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了合眼睛:“对,我就是想知道是哪个混蛋胡说。”
苏万里眨了眨眼睛,伸出的手收了回来,看看紫珏再看看水清:紫珏的脾气他最为清楚。平常的时候脑子当然好使,但是她真得暴怒起来,那就坏了。
无人能拦住,也无人能劝住;除了万氏之外。
今天的紫珏明明已经被池家的人惹毛了,她已经暴怒了。但是却被水清一句话就说服了;今天老天爷是睡着了,还是太清醒了?
水清看向老太爷:“兹事体大,老太爷肯定会问个清楚的,怎么也不可能让池家的名声受污。”
老太爷的眉头皱起:“当然会问清楚。紫珏,你有什么话要说?”
紫珏缓缓的回过身来,看着老太爷和老太太那张脸,看到他们眼中的得意与喜悦:终于除掉了自己这颗眼中钉是不是?
她心头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忽然她一下子踹向身边的桌子,然后跳到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太爷大吼:“你想听我说什么,啊,你是不是想听我说在翠玉楼里做了姑娘!”
“我是不是姓池,我是不是池子方嫡亲的女儿,是你这个老不死的嫡亲孙女?可是你们有把我当成一家人嘛,十年啊。十年不闻不问。”
“我他娘的就是在翠玉楼里做工了,我他娘的就是在翠玉楼里一呆好几年,那又怎么样?是你们应该羞于见人,是你们应该有愧于我。”
“我也姓池我就应该像池家人一样衣食无忧,可是我如果不做工就无法吃到一口饭!我应该饿死以全名节,以全池家的清白名声,你们就会高兴了,是不是?”
“可是我不想你们背上恶名啊,你们不知道我的苦心吗?我如果当真饿死世人会如何看待你们池家,如何看待那个才高八斗的池子方!”
“当我在天寒地冻,旁人都偎在父母怀里的时候,吃力的刷洗盘子、碟子,冻得手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浸到水里痛得真想不如死了的好。”
“那个时候,我亲爱的父亲在哪里,你们又在哪里?只要每天有几文钱就可以养活我,可是你们给了吗?没有,所以我去翠玉楼就该死了。”
她指着老太爷:“行,你答我一句话,让我死我就死给你看。我如果该死的话,那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东西,是不是更应该死?!”
老太爷大怒站起来,却被老夫人一把扯住;她盯着紫珏的眼睛:“你承认你在翠玉楼里了?”
不管紫珏说了什么,不管她有多么大的委屈,不管旁人知道了会如何指责池家人,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所有的人都会认定紫珏不能再招赘以续二房的香火。
她,不配。
不公平?哈,这个世上就是这样的规矩。
老夫人盯着紫珏的眼睛:“你应该知道我和你祖父还是心疼你的,只要你能好好的坐下来听我们说话——我们是要解决事情,不然你现在就应该在祖祠里。”
“就应该在祖祠里。”夏氏扶着无忧的手走了进来,看一眼紫珏以目光安抚她才对老夫人道:“二房里还有我在,我不会允许有任何一人欺辱紫珏。”
“她只是个孩子,你们如此相逼相激,是个长辈的样子吗?还要把我支使到族长那里去——我现在回来了,带着族长的句话,‘你们家倒底是什么章程’?”
她走过去拉起紫珏的手用力握了握,口里的话却没有停下来:“族长要老太爷你明天一早就去回话。”
“紫珏,下来坐下。”夏氏的眼睛很亮,虽然她看上去很疲惫,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的退缩与劳累,亮得让紫珏忍不住眨了眨眼:“下来坐下。”她又重复了一句。
“你是我们二房嫡出的大姑娘,就要有嫡出大姑娘的做派,至少在屋里你是有位子的;姑娘在娘家都是坐着的,只有到了婆家才是站着的。”
她说完轻轻拉扯一下紫珏:“坐下。二房的事情,现在还由我来做主,你一个小孩子家还是不要再多嘴了。”
她表明她要护下紫珏。
紫珏心中真得有点不是滋味,在池家最不想欠下人情的人就是夏氏,可是屡屡帮她的人也是夏氏。
老夫人看着夏氏哼道:“你还知道怎么做儿媳妇?她刚刚已经承认……”
“哪个承认了?!”紫珏的嗓门那叫一个高:“我只是说就算我在那个什么翠玉楼做工的话,错的也是你们,良心不安也应该是你们。”
“让池家的儿女流落在外,流落到那种地方去争一口气活下去,的确是我们的不对。”夏氏淡淡的接过话来,一句“我们”就把老太爷和老夫人捎了进去。
老太爷差点迈上一步来:“紫珏,你说得话大家都听到……”
紫珏借着夏氏的手跳下地:“我没有承认,我没有去过那个什么翠玉楼,承认什么?你们是想屈打成招?”
老太爷被紫珏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原本想顺着老夫人的意思去做:骂就骂吧,反正她承认就好,接下来就是他们收拾紫珏的时候。
却没有想到紫珏矢口否认了,那一通骂他完全是白挨;现在再想发作又有点不是时候:刚刚你不发落紫珏,现在找后帐?
水清咳了两声:“二夫人是个明理之人。”
苏万里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不愧是真正的大家出身。”言外之意嘛大家都听得懂。
两个的边鼓敲得高兴,敲得刚刚好,敲得老太爷和老夫人脸皮是一阵比一阵紧。
余氏阴阴的开口:“你以为你不承认就没有法子,是不是?就如同你送给夏公子的衣服……”
夏氏看一眼桌上:“那倒真得承勤的衣服,却是我亲手缝制的——前两天刚让人给他桨洗了送过去,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氏的嘴巴合不上了,怎么可能合得上?!
苏万里很适时的开口:“那天看到几个嫂子送衣服过来,我又没有事情做平常得嫂子们照顾,接过来几件送到各房;都在二门外我倒是很方便的,却不知道此事落到三夫人的嘴里……”
他斜眼看向余氏:“就成了大姑娘托我给夏公子送得‘私相授受’。”
夏氏看向余氏:“弟妹,此事……”
余氏指着紫珏却大叫起来:“我就让你无话可说,看你再如何狡辩;就算是说下老天来,是你做过的就是你做过的。来人,来人。”
夏氏看一眼紫珏:“你记着,真正的大家闺秀不只是什么笑不露齿,更不能如你婶娘无理之时恼羞成怒一样如同疯子般。”
她在此时居然教导起紫珏来,听得余氏更为难堪,自然火气更大;但是余氏也收起了怒气与惊慌来,反而看着紫珏笑道:“见到弟妹高兴吧?今儿你要见得故人可不是一个呢。”
“猜猜吧,你还能见到谁?”余氏说完向外喝道:“刚刚就叫人为什么人还没有到?”
162章 冤家路窄
余氏被夏氏讥讽了一句后,脾气收敛不少,就算心里的火气能把自己熬成油了,却勉强自己撑住一付面无表情的样子。
她,出身的确是不如夏氏,应该说在池氏一族的媳妇里,论出身的话夏氏是第一人;所以她一直都不想让人说她不如夏氏。
紫珏闻言看看大丫和大虎,故人?她还有什么故人啊,她这一辈子的朋友也只有苏万里算是故人,他却早早就到了池府。
夏氏的眉头微微一皱,却给紫珏一个安抚的眼神:“记住,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是你的长辈,代你的娘亲照顾你,就绝不会让人欺侮你。”
“我护不住我的一双儿女是我错,如今我就要让人知道,我二房的子女绝不会再容人相害。”她说到这里眼中泪光隐隐一闪。
她看着余氏:“你对此事如此上心,想一想,从前你对我的一双儿女也是极为‘关心’,二嫂还没有对你说过谢谢吧。”
余氏的脸色一变:“二嫂,话可不能乱说。大姑娘的确是有错……”
“我的一双儿女在的话,岂会有大姑娘入府之事;如果不是我的一双儿女不幸夭折,如今又怎么会有人总是不放过大姑娘?”夏氏看向老太爷:“无他,因为二房的银子。”
老夫人不高兴了:“你是个懂事的人,应该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你是在指责我们?”
夏氏转过头来不想说话,想给他们来个默认;却不想被紫珏扯了一把,听紫珏道:“为什么不说?老夫人都说了。你是知道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不应该说得。”
“地下有灵啊,为此也应该说。”紫珏对着夏氏点点头:“你不说,有些人脸皮厚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半年多了,你还指望他们能自己心里明白?”
紫珏看一眼老太爷和老夫人:“池家的人都擅于给自己找借口、找理由。只要能让良心过得去,他们就可以卖掉良知。”
老夫人怒道:“池紫珏,你给我闭嘴。”
夏氏猛得抬头。开口就打断了老夫人的怒喝:“我的确就是在指责。”
平平淡淡的话,平平静静的目光,却让老夫人转过了脸去,而老太爷也没有开口斥责夏氏。
紫珏心底一突,那两个孩子真得是被人害死的,而老太爷他们也是知道有些疑点,但是却把此事压了下来?
为什么要压下来。那可是他们嫡亲的孙子和孙女,不是她这个半路进府的可以相比吧;比起这个疑问来,紫珏心里更为着紧的就是:真有人杀了二房的孩子,会放过她吗?
自进府以后的事情,她总感觉有人在谋算她。而那个不知道的人是不是会对她下杀手?又会不会是杀了夏氏一双儿女的人。
余氏还真得是老夫人的贴心人,听到门外有响声马上对紫珏冷笑起来:“人,到了;紫珏可有猜到是谁吗?”
她这话有些多余了,但在老太爷和老夫人那里并不多余,因为她一开口终于把事情重新带回紫珏的身上,而不用再和夏氏谈她死去的一双儿女。
在池府,几个月来无人提及,夏氏自己伤心至极也是只字不提,真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儿。夏氏自己会提起来。
老太爷他们看向厅门,紫珏等人也看了过去,门被丫头推开,先进来的是两个婆子,然后婆子后前才是带来的几个人。
首先进来的人是紫珏熟到不能再熟,如今还时常出现在她的梦里。大白天有事无事之时她也会想起此人来: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怎么可能会忘?
文四。
今天他穿得还算整齐,脸居然圆了那么一小圈,但是看起来依然没有富态之感,顶多就是有点肉的猴子。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紫珏,然后咧嘴笑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的得意与残忍;然后目光在紫珏的身上移开,他一瘸一拐的走着嘴巴也没有闲着:“小玉?还真得差点不敢认了。”
他身侧搀着他的人却不是宁氏而是一个年纪比紫珏大个三四岁的、梳着妇人头的女子,脸上的却没有了稚气,反倒走动间只是腰肢的摆动,就带出了一种韵味来。
紫珏很熟悉那种韵味儿,因为翠玉楼里的姑娘们差不多都是这样的;她被人骂作假小子的时候了,也曾想过要学一学的,却被胖婶差点把耳朵拧下来不得不放弃。
后来,她才知道那种韵味并不是好事儿,让男人喜欢但同时也让男人鄙夷。
宁氏跟在文四的身后,身上所穿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脸色反倒不如紫珏离开的时候,一双眼睛并没有看任何人,就盯在扶着文四的女子身上。
在她的眼中,全天下最可恶的人就是那个女子了,除此之外的人她是根本看也看不到。
紫珏看到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万氏忽然不见了文四肯定会变成一条疯狗的;原本她只是认为这条疯狗要到京城的话,也需要十多天的。
却没有想到池府里有人惦记着他们,在池府的帮助下,此时看到文四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苏万里却上前一步:“文四爷?哟,一下子真得没有看出来,您这是发财了吧?这小娘子是谁啊,真水灵啊。”
他眼睛在文四身边的女子身上转了好几转:“换了啊,不错不错,就是发财了;富易妻贵易友,唉,还是贵易妻富易友啊?”
回头他对着水清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没有读过书,就是在人家先生的窗外听过几句,让公子笑话了。”
文四的眉毛挑了起来:“让开。”
苏万里笑得眯起眼睛来:“唉,唉,能在池府见到您也算是有缘吧,老乡见老乡啊……”
“你在这里见到我很奇怪吗?”文四打断了苏万里的话,趾高气扬不忘瞪一眼紫珏:“哼,你们的一点小把戏还想瞒过我去?把万氏偷走了,我告诉你们,那可是我的妻子。”
“我有婚书的,你们等着去见官吧。”他恶狠狠的挥了一下拳头。
紫珏接话:“哪里会奇怪,根本不奇怪,你到池府来很理所应当啊。”
“就是,就是。”苏万里马上点头,他和紫珏那可真是心意相通,不必交换眼神也知道紫珏要说什么。
不过有些话紫珏说不太合适,由他来说最为合适,所以他抢先说了出来:“文四爷和池家是亲戚,不,是一家人嘛,您不来才真得说不过去。”
“易妻嘛,文四爷你是有钱就易妻,池家二爷是高中就易妻,你和池家二爷是兄弟啊,拜把子的亲兄弟,你不来池家老太爷和老夫人怎么睡得着?”
“来得好,来得妙啊。请,请。”他伸手虚引:“您可要走好了,大平地的如果摔倒,你就要去庙里拜拜才成;坏事做得多了,唉,老天都看不过去的。”
他说完转身,脚尖在文四的拐上一勾,然后收回时又绊了扶着文四的女子:文四和女子双双身子不稳,果然就齐齐的摔倒在地上。
老太爷气得已经站了起来,可是水清却在此时开口:“当真老天爷是在睁着眼看这里啊,说摔就摔了。”
“老太爷,您说是不是?”他还对着老太爷拱了拱手:“善恶终有报啊,这是眼前报。”
池老太爷再发作就是对水清了,想到水清的祖父和父亲腰间的大刀,他缓缓的坐了回去;他气得只是苏万里在池家放肆,在他面前放肆,而不是想为文四出头。
宁氏立在原地不动,看到文四跌倒眼中闪过了痛快之色。
紫珏看向她:“小弟呢?”轻轻的一句话就引得宁氏的眼圈红了,然后她想要开口的时候看到了大虎和大丫,身子一颤她冲到了紫珏的身边:“你救下了小龙是不是?”
紫珏看向苏万里和水清,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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