梦的画像。
时光彷佛逆流,七年前端静夫人刘氏因着家世显赫和姿容中上被封为良媛。偶尔一次在御花园赏花,一时兴起在栀子花间翩然起舞,殊不知这随兴之举让路过的皇帝碰见,就这样得到皇帝青睐,从而青云直上,一直爬到夫人之位。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舞姿清绝而得帝宠,但这个美梦在她第一次踏入御书房便彻底幻灭。端静夫人看到了那幅画像,画像中的女子与她自己可谓十分相像,同样在素雅栀花里跳舞,但画像角落却是写着别人的名字。直到灵玥母亲甄婕妤入宫後,端静夫人看着甄婕妤,有如临水照镜,她终於明白,自己成了一个南疆女子的替身。
好不容易除去了甄氏,她的遗腹女灵玥随着年月流逝,竟出落得跟母亲一样温婉妍丽,更让端静夫人恨得整个寝殿可以砸的器物全都砸碎了。本以为挑了一个‘好’驸马给灵玥就能让她一生痛苦,怎知还是棋差一着,甚至让他们躲到南疆去。仇恨已然蒙蔽端静夫人的心志,她已再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