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在床上盯着那信思考着,犹豫着。画眉却似乎看不下去了,起了身走到桌前,伸手拿了信:“主子还是看了吧,皇上都说看了,您就看吧,不看也终是安心不了的啊!”说着,就把信双手递到了紫苏的面前。
紫苏抬目看着画眉,点了点头,伸手接了那信,画眉就一转身放下了层层地床帐。而后回去了软塌那里歇着了。
紫苏在床帐的空间里愣了愣,终是将信的封口打开,抽出了那厚厚地信纸。
曾经破碎的信纸是被拼接着再粘到一张纸上的,带着浆,摸起来又厚又硬。紫苏看着在有些淡色的墨迹里依稀可见的拼接痕迹,这心就紧张的绷了起来。
她眼扫书信,是那潇洒而英武地字,依稀透着他的英气。
“谧婕妤敬启:
见字如面。宇文紫飒问安。
臣兄家书一封三事向谈,一是问,愚兄离京时。已知妹有孕,如今婴孩怕也该落地,若已生,是男是女?安否?还请告之。二是诉。上月爹爹派人送来家讯,提及夫人近日身体欠安,常卧于床,爹爹去书信一封于藩王,意欲请王妃书信一封问之。令其安度,兄此番巡视完毕后就会回去探之,若婕妤愿,可书信一封,愚兄带回,求其安心。望婕妤不去计较曾经,慰之善语。三是拖,愚兄离京时以为一年便可回,但边疆生变误之。怕是明年此时有望归之,虽现今也修家书一封寄之,但恐家嫂牵挂,欲请她回杜家以免落寞,但妇人言行,难免口舌是非。愚兄望婕妤若可。向帝求旨,准其回娘家安等一年半载。以免沉寂。
另,漠北胡杨红林此时风景甚美,待愚兄转回时,定带几枚落叶赠之。以勉昔日之趣。
愚兄致,婕妤身在帝王侧,还请小心保重,勿念!”
紫苏看完信,将纸合上有些颓废般的靠在床架上。
话语不多,寥寥数语说的全是正经事,而且好象都是和紫谧有关,只有那最后的一句,才是紫飒他在借这家书一封,暗自传递着他的思念与牵挂。
紫飒啊紫飒,你这一封家书就是想告诉我,你一直记挂着那枫林美景,记得那属于你我的夜吗?可是,你又何苦呢?我和你,终久只能相望啊!
紫苏内心叹息着,将信笺往信封里装,不过才装了两下,却似想到了什么愣在了那里,片刻后,她竟落了泪。
傻瓜!你个傻瓜!我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你怎么还那么傻?
紫苏此刻在心里一边暗骂着,又一边感触着:我在深宫,逃离不掉,倒死也算皇上的女人。而你,借着守疆将她弃在将军府宅,算是应承了对我的情谊,可是夫人大病将去,你是家中独子,你不仅担负着宇文家地担子,也更担负着宇文家的传承。你现在安心守疆,归来后与她双栖双飞,恩爱着,我也不会怪你,毕竟令你和二小姐所付出一切的宇文家,不能无嗣不能后继无人。可是你倒好,竟想着要我去求皇上下旨,让她回娘家?口口声声是为她着想,怕是非流言,可是真的一旦送回,只怕就是有圣旨也压不住悠悠众口!紫飒啊紫飒,我究竟该说你是对我太痴情还是该说你就是个傻瓜!
我真不该看地,看了我该如何?是求还是不求?皇上他叫我看,还说看看好,难道说皇上啊,你就是要考我吗?奏章正在批阅,看起来十分专
但是李德兴却明白,皇上的心不在这里,因为那奏章皇上捧着都要半个时辰了。
李德兴估摸着时辰想了想还是咳嗽了一声,想将帝王震回神,但是他咳嗽了好几下,帝王都还捧着那奏章不曾动一下,这倒把李德兴给吓到了,忙小心翼翼的上前捧了茶,略大声地说着:“皇上,来喝点茶润润,天色不早,要不皇上就早些就寝吧!”
这次,终于是将皇上给捞回了神。
龙应天放下了手里的奏章,揉了下发酸的肩膀和脖子,接了茶喝了一口。
“皇上要不歇了……”
“李德兴,你不是很看好谧儿地吗?你说她这次会不会叫朕失望?”龙应天根本不管他的催促和提醒,只问着自己想问的。
“皇上不都觉得她并不是个愚笨的人吗?”
“可是她的心里……”
“皇上,奴才斗胆说一句:皇上,您似乎想的多了!”
“多了?”
“是,皇上,您忘了,谧贵人可是您的女人,您的贵妃,而如今更是怀了龙嗣啊!”
龙应天看着李德兴好一阵忽然笑了起来:“果然是当局者迷,朕竟也着了像。罢了,不去想了,管她明日做什么决定呢。对了,去告诉画眉,什么时候她吃了那药就赶紧过来告诉朕!”
“是,不过皇上,这事您真的不再考虑下了吗?”
第四卷 金凤傲翅 第五十章 冷雨葬花(四)
落雪夜,寒风天,冬日的天色一旦暗晚,大家就会缩在各自的宫院内烤着炭火享受着温暖,所以冬雪夜里,皇宫里除了纷落着茫茫的雪花,四处都是静谧的。
不过朝阳宫里今夜却是例外。
早几日前,紫苏就感觉的腰处下坠的酸痛的厉害,就猜到怕是这几日要生了。她于是还是又到了南院一次,小心地给紫谧号了脉。
脉象很稳,稳的有些异常。
紫苏询问她是否和自己一样酸痛坠胀,换来紫谧理所当然的点头。于是她有些担心,可是二小姐却并不担心,只说皇上一定会安排好太医接生嬷嬷的,根本不必她在挂心了。
从紫谧处回来,紫苏都不曾提起当初的那封家书,那夜她就做了决定:她选择了对紫谧的沉默,选择了求皇上将家嫂杜雨露送往边疆与紫飒会合。她对帝王的理由很简单:“皇上,宇文家总要有后,夫人怕是要不行了,二小姐这里也活不久了,我这个宇文紫谧总该为宇文家和兄长求点什么。”
帝王准了,准时微笑如阳。而她却听见自己的心在流泪的声音,不过……有一点诧异的是,她似乎还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也许是这样就对的起宇文家,对的起那个为自己死守的男人吧!只是等他知道我是贵妃,我求了那位家嫂到他的身边,他会明白我这份舍吗?
紫苏的内心只有这样地疑问。
时间若流水,在她观风景赏物什。与帝王笑对,与群鱼惆怅的种种里流逝着,转眼就到了年末,而她也终于在这一日清晨大雪纷飞的时候,阵痛了。
这一痛,就痛了一整天,感觉到体内的抽搐与痛,她叫着喊着,在片刻的消停里换的一点休息的时间。
她这一日的痛是初为人母的必经之路,虽然她是知道的。可到底是第一次痛,还是会痛地一边流泪一边冒汗。
画眉不断的用棉布为她擦汗,她则每每痛着便掐着身边一个粗实丫头来缓解自己的痛楚。
她是在朝阳宫生产的,并没有去产殿。在她前几天知道自己要生准备搬去产殿的时候,皇上却下了旨意就要他在朝阳宫里生,还说什么昔日他也是在朝阳宫里降生的。
紫苏在阵痛之前的休憩里,听那接生嬷嬷唠叨了半天才明白,原来当初先皇时期,身为贵妃的太妃比皇后先有孕,按理来说也是早备着去产殿产子的。可是就在太妃出现阵痛的时候,皇上却下了旨意叫她回到朝阳宫里产子,而产殿却说是为稍后地皇后留着。
太妃就是这样在朝阳宫里生下了如今的皇上。
紫苏想啊想,想着是先皇太疼皇后。可是那接生嬷嬷唠叨的嘴里却传递给她一个信息,先皇是怕当初的斐贵妃在产殿生子会出问题,因而为了保护才……
紫苏想着自己,有些哑然:他才不会是为了保护我,他叫我在朝阳宫里生。也不过是为了上演所谓地交换吧!毕竟南院到这里很近,且都在我自己的宫里,他又下了旨意,外人难近。交换走个过场,哄骗了太后的眼线,再哄骗于她,来换太后与她的安心,不是吗?
紫苏还在念想,但新一轮的阵痛又让她开始叫唤着。只想着赶紧生下孩子。
龙应天心急火燎地往朝阳宫里来,上朝的时候得知谧贵妃要生,他就想离朝,但是他压制了自己的冲动。他是帝王,他尽管真的在意,但是他却不可以去!一定要沉住气。一定要!
他尽力的平静着自己的嗓音。他尽力的只让自己显露出一点欣喜,在尽力的专心去处理着朝政。直到午时才散了朝,还平静着慢条斯理的退朝。
下了朝他就想冲到朝阳宫去,可是偏偏太监急报有个人来了,而这个人他却不能不见。
“什么了悟大师求见?李德兴,你亲自去请,就在承乾殿见吧!”龙应天有些吃惊,虽然他现在很想去见紫苏,可是了悟大师地到来却叫他有些心惊!他微皱着眉立刻又返回了承乾殿。
很快,李德兴带着一位披着红衣袈裟的白眉和尚入了殿,若紫苏得见这位和尚定会吃惊,因为那和尚正是那曾在京郊安山寺里讲法,对她说要她心中存爱,看淡华名,享得人生晨阳的那位白眉大师。云游在各处山寺参悟蝉法的大师。
“了悟大师,您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这会您还在四处云游的吗?”龙应天说着亲自到了那大师跟前微微躬了下身。
“老衲见过陛下。”大师微微一礼之后对着龙应天说到:“云游不一定要远山恶水,也可就在方圆,一年前在此遇双生花,数月前在此解帝王愁,老衲走时知陛下心中已有定夺,本不欲来,可今早打坐时,却见落雪纷飞,该是麒麟祥瑞行天,龙子降生,老衲想了想,罢了,还是来吧,来解这命中锁,机中缘,也顺便是来和皇上讨一个人的。”
“大师话语总含玄机,这次怎么又谈起命中锁和机中缘了?上一次朕就和大师为了她辩了一下午,虽说帝愁是散了,可也添了新地思,而这次大师不请自来,朕就料到也必是和她有关,大师说要讨要一人,莫不是要和朕要了她去?”龙应天说着嘴角上还挂着笑,可眼中却已经满是龙威了。
“陛下不亏是天龙之子,龙威摄心,龙颜抚笑,果然是掌人之心,控人之行,不过老衲跳出这三界外已有半辈子了,怕是只会尊陛下这天龙之子但却不惧这天龙之威。”那大师说着竟微微一笑,自己去了一边坐着了,跟本不管跟前地帝王可还是站着的。
龙应天脸色微变,但继而大笑:“是朕糊涂了,大师是参禅之人,得道高僧,朕竟……啊?呵呵。”龙应天说着就坐在了大师地跟前,认真地看着大师说到:“看来大师真是要带走她,敢问大师,您为何执意要带她走?朕记得当初就曾告诉过您,她,必须死!”
“不!陛下,她死不得!”大师说着挥了手。
“有什么死不得?只为那蛊?朕不也寻得了办法。”
“皇上更加不可!”大师说着一脸的严肃:“双生花因蛊换命,纠缠不清,如今已经是凤命颠倒,陛下若是也这般不管不顾,只怕您再纠缠进去,就不会只是凤命交换那么简单了!”
第四卷 金凤傲翅 第五十一章 冷雨葬花(五)
龙应天一听着了悟大师的话,立刻惊的起了身:“大师您怎么知道?”说完就眼扫到李德兴:“定是你又多嘴去了!”
“陛下勿怪,如此牵心陛下的奴才可不多见,不过这次就算他不说,老衲也是知道的。陛下您可曾记得上次老衲前来和陛下说了什么?”了悟大师微笑着。
“不就是说什么同命,还有凤命交换之事吗?”龙应天说着眉头微皱了一下。
“不错。这两朵花虽一花黑一花白,可偏偏也是一花贵一花贱。一个本该受尽苦难,金凤傲翅,一个本该苦尽离世,遁入空门。昔日老衲见到此对花,便有所叹,本该分开的两人却有了相缠之相,已经黑白颠倒。老衲知道那是她们的命,只能好言相劝,希望她们可以丢开执念,各归其途。怎奈执念成魔,借蛊成锁,这两朵花从此生死相伴……”
“大师这些朕已经听你说过了,今日何必……”
“陛下请听老衲讲明,上次只说了表相却未提因果,如今交换成因,也必有果,这果就是白花终是染了墨色,如今更是接换了凤命,不日就可母仪天下,但黑花开败之时也接了原白花之命,该遁入空门,只有这样,两人都归了命数,这同命之锁才可解于无形。皇上与这白花也才能有这契机之缘啊!”“你的意思是把她带走入了空门?”龙应天疑问着。
“是。”了悟大师点点头,可半天帝王都不发话只是在那里思虑着,大师只好笑言到:“人总是毁在欲上。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一个贪字,她贪才执念重,换得陛下欲断其魂,但陛下也有执念,一心要借她行事又恐她日后成危伤及心中所牵。但陛下您若非要夺她命去才可安心,可是却会逃不开令凤命受损的蛊。而今陛下为求其欲,要用那蛊虫以蛊换蛊,却将自身不顾,也不念那换蛊之痛吗?陛下,您也太过执念了!”
“你说什么。换蛊之痛?”龙应天有所诧异。
了悟大师摇摇头:“陛下啊,您只问求那解蛊之法,却不知解蛊之痛!这同生蛊可是天下间最重的蛊!虽然不是肉身溃烂,不是神魂所控,但是那对蛊虫从一入宿主之体起,就藏于人心,凭借其感知相互共生。根本无解!而陛下寻来地新的蛊虫的确可以再入宿主使其旧虫混淆而退出其体自灭,但入了心的虫要从心脉血肉中退出,那是何等的痛?陛下,您想想。为何南蛮之处,刑法之蛊常见而这同生蛊难求?那是因为这蛊虫食的可是心头血!且两人从此同甘共苦看似美丽却不知若一人病另一想照顾都难!何有同甘?只有共苦啊!所以老衲今日定要奉劝皇上,快弃了那以蛊换蛊的想法吧,毕竟您乃是九五之尊。若是您也成了这蛊所累之人,只怕这龙凤之命相缠,江山也可变色!”
朵儿此刻咬着唇,生生地忍着胳膊上被二小姐抓出的痛。她一边忍着,还一边注意着身边的两个人。一个是接生嬷嬷一个是个有些熟面的丫头,尽管熟面,可是却叫不上名来,也不知道她是谁跟前地人。
此刻因为紫苏即将生产因而子宫收缩,结果紫谧也连带着子宫收缩起来,这样以来,连预想的催生都根本用不上,紫谧也进去了即将生产的状态。
紫谧紧咬的唇已经破了,还流着殷红的血。但朵儿却没时间去顾及,因为南院里可没那么多人手,就只有她们三个,她不但要被二小姐抓着来分担痛楚,还要不断的安抚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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