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不小心晃神了,那你忙你的吧,不打扰了。”
挂了电话,李真琴不由扬起了嘴角,现在的关熙松似乎没有了刺,如果是以前,像这种无聊的对话,他早就不管对方的感受直接挂掉了,怎么可能会说刚才那种顾虑对方感受的话。
“如果你没有话说……我挂了。”她轻声自语般重复他刚才的话。
可是,如今只是希望遮挡着刺的假象,一旦希望破灭,那些刺便会如同利刀般,不仅会割伤身边的人,还会割伤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八章
深夜。
又是那个梦!
开着空调的漆黑房间如黑洞般旋转狂乱!白蓝像弹簧一样弹坐起来,颤抖着将十指紧握,却还是无法止住颤抖的身体,慢慢地,她紧抱双臂,用力将手指掐入自己的肌肤。漆黑如夜的瞳孔惶然无神,她好似快窒息般用力地吸入空气,一颗颗冷汗从她额头滑落,掉入深渊的恐惧感还紧紧包裹着她,她能分明地感受到心脏快要跳出她的喉咙。
“蓝。”
庄信按开房间的灯,苍白的灯光瞬间映照在白蓝苍白的脸上。
他从桌上倒了杯水,递给了她,刚才在自己房间听到白蓝的惊叫声,他便知道她又做那个梦了。
可白蓝却没有接过,只是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喝点水吧,这样你会舒服些。”他将玻璃杯放在她的手边。
她下意识接过水杯,水杯里的水因为手的颤抖而晃落在了她苍白的手上,“庄信,她放手了!她放开了我的手……”她的声音冰冷而惊恐。
“那只是梦。”
“这次不一样!”她睁大双眼,仿佛那些画面就在眼前,“之前我摔下悬崖时,她都有抓紧我的手,不让我掉下去,可这次她放手了,因为一个声音在喊她,她为了去寻找那个声音,所以她放开了我的手。”回想到刚才梦里的情景,她的后背越发冰冷,那刹那的坠落感让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蓝,我知道这次回来你不得不去面对之前的事,这让你有很大的压力,可只有面对了你以后才不会逃避。其实在你的梦里,你只要往前走,去面对,而不是往后退,去逃避,你就不会掉入深渊。”
“可是我……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真琴姐,关皓松,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我不想他们问我三年前为什么走了,更不想他们知道我是个一次又一次被抛弃的孤儿。”她好想见他们,却不敢去面对他们。
“你应该知道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如果你不去面对,你要如何坚持走到你想要的那一步?”
“一定要吗?庄信,在回来的路上我不断地问自己,一定要回来吗?”她很清楚,如果回来,那伤口将会再一次撕裂,血淋淋的伤口,痛苦到绝望的回忆将会毫无保留的清清楚楚地摆在眼前,不容她逃脱。
“你难道忘了三年前白玉灵对你说的那些话了吗?你现在连面对她的勇气都没有,你要怎样证明你比她强?我在报名表上填‘白蓝’,就是希望你用那个名字将她踩在脚下,让她知道不是三年后的你比她强,而是你一直比她强。”
“我……”她像是妥协般悄然无息地叹了口气,“我是怕不管我再怎么把自己伪装得很坚强,一见到真琴姐他们我便失去那一份伪装。”
“那你就抽掉自己对他们的感情,只把他们当作陌生人。”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对白蓝说,却更像是对自己说。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你一定行的,你只管把他们当作陌生人,剩下的我会处理。”
“我知道了。”她不想再说下去,更不想让庄信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睡吧。”他温柔地说。
看着白蓝安稳睡下,见她安心地侧过身去,庄信便轻轻关上灯走出了房间。
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这些对于白蓝来说会不会残忍了,自己也是因为放不下过去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明知道只是这些便让他身心俱疲了,而白蓝却捂着一颗被撕裂了的心一直坚持着,明明伪装已经不能支撑她悲痛的身体,她却还是倔强的忍着。
让她为自己做这些真的对吗?
他不愿再去多想,他不想让自己不安。
……
同样的夜里。
被敲门声吵醒的关熙松睁开了眼睛,亚麻色的头发微微有些凌乱,几乎快遮住他碎冰蓝色的眼眸,白皙如冰的肌肤因为连续几天的熬夜显得惨白,如梅般的嘴唇也写满了倦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他疲惫地撑起身子,走向了大门。
门开了,一身黑白色欧式管家服饰的人毕恭毕敬地弯了一下腰:“熙松少爷。”
“什么事。”身子的疲倦感让他有些使不出力。
关熙松并没有怪希罗吵醒了自己,反而庆幸自己在这个时间醒过来了,如果不快一点的话,衣服便不能完成了。
“皓松少爷回来了。”希罗的声音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
“知道了。”
“是,熙松少爷。”说完,希罗便退开了。
关上门,关熙松回到了位子上,他靠着椅背,看着还未完成的衣服。
安静空荡的房间,仿佛能听到回忆的声音。
为什么要和他一起管理公司……李真琴的问题他也想过,就只是因为关皓松的那一席话,他便不恨了吗?
三年前的那一天,已不知是白蓝失踪的第几天,关理基带着关皓松出现在他面前。那天下午,关理基跟他说了很多话,好像比这十几年来说的话还要多。关熙松本不想听,他不想和关皓松呆在同一个空间里。可是第一次,关理基竟意外地放下了身段,他那盛气凌人如王一般的傲气消失不见,看着关理基眼中哀伤,他便迈不开了脚步。
那天,他第一次对他说了对不起,对不起让他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让他的生命充满了孤独,他说他只是怕去面对已经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局面,怕去面对一个不知道该用什么心境去面对的儿子,他有想过与他交流,却一直没有勇气去开口。
在关理基走后不久,关皓松在他面前发病了,他不知所措,脑袋一片空白。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医院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不敢去想自己有没有因为惊慌而耽误了关皓松的病情。
可是,当他走进病房去看已经稳定的关皓松时,关皓松却笑着。
“很惊讶吧。”他的脸明明苍白惨淡,却一脸轻松地说着,“妈妈也许就是怕你会遇到这种场景才没有把你留在身边的。妈妈的心脏病比我的更加严重,她总是害怕自己发病后就再也无法醒过来了,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的你突然失去了她,她怕你会无措,会惶恐。所以她才选择了我,虽然心脏病患者照顾心脏病患者很不安,可不管谁发病了,另一个人都会有经验地去照顾。这也许就是她的理由吧。”
关熙松留下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他困扰了那么多年的问题,却在这个时候得到了答案。
妈妈是怕她走后他会一个人所以才没有选择关皓松的,这么多年来,关皓松失去她后,便是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
脑海中想找寻妈妈的身影,却发现回忆中的她已经模糊了。
有种复杂的感觉慢慢吞噬了他的心,他并不是被抛弃吗?他应该相信他的话吗?曾经想过要亲自去寻找答案,可现在却再也不可能了,既然是这样,他要去相信一个可以安心的答案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万里无云的天空,阳光毒辣辣地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屋子里安静到让人窒息,白蓝的手僵在空中,烫人的雾气弥漫在她的眼眶,她张开苍白的嘴唇试图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蓝,谁来了?”庄信从屋里走了出来,却在看到李真琴的一瞬间僵住了。
“蓝芭比。”
熟悉的声音像一把重锤重重砸在白蓝的心上,好像有一把无形的剪刀正悄悄地剪开她缝合伤口的线。
白蓝微微侧过身去,平定了一下。“你是?”她露出笑容,双眼疑惑地看着李真琴。
“蓝芭比……”眼前这个女孩,陌生又熟悉。
“她是《满月》的编剧,不是下周二才是正式选拔吗?编剧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看到有些不安的白蓝,庄信连忙走过去。
“我……”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李真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昨天她回去后,连忙查了报名表上白蓝填的住址,今天一大早便找了过来,可没想到听到的却是“你是?”这样的疑问句。
“编剧?不好意思,”白蓝连忙装作惊讶地低头道歉,“因为昨天的选拔会我没有见到你,编剧来这里找我是因为电视剧的事吗?”庄信要她把李真琴当作陌生人来对待,她只能强忍住眼底的泪水用冷淡的语言去对待她,虽然她深知自己不可能做得到,却还是强迫自己快崩溃的思绪。
“你……是白蓝吧?”李真琴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明明就是白蓝的女孩却说不认识她。
“我不是。”白蓝不知道自己如何将这句话脱口而出的,也许是因为内心里一点都不希望他们将现在的自己和三年前那个无知天真的白蓝联系在一起,所以明知道这个谎言马上就会被拆穿,她还是倔强地脱口而出。
“蓝芭比……”
“你说的那个是你的朋友吧,对不起,编剧,我不希望你们选择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你的朋友,我希望你清楚,我不是她。”
听到白蓝如此直白地否决自己是白蓝,李庄信立刻站出来,试图阻止这段对话:“李编剧,我们还有事,如果你来是要告诉我们蓝可以演你的戏,那关于合同的细节,我们下次再约时间谈吧,很荣幸蓝能出演你的戏。”
“庄信,蓝芭比可能会失忆,但是你不可能会忘记吧,还是你以为三年过去了,我会忘了你的长相?”
“我……”李庄信知道这件事不会轻易地瞒过去,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李真琴便找了过来。他知道只要李真琴看见自己,白蓝的身份便隐瞒不下去了。他一开始就想利用李真琴他们让白蓝一步步往上爬,只不过白蓝自己不想让三年前的那一天再一次被提起,所以他才要想办法遮掩。他本想让他们以为白蓝再次失去记忆后以为自己一直在孤儿院生活,从没有被人领养过。虽然他知道瞒下去会很困难,但白蓝已经明确表示过,他也只能顺着她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但不好意思,虽然我和你的朋友名字里都有‘蓝’,但我不姓白。”
“蓝芭比,三年前校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问题困扰了她三年,应该说这个问题困扰了他们三年,三年里,他们天天去寻找答案,却无处查询,就连关理基都躲闪着从不提那天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转过头去。
三年前,那段她最不想记起的回忆,如同撒旦般掐着她的心脏,一旦被提起,她将瞬间窒息。
“李编剧。”当李真琴说出“三年前”时,庄信已看到白蓝的眼底涌出一股悲伤,他想阻止,却不知该如何阻止。“你有什么问题还是下次我们谈合同的时候再说吧。”
“蓝芭比!”不管是为了关熙松还是为了自己,她都想把事情问清楚。
“蓝,你出去一下,好吗?”庄信轻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不给李真琴一个解释,他是没有办法让她离开的,所以他只好继续演下去。
“庄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白蓝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没事的,我有话要跟编剧说,这里交给我。”庄信坚定地说。
“是。”说完,她回避着李真琴的目光走出了房间。
“蓝芭比怎么了?”看着白蓝走出了房间,李真琴直接进入话题。
“李真琴,发生在蓝身上的事,在没经过她同意前,我想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我只想让你知道,三年前对于她来说是个噩梦,她从心底排斥去面对那些事,并且选择用忘记去回避那些事,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去逼她。”
“那些事,是关于关理基的吗?”想起三年前的那一天她看见白蓝晕倒在关理基面前,她直觉觉得那些事会跟他有关。
“你……”没想到李真琴会提起关理基,庄信不知道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些什么。
“三年前我看到关理基对蓝芭比说了什么后她便晕倒了,然后就失踪了。庄信,你应该知道所有事吧,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我们是蓝芭比的朋友,不管她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会帮助她的。”
“有些事,你们没有办法帮她,我也没有办法帮她,而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所想要的。”
“什么?”
“让她演你的电视剧,也许我这样说会有些唐突,但蓝一定可以胜任。”
庄信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亲口对李真琴说让白蓝演出她的戏,但既然骰子已经掷出,那这场赌局便已经开始。
白蓝靠在走廊的墙上,冰冷的双眸快要被那炙热雾气烫伤。她的心还是没有她所想的那样坚强,明明三年前她发过誓不再哭泣,不再懦弱,可看见李真琴,她才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去面对过过去,只是一味地选择逃避,这样的她根本没有办法去跟白玉灵对抗。
她站直了身子,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下定了决心。
她推开了房间的门。
“真……真琴姐。”三年了,再一次叫她,心中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擦过了她的心,那一瞬间,她的心似乎感觉到了久违的暖意,但很快的,那种熟悉的感觉便离开了她冰冷的心。
“蓝?”见到蓝走进来,还用当年的方式叫李真琴,庄信有些惊讶。
“蓝芭比……”没想到白蓝会这样叫她,只是几分钟前,她还当她是个陌生人,可是现在,她却叫她“真琴姐”,一如当年。
“对不起,真琴姐。”
“蓝芭比,这三年你去哪里了?”
“我去了加拿大学习表演,经过那次舞台剧,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