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耳光声过后,柳君的眼镜碎了。接着就是剁肉的剔骨刀在柳君模模糊糊的眼前寒光一闪,柳君头皮一阵沁凉,臭老九立刻变成张乐平的三毛了。
“阿根,今天真的得谢谢你了。”
柳君真诚地道谢了一声。
“兄弟间不说这个啦,柳经理平日对阿根的关照,阿根都记在心里的。”
柳君和阿根带着怨气的对话,王八装着没听见,还在滋滋有味嚼着牙缝里的剩菜;阿基倒是有些尴尬,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打着哈哈说:“柳总呀,今天赚大发了。省下的钱待会给你压惊,咱们找个地方潇洒去。”
“赚大发了?我一口没吃,还丢了一把头发,到那里赚大发?”
阿基装着没听出柳君话里的酸味,嬉皮笑脸说:“怂哥那里的饭,平日没个几千块出不来门的,今天一个子没掏,岂不是赚大发了?”
“哇,就那酱牛肉拌海灵草,要几千块?”
“当然咯,去白宫都是有身份的人嘛,谁缺那几个小钱。”
阿基把白宫歌舞厅、地下桑拿、总统套多么豪华,小姐多么漂亮天花乱坠胡吹了一通,但柳君任他如何吹嘘,一想到其服务质量之低劣,一想到居然和黑社会不干不净,心里的气就抑制不住朝上冒。
“回头我找他们领导投诉去。”
“没用的呀,白宫除了客房,其余全部都外包出去了。”
阿基摇头。
“外包?那是啥玩意?”
内地可没服务外包这个概念。柳君听阿基??嗦嗦一解释,又学会一个新名词,懂得了一种新的经营理念。原来这所谓的外包就是风险转移啊!外包后任他下面人如何胡搞,收益少不了自己的一份,责任则可以全部推卸个三六五。
“砰啪”
几个人正胡侃着,汽车引擎盖内传来一阵子乱响,车随即熄火抛锚在一处高架桥的路面上。
阿基跳下车掀开引擎盖,里面一股巨大的热气伴随黑烟涌出。
“阿基还会修车?他不是财务吗?”
坐在车内的柳君疑惑地问身旁的阿根。
“他以前跟老板修过锅炉。反正都是冒热气的东西,应该差不多吧。”
阿根也不太肯定。
“锅炉和汽车引擎差不多?”
柳君直咋舌。
“帮帮忙,大家下来推车吧。这高架上面不能停的。”阿基检查了一番车况后,意示无奈地摊开双手在车外吆喝起来。
没办法,人家都下去了,自己尽管饿得腿肚子打颤,身上连推棉花的力气也无,还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待在车上。
将车推下高架,并在一处有路灯的地方停下后,俩广广自告奋勇要去找人修车,王八约莫吃太多了,也跟着凑热闹说肚子难受要找厕所方便。
阿基指指几百米外一处挂着“绿岛之夜”招牌的地方说:“就那儿。”
“你们这儿厕所都这样叫法?”
柳君大感好奇。
“差不多咯。我们这儿档次高嘛,厕所名也都起得雅致。不过终究是那玩意。”
柳君这会真是要钦佩得五体投地了。
这改革开放的发源地果然不同寻常,连茅房都敢给自己起个大雅的名字,看来自己真是孤陋寡闻的乡巴佬了。
………【08、我长得像骗子?】………
一个人无聊。呆在车里说找本书消磨时间吧,阿基准备着到“绿岛之夜”擦屁股的废旧报纸还有几张,可眼镜碎了看不清;说听听车载电台的广播吧,拧来拧去就一个台,还是说鸟语的,一句也听不懂。那就干脆些,睡觉!
放下车前排的靠椅,柳君仰躺了下去,但那盏昏黄的路灯照到哪里哪不亮,唯独投射到他眼里十分亮。柳君嘟哝了一声,顺手抓起阿基驾驶台上的墨镜框在眼前,可还是感觉光线有些刺眼,于是又把右前台工具箱内做抹布的破礼帽盖在头顶。只不过躺了几分钟,由于热量消耗太多,未能得到及时补充的身体就感觉有些凉意了,所以又扯过阿基或者是阿根扔在后排座的破工作服搭在胸前。
刚阖眼躺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的裤腿。不好,有贼!
这广州不仅钱多,偷钱的贼比钱更多。柳君早就知道这里不安全的,于是赶紧坐起来。
车门外居然是一个大眼小女娃,六七岁的模样,身后背着一个对她来说太过硕大的书包,胸前挂着钥匙串,手里还拿着一本漫画。
我的天!都快晚上十二点了,广州这个自己都害怕被拐卖的地方,这个小美眉居然敢一个人到处晃悠。这家大人也太没责任心了。
柳君赶紧跳下车,蹲在小女孩子身边,抓紧她两条细胳膊,避免她到处跑,然后问道:“小朋友,你叫啥?为啥半夜一个人在外面呀?你家大人呢?”
“我叫圆圆。”
小女孩一边想挣脱柳君俩手的束缚,一边胆怯的朝身后看。
圆圆?尽管她说的是鸟语,但柳君听懂了。自己的儿子叫方方,这粉嫩的大眼娃娃叫圆圆,看来真是有些缘分。
尽管柳君知道她朝身后看可能是在寻找自己的家长,但只要没见到她家长露面就不能放手任她再跑开。可是想留住这么大的孩子他还真一时半会想不出办法。
说在身上找些小玩意哄哄这孩子,可自己大热天衣裳没穿几件,口袋也都是空空的,于是顺手朝披在身上的工装摸去。“咦”里面竟然有几粒皱巴巴的巧克力糖,也不知是谁吃剩下的,因为气温太高,已经有些融化了。管他的,能暂时哄住小孩就行。
“圆圆吃糖。”
柳君把巧克力递给小圆圆,但她瞧着巧克力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却摇头不肯接。
“不喜欢吃糖?”
柳君很耐心地问道。
“你是骗子吗?”
圆圆脆生生用很标准的国语问道。
怪不得小平同志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在广州这鸟笼里,今天这还是第一个用标准的人话和自己交流的。
骗子?阿基仨还勉强算得上,骗吃骗喝了一场,可自己除了那一口“海灵草”拌“酱牛肉”,可没骗到啥啊!就是那唯一的一口,还赔进去若干口水和苦胆汁。要说赚了的,就是脸上的脂肪了。出了白宫的门也就是那里变厚实了些,其余真没捞到啥。柳君苦笑着问道:“圆圆,伯伯像骗子吗?”
小圆圆把手里的漫画摊开,柳君一瞧封面还真乐了。
那漫画的封面上一个骗子蹲在一个背书包的大眼娃娃跟前,骗子头戴礼帽、架着眼镜,衣领竖得高高的遮住大半个脸颊,并正在用手中的糖果哄骗小娃娃,想让她跟着自己走。自己这副模样,真正像极了漫画中的人物。
柳君张口结舌。
漫画家把骗子的形象都固定下来了,怪不得这孩子要拉扯自己的裤腿向自己求证。自己该如何向祖国的花朵解释清这一切?
“陈圆,陈圆!”
恰好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带着哭腔的呼喊。这女人也是标准国语,看来也属于那种外来移民。小女娃娃一听见家长的呼喊,没等柳君松手就开始使劲挣扎起来,还趁着柳君反应不及,顺势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
“妈呀。”
柳君惨叫一声赶紧松开了小娃娃的胳膊。
跑向母亲的小女娃扑在她怀里投诉了一番,那女人就气势汹汹朝柳君冲来。柳君一见形势不妙闪电般躲进了车辆内,还把车门也上了锁。
那女人隔着玻璃窗,指着柳君的鼻子痛骂了一阵子,见柳君灰溜溜不敢回嘴,仍有些不解气,还用脚朝车箱上狠劲踢了几下,这才抱着孩子慢慢离去。边走嘴里还边唠叨:“这该死的绿岛之夜,明明就是拉屎的地方,偏偏要叫这样的名字,搞得我还以为是卖冰激凌的。”
总算躲过了又一场无妄之灾。
柳君正靠在椅背上庆幸,玻璃窗被人在外面敲了敲,他一抬头。妈的,无妄之灾终究没躲过,警察找上门了。
警察用鸟语说了一句啥,柳君没能听懂,眨巴眼朝他傻笑。于是警察换成别扭的人语再问一次:“身份证拿出来。”
尽管柳君知道这边盘查流动人口很厉害,对没正经身份的人打击很严厉,但他可不怕这个。怎么说自己也是堂堂大城市出来的,谁稀罕你这破鸟笼,请我还不来呢!
警察左看右看了半天的身份证,又对着柳君上下打量半晌,实在是找不出啥毛病,但也不肯痛快归还给他,于是又伸出手:“驾驶证。”
驾驶证?治安警察凭啥查看驾驶证?
“你是交通警吗?”
尽管心底腹诽,但也不敢正面和警察交火,于是柳君弱弱地问了一句。
“你系警察还系我系警察?”
得了,遇到不讲理的了。
“没有。”
“没有证你也敢开车?”
这就是欲加之罪了。自己什么时候开车了?
柳君有些恼火,于是推开车门对着警察高声抗议道:“我好歹还读过几天大学,不会开车是实,你还真以为我一点不懂交通法?在路上行驶的机动车其驾驶员才要驾证,我就在车里坐了一会,凭什么要驾证?”
“这车是你的吗?”
警察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没抓住要害,就改口盘查起车的来历。
“朋友的。”
“把行车证拿出来我看看。”
柳君记得阿基应该是将行车证放在工具箱,可找遍了车上所有的地方就是没寻见,只得摊开双手说:“没找着。你等我朋友来吧。”
“没有行车证?”
警察围着车绕着上下瞧了一圈,冷笑道:“这破车一看就是走私进来的。我要暂扣了。”
“你等等不行吗?这车有毛病,我朋友找人修理去了。”
“少来这套。你下来,老实坐旁边去。也别打算开跑,你身份证还在我手里,你只要敢跑我就会办你通缉。”
将柳君撵到副驾驶座,警察上车后在仪表盘上检查了一阵,然后一边试着点火,一边顺口问道:“你说这车有毛病?”
“当然。没毛病干嘛找人修理?”
话音未落警察一拧车钥匙,加了一点油,车子居然哼哼着又活了。
“看来你就没说一句真话。怪不得圆圆的妈曹扬姐说你是骗子。估计你十有*真是。”
奇了怪了!这车明明刚才又是爆炸又是冒黑烟的熄火趴下了,怎么就这样又好了?
柳君想了想,估计与刚才那圆圆的妈使劲踢的几脚有些关系。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何苦要找人修理?让吃饱了没处发泄的王八狠劲拍拍不就得了?
警察正要松手刹起步,柳君按住他的手讨饶道:“能不能再等会?我朋友马上就回的。你要把我拖到哪儿?这里我人生地不熟,连回来都找不着路啊。”
“闭上你的鸟嘴。”
你才是鸟嘴,说的还是鸟语。柳君心底恶狠狠回骂了一句,但没敢让声音发出来。
“你要扣车,总得让我看看你的证件吧?”
警察爱搭不理摸出个塑料牌牌在柳君面前晃晃,马上又塞回口袋里。柳君眼睛虽然近视,但人还算灵光,就这一眼立刻就把人名记住了。
心底嘀咕,怪不得这人这牛逼,原来叫赵?。三张水牛皮啊!
………【08、我长得很像骗子?】………
一个人无聊。呆在车里说找本书消磨时间吧,阿基准备着到“绿岛之夜”擦屁股的废旧报纸还有几张,可眼镜碎了看不清;说听听车载电台的广播吧,拧来拧去就一个台,还是说鸟语的,一句也听不懂。那就干脆些,睡觉!
放下车前排的靠椅,柳君仰躺了下去,但那盏昏黄的路灯照到哪里哪不亮,唯独投射到他眼里十分亮。柳君嘟哝了一声,顺手抓起阿基驾驶台上的墨镜框在眼前,可还是感觉光线有些刺眼,于是又把右前台工具箱内做抹布的破礼帽盖在头顶。只不过躺了几分钟,由于热量消耗太多,未能得到及时补充的身体就感觉有些凉意了,所以又扯过阿基或者是阿根扔在后排座的破工作服搭在胸前。
刚阖眼躺下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拉扯自己的裤腿。不好,有贼!
这广州不仅钱多,偷钱的贼比钱更多。柳君早就知道这里不安全的,于是赶紧坐起来。
车门外居然是一个大眼小女娃,六七岁的模样,身后背着一个对她来说太过硕大的书包,胸前挂着钥匙串,手里还拿着一本漫画。
我的天!都快晚上十二点了,广州这个自己都害怕被拐卖的地方,这个小美眉居然敢一个人到处晃悠。这家大人也太没责任心了。
柳君赶紧跳下车,蹲在小女孩子身边,抓紧她两条细胳膊,避免她到处跑,然后问道:“小朋友,你叫啥?为啥半夜一个人在外面呀?你家大人呢?”
“我叫圆圆。”
小女孩一边想挣脱柳君俩手的束缚,一边胆怯的朝身后看。
圆圆?尽管她说的是鸟语,但柳君听懂了。自己的儿子叫方方,这粉嫩的大眼娃娃叫圆圆,看来真是有些缘分。
尽管柳君知道她朝身后看可能是在寻找自己的家长,但只要没见到她家长露面就不能放手任她再跑开。可是想留住这么大的孩子他还真一时半会想不出办法。
说在身上找些小玩意哄哄这孩子,可自己大热天衣裳没穿几件,口袋也都是空空的,于是顺手朝披在身上的工装摸去。“咦”里面竟然有几粒皱巴巴的巧克力糖,也不知是谁吃剩下的,因为气温太高,已经有些融化了。管他的,能暂时哄住小孩就行。
“圆圆吃糖。”
柳君把巧克力递给小圆圆,但她瞧着巧克力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却摇头不肯接。
“不喜欢吃糖?”
柳君很耐心地问道。
“你是骗子吗?”
圆圆脆生生用很标准的国语问道。
怪不得小平同志说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在广州这鸟笼里,今天这还是第一个用标准的人话和自己交流的。
骗子?阿基仨还勉强算得上,骗吃骗喝了一场,可自己除了那一口“海灵草”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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