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独好么?”转头,却是祁岷。祁岷看她神色,有些诧异道:“商小姐,你是不舒服么?这边风景虽好,但终究是风大了些,还是左右舷处好一些。”她可不愿去看他们言笑宴宴的模样,便道:“这里清静,凉快一些。”说着话,鼻子却是有些囊囊作响,却不知是不是风吹的。祁岷正欲解衣为她披上,忽见祁岩黑了一张脸急步走来,上前抓住她一只手道:“都着凉了,还不进舱去?你要清静,这楼船上自有清静之处。”
这是一只双层楼船,二楼是一间间隔开的小舱,祁岩半拖拉着将她带入一间小舱,嘭地关了门,祁岷站在楼下,目光追随着他们,颇为深远。
小舱之内,她扭了头不去看他。他先前也只管自己气乎乎地坐在那里,忽地便笑了一声,走到她面前,认真道:“雪莹,你生气了?你心里有我。”十分肯定的语气。被他道破心事,她有些窘,但既道破了,说也就说罢。她抬眼道:“是。不过我知道我自作多情了。我以后不会再见你。”这句说完,却是有些心酸。
祁岩大急,拉了她的手道:“可我想见你。雪莹,你一定要假装看不见我的心么?”
她终于委屈落泪道:“你既有她,何苦来招我?”
他却是松了一口气,小心地将她揽在怀里:“你说马小姐?是张公子叫来的。我可没叫她。雪莹,我还以为只有五哥能叫得动你呢。以前他们都传你心高气傲,非皇子不得配。所以我……”
她气道:“我哪里是这样的人?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他将她揽紧些道:“是我错了,传言害死人。莹,我喜欢你。”说罢,小心地将唇印在她的泪眼之上。她的脸如同火灼过一般,想低头,下颏却又被他托着。
依旧是他送她回去,只是这一路,她却颇感甜蜜。那赶车的干龙也直觉得小王爷今天真个是春风满面了。
后来,她去淳义王府看望姐姐和小外甥儿,没在花园里坐一会儿,就见他笑盈盈地进来。这才想起,怀义王府恰是在淳义郡王府的隔壁。姐姐瞧着他俩的神情,心里自是明白了八九分,笑着寻了个由头,抱着孩子走开了。留他们俩在园中四目相对,直到两人都轻笑出声。
番外 慕云晴雪
祁暮和梅柳话别出门的时候,丛颢崐已牵了两个孩子站在了小院外面。此时走上前来宠溺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道:“梅姨和阿枝在,你还这么不放心啊?”看她披风的带子有些散了,又重新为她系紧。然后微笑着抱起雾儿,跃上马道:“雾儿,出发喽,咱们去看太师傅去喽。”祁暮笑笑,一转头,龙儿已经自己爬上了马背,怕他掉下来,她赶紧上马。回头看看小院,小院泊在震雾中,安静得象一艘船,梅柳和阿枝倚着竹门微笑着朝他们挥手,她的心便如这三月的风,轻轻柔柔的,这里才是最能让她静心的家啊。
自两年前丛颢崐上山,小院里便又扩了两间房,好在当初师傅圈的院子也颇大。令她惊奇的是丛颢崐,这两间房与其相连的木廊,都是他亲去山上砍了木头,锯开来一点点地搭起来的,祁暮也只是打打下手而已。
他穿了短衣,在五月的阳光袒了肩膊挥斧,她眼前忽又转过一个相似的画面,那和煦的笑容,那阳光下晶莹的汗滴,劈开的木条……恍惚中,她抽出了汗巾,轻轻地为他擦去了汗水。直到他轻握了她擦汗的手,她才蓦地醒过神来。再看他的双瞳,闪着欣喜的光芒,她有些内疚地低了头。他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只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一个吻。正好阿枝带了雾儿龙儿嬉戏回来,祁暮有些尴尬,但雾儿却奔到她眼前道:“崐爹爹亲娘亲,雾儿也要亲亲。”两人都一笑,各在她粉嫩的颊上落下了一吻。
自丛颢崐上山后,两小儿有一日忽不叫他先生,叫他“崐爹爹”了,祁暮曾怀疑是丛颢崐暗下教唆,但问他,他却一脸无辜。问龙儿和雾儿,两人居然说:“娘亲不是说只有爹爹才和娘亲龙儿雾儿在山上长住吗?先生如今长住,那不也就是爹爹么?”她哭笑不得,是啊,谈子音和贺兰颢嵩这两年偶尔也会上山小住,住个几天而已,而丛颢崐却是在山上一直住下来了。也难怪两个孩子会这么想。但他们始终搞不清楚,先生和他们同住与爹娘同住根本不是一回事啊。但是丛颢崐、阿枝和梅柳,却没有一人给他们解释。祁暮虽然后来跟他们说了这不是一回事,但已无法纠正他们的称呼。丛颢崐道:“谈子音和四弟都可以收他们做义子义女,我就不行么?暮儿何必纠缠于称呼?”祁暮一时无语,最后便也罢了。
只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如今却做着这些最粗的杂事,着实让她吃惊。他笑笑说,他在龙雾山上学艺的六年,杂活也没少做,他住的房子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替他建的,当时他也是一起动手的,这种事只要有心,也没什么学不会的。况且,他对建筑一学也颇有兴趣,有些实践也是好的。他搭建的这两间木屋,一间是他自己的,一间他说是以后留给龙儿或雾儿的,现在却是当了他们俩的学堂。这两间果然便要比别的房间精致一些。她心里叹息,象他这样聪明的人,果然是学什么都精的吧。其实祁暮知道,莫奇他们就在落霞镇,他却并未召他们上山帮忙。
这两年,龙儿和雾儿逐渐长大,丛颢崐倒真的尽职在做一个先生。他教得颇灵活,教学总在山水间,龙儿雾儿都很喜欢他,他对两个孩子也颇宠,凡提出的要求,十之八九都是允了的。他曾跟他们提起云阳的一些特产,山上自是不得见,见两小儿向往,丛颢崐甚至会传讯让莫奇去寻了来。祁暮有微言,他倒是笑着说:“这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骄蛮之童,多宠宠也宠不坏。我大约是老了,故而特别会宠孩子一些。”
这倒也是,俩孩子从小便好带,传了祁暮和祁峰的心性。雾儿尤是如此,二三岁时常是大人说是什么便是什么,有时便会受谈子音或是贺兰颢嵩的捉弄。祁暮有时也笑着叹息道:“这孩子有些傻呢,以后可怎么办?”梅柳便驳道:“这算什么傻,只是娇憨些。比起你小时候,不知有多聪明。你现在不也挺好?”是啊,自己小时候,听祁峰说过,二岁时还只当自己的名字是“小姐”呢,雾儿这一点倒确是强她百倍。
置了这么个茶楼在此,谈子音每年都来落霞镇一二趟,有时会有三趟以上,他喜欢住在落霞镇,偶尔也会上雪峰山,他自称是俗人,喜欢一切俗事,喜欢住在万丈红尘中,深山老林的,偶作调济而已。他一来,祁暮便会带了雾儿见他,他有时甚至会将祁暮赶回山,留了雾儿下来养几日。雾儿每次被他送回来,头上的饰物身上的衣服袜子鞋子都被换得精致非常,更是粉妆玉琢了。
谈子音便得意道:“雾儿,你看看自己美不美?”
雾儿点头:“美。”
“跟你娘比呢?”
雾儿认真看了一下说:“娘美。”
谈子音耐心道:“爹爹是说爹打扮得你美还是你娘将你打扮得美些?”
雾儿眨了一双杏眼道:“美人爹爹,一样的啊。”
谈子音便佯怒道:“死心眼的孩子。你娘这老土的,这两年也不见男人,更是不打扮了,美从何来?”
雾儿以为他真生气了,作势要哭,谈子音又舍不得,直哄道:“哎哟,小姑奶奶哎,比你娘爱哭多了。”
此时龙儿站在一边,都是不响的。次数多了,他便撅了嘴过来,牵过妹妹的小手,道:“伯伯老是说娘亲坏话,雾儿不要他当爹了吧。”谈子音瞧了瞧他的神色,倒还真被他吓到了,从此,对祁暮的打扮倒是嘴下留情了。
但一蒙学,却发现两个孩子皆相当聪慧,丛颢崐教什么,从不用重复三遍以上。
丛颢崐上山,祁暮知他一向奢华,小院中最好的房子便是竹轩了,便让给了他。他却不肯,说,房子本少,祁暮带了两个孩子住在原先的小房内也太挤,不如他只住了竹轩的书房,祁暮带了孩子居卧室,梅姨和阿枝便可同住祁暮那间小房,直到他去砍了木头,另建新居。
七月的时候,房子全建好,里面也布置妥贴了,他便从书房中搬了出去。那日在搬他的东西时,祁暮看到了书房中一直搁着的那装了玛瑙串子的锦盒,不由有些犹疑:还还是不还?还,只怕是伤他心。不还,自己是打算接受他了么?丛颢崐早已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暗暗地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她的决定。她掀开盒子,才发现,自己已将从颢崐从前给她的休书也放在盒内了。她盯着那封休书有些发楞,他此时却走到她身边,伸手取走了那封休书。她一惊,回头看他,却只见他双掌一用力,那休书顿时化成了点点粉末。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却凝视她道:“暮儿,我知道你没想好。我会等。”她的心有了一些迷茫:“我不知你等不等得到,要等多久啊。”他依旧笑得清淡:“这许多年都等了,我不在乎等你一辈子。”她鼻子一酸,转过头去。
祁暮的心依然是徬徨的,觉得无法以同等之心回应他,便将心思转到照顾他的生活上去了。自他上山,起居却全不似以前,越发简单,似乎很能适应山上的生活。他的起居,衣服什么的全是祁暮打理的,日日相对,他眼中有情,话却不象以前那般,随意而出。他竟还会些医道,龙儿雾儿有些头痛脑热的,都是他细细地开了药,调理好。关于孩子的事,祁暮便渐渐地有些依赖于他。
天渐凉了,他的衣物带得不算多,也渐渐旧了。祁暮便思量着要帮他置衣。只是辛家送来的绸缎色皆艳,她翻了翻,总算翻到一匹白缎,想着他以前玉树临风的样子,不由勾了唇角。她将缎子拿去给梅柳看,问她是否可为丛颢崐缝件棉袍。梅柳道,她刚着手做龙儿雾儿的小棉袄,时间上恐来不及,不如祁暮自己动手。祁暮自打生了孩子,学做孩子的小衣裤后,于女红一道,倒也慢慢强了起来,除了绣工不怎么样,衣服鞋袜倒也跟着梅柳,学了个齐。此时,便也用得上了。
做好了袍子已近九月底了,她想让他先试试,却发现他不在院内。出门时,正遇着龙儿雾儿蹦蹦跳跳而来,看见她喜笑颜开道:“娘,崐爹爹说了,晚上吃鱼,他抓鱼去了,不让我们跟着。”她笑着点了两个孩子道:“怪不得今日这么早便放了学,梅婆婆做了点心,洗了手去吃吧。”自己却是往沉碧潭走去,他要抓鱼,自然是在那边了,正好自己也可以去采些药,备齐凝雪丸的材料。
到了潭边,果真见他站在潭深处的一块大石上拿削尖了的树枝叉鱼,岸边已有些成果了。那石离岸有点距离,想来他是使了轻功点了小石过去的。只是石上不平,湿滑且多青苔。她便想着要提醒他一下,这天掉下水可也不好玩,况且他还不会水。她叫了他一声,他正专心叉鱼,听到她的声音,转头看她,却不防脚下滑了一下。还未等祁暮叫出声,他便已跌落潭中。祁暮知道那潭虽说多数地方并不深,那儿可却也有一丈多深,又是秋天,水寒伤骨。她脸色一白,脱了外衣与鞋便跳入潭中,向他游去。
上得石滩,她见丛颢崐一动不动,不由害怕起来,带了哭腔地叫着:“丛大哥,丛大哥!”丛颢崐脸色苍白,此时缓缓睁了眼,一张玉脸上双眸却是亮得恕K闪丝谄弊谒肀撸骸澳阌植换崴墒裁吹秸饷瓷畹牡胤饺ゲ嬗惆。阆潘牢伊耍 彼⒉换卮穑疵偷亟咳牖持校骸澳憾愕P奈伊耍糠判模也换崤紫履愕模掖鹩展四阋槐沧拥摹!彼┰谒芰艿幕持小
他轻笑道:“至少我现在知道暮儿心中有我了。你都没看清楚就跳下水了么?我是不会水,但我入水时便闭了气,如此从潭底走回来应是不成问题吧?”她这才注意到他确实是一口水也未呛着,而自己救他时怕他挣扎倒是在他脑后打了一下来着。适才他晕着恐怕是这个原因吧,她的脸渐渐泛出桃色。
作者有话要说:
榜上的字数够了。这余下的文文;送给亲们吧。
见她有意挣脱,他又将她钳紧几分。在她耳边低语道:“暮儿,你看清自己的心了么?你还没想好?”她贴在他的胸口,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力阵阵地散发出来,她不由地轻颤起来。良久,她低头道:“可是,我忘不了他。我不可能忘了他。”他摩梭着她的脸:“我知道,我并未让你忘了他,可是你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即使你心里还有他的影子,只要你心中也有我。我便愿陪你度过下半生。”她附上他的肩头,他便感觉到有热热的水滴落在了他肩上。
丛颢崐将她扳了过来,去寻她因冷而显得略苍白的唇,用力地吻了下去,没有给她躲避的机会。她承受着,渐渐地软在他怀中。她试着回应,她的舌轻柔地探入他唇间,便被疯狂地卷住,那吻是积了许多年的爱恋和期待,从额到颈,他的吻一路向下,他只想着要吻遍她的每一寸。吻到她锁骨之下时,她有些颤抖,却惊讶地感觉,他的身子也有些颤抖。湿衣裹着她的身体玲珑有致,他不觉有些口干舌燥,他喘了口气,低声道:“咱们将湿衣弄干吧,这天气,会生病的。”好在,太阳还够烈,好在,她还有外衣可套。
石滩下摊开了他们的衣物,树从后是爱意汹涌,纠缠相拥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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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儿和雾儿五岁开始,祁暮和丛颢崐便一点点地教他们本门的功夫,也慢慢地跟他们说着龙雾山的传说,知道自己的名字来自于何处,两个孩子对龙雾山充满了好奇。祁暮于是答应,等他们大些了,便带他们回龙雾山。这两个孩子自上山以来,最远去的地方就是落霞镇。祁暮偶尔出远门,也只是将他们托给梅柳和阿支。丛颢崐倒是建议,孩子大了,以后不妨每年都带他们游历一番,也好多增些见识。那么,就从龙雾山开始吧。祁暮想过了,龙雾山下来后,她想带着两个孩子回一趟南郡,爹娘也有五年没有见着两个孩子了。
龙伯已故去了,不知是谁葬的他,一抔黄土,就在师祖和师傅的墓边。
他们在山上住到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