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发出声音,把嘴巴捂得死死的。
她的肩膀因害怕而微微耸着,勾着背,提着脚尖,走到灵位牌前,细细觑着。
当她的目光触及木牌上刻着的‘宋世京’三个字时,她差点儿嚎啕大哭出来。
宋宇彬只听见细细的呜咽声在空气中回荡。
他心情挺复杂,眉头揪得死紧。
只见这小婊/子开始到处走动,像在找什么东西。
她在这间屋子里来回踱步三四次,好像始终没找到她要找的东西,终于,她觉得找错房间了,准备出去。
宋宇彬从她后面,一把把她紧紧箍住,在她发出喊声前,沾了酒气的手已经死死封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的求救声塞回了喉咙里。
纪友诗还以为遇见鬼了,吓得浑身直打颤,身子直往下滑。
宋宇彬发觉了这一点,笑道:“小婊/子,看看我是谁。”
宋宇彬的声音在纪友诗耳边轻轻响起,原来是这个鬼!
她放下心,转过脸狠狠瞪他。
她的嘴还被他捂着,说不出话。
宋宇彬说:“只要你不叫唤,我就放了你。”
傻瓜才不叫。纪友诗白了他一眼。
宋宇彬呵呵一笑,道:“我的车就停在里面,把你逮了去轻而易举,你外面有人也没法。”
纪友诗心一凉,真是遇着瘟神了,她点头答应。
宋宇彬松开捂住她的手,还是紧紧箍着她,把她当个犯人似的两只手反剪在后背。
“你要干嘛直说。”
她破罐子破摔,说得满硬气。
“我要你在我妈牌位前磕三个响头。”
他话说得突兀,纪友诗瞪大眼,半晌才反应过来。
她心思一转,说:“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和我谈条件。”宋宇彬冷嗤一声。
“那我不磕!”
“你不磕也得磕!”
宋宇彬猛地把她推到他妈的牌位前,一点儿不怜香惜玉,纪友诗‘砰’一声就跪了下去。
她拼命挣扎,宋宇彬牢牢箍住她的手,说:“赶紧磕!”
纪友诗转过头,气鼓鼓地说:“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宇彬气笑了,说:“我就听你说,小婊/子还跟我讲条件。”
“小婊/子、小婊/子的喊谁呢!”她瞪得眼珠子都鼓了起来。
“喊你,”宋宇彬毫不客气,他说,“再说废话就立刻给我磕!”
纪友诗丧了气,可怜见的垂着头,又因着难以启齿,支支吾吾说:“你……把……骨……”
“大声点儿!别像蚊子似的。”
纪友诗抬头怒瞪他一眼,字字咬清:“给我点宋世京的骨灰!”
宋宇彬震惊得瞪大眼,这惊世骇俗的话像阵雷雨似的朝他身上噼里啪啦打下来,他像雕塑似的静止了几秒。
半晌,他犹带惊疑地问:“骨灰?”
“你给我我就磕,磕十个都行!”她挺起胸保证。
“你他妈疯了?”
宋宇彬一面说一面一把松开她,她像稻草人似的倒在地上。
她也顾不得痛,立起身看他,说:“我没疯,你给我,他的财产我全不要。”
宋宇彬感觉被羞辱了,骂道:“你他妈当我很看重这钱?”
“我没这么想。”她撇过头不看他。
宋宇彬气得不好,怒声说:“你别转头我就信。”
这傻子真把脸转过来又和他对视。
宋宇彬气得胸口直颤,他指着他妈的灵位牌对她说:“你先磕了再说。”
“你答应我了?”
她眼睛发亮,满眼赤诚。
宋宇彬心一滞,好像有两道光束从她的双眼迸射出来照进了他心中从未开辟的角落。
“先磕。”
“那我磕三个。”她右手伸出来,傻兮兮地比了个三。
“不是磕十个?”他反问。
“我先磕三个,你给我一点点,我再磕,你再给。”她蛮会算计。
“你还和我讨价还价了?”他笑问,也不知是气笑的还是逗笑的。
“如果你耍着我玩儿呢?”
宋宇彬蹲下身,和她脸对脸,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现在就给我磕,你磕满十个我就给你!”
纪友诗直觉出他在耍她,她摇头,坚决不磕。
宋宇彬右手捉住她的脖子,像捉小鸡仔似的,她还来不及反抗,额头已经‘砰’一声碰到地上。
眼泪猛地飚了出来,她直骂:“宋宇彬你这个混蛋!混蛋!你给我放开!”
“你要不磕我就摁住你磕!”他把她提起来,板着脸威胁。
“我说了你答应我了我就磕的!”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生平第一次受这等委屈。
“真烦!”
宋宇彬见她鼻子挂着鼻涕,嫌恶地松开手。
纪友诗只觉得委屈,她恨死他了,让她把脸都丢干净了。
她掏出一包卫生纸,赶紧抽纸,一抽就连抽了两张出来,直接往鼻子下面遮。
她像个鸵鸟似的埋着头擦鼻涕。
宋宇彬好笑地看着她,笑声从唇边溢出来。
“混蛋!”纪友诗埋着头咒骂。
“擦好了?那继续。”他又捉住她的后脖子。
“还没擦好!”她委屈地看他,眼泪鼻涕又流了出来。
她赶紧低头,真是死的心都有了,她一面擦一面说:“我擦了就磕!”
她磨了半天,宋宇彬也不催她,但眼泪鼻涕总有擦完的时候,她逃不过去,把手上的两坨纸往地上狠狠一扔,对着牌位磕起来。
她磕得轻,宋宇彬把她磕下去的上半身抬起来,说:“重新磕,我说了是响头!”
“欺人太甚!”
“赶紧!”
纪友诗恨透了他,她瞪着面前黑压压一片灵位牌,觉得自己可怜死了。
“快点!”
宋宇彬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脚。
纪友诗像个死人似的软在地上,弓着背,动都懒得动了。
宋宇彬揪住她的后脖子,威胁道:“难道你又想我帮着你磕?”
纪友诗狠狠吐了一口气,算是认命了。
她猛地磕了下去,额头痛得要命,磕了三个之后,她看向宋世京的灵位牌,一面磕一面喊他的名字,像招魂似的。
“砰砰”声响了9下,最后一个闷声,身子要倒不倒了,咬着牙转过来,说了声骨灰,然后彻底晕了过去。
“喂,你装死呢!”
宋宇彬以为她装可怜,又踢了她一下。
见她没个反应,也担心起来了。
赶紧把她一把抱起来,就在这时,门‘唰’的一声开了。
“迹部景琛!”宋宇彬惊讶地叫出来人的名字。
“把她给我!”
迹部景琛理都不理他,从他怀里把磕破头淌着血的可怜宝贝抢了过来。
“你做得太过分了!”
宋宇彬的双脚像被钉子钉住了,愣在原地,看着迹部景琛抱着纪友诗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言嘛!
☆、第 8 章
意识刚刚清醒,疼痛伴随而来。
她揪着眉睁开眼,迹部景琛的倦容映入眼帘。
一股浓浓的愧疚攒住她。
“醒了。”迹部景琛说。
她支起身子,冷空气让她颤栗了一下,迹部景琛将被子给她拉上,俯过去的身子被她一下子抱紧。
只听得她瓮声瓮气的声音自埋在他胸口的地方升起:“对不起。”
他在生气,并不理她,给她拉好被子就站到窗台去了。
她急忙起身,汲着拖鞋跑过去,从他背后抱住他,说:“你带我回去关禁闭吧。”
他依旧不理她。
她最怕他生气,他生起气来可以一星期都不理她,她心一慌,扯着他的衣角,喊他:“景琛!”
他的呼吸一滞。
“我昨天想去偷宋世京的骨灰,我——”
这话像给他身上束了一件紧身衣,他的肌肉紧绷起来。
只听得她痴痴地接着说:“他说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她眼眶发红,两眼放空,脸贴在他的后背上,不再说话。
突然,迹部景琛的话搅乱了一室沉默,更像子弹一样准确无误地打穿了纪友诗的心脏。
只听得他说:“不用关禁闭,嫁给景吾吧。”
她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儿,环住他腰的两只手像散架的木偶,软弱无力地垂在了两侧。
她难以置信,心里很难受,她带着哭腔,怒气冲冲地扯着嗓子质问他:“你不要我了?”
激动的情绪将声音压得很尖细,迹部景琛心中犹如针刺。
他放在大衣口袋的两只手握了又松,半晌,他回转身子,看向她涨红的脸。
她突然扑进他怀里,像阵风。他踉跄地接住她,只听得她正儿八经坦诚说:“我配不上他。”
她不伤心了,她明白迹部景琛是在为她着想,她双手扣在他的腰间,细声细气地说:“我和他从小就看不过眼,他同意了?”
“你确实配不上。”他坏心眼地顺着她的话接,谁让他的这个宝贝刚才说那么伤人的话。
“哼,”她娇气地哼了一声,接着说,“他的身家性命现在交到我这个仇人手里了。”
“你还得意了?”他笑着刮她鼻梁。
她皱着鼻子,嘟嘟嚷嚷说:“哪有。”
这时,门敲响了。
“进来。”迹部景琛说。
宫本提着早餐走进来。
“好了,”迹部景琛拍着纪友诗的肩膀,说,“去把衣服换了,吃了早餐就回日本。”
纪友诗从床头抱起准备好的衣服,她一面往卫生间走,一面问:“我的画呢?”
宫本答道:“已经照社长的吩咐运到机场了。”
纪友诗换好衣服出来,她把病号服放到床上,问:“昨天穿的那套衣服呢?”
宫本答道:“已经放在行李箱里了。”
吃完早餐,一行人出了医院。
他们的车刚开走,一辆超跑从反方向开来,车停在医院门口,来人是宋宇彬,他急匆匆地跑到服务台询问纪友诗的病房信息,得知她已经离开后,他烦躁地跺了一下脚,然后迅速钻进车里,启动车,猛踩油门,开往机场。
他昨晚一宿都没睡着。
纪友诗磕破头脑袋淌血的模样一直漂浮在他的脑海里。
她最后那声“骨灰”更如急管繁弦似的扰得他不得安宁。
他心中的那个灰暗的无人到临的角落被她的疯言疯语照亮了。
有谁愿意为他宋宇彬磕得头破血流?
有谁会像个疯子一样在他宋宇彬死后要拿他的骨灰带在身上?
宋宇彬懂情。
纪友诗这个疯子,这个傻子叩响了宋宇彬早已麻痹的心灵的钟声,催活了宋宇彬久已冰冷的激情的血肉。
他爱上她了?
不。
他现在只想把身上揣着的宋世京的一捧骨灰交给她。
他的超跑在公路上疾驰,他到达机场时,迹部景琛的私人飞机已升至万里高空。
纪友诗将目光久久注目离她越来越远的首尔,她将要告别的不止是一个城市,而是它所承载的一段时光,一段情,还有那个在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而今化为尘土的男人。
宋宇彬望着广袤无垠的天空,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情。
在这浩瀚的天际下,他显得如此单薄,如同可被轻风刮走的纸片。
他第一次感到这世上就剩他一人了。
霎时,千思万绪化作热泪夺眶而出。
他故作潇洒地深吸口气,手伸到眼角把泪一抹,步履坚定,背挺得笔直地往他的车里走。
只看见一道车影迅速消失在平坦的停机坪上。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很少,将就看。下午有事没时间写,写前面的时候有一直停滞不前。看了评论有位亲说女主角又蠢又弱。其实我还蛮喜欢她的,她有那么一点蠢一点傻一点疯,归根究底我觉得是一个痴,这是她的造化,她要不这样,我还没办法把各色美男送进她怀抱。她不可能一直被欺负,写宋宇彬欺负她那一段我是笑着写完的,太傻了。
☆、第 9 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向日岳人的声音猛地拔高,引来旁边看秀的人不少注目。
他站起身,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说,我要和女王大人订婚了。”
纪友诗在向日岳人面前这么称呼迹部景吾不是一天两天了。此时,她正仰躺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她的脚上勾着两支棉拖鞋,也没穿袜子,露出光洁的脚背,也不嫌冷,颇悠闲地交叉挂在沙发沿上,她端着三角玻璃杯,抿了一口红酒,咂了两下嘴。
向日岳人讽道:“你做梦呢你!”
她又抿了一口,说:“我说真的。”
向日岳人瞪大眼,吼道:“你对得起侑士吗?”
这话激得她呛咳了一下,她坐起身,心里有点儿虚,越心虚声音越大,她朝他吼:“你把话说清楚,关忍足什么事。”
向日岳人气得跳脚,真想指着她鼻子骂。他一面往外面跑,一面嘴对着听筒朝她大吼:“你别给我装傻!啊!纪友诗!胆子肥了啊!”
纪友诗从来没怕过他,向日岳人就是只纸老虎,一吹就倒;她典型的欺软怕硬,额头上还贴着纱布呢,就有胆量和向日岳人叫板了。她又懒洋洋靠到沙发背上,脚放在地板上,脚尖在棉拖鞋上摩擦。
“我和你装屁的傻!你别把忍足的事儿套我身上!”
“真是没良心。你现在是不是在家?”
“你干嘛?”
“我要来揍你一顿!”
“我还怕了你不成!现在就给我滚过来!”
她气不过向日岳人心这么向着忍足,向日岳人越这么理直气壮地骂她,她越不讲道理。
向日岳人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他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去,说:“我现在就过来,你别不敢开门!”
“我保证你走进来一路畅通无阻!”
这时,脚步声传来,纪友诗抬眼一看,神经一瞬绷紧,她小声对向日岳人说:“别来了,他回来了。”
他们俩打电话的时候,纪友诗每逢遇见迹部景吾,就称“他”。
向日岳人正在气头上,扯着嗓子吼:“我今天定要来揍你一顿不可!”
“有病!”
纪友诗朝着电话翻了个白眼,直接挂断。
向日岳人见她断了电话,心里一把火烧得更旺,将手机往副驾驶一扔,踩足油往迹部宅开。
“哟,脸挺漂亮的。”
迹部景吾支着手,习惯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