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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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小姐-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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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罢,既然叫你看穿,我又能说什么。”我摊一摊手,心里也是沉重,只好忠实地说,“因为文博,你有过去并不是你的错,可你说得对,我放不了。甚至我刚才还在想,之所以我们之间一路走来有种种不顺,那都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我总带着刺。可你说过,你最讨厌被刺。所以,你疼么?如果这后半生,我们也要用这种方式过下去,你指东我走西的。你又为什么不选择苏冬亦?至少她得了教训,倘若叫她失而复得,大概事事都愿意顺着你。我对你,实在没有一点帮助……”
  他打断我,摇头道:“赛拉,到今天你还在跟我说这种话,我真的对你失望了,你把我当做一件可以随意取弃的东西。”
  我笑着瞪他一眼,强忍着眼眶里酸不可止的灼热,“你瞎说,你明知道离开你搞不好我得独善其身一辈子。”
  “即便这样,你也没有打算留住我。”他扶住我的手肘,一寸一寸地向上捏着。
  终于,他皱着眉,沉涩辛苦地说:“你这么不愿意在我身边,好,我松手。我也不愿意将来某一天,你还是怨我没有早一点放开你。你也还年轻,离开我,总还有机会找到比我更……”
  我踮起脚,紧紧搂住他脖子,“你别说了,好不好,文博,你别说了。”
  你明知道,离开你,再也没有人会像你这般疼爱我。
  他一只手抓着我的后颈,想放又不舍放,最后把一直撑着的雨伞也丢到一边,硬是两只手一起把我揿在他辽阔的怀抱里一动不动,揿得我一对颧骨也咯得快裂了。
  好罢,去它的雨伞,去它的路灯,去它的颧骨,去它的掉泪,如此这般狗血个一次两次也不枉我撕心扯肺地爱过一场。
  听着他沉沉的心跳,我突然明白一件事:原来在遇上文博以前,我好似一点也不明白爱这回事情,是在乎得越多,失去得越多,这样精妙。
  像一捧浮沙,攥得紧,却逝得更快。
  我们爱得太用力,不让对方疼仿佛不尽兴,最终把这份爱情握成一场漫天扬灰。
  所以……
  “文博,放开了,再这样抱下去,两个人非弄得骨折不可,别让画面变得这么血腥。”我把手伸到身后去持他的手。
  他死命夹住我,胳膊跟我扭在一起,轻轻道:“这种时候,谁来看。”
  我尴尬而羞怯地摇头,“不如你自己抬头看看,多少人在围观……”
  他懒懒起眼,哗,下班的时间,果真一群老中青把我们包成一圈,包括上次在电梯门口的母子。
  又是一副被闪电劈中的样子,接孩子放学的时间到了,他们不幸再中招。
  文博止不住冲人堆怒吼一声,“看什么看!”又低头狠狠在我嘴上啃一口,“满意了没!”
  那些人交头啧啧几下,才肯作鸟兽散。
  我则干笑一声,从他怀里挣开,拣过地上的白色雨伞放到他手里。
  “我走了,我妈还等我回家吃饭。”我把手插进口袋里说。
  “我送你。”他抓住我半露出一截的手腕。
  我犹疑一下,只好一点一点抹掉他的手,“不用,到时候你又舍不得我怎么办?再让我陪你回来,十八相送啊?没完了你还。”又一把夺过他的雨伞,“这个给我罢,省得我淋回家你又该生气了。”
  他听了这话,眼中清如水,终究默然向后退一步,出了伞能遮着的范围,那离我一伸手便能挽到的距离。
  我要赶紧走,才不想看他眼红,他也不会为了我哭。
  晁文博不是那种痴结纠缠的男人,他有分寸。
  我朝他微笑一下,手腕带着雨伞一转,有一点水花飞起来,然后一步一步走开。
  我的眼泪也已迎风收干,我同样不是一个会鱼死网破的女人。
  我是不是还可以保持一点超然?
  可走着走着,我又扭回身去。
  他还在原地,带着一点点冷冽的笑意,“怎么?后悔了?”
  “去你的。”我很死相地翻一翻下白眼,“我明天会回来收拾东西。警告你啊,不准给我呆在家里,看着你那张死鱼脸我可理不下去。”
  他没有失望,也没有异议,只静静说,“好,我知道了。”
  我略略放心,甩头,深吸一口气,大步大步离开。

正文 Chapter。 65
  第二天,我去理东西。
  文博果然是不在。
  真是听话。
  我理着理着,就发现,崩溃,我怎么能有这么多东西,早知道叫他留下帮帮我也好。
  文博那个有归类癖的男人,倒是给我预留了三个超大号纸箱。
  上面分别用马克笔写着:“衣物”“杂物”“食物”……
  噗,我拖食物回去做什么,我是蚂蚁么?
  我猜他昨夜起了心想帮我理一理,却也是理不下去。
  最后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塞到三个大箱子,见鬼的,还正好能合上。
  费了点周章地封好胶带,我手一撑坐在衣橱的地上打算打电话叫车,掏出砖头手机却一个不小心失手甩了出去,又见它一路滑到大衣柜里去,只好爬进去摸。
  里头黑漆漆,我摸了半天把三打衣服都掏乱了才摸到,伏腰退出来的时候被边上角落里的一个东西绊了一下膝盖,就顺势探过去,才发现躺着一只奇怪的大纸团。
  像个足球一样大的纸团。
  这是个什么稀奇东西?包得也忒齐全了点。
  齐全得叫我起了好奇心。
  赛拉的好奇心果然还是不死,吃了几十堑,也未见长一智。
  真作孽。
  我就抱着这团东西跑到书房,自抽屉里取了一把剪刀,奋力一剪才开了一道口子,再野蛮地扒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又一层,扒到有点心烦了才打开,最后,还是一团报纸,却包着一个桶状的东西。
  小心拨开报纸,那玩意才露出一个角,我心里像是被人拿锥子尖尖狠扎了几百下,一下就抱着它坐在椅子里惨兮兮痛哭了起来。
  它竟然是我从前在奥安用的,那只机器猫的杯子。
  不是文博送我后来又被他抢走的那只。
  是最初的那一只,是我因他夜半惊魂而魄不附体时失手打破的那一只。
  那时,我也是大可惜了一可惜,却没办法,还是把这一堆碎片扫到垃圾桶里去了。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文博把这堆碎片捡回来,还这样悉心地将它们再一点一点粘了回去。
  虽然样子,歪七扭八,丑是丑了点。
  我哭着哭着咧嘴一笑,然后失心疯一样踢开满地纸冲去厨房拿它倒了点水,他亲娘的我又更厉害地哭开了。
  这玩意居然还能装水,而且一点不漏。
  他怎么做到的,这么心灵手巧,我万万没有料到。
  正如他所言,我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什么都要讲出来让他知道;他却活得相当自持相当压抑,虽也坦荡,到底差我一些。
  可在感情上恰恰相反,总先是他每每人前人后地告诉我他把我捧在心尖上,我却很是畏畏缩缩扭扭捏捏,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说一个爱字,怕说了显得这字不够金贵。
  也许是因为开头那一段时间,我总拿不准他这只冷气机究竟把我当成个什么玩意。
  尤其是遇上苏冬亦以后,不消敏之说我也自觉同她有一点相似,否则怎会在工作上默契到快嵌成一个人?我们又不是双生,哪里来这么多横也灵犀竖也灵犀。
  我就越发怀疑文博在那段时间里明的暗的把我当成一具人形玩偶,一想到就大大不快,于是心里多多少少有些防着他,总觉得他的爱不如我给他的纯粹。
  可真是打死我也想不到,晁文博这只大豪猪,在我还怀疑他对我到底是真心还是虚情的时候,就已经着手一点一点修补我那个心性不全的半拉子工程了。
  我哭着想着居然就着杯子喝了一口自来水,等反应过来已经咽下去了。
  这一咽,我突然开窍了,一开窍就想抽自己两耳光。
  我后悔了。
  这样一个男人,林赛拉,你真的真的要放掉么?
  你简直应该把他五花大绑捆个结实,然后带着两杆猎枪在边上守着的呀。
  我又失心疯一样的冲到电话边上,拨他的电话。
  还颤颤巍巍拨错了三次。
  吓坏了一位大妈和一位小年青,最后一位倒是镇定了,直接告诉我:“您拨得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我这同一番话,却一字不拉地急吼吼说了三次:“你要去香港,行,我就跟你去。你要生孩子,行,我就给你生。如果这个不行,我们还可以再生下一个。”
  可到第四次好不容易拨对时,却听到一个冰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关机了,文博他关机了。
  是我说的,叫他消失。
  他就是消失得彻底。
  那有什么关系,我可以等啊,我可以等他回来。
  我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兴高采烈地抱着那只杯子,又傻傻呼呼想着念着,决定等他回来头一件我就支使他把那三大箱子东西全给我码回去,我可再折腾不起。
  不过靠在沙发扶手上等了一个多小时,门铃就响了。
  真主显灵了,我双手合十得拜了拜,蹦蹦跶跶地去开门。
  谁也不会想到,要不要如此之狗血?
  门外站的,居然是苏冬亦。
  “你怎么来了?”我脸也僵了。
  “你走得真快,我跟着你来的。”她微微有些气息不平,声音也是生硬,“那天在这里见到你也没有办法和你说话,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你也不接。我知道敏之直接上了你家,我却想着不要再去叨扰你的家人比较好,可我又实在需要和你谈一谈。”
  “跟着我来?我都回来一上午了,你是酝酿了多久才上来?要谈什么?可我没什么想跟总监谈的。”我还狗腿一样认真地想了想,断定,“嗯,真的没有。”
  “我只想有一句话一定要问你,你是不是真的用那种方法留下文博?”她质问我。
  “这里不是办公室,我想苏总监没资格在这里对我大呼小叫。”我预备关门,很是火光,她打扰了我所有的好兴致,于是颇不耐烦地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天了,全摆平了,你现在才来问,搅事来得罢?”
  她手一格,挡住我,冷静地说,“你没有资格赶我出去。这间房子的房产证上,曾经有我的名字。”
  “可是现在没有了。”我话是这样说,却把手放了。
  “你知不知道毁掉一个设计师的名声等于判他职业生涯的死刑!”她一钻进阔别五年的旧居,就不停数落我。
  噢,她前几日刚登堂入室过,又来,又来。
  其实两人现在都是外人,谁也不是这间房子的女主人,我的确没有资格驱逐她。
  同理,她没有资格指责我。
  何况,莫须有。
  “你心里是不是特期待是我暗地里做小动作,毁掉文博的名誉?”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抚着胸口,反倒见到她我消失数日的吐意又站起来了,可想吐也不愿当着她的面吐。
  我纠正,“不对,你应该是特期待我先暗地里毁掉文博的名誉,之后还被他发现是我毁掉他的名誉。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蹬掉毁掉他名誉的我,再名正言顺地把奋勇捍卫他名誉的你用八人大轿抬回来。”
  她怔住,摇头,硬挤出一丝笑,“林赛拉,我还不知道,你说这种恶毒的话也可以说的这么有底气。”
  “你错了,我还能更恶毒一点。”我把杯子放在沙发的一只靠垫上,让它静静软软地躺着。
  要是再敲碎了,就真得补不回来了。
  “我也有一些话要告诉你,总监。”从前对着她,我始终留一点余地,这一次再也没有必要,我挑一挑眉毛:“你那些旅行照,我已经欣赏过了,唔,文博手艺不错,你笑得也挺开。不过希望你以后别再发来了,我实在觉得那些没有你的纯风景照大约会比较好看些。以后,文博去哪儿我跟着去哪儿,再端端绕你们的行程走一遍也没有问题。我不会再叫你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说这番话,鬼知道我是卯了多大的劲在拎着架子,拎得何止腰子疼,连一截小腿都快抽筋了。
  苏冬亦本就在动气,现在已是气结,她保持了这么久从容淡定的形象,也难为她了。
  她说,“不,不可能,你林赛拉做不到的。你放不下我,比我放不下文博还要多。”
  我这脑子一下就冲了浆糊,嘿呀,说得好像我多爱她,这不乱搅狗血么?让文博那位男主角情何以堪呐?
  “你放不下文博?有多放不下?”我也不是没有杀手锏,于是冷冷问她,“放不下到需要自润之身上讨安慰?”
  她的眼眶轰然就放大了,面部有一点点扭曲,当然,还是标致的美人。
  只是这种时候不踩她,真就输得掉底了。
  她说:“什么?你说什么?”
  “真的,我理解你。难怪你这样急切地杀回来,备胎另娶他人。”我手背发涨,只好暗暗掐一掐虎口,口上尚算有条理说道,“换做我,大概也要急一急。你做什么?不必用那种眼光看我,你们在马尔代夫发生了什么,无需我赘言。”
  “他告诉你的?”她难以置信。
  “润之跟我没有到那种推心置腹的地步。”我老老实实说,“怪你自己不当心罢,从他房间出来还披着他那件沙滩衬衫,颜色这么鲜艳,我住他在对面真是想不看见也不成。不过你放心,我没有告诉文博,他大约会伤心很久,我不会再让他伤心的。”
  她扶着单人沙发坐下来,双目一垂,十分黯然。
  她说:“是,我想过要接受润之。可试过才知道,我做不到。我也不想让文博伤心,如果和润之结婚的那个人是我,你们会欣然参加婚礼么?你会送那样别致的礼物么?也许你会罢,但是文博,他绝对不会。”
  “这关乎一个男人的尊严,他不可能去的。”我全然不能感受到一点轻松和愉悦,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沉重,我说,“这并不代表你特殊。苏冬亦,彼一时此一时,你已经成了过去式了。现在这个家,我会占着。文博,我也会占着。”
  “我是不是听错?”她指着边上三个大纸箱子,“那这些是什么?”
  “噢,那些是我不要的东西,我预备丢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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