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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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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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慢慢用了饭,祁峰道:“你陪我去书房看折子吧,你可以在一边看书。我叫人给你买了点志怪小说来了。”
  两人走到思贤园,却看到天上盘旋了一个小黑点,祁峰站了下来,伸出手掌,只一会儿,一只灰色的鸽子便落了下来。祁峰取下鸽子脚上的小筒,抽出了纸条,信是郁磊发的,说是云阳不知怎么回事,近日派兵围剿了几处山寨,因端州现在是两国共管的了,他们也过得来,事情有些麻烦。其他的寨子向天青寨求援,郁磊排了兵却未动,询问是否动手。
  祁峰的眉头皱起,祁暮看着他,只觉得这一头政事又让他消瘦一些了,心里疼惜他,便出言道:“峰哥,你走不开,不如我回去一趟,好歹我也是怀义王妃、四当家。”祁峰沉吟了一番,无奈地应了。

  第七十九章 流珠去

  祁暮一路奔驰回玉苍山。郁磊并不在天青寨,而是去了宝云寨,听说云阳的军队已围了前面的莲花寨,宝云寨易守难攻,郁磊便将那里当作了大本营。祁暮知道端州是两国共管之地,若有纠纷,理应两国协商,只是云阳似乎还没有任何人被委派到这地方来,若说由端南县协管,而端南是信王的封地。祁暮来之前就得到消息,信王反,端南乱,只不知情况如何。
  围住莲花寨的不是信王的兵士,却是云阳官兵。祁暮到宝云寨后得知,信王其实已兵败,但因为靠了玉苍山,他的力量都散入山中,云阳一时剿不干净,便追入山来,却不知为何围了寨子。
  郁磊说,云阳方说,宝云寨、莲花寨及前面的青龙寨、鸡笼寨等五、六个寨子都是信王的布兵之所。
  祁暮问:“那,可真有其事?”
  郁磊道:“除宝云寨外,这五个寨子都是天青寨收拢玉苍山势力时主动投靠的。寨子都不大,百人都不到。当初并寨时看过,并无甚武器衣甲,有些还是派兵援助义军时,天青寨统一调配的。”
  祁暮知道宝云寨是绝不可能是信王残兵的,云阳如此说,可能只是看中了这里的地形,但若让他们得了宝云寨,天青寨便会失了一道屏障。她想了想道:“郁大哥,你不如先派人潜入那几个小寨子,看看情况是否还是如以前一般,我这边则去端南,先去商谈。”
  郁磊称是,却有些犹豫道:“大嫂,云阳统领平叛的还是右相贺兰颢崐。”
  这个祁暮也不是没想到,但如今,再不愿意见他,也须得走上一趟了。她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眼神却有些决绝:“你先修书正式通知云阳方,就说怀义王妃要求面见云阳右相商谈端州剿匪一事。我带着小闪,有事会及时通知。如果,我回不来……不,我一定会回来。”
  很快,云阳方便有了回信,说右相请怀义王妃端南相见,他自在城门口迎接。
  这边,祁峰也有信到,说不久后张先生会来端州,协助商谈。祁暮决定自己先去,让郁磊到时通知张先生直接到端南。闻说张先王是祁炳辉的旧门客,即当初暗地里葬他们的人,只是祁暮并未得见。
  祁暮带上了小虎与四个寨中的兄弟去了端南。翻过最后一座山峰,端南的城门便遥遥在望,而城门口,果然停有一架四马拉的青呢马车,马车旁是四个护卫,后面又站了两列士兵。看见山中转出六骑,马车里下来一个修长的身影,冬日有些凛冽的风刮起他的衣袖衣裾,为他添了一份飘飘若仙的气质。
  看见这个身影,祁暮拉住了绿骊的缰绳,其后的小虎和四个弟兄也缓下了步伐。祁暮并没有穿朝服,只穿了一套红色压金线的小礼服。北狄女子的小礼服窄袖束腰,方便骑射,穿在她身上倒也显得英姿勃勃。一顶嵌宝石压金线的锥帽,两边缨络珠子垂下,遮住了脸腮,却又为她平添了几分妩媚。丛颢崐看着她,只觉如此装扮的她别有一番风情,身上有了些少妇的风韵,似乎更能撩动人的情思。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两只大眼却依旧清澈有神,里面有着他所不熟悉的坚定。
  丛颢崐想让她上马车,她摇了摇头。那日,端南百姓便见到北狄怀义王妃骑马进城,尽显草原儿女的飒爽英姿,而云阳右相贺兰颢崐也弃了轿相陪,温润儒雅,笑如春风,暖如冬阳。
  祁暮被安置在了信王府,贺兰颢崐自然也是移驾相陪。祁暮再看这信王府,几个月前还是暄赫一时,而今却是人去楼空,那个朱珠也不知到哪里去了。
  丛颢崐不知道,祁暮也可以是伶牙俐齿的。
  祁暮不想浪费时间,次日便与丛颢崐商议玉苍山中围寨一事,要求云阳先撤兵。她认为,云阳围的是怀义王的封地,那些寨子里装全是怀义王府的府兵,这些府兵是上报过朝庭,存过册的,云阳出兵围剿,有挑衅之嫌。
  丛颢崐却道:“就算是怀义王的府兵,难道其中不会混入信王余孽么?”
  祁暮也不客气:“丞相说是余孽,可有证据?”
  丛颢崐道:“我曾得到信王玉苍山中的布兵图,其中便圈出了几处寨子,后来又访得几个。”
  祁暮知道那便是那日荷包中的那张图了,她却道:“那图便一定准确么。再说那几个寨子在信王反前便早已入了怀义王府中,早就该划出那张图了吧?”
  丛颢崐看看她,道:“身在曹营心在汉,也许他们只是入了怀义王府方便行事呢?”
  祁暮道:“不管丞相做什么样的猜测,没有证据前请别下结论。退一步说就算你的猜测都对,但端州作为两国共管之地,难道不应该协商行动么?”
  丛颢崐微微一笑:“我们之所以追击自然也是因为机不可失。再者,云阳曾与北狄签过共同剿匪的协议,我们如今追贼进入也应不算唐突吧。不过,怀义王既追究,那我们倒也承认是思虑不周了。那么,现在是否可以商议如何共同剿匪了呢?”
  祁暮却是笑不出来,他竟拿出与先帝签的协议。她淡淡道:“莲花寨、宝云寨如今不偷不抢,安分守己,如何算是匪?我看还需明确何为匪,再确定何处有匪才较妥。没有明确之前,丞相是否该先撤离山寨呢。如此围着,只怕影响百姓生活。”
  丛颢崐轻摇了下头:“我们只是围着,并没有进攻之意,其意也只在信王余孽,怎么会影响平民的生活,里面的人也可以出来,只是需经过检查而已。”
  祁暮道:“丞相大人聪慧绝伦,在江湖上又有地位,何必大动干戈,而不是另辟嵠径呢?”
  他却忽然起身,踱至她跟前,双眼直视她道:“你是说江湖么,暮儿以为我凭什么号令江湖?假如怀义王府兵中真藏了信王余孽,暮儿也是不肯交出么?”
  自她以怀义王妃之名求见云阳右相,他的心便一直被揪得发疼,话里话外始终不肯称她一声“王妃”。此时他口称“暮儿”却是有些轻薄。
  祁暮脸涨得通红,忽然看着他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块黑色的玉牌,向他掷去:“凭什么号令江湖,你不就是想要这个雾令么?好吧,我给你,你撤了莲花寨的兵吧!”
  丛颢崐接牌在手,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却是似笑非笑似怒非怒。
  祁暮也不想看他的表情,站起身来便走,却忽觉一阵昏天黑地,人往后便倒。
  她身后的小虎急步抢出,伸手欲扶,却有人比他更快。丛颢崐已一把将她捞到怀里,吩咐莫奇道:“快去,传大夫。”小虎本欲从他手中将祁暮抢回,但丛颢崐的眼凛凛地逼视过来,再没有一丝先前的温和,他竟是不敢伸手。
  丛颢崐抱着祁暮奔回了她住的飞烟馆,云阳军中的大夫过了片刻便到了。
  侍候在一旁的小荷忽然发现祁暮的红色裙裾上有一块深色印迹,伸手一摸,裙上洇湿了一片,手上粘的是血,粘稠一片。她吓了一跳,只怕是祁暮癸水至而不觉,沁出来了,便也一声不响地为祁暮盖好被子,转身去打了盆热水来。
  大夫坐在床前把了脉道:“大人,夫人可是有孕在身?诊得应有三个月左右了。她昏倒只是急怒攻心,并无大碍。但是,这胎却是有些不稳,有小产之迹,最近是否劳累过度?待我开点安胎药。”
  丛颢崐听了,心里一惊,只觉无边的寒意包围过来:他们竟然有了孩子!她与祁峰在一起,她的第一次给了祁峰,这些让他痛苦的事实令他纠结,但他也忍了。可是她居然与祁峰有了孩子,这让他觉得难以忍受。这样会让他觉得暮儿与祁峰才是血肉相连的,而他与暮儿间的关系会被一个孩子完全切断。但他拥有过她,便不想再放开了。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即便暮儿以后能跟他在一起,这个孩子也会使他想起那个夹在他们中间的男人,这会让他有挫败感。
  室内除了他们俩便只有大夫和小荷,他垂下眼帘,道:“不必安胎了,夫人身子弱,不适合怀孕,既然有小产迹象,便顺其自然吧,你只需开调理的药。”
  小荷听了大夫的话,才惊觉祁暮是小产,正欲告诉丛颢崐,却从爷嘴里听到了这番话,她的嘴张开了,却惊得半天闭不上。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爷,夫人好象已经小产了,她刚才裙上有血。”
  丛颢崐一听上前掀开锦被,却见床上裙上果然都是血,裙中白色散腿裤上血如小蛇蜿蜒而下。他的脸色霎时便白了:“大夫,快止血,怎么会这样?”他虽不想要祁峰的孩子,但却不想要祁暮出事,祁暮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的样子让他害怕。大夫叹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奇怪相爷怎么会说夫人体弱,他明明看得夫人体质强健的,相爷不肯让夫人怀孩子,大约是夫妻间关系不好了。但现在看看丛颢崐的表情,完全是一付爱妻心切的样子。不过,现在再施救,却是晚了,这孩子,显见是不保了。
  房里慌乱了起来,丛颢崐抱着祁暮坐在床上,大夫在给祁暮扎针,小荷站在一边,不时帮祁暮擦着脸和手。忙乱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大夫看着丛颢崐因紧张而滴汗的脸,和那有些懊悔的表情,道:“相爷,夫人体质好,好好调理,再要孩子并不难。”丛颢崐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看了看祁暮,有些焦灼地问:“可是这都二个时辰了,她怎么还不醒。”大夫微笑道:“相爷,夫人现在只是昏睡,真的不碍了。”
  丛颢崐这才嘘了口气,冲外面的莫奇道:“去告诉跟着夫人来的那几个人,就说夫人是过于劳累昏倒了,要多休息,让他们别来打扰了。”莫奇照原话传给了小虎,小虎放下了半颗心。

  第八十章 恨伤情

  祁暮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了,室内点着灯,却没有别的人。她看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似乎床上的被褥也换了一付,房内熏了香,却还是有股淡淡的血腥气。她想起来来下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好象是昏倒了。怎么就昏倒了呢?她略动了一下身子,只觉浑身酸软,腰腹坠胀,身下似乎还垫了布,濡湿的感觉让她想到来癸水了。自己好象很久没来癸水了,只是这段时间一味的忙乱,她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个。难道自己是因为陡然来癸水而昏倒,还是在丛颢崐面前?这也太丢脸了吧。
  她正欲起床,却听到外间响起莫奇的声音:“小荷,夫人醒了没有?夫人的药好了。”
  小荷答:“还没有呢。一会儿夫人要是问为什么给她喝药,我可怎么说?”
  莫奇道:“你说夫人她自己知不知道有身孕啊,这都快三个月了,就这么没了。”
  祁暮愣在了床上。
  却听小荷说道:“爷这回可真狠心,明知道夫人有小产之象,竟说不用管,本来可以不必这样的。”
  莫奇却回道:“爷到底是男人,哪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娘子怀别人的孩子?”
  小荷嘀咕道:“可是这是爷一相情愿啊,夫人死活都不承认这身份的。夫人要是知道掉了这个孩子,不知道会怎样。夫人其实性子很执拗,我看爷这回又不得好了。”
  莫奇又道:“那就别让她知道啊。我估摸着她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可能也没料到自己有身孕。我听那小虎说,夫人是骑马从上京到端州的,还一路狂奔,来端南也是骑马的。要是知道自己有孕,哪里还敢骑马?”
  小荷忽道:“莫奇,你说……夫人这孩子有没有可能是爷的?大夫说三个月左右,你想差不多就是爷亲自去取信王那张图的时间么。那时,夫人和爷都中了□,爷不是得了夫人的身子……”
  莫奇再说什么,祁暮却是听不真切了。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只在心里冷笑,直笑得自己流出了清泪:丛颢崐,你好会算计,这回倒是算到了自己头上!她心里清楚,那段时间,祁峰根本是在上京,而她只与丛颢崐有过肌肤之亲。好吧,这孩子,不要便不要吧!
  小荷端药进来的时候,祁暮已半支起身靠在床头了。小荷说这是补身子的药,祁暮一声不吭地接过便一口饮尽。小荷见她这样,也不知她到底知道了多少,却是不敢探问,只道了声“夫人早些休息”便慌忙出去了。
  祁暮果然便早些休息了。总之,等丛颢崐进来时,看到的是月光下一张略带了泪痕的睡颜。他伸手去抹那泪痕,俯身吻她的额头,她都没有反映。他在床边坐了良久,长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道:“暮儿,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已决定撤回莲花寨的兵了,还有两个寨子是有确凿证据的,我必须平了。”祁暮无动于衷,依旧不动。他又立了一会儿,在床头放下什么东西,终于转身出去了。
  他出去后一会儿,祁暮翻了个身,将脸朝向床头,小几上放着那块黑色的雾令。
  小闪送来过郁磊的信,说青龙寨与鸡笼寨果然有些古怪,原先派进去的当家人似乎都不在了。宝云寨中也有陌生人,说是寨中一村民的亲戚。祁暮索性叫过小虎,让他回去彻查宝云寨。至于另两个寨子,祁暮让郁磊便宜行事,证据确凿的话不妨与云阳官兵联合。
  两天后,张先生来到了端南。祁暮见到他时大吃一惊,他分明就是沔西那个卖牛肉的大叔。她有些讷讷地道:“祁暮先谢过先生葬父之情,先生可还记得我?”
  张先生看看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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