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这个就先不说了。如今你回来了,这一切便会散了,夫人一定会好起来。”
那一夜,祁暮并没有宿在掬芳斋,她留在了沉香居。
清晨起来,祁暮先去给母亲请安,又由梅柳带了沉吟阁给父亲请安,原来沉吟阁本是父亲的书院,他竟是一直住在那里了。出了那里后本来要去大哥二哥的住处,又看见前面的一处精巧的院落,祁暮问这是谁住的,梅柳道:“采云居,柳织云,你没必要进去的。”那自然是最好的,可是偏生就这么巧,刚走到采云居门口,劈面碰上要去前面请安的柳织云,柳氏瞧见她俩,眉眼带笑道:“哟,暮儿,给老爷请完安了,这是要去哪里呢?”
祁暮干巴巴地答道:“柳姨娘,是要去大哥二哥那里。”
柳氏听着那声“柳姨娘”只觉格外刺耳。那两位少爷从来也只称她二夫人的,虽说十分生份,到底没怎么的,那“姨娘”两字仿佛是时时提醒着她的地位。她略有些讪讪地说:“喔,这样,等回头了来采云居玩啊。念儿等下恐怕也会上掬芳斋去瞧你呢。”
祁暮应承了,梅柳却道:“小姐这两日都会在沉香居,分别这许多年了,大夫人要好好和小姐说说话呢。”
那柳氏又道:“那姐姐今日可曾好一点,是否可以过去请安呢?”
梅柳道:“不必了吧,跟以前一样就好。夫人虽然心情好了,但还需静养的。”
去了大哥那里,见过了,辛梃拿出一支玉簪说:“不知暮儿喜欢什么,哥手里只这支簪子拿得出手,就当做是见面礼吧。”那是枝百花簪,簪身通体透亮,簪头处的鲜花有各种颜色,仔细一瞧,竟是匠人随着玉色细细雕琢的,而那簪身则被雕成枝干状,十分别致。祁暮自是喜欢,谢过便高兴地收下了。
辛梃对梅柳道:“昨夜我看父亲又上沉香居去过了,母亲依旧没让他进去么?”
梅柳摇头:“昨夜小姐在沉香居,和夫人说话,我们没听到老爷的什么动静。”又叹道:“大少爷,这事也急不得。小姐回来了,他们间的结总也该打开了,只是还须时日罢了。”
祁暮也隐隐地感觉到父亲母亲间有一些奇怪,似乎是冷淡的,又似乎是深情的。昨日晚饭,她便看到父亲望向母亲的眼神有一丝热切一丝痛苦,而母亲的表情是冷淡的,但祁暮注意到父亲昨日因高兴多喝了些酒时,母亲立时便皱眉望了过去,父亲注意到她的目光,放下了酒杯。
以后有的是时间问梅柳吧。
辛府这几日倒真是热闹,似乎是有许多人知道,辛家找回了丢了十五年的女儿,天天有人上门来道喜,于是大宴小宴不断。祁暮就象是一件珍品,每宴必被带出去让人欣赏了送回。次次要盛妆半日,拿腔拿调地坐在那里,倒比练半天功夫还累,她渐渐地便有些烦了。苏毓华心疼女儿的,便对辛靖说,你自去应酬你的,女儿不必每次都出去吧,女儿家的,现在又不是相亲。这是苏毓华将自己自闭于沉香居后第一次主动与辛靖说话,辛靖心里激动,自是一口便答应了。那以后凡是辛府的知交好友来了,辛靖才让祁暮出去见一下客。
那一日,辛靖又差人来沉香居找祁暮,说是有人专门来访她的。祁暮好生奇怪,随着下人前往大厅,想看看究竟是谁。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诉衷肠
作者有话要说:br》上午电脑老死机,一章断断续续地总写不完。搞了大半天才搞定。上来一看已遭追杀。
各位淡定啊淡定。俺更是肯定更的呀。不过以晚上居多。
酒加形势加情敌攻势;三哥要爆发了哈。奉献此暧昧章;各位慢用。
至于那个虐;一点一点渗透;呵呵。
大厅里,辛靖正与一蓝衣人相谈正欢。听到脚步声,两人朝门口看来,唉,那个笑得春风拂面的青年男子,可不就是右相贺兰颢崐。辛靖见她进来,招手道:“暮儿,贺兰大人说与你是故交,听说你回来了,特意上门拜访。”
近两个月未见,丛颢崐依旧温温润润的样子,看见祁暮微笑着说:“你终究是回来了。前些日子事多,且听说尚书府门庭若市,现在空了一些,来看看你。”既然他已对父亲说是“故交”,祁暮便叫了他一声“丛大哥”。辛靖因贺兰颢崐帮他寻回了女儿,故对他一直心存感激。方才祁暮没来时,他们也已谈了甚久,知道前一次女儿来京城竟住在相府的,心中对他们的关系自是有了一番揣测。现在听女儿叫了丛大哥,似乎是肯定了心里的某种想法,便在一边微微笑了。他提议道:“贺兰大人帮我寻回暮儿,我还没好好感谢过,不如等下留下用过晚饭再走。府中的大厨做得一手好南方菜,贺兰大人可以尝尝。”想想又道:“贺兰大人是第一次来府中,暮儿陪着府中逛逛吧,府中的后花园种了一些名品菊花,也值得一看。”
祁暮心道,回来这些天,整天里陪母亲说话,这园中根本也未逛完,不知自己是否会走错。园中有名贵菊品么?她偶尔路过时会刮到园中水榭假山边的各种姿态的菊,在她眼里又能区分出什么品种来?但她还是走过去微笑道:“现在离晚饭尚早,那丛大哥随我去走走吧。”
辛府的后园有一片域面甚大的水面,称影湖。原先应是小湖,与外面的曲水连着的,被旧主人圈入园子后,修葺过,只留了涵洞与曲水相通。隔了九曲桥与假山,一边种荷,另一边养鱼。沿湖又广植桃柳枫槭等树,颇建了几座水榭。此时荷已残,只余枯叶焦杆,如只只憩息的鹭鸟静立湖中,倒是湖边的小枫已泛出半红,青青红红的映在湖面,如春花一般。水榭旁假山下,丛菊怒放,团团针针,各俱形态。
祁暮将丛颢崐引至水榭边道:“园中的菊花大多在此了。”
丛颢崐不语,忽过来执起她的手牵她入水榭。在临水处倚栏站定,他转头定定地看向她:“暮儿上次匆匆离开,是因为府里撷芳园的人多话吗?还是因为你上次便已来过辛府,府中有人给你脸色看了?”他竟然什么都知道!祁暮就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
祁暮虽不多话,性子却直,此时便直言道:“是,两者都有。你的那些姬妾们误以为我要留在府中争地位;而府里的二夫人也以为我为攀富贵冒认官亲。我,不太会和这些人打交道。能避开自然还是避开,总比我一怒之下伤人好。”
她的话中竟有一些自嘲,丛颢崐的眼中闪过痛色:“所以你就什么话也不说拔腿就走?暮儿,你根本不必走,你若不走,早两个月便能回到辛府。至于我府中的那些人我自会让她们闭嘴。”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十分轻巧,祁暮却听出一分狠戾来,再看他的面容,依旧是温和平静的,便觉得自己多心了。
她辩道:“我也不是全因为这些,毕竟我还是锦心楼的护卫,家里还有四个孩子要照顾,长时间不回家也是不可能的,我答应过三哥将他们送去的。二夫人的事,我自己也有些责任,心急了些。”
“我听说,这回是你三哥将你送回来的?你也与他团圆了么?”
“嗯,三哥听说了上次京城的事和相城的事,便说送我回来。”祁暮不知道她在说这话时,脸上不自觉地现出温柔的微笑。丛颢崐此前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这种温柔,心先是荡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微刺。
辛念有些心烦意乱,自从辛暮回来,也有好几日了,府里很是热闹,只是热闹都不是为了她。娘这几日也不太上她这儿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她看出娘有些紧张了,但是她不知道娘到底在害怕什么。大夫人好象也还是与以前一样,在沉香居里基本就不出来,现在恐怕也就掬芳斋走动走动罢了。也不要求她们去请安,跟以前一样,最多十天半个月去一趟。娘也许是在意爹的态度,可是爹的态度除了对辛暮,其他也没什么变化。娘看起来受宠,当家作主,但爹对大夫人一向敬重,这是娘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大夫人不想跟爹说话,可爹却很想跟大夫人说话的。
只是她自己,家里多了姐姐,看起来大家对她的态度还是那样,但她就是不舒服。前两日小宴,辛暮头上那支百花玉簪,是她上次在大哥的铺子里看到的,她想要,大哥却说他有用,原来是这个用。还有跟辛暮一起来的那个祁峰,每次她到二哥园子里看见他,他都只是淡淡的打招呼,仿佛能不和她打交道便不打似的。亏得自己见他第一面的时候还颇有好感,觉得那份硬朗是京里那些权贵少爷中看不见的。不过他看见辛暮时却完全不同,有次他对着辛暮笑时,辛念还看到他脸上有梨涡,一下便觉得那人温暖亲和了许多,可惜,这份笑容也不是给她的。
总之,表面上没有大变化,可实际上所有的风都往掬芳斋吹了。
今儿娘来,她跟娘说,娘咬牙道:“念儿,再忍忍吧。反正她总是要出嫁的,你要能嫁得比她好,就是出了一口气啦。女人,不就是看个娘家看个夫家么。娘家,你已经是呆在富贵人家了,这京中女子,比你风光的能有几人?而她,恐怕没什么好地方呆过吧。再说到夫家,你们的年纪差不了几个月,都到该出阁的年纪的,那户部尚书前段时间好象还跟你爹谈论起儿女婚事来着,说那丁公子是见过你的,心里喜欢的。丁大人家与我们可是门当户对的。”
辛念皱眉:“那丁公子,说说有文才,可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远不及大哥二哥,就是那园子里新来的祁峰,也比他好上千万倍。”
柳氏沉吟:“你喜欢祁峰?听你爹说是北狄怀义王三子,身份尊贵,只是你若嫁过去,太远了,娘舍不得。你再挑挑呗。你总比那大小姐长得好一些。有尚书府撑着,再加上有貌,咱们总能挑一个满意的。你喜欢长得好的?听说贺兰丞相也未婚娶,那可真是龙章凤姿。”她又道:“你不是爱玩,又闷在屋里作甚?我也有事要忙去了,你不如后园里走走?”
后园都走了几百遍了,但眼下这个时辰,肯定不会让自己上街,后园便后园吧。
辛念远远地便看到影湖西边的水榭中靠了两个人影,一个着淡淡紫裙的,好象是辛暮,另一个着蓝色袍服的是个挺拔如白杨的男子,看着不象大哥二哥或是那祁峰。她便又走近了一些,待看得仔细了,她不由地屏住了呼吸,这男子约二十五六的样子,一双凤目流光溢彩,鼻挺而秀,唇柔而圆,她以前从未在云城的贵族子弟中见过这样的丰神俊秀的人物,不由看呆了,不知不觉便靠拢了过去。
祁暮两人也早已看到了她,见她走拢,祁暮便道:“我妹妹辛念过来了。”辛念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叫了一声“姐姐”,两只眼睛不时地往丛颢崐脸上望去,祁暮道:“这位是贺兰丞相。”辛念的双目霎时绽出光彩来,盈盈一福道:“念儿见过贺兰大人。”丛颢崐望着她微微一笑:“辛二小姐不必多礼。”只这一声就就叫辛念红了脸。
有仆从远远跑来,叫道:“大小姐二小姐,老爷叫你们到前厅去,说是宫里来人了。”祁暮看了丛颢崐一眼,却见他也有些愕然。三人一起往前厅,果然有个太监执了圣旨侯在那里,辛靖的脸上却全无喜色,微皱了眉。原来竟是皇上要选秀女,辛家二位小姐都在年龄内,要被招入宫中,明日便有教习宫女前来教导。两人跪听了旨,谢过圣恩。辛靖封了谢礼给太监,又命人送出了门。
一家三口,只有辛念脸上带了笑。辛靖叹了口气道:“暮儿回来,我们这厢光顾着高兴了,却没想到也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原先这选秀一事并不干我们辛家的事,这会儿暮儿一回来倒赶上了。”祁暮闷闷地说:“爹爹,我不想进宫。”辛靖道:“爹也不想让你进宫啊。只是皇上这旨意也不可违了,这事得从长计议啊。”
丛颢崐方才并未出声,此时缓缓说道:“这旨意几日间怕是改不了了,不过进宫一事十分繁复,这中间也未必不会出岔子。”祁暮这会儿倒是马上心领神会,笑了起来。
丛颢崐在辛府的饭桌上见到了祁峰,不由得多打量了一回,果然如莫奇所说是个俊朗的男子,有些北狄人的硬朗之气,甚至有些冷峻,他不知道暮儿是如何与他相处的。祁峰听说眼前这丰神俊朗的蓝衣公子便是云阳右相晴玉公子贺兰颢崐,也连道“久仰”。两人在席间觥筹交错,喝了不少。祁峰显然酒量颇豪,丛颢崐只得暗暗地使些功夫将酒从脚底慢慢逼出。辛靖、辛梃看了两人杯盏来往,看上去倒象是知交一般,见两人喝下两坛辛府自酿的醉梨花,居然都没有醉,不由暗叹。丛颢崐道:“祁公子海量,今日倒是要将辛大人的酒都喝完了,咱们不如到此为止,以后有机会了再请你喝云阳的“玲珑九酿。”祁峰哈哈一笑:“如此倒要叨扰贺兰大人了。”
饭罢,辛靖着祁暮将丛颢崐送至府门口。两人慢慢地沿着□向外走着,一路却没什么话说。走到影壁处,丛颢崐停下了步子,祁暮本跟在他身后,不知低头想些什么,一时收不住脚,一头撞了上去。此时丛颢崐恰转了身子过来,她便准准地撞入他怀中。丛颢崐顺势扣住她的腰,说了一声:“暮儿小心一点。”祁暮站稳了身子,他的手却不曾放开,那手越扣越紧,她只觉自己的脸已贴到他的胸口,听得到他有力的心跳。蓦地,祁暮感觉额头上有湿润的东西覆了上来,丛颢崐的声音低低地在她耳边响起:“暮儿,真不知你是不是真的不开窍。”那尾音如丝绸般在她耳边擦过,她的心不争气地跳快了起来。她有些僵硬地由任他抱在怀中,不知该作何反应。他又在她颊边落下一吻,才放开她说:“尚书府我会常来,你便送到这里吧。”言罢,翩翩而去,只剩祁暮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仿佛是过了很久,她才有些反应过来:晴玉公子吻了她。这算是非礼么?自己在想什么?怎么会没推拒。
她慢慢地转身朝宅内走,一抬头却看到影壁一侧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挺拔如山岳,赫然就是青衣的祁峰,他应该站了有一会儿了,也许刚才那一幕正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