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僵持,正好大夫进来,倒是让盛太夫人想起还在床上苦苦挣扎的段熙语。
此时段熙语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她躺在床上双目失神,头上的汗半干,段姨妈坐在段熙语身边用手帕替段熙语擦拭脸上的汗水。
盛太夫人再怎么不喜欢段熙语,也好没忘记段熙语是她的孙媳妇,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估计肚子里的孩子早就没了,盛太夫人心里惋惜,只想着段熙语赶紧把身体调养好,再怀个孩子。
至于清河她一点都不希望清河生下孩子,她没有怀孕就已经这么嚣张,等怀了身子,将来指不定嚣张成什么样子。经此一事,盛太夫人长了一个心眼,下次段熙语怀孕她一定要看的好好地,不给清河下手的机会。
段姨妈放下床慢,将段熙语的一只手从床里面拿出来放在小枕头上,白的透明的手腕上覆上一层白色丝帕,大夫伸手放在段熙语手腕上,闭目细细把脉,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放开手起身开了一个方子。
段姨妈见大夫眉头紧皱担心女儿情况问大夫:“大夫,我女儿怎么样?”
大夫请的着急,请大夫的丫鬟没有告诉大夫是因为什么缘故来请大夫,故而大夫压根不知道病人是什么样的病情。
他是京城最好的坐馆大夫,不管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题,甚至有一些世人不知道的病症他也知道,毕竟他的主上是三代行医。
“床上的夫人近几个月忧思深重,故而淤血停滞多月不曾来过月事。先前喝了活血化瘀的药使得夫人化掉不少淤血,只是夫人情绪激动,故而血流不止。”
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段熙语听完大夫的话,立即反驳:“你胡说,我明明是怀有身孕,怎么可能是淤血。”
屋里人的脸色都很微妙,唯有清河脸色不变,冷眼旁观这一切,段姨妈听大夫说段熙语并没有怀孕,忍不住的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难过,原来熙语并没有怀孕。
大夫是个傲气的人,视医术为性命,平生最恨别人不相信他的医术,段熙语这一句话触动了他的逆鳞,他冷哼一声:“夫人这情况实属正常,有些妇人成亲后一直没有子嗣心里着急,慢慢的心里冒出自己怀孕的想法,并且真当自己怀孕,肚子也会像十月怀胎一样慢慢大起来,等十个月后孩子瓜熟落地,别人生的是孩子,夫人觉得自己生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他接着说,“夫人应该庆幸你及时把腹中那个并不存在的孩子打掉,不然十个月后生出一个怪胎,夫人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大夫嘴毒,说出的话同时气白了段熙语和段姨妈的脸,段熙语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她根本就没有怀孕的事实:“怎么可能,我就是怀孕了,大夫亲自来诊脉诊出来的。”
大夫说:“只能说那个大夫不清楚这种情况,只当夫人是怀孕的缘故。”
段熙语这样的情况大夫见得多了,心里也有几分麻木。
盛昭忽然问:“大夫,夫人并未怀孕的事寻常大夫都能诊的出来?”
“只要医术略微高明一些的大夫都能诊出夫人并非喜脉。”
盛昭这话一问,屋里都没了声音,段熙语身子不禁颤抖,忽的想到要是盛昭误会她,她知道自己是假怀孕,盛昭肯定会误会她的。
很快,她又想到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她指着清河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收买了为我诊脉的大夫,故意告诉我虚假的消息,让所有人都以为我怀孕。”
一时间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在清河身上,清河则道:“段熙语,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本宫要是想整死你可以有千百种的法子。”
段熙语一心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扣在清河身上,言语间不觉有点疯癫:“不,一定是你,是你故意在陷害我。”
“本宫要是想要陷害你,尽管等着你十月怀胎后生下一个怪胎好了,何必现在给你灌下一碗堕胎药。”
“我……”
段熙语还要再说,被盛太夫人打断:“够了,再去请一个大夫过来,顺便将上次那个给熙语诊脉的大夫一块叫过来。”
段熙语一句话被盛太夫人打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清河则道:“本宫将宫里的王太医请了过来,不若让王太医来诊个脉。”
段熙语直言说:“我不要他诊脉,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害我。”
清河叹息,满脸忧愁道:“瞧瞧,本宫的一番好心全都喂了狗了。”
段熙语如此不给面子,惹得盛太夫人皱起了眉头,盛昭则开口:“让王太医进来诊治,要是王太医医术不行,以后就不用再在太医院待下去了。”
屏风外的王太医听着这话,吓得头上冒出冷汗,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绕过屏风进去,对盛昭与清河行礼:“见过定国公大长公主殿下。”
盛昭摆手,王太医识趣的坐在大夫之前做过的位置上为段熙语把脉。
现在王太医满心的纠结已经离他而去,他要是不好好替段熙语把脉,被盛昭知道他这辈子就算是完了,大长公主应该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盛昭在她面前说出这话,他是必须要按盛昭的话去做,不然他肯定会被盛昭整死的。
王太医把厉害关系想了一遍后放下心思细细为段熙语把脉,把完脉后得出和大夫一样的结论,段熙语根本就没有身孕,她有身孕也只是她心中的臆想,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
先前大夫已经说过一次,王太医又说一遍,段熙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又有盛太夫人在这里镇压,家丑不可外扬,段熙语现在是没法再继续闹下去了。
盛昭眉头紧紧锁在一处,段熙语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整个盛家的脸就要丢大了,必须要把这事给压下去。
王太医和大夫同时感觉背后冰凉一片,同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很默契的僵硬的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都看到了恐惧的情绪。
感觉盛昭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清河轻轻冷笑,开口说:“今日之事在场的人都别给我传出去,要是泄露出去一点,小心自己脖子上的那颗脑袋。”
盛昭不禁皱眉,清河这样说,是要在他面前放走两人。
原先为段熙语诊脉的大夫过来,是盛家自家的大夫,前些日子家中有事请假回家,刚刚被人从家中叫来。
李大夫在盛家多年,盛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病症都是他看的,算得上是个妙手,只今日一事闹出来,他这个妙手的称号也算是与他说再见了。
来的路上,下人将府中的前因后果与他讲了一遍,去找他的小厮不大懂内院发生的事情,李大夫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清河大长公主去段夫人的院子里闹了一通,害的段夫人动了胎气。
段熙语是什么样的人底下的下人比上面的主子要清楚,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就因为得了盛太夫人的宠,平日里一双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有时和他这个大夫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几分不客气,尤其嫁到了盛家以后,更是有点不可一世的意思。
李大夫自认为在盛家他是个有地位的人,表面上不显,心里对段熙语是各种埋怨。段熙语怀孕之后三天两头的担心肚子里的孩子出事,时不时的把他叫过去给孩子看看病。
医者父母心,身为大夫自然有大夫的自觉,有病人找你看病自然是十分愿意,开始时李大夫是这么想的。段熙语是什么样的人,自从怀孕后她自认为在盛家她是除了盛太夫人和盛昭之外最珍贵的人,谁都要捧着她,就连清河大长公主在路上遇见她都要绕路走。
实际上清河根本就懒得在院子里晃悠,更不想看到段熙语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她找李大夫来给她看病是给他面子,所以她与李大夫说话的时候语气颇有几分不客气,压根不把李大夫放在眼睛里,李大夫这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能一直受着段熙语这股莫名其妙的气。
每次把脉他都是随随便便的看看,情况只要不坏他就不会多说一句话,他可不确定他多说的这一句话段熙语会不会折腾出点其他的事情出来。
整日里受人的气还不能说出来,时间一久李大夫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干脆请假,回家小住几日,省的被人来回折腾。
这不,刚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段熙语这边又折腾出事情来,还派小厮来找他回去给她看病。
听小厮说是因为清河大长公主去段熙语院子里闹,盛太夫人才派人来找他时,他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肯定是段熙语【平日里做的,得罪了大长公主,大长公主才闯到她的院子里找她不痛快。
作者有话要说:
☆、辩解
段熙语内室一股血腥味,还有两个外男,不好再呆在段熙语的内室,一群人全都退出去,坐在正厅等李大夫过来。
李大夫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屋子的人不禁有点纳闷,他闻到屋中弥漫的血腥味后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今天的事情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段姨妈也在大厅,看到李大夫进来,想到她正在受苦的女儿,心里一阵恼火,要不是顾着男女有别的规矩,她早就扑过去打他了。
盛太夫人开口问:“李大夫,自夫人有孕后,夫人的身子一直都是你看的,你觉得夫人的胎位怎么样。”
李大夫下意识道:“夫人忧思略重,对胎儿不好,在下劝过几次,夫人似乎没有听过。”
李大夫一句话说的段姨妈脸上一片燥热,盛太夫人心里冷哼段熙语的不懂事:“要是夫人好好养胎,十个月后是不是会产下一个健康的孩子。”
李大夫不想得罪清河,可盛太夫人问到了这个份上,他只得说:“正是。”
“胡说八道。”盛太夫人忽的厉声道。
李大夫吓了一跳,盛太夫人对下人一向宽和,从未如此严厉的与人说话过,刚刚如此一下,委实让李大夫心里一惊,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十个月后哪里来的孩子生出来。”
此言一出,李大夫额上冒汗,连忙跪在地上解释:“在下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虚言,段夫人怀孕时不争的事实,伺候她的下人全都知道段夫人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起来,自从有孕后葵水一直不曾来过。”
盛太夫人说:“你是凭借着这些断言夫人怀有身孕?”
李大夫一噎,瞬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得跪在地上低着头。
盛太夫人越发恼怒,李大夫在盛家多年,盛家上上下下的人都找他看病,就连她都对李大夫的医术颇为相信,实在是想不到李大夫有一天会出现这样的误差。
转念她忽的发现不对劲的地方,李大夫医术高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外面大夫说段熙语这种情况只要是医术高明一些的大夫都能诊出来,没道理李大夫诊不出,除非他被人收买了。
在场的人中,能有本事收买李大夫,给他足够的好处,还对他有足够好处的人只有一个。
盛太夫人看向坐在一边的清河,目光晦暗不明,清河感觉到盛太夫人在看她,她直接扭头对上盛太夫人的眼睛:“太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直勾勾的对上盛太夫人的目光,眼角扫向盛昭,只见盛昭面无表情,好像面前一切与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盛太夫人总不能直接质问清河,说李大夫被她收买:“大长公主又是什么意思。”
“太夫人一直都在看本宫,本宫感到好奇而已,太夫人看本宫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奇怪。”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长公主觉得这句话怎么样?”
“还好,墙透不透风,什么时候透风,得要看看那个人的本事,要是本事不怎么样,透风是迟早的事情。”清河唇角淡笑,好似与盛太夫人家常闲谈。
李大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到盛太夫人与清河两人对话,他仔细回想这段时间给段熙语把脉的总总经过,想到他在行医生涯中竟然犯了这么一个低级的错误,深深觉得他对不起李家的祖宗。
他回过神,对盛太夫人重重磕一个头说:“太夫人都别说了,是在下自身修为不定,因为其他缘故没有为段夫人好好诊脉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
李大夫此言相当于把所有的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而盛太夫人之前针对清河的话就显得有点别有用心。李大夫这么不给盛太夫人面子,盛太夫人对他的恼意越来越大。
“枉你身为医者,竟然如此作为,简直给天下医者丢脸。”
盛太夫人这话说的严重,厅中还有另外两个大夫在场,今日这话要是传了出去,李大夫以后在医界必然多受排挤,被人嘲笑致死。
他要是被逐出定国公府,就算他医术高明也不会有人敢来找他看病,被定国公府逐出去的人自身肯定会有问题,谁敢找他,就算是行阴私之事都不太敢找。
李大夫深深明白他往后将要面对的路,下人不说主子的坏话是注定的,李大夫不甘心他就这样因为段熙语毁掉前程,屋中还有两个外人在场,他要是不管不顾的说出来,相信不管是盛太夫人还是盛昭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他。
“太夫人,在下有话要说,可否请屋中不相干的人出去暂避一下。”
盛太夫人正生李大夫的气,哪会听他的话,刚想拒绝,清河反倒开口说话:“那就请王太医和另外一位大夫出去一下,不是主子贴身伺候的丫鬟也一同出去。”
清河看人很准,李大夫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自己的前程快要毁掉,肯定会说一些话保住自己,不过这话怎么说还要看李大夫到底有多聪明能从这些事情中摘出来。
清河不是什么善人,只不过段熙语的这件事她在里面动了手脚牵扯到了李大夫,既然李大夫想要为自己说一些话,清河自然会给他这个机会,她一点都不担心李大夫会无意中泄露点什么。
盛太夫人他们不知道她动了手脚她乐的省事,要是知道了她也不怕,她后面还有好多方式对付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清河开口无外乎给李大夫一个希望,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清河,等人全都出去了才说话。
“在下行医多年,自认为医术高明从未诊错脉,这次在段夫人身上诊错脉无疑是在下此生最大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