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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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暮色-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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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来人想要找的人,于是又问,总掌柜说:“我们老板是隐居的,只有她想找我们时才出来,我们没办法找到她。就是生意亏了,她也未必会出来,她不在意金钱。”
  那些人自然是报告了上去。从颢崐淡淡一笑:隐居?那也有个地方。如今国内遍寻不见,偏僻却又适合养孩子的,大约应是她口中所提“雪峰山”了。她刚出江湖时与自己提过,那是西夷与云阳交界的那座山。那么找去吧,这又不是难事。
  *******
  这几年,山上的用度祁暮也没多化什么钱,因为辛家和祁家在落沙城都有铺子,开始时她会骑马去取。她来雪峰山的第二年春天,忽然发现落霞镇上新开了一家茶楼,号“锦芳轩”,一看那华丽的作派,又是老板的手笔。果然,她又见到了谈子音。他说:“我是来见我女儿的。”锦芳轩开后,贺兰颢嵩也来过,祁暮索性通知铺子里将日常的东西都带到锦芳轩来。龙儿和雾儿已很活泼,只是两人见了谈子音和贺兰颢嵩,各叫各的爹爹,弄得祁暮哭笑不得。
  三岁以后,龙儿终于问:“娘,雾儿是我妹妹不是?”
  祁暮点头:“当然了。”
  “那为啥她跟我不是一个爹?张家村里的大牛、二牛、三牛他们都是一个爹爹的。”
  “你们当然是一个爹爹啦。谈爹爹和贺兰爹爹是你们两个的义父。你们有亲生爹的。”
  “亲生爹爹?”龙儿睁着一双跟她相似的圆圆眼睛呆了。孩子小,还不知道亲生爹和义父的区别。
  她牵过龙儿的小手,又从梅柳怀里抱下了雾儿,带着他们走到竹轩的书房里,指着西墙上的一幅画像道:“那是你们的爹爹。”那是祁峰骑在啸风上的图,是在天青寨时郁磊画的,十分传神,看着画中人沉静的双眸似乎还在暖暖地看着自己,祁暮的眼睛又酸涩起来。她又指着架子上的一个灵牌对着他们说:“那是你们爹爹的灵位,你们的爹爹先走一步,上天做神仙去了。”
  雾儿问道:“什么是灵位?”还没等她回答,龙儿便说:“就是神灵之位吧,爹爹当神仙了嘛。”事隔三年多,还是痛啊。她蹲下身来搂着两个小小的身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只小手伸过来在她脸上抹了抹:“娘,你脸上有水。”另一个纠正道:“是泪。”
  龙儿指着牌位上的字说:“娘,那上面写着爹的名字吗?”
  “嗯”祁暮抱起他,拿着他小小短短的指头描着那字,一字一字地念道:“先夫祁峰之位”。雾儿急得在下面扯她的裙子:“娘,我也要写爹的名字。”她放下龙儿,又抱起了雾儿,听着她稚嫩的嗓音,泪水终于滚落。
  已交四月了,西夷的春天是来得晚些,但这个时节,春意也渐浓了。祁暮忽然起了心,想要下山去给龙儿雾儿买点东西,他们俩马上要四岁了,又长了,衣物又需再置。她走到哪里,都是要带着两个小人的。为此她专门在张家村让人打造了一个可以放两个孩子的背篓,到镇里来便将他们放在背篓里,是梅柳一定要她如此的,她总记得当年自己将祁暮弄丢的事。
  看看镇子的成衣没有什么适合两人的,祁暮还是决定去锦芳轩,取年前大哥托人带来的绸缎,梅柳会为他们做,只是她觉得梅柳辛苦,能让她少做就少做了。到了锦芳轩,她放心地将两个孩子从背篓里解放出来。来的次数多了,他们对这里很熟悉,也不会乱跑,楼里的掌柜跑堂都喜欢他们俩,此时早就拿着小点心哄他们开心了。祁暮笑笑,便上后院去看东西去了。
  出来的时候,却见两个孩子在跟一个背对着她的男子说话,雾儿嫩嫩的声音道:“叔叔你长得好好看,跟我爹爹差不多。”龙儿也道:“你长得很象我爹爹,但是你比他好看。”那个背影,很熟。她有点紧张地叫道:“龙儿,雾儿,你们跟谁说话呢?咱们要回家了。”两个孩子马上朝她奔来。雾儿还不忘回头道:“美人。”她一向称谈子音为“美人爹爹”,自以为是最高的赞赏了。祁暮一人牵了一个,对着那人道:“抱歉,小儿唐突了。”那人缓缓地转过身来,祁暮的身子僵了一下。果然是丛颢崐!他消瘦了不少,脸上有了些风尘,却依然是那样的俊朗,笑容依然明亮而温暖。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双眼道:“暮儿,龙儿雾儿已该蒙学了,你不需要一个先生吗?”
  全文完

  番外 春不驻

  那一年,商雪莹十五岁,随着父亲商学儒调任京城。父亲任国子监祭酒,于他是个合适的职位,中庸,不至于引人注目。然而自小生长在南方的她,却在第一次参加京城贵胄举办的游园会中一举成名,成了京城四美之一,相当的引人注目了。可是她一向深居简出,又因初到京城,羞于与陌生人为伴,一次游园已让她颇不自在,自是不肯再赴别的约,故此总给那些少年们以神秘感。京城少年中便传她冷情,骄傲。
  春上,桃花惹得人心乱,听说京南大相国寺的桃花尤为出名,她便央着母亲一起去大相国寺礼佛。母亲信佛,自是一口答应。
  还未见到桃花,车却坏在了山间,马车的一个轮轴断裂了,这要修却是要化些功夫。母女两人无奈地带了丫环站在山边树荫下,等着赶车的老王去找人帮忙。到底是春天,进山来烧香的人还是有的,等了一会儿,便见到太常寺卿张家的小马车走了过来,那张夫人倒是个热情之人,见状问明情况,便说可载了她两人先去,让丫环们等着车夫便行。可是张家的马车实在窄小,本已载了张家母女,虽然张家小姐只得十二,但车内也无法挤下四人,她便说,母亲体弱,也不能久站,不如母亲先坐了张家的马车先走,她与小环依旧站在路边。
  老王久等而不至,也不知到哪儿找人帮忙去了。她颇有些不耐,对小环说:“听说大相国寺也不是很远,只顺着这山路走便是了,寻常人家没有马车,不也得走,不如我们走着去吧。”
  小环犹豫道:“可是老王若是找不着我们会不会着急?”
  商雪莹道:“我们给他留言便是了。”亏得此次是打算在相国寺小住的,马车上带了纸笔。
  小环道:“小姐,老王他不识字。”
  她无奈。只好站在路边树上极目远望。四顾间,忽看到不远处,绿树丛中隐隐有些淡粉,心里一喜道:“小环,你且等在此,我去前面走走,只前面一点点,喏,那有花的地方。老王来了,你叫我一声,我便能听见了。”
  小环见果然是前面不到二十丈处有片花,她知道小姐一向爱花花草草。既是看得到的地方,自也随她去了。
  看着花近,等她过去,方才发现是一条人迹稀少的岔道,那却是小径深处的一棵野樱,只是因为树高大,华盖满枝,而使人老远便瞧见了。她瞧着这树繁花,花朵密密实实,累累地垂着,有着说不出的繁盛与灿烂,仿佛下一刻便要开尽,由不得人不去怜惜亲近。她欣喜欲近,却未注意脚底,地上有一小处陷落了,她打了个趔趄,慌忙间扶了一棵小树方站定,却发现左足剧痛,显是扭了脚了。
  正懊丧间,那小径深处却传来蹄音,还夹杂着少年的嘻笑声。她抬头,那边转出几骑,皆是鲜衣怒马的少年,看着也象是富贵人家的。她拐着脚让到了那棵樱树下,静等他们过去。当先的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十七八岁的年纪,看到树下的少女,眼中的惊艳一闪而过。后面的人中却有人先出声:“商小姐?”她吓了一跳,竟有人认识她?不过她还是轻点了下头。
  当先的少年脸上却是浮出一丝微讽:“原来你就是商雪莹,那个只肯嫁入皇室的第一美人?”
  商雪莹诧异地睁大了眼,这少年自己并不识,竟是如此讥讽与她。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嫁入皇室了?她连嫁人都没想过呢。她的脸上也不好看,却也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须知这是在野外,那些冶游的少年都是危险的。
  倒是后面一位年纪略长些的男子温和问道:“商小姐怎么在此?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她看了他一眼,是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端方的脸,十分的和煦,出于警惕心,她淡淡道:“没什么事,我们全家出游,我只是在此等我大哥大嫂而已。”那人点了点头,对当先的少年道:“岩弟,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为好。”当先那少年懒懒一笑:“我并未要做什么啊。”说罢,轻叱一声,□黑马一跃而出。另二三个少年便也跟着走了。那略长的男子冲商雪莹略一点头,也依旧向前去了。只见那当先地少年回头催促道:“岷哥,快些,只怕人家以为我们要缠着她。”
  见他们走了,她才艰难地往来路上挪了几步,挪几步又停下。忽然,一骑如风,回卷至她身边。马上骑手略一弯腰便将她捞上马,置于马前,强劲的胳膊搂着她的腰身。她大惊失色,大叫着挣扎起来,那胳膊却似铁钳似的不动分毫,她不由俯身,一口咬在那紧搂她不放的胳膊上。那人吃痛,却也并松手,只恨恨说道:“你再咬,我放手,你可就要摔死了。”她闻声转头,对上一双略有些恼意的黑瞳,正是那先前出言讽她的少年。她又惊又怒到:“你作什么,放开我!”那少年忍了忍,缓缓道:“我放你下去,你能自己走么?”原来他竟是在那回头中看到了她的踯躅。
  路过大路边商家的马车,他没有停驻,她有些急了,又挣不脱他。却听到他冲着楞在路边的小环道:“我先送你家小姐去大相国寺了。”小环“哎哎”着在后面追了几步,却哪里能追到。她不由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去大相国寺的?”他回道:“这山里可去的除了我家的别院便是大相国寺,难不成你是要去我家别院么?”她脸上一红,冷冷道:“谁认识你?”他在后面忽然轻笑一声,凑过她耳边谑道:“商小姐现在不就认识我了么?”她气道:“谁要认识你?”他又谑道:“唔,对,商小姐是只想认识皇子的。”她一张俏脸愈发红了,只气得双睫盈泪:“你……你胡说,你放我下去!”后面的人却忽然不说话了,双臂依旧未松。
  只眨眼间,大相国寺已到,但少年竟未走山门,而另绕了一条小路,来到相国寺后门,来开门的小沙弥显然认得他,合了十便让他进来了。他跳下马,又抱了商雪莹下来,将马扔给小沙弥,一言不发地抱了她往前走。她有些急了,叫道:“你快放我下来,要不然我告诉我姐夫,那就有你好受的了。”他忽然道:“你是不是就是看你姐姐嫁了淳义郡王才想要嫁入皇家的?”她又急又气,答道:“谁说我要嫁入皇家?”叫出声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理会这个问题,嫁不嫁入皇家与眼前之人何干?难免又羞又恼,举拳捶他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少年忽道:“闭上你的嘴吧,要不然我要亲你了!”她吓了一跳,长这么大,还真没碰上这般无赖之人。
  他却是已抱了她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里,踢开一间房门,将她放置榻上。她惊得缩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他不理她,却相当熟悉地打开一个橱门,取出一个瓷瓶,几步走到她前面,伸手去捉她的脚。她骇得眼泪都要下来了,踢了他一脚道:“你滚开!”他有些恼,微讽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虽然你很美,但我想要谁,根本不须用强。”言罢,伸手捉住她的左足,有些粗暴地除了她的鞋袜,他的手一触到她的足踝,她就忍不住痛叫一声,低头去看,足踝处已肿得老高,且乌青一片了。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看不出来你还挺好强,你要是扭了不动,还不至于肿成这样。你适才见了我们为何不求援?”她不语。他轻笑道:“是怕我们不轨么?”她将头转了过去。
  他为她上药,且帮她搓揉开来,力道用得恰好,她看出了他的小心,心便被他揉乱了。
  他似乎很神通广大,也未见他问,便将她背去她母亲那里。母亲诧异万分,倒是张夫人识得他,道是怀义王的世子。
  她在大相国寺呆了十天,桃花是没看成,只成了养病了。
  归府后,她渐渐地盼望那些游园会,他们既是在游园会中识得自己,必是热衷于此的吧。三月末,有人邀她赏牡丹,这回她应了,请柬上的落款是祁岷,她不认识,但是她想,也许他也会去。
  他果然来了,看到她也微笑,但说出的话却有些刺人,他说的是“果然还是五皇子有吸引力一些,让商小姐都动容了。”她的心里有些羞愤,也有些失落,难道他之前不是真的关心她,或者他一贯侠义,对谁都这样么?听说,怀义王素有侠义之风的。
  倒是祁岷,那日见到的那位年长些的青年男子,对她照样温和,牡丹园是他的,作为主人,他领着她逛遍了整个园子,并将她照顾得十分仔细,惹得同来游园的一些小姐窃窃私语。她不由自主便想离他远点。
  她并未等游园结束,便说想回去了,送她的是那少年,现在她知道他叫祁岩。她心里有些委屈,一路便不肯说话,只觉得今日的马车走得格外慢些。他忽然说:“你的脚全好了么?过几日,我请你游湖可好?”她心有些跳,却恼恨他先前的言语,不肯作答。他看她的模样,有些不甘道:“我再叫上五哥和一两知交?”他再邀,她便顺水推舟地点了头。他心里有些凉:果真要抬出五哥来才行么?
  游湖那日,他来接她,却一路无语。到得城郊的密云湖,果然见得相国寺山中见得的那几个少年并一个吏部马尚书之女,还有祁岷。马小姐是个活泼的人,却只跟在祁岩身边说说笑笑,她看着他的表情,亦是笑容满面,也不闻那些带刺之语。她心内难过,不由恨道:既有佳人相陪,何苦又来招惹她!胸中闷痛不已,她强忍着泪意独自来到船尾,看舟工划出两道波纹在湖中绵绵延延。此湖中沙颇多沙洲,看沙洲上春柳翠色,间或有桃李之花,她心中有事,也只望□发呆。忽觉身旁有微风拂过,一人带笑道:“还是此边风景独好么?”转头,却是祁岷。祁岷看她神色,有些诧异道:“商小姐,你是不舒服么?这边风景虽好,但终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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