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疑惑:“什么?”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嫁给盛昭。”他缓缓道。
“为什么?”她不懂,当初她说要嫁给盛昭的时候皇后多次反对,连皇帝都有几分不愿意,为什么汪公公会说就算她不愿意,她也必须要嫁给盛昭。
她相信汪公公不会欺骗她,汪公公不骗她,骗她的人就只有皇后和皇帝。她手心发凉,隐约猜出一些东西。
感觉到清河沉默,他也猜出了清河心底的挣扎,只是有些事情他还是会说出来,她不能再看着她执迷不悟下去。
“你自幼养在深宫,朝堂上的事你又怎么会知道,那些臣子早就抱着要你嫁给盛昭的心思,皇上也有几分软化的态度,你求皇上要下嫁盛昭不过是提前了而已。云太妃为什么会死,因为她明白皇上迟早有一天会真的按照大臣所要求的那样做,她不忍心你被逼着嫁人,只能选择死给你拖延的时间。她怎么也没想到你会为了报仇,竟然甘愿嫁过去。”
清河双手颤抖:“公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汪公公无奈道:“有些事情公公真的很不想告诉你,可是你错的越来越多,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清河隐约察觉,有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好像一直都在被人欺骗,而她一直都活在自以为是的报仇中,她不知道她一直以来都被人当成一枚棋子在利用:“那些大臣开始的时候是私下里跟皇上说要你嫁给盛昭,以此分化盛昭手中权势,那时候这个消息还没有抖露出来,不过皇上几个心腹知道。若一开始的时候皇上态度坚定一点,坚决不同意要盛昭尚娶公主,或者他改下口风,想让盛昭尚娶别的公主,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尚娶别的公主?清河听到这句,莫名的感觉到一股讽刺,整个皇宫里面,只有三个公主,两个是皇帝的亲生女儿,一个是先皇的女儿,谁亲谁远一目了然。更何况那两个亲生的公主,一个是他的嫡亲女儿,从小如珍如玉的捧在手心里,一个他不喜欢,可太后喜欢,只要太后不同意,皇帝也不好横加干涉太后的想法。
皇帝以孝治国,他绝对不会做出忤逆太后之事,两个亲生公主不行,剩下的只有清河这个不受重视的公主。
皇后再怎么护着清河,她也是皇帝的妻子,皇后当年能为了皇帝背叛云太妃,如今为了皇帝为了自己的亲生女儿牺牲一个清河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背叛只要出现一次,就会出现第二次第三次,次数多了,心里就没什么压力了。
枉费云太妃用死保住清河,最后还是抵不过亲妹妹的一个背叛。
清河越想越是心痛,她心疼云太妃,最后用自己的死想要换她一个平安的人生。她不听云太妃的话,亲手毁掉了云太妃最后的算计,还成了一个帮手,帮着帝后毁掉自己的人生。是她自己自作孽把自己逼到今日这样不堪的境地:“那些请求皇上让盛昭尚娶公主的臣子,实际上是按照皇上的态度做事?”
清河情绪低落,汪公公感觉得到,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他只能从现在开始把没有教过清河的全都交给她,这样他死后也能好好面对先帝,告诉先帝他没有辜负他的嘱托:“公公我虽然年纪大了,比不得从前,可以前在宫里的人脉还是有的,这些事是那日在御书房里面伺候的小太监传给公公的。”
她毫无知觉的问:“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当时钻进了牛角尖,我说什么你都不肯听,一心想要为云太妃报仇,要把整个盛家搞得鸡飞狗跳。就算我告诉你真相你也听不进去多少,只当我是想劝阻你,不想让你一条路走到黑。哎,帝王家亲情最是单薄,再深厚的感情也比不上权利的诱惑。清河……”他郑重道,“活在帝王家,除了云太妃,永远都不要相信所谓的亲情,皇后虽然对你好,可更多的是愧疚,她想要补偿你,要是有一天她要在你和她自己的丈夫孩子之间做选择,她选择的肯定会是她的丈夫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丈夫和孩子是她的全部。”
“丈夫和孩子是全部。”她困惑,难道她之前一直以为的事情都是错的。
想起驾崩多年的先皇,去逝的云太妃,汪公公心里对清河的疼惜更是多了几分,他从小就是一个废人,这辈子注定无儿无女,他运气好从小就跟了先皇,成了永昌帝的心腹,顺风顺水了半辈子。
永昌帝驾崩后,作为心腹,他受到打压,原本想跟着永昌帝一起去了算了,横竖他该享受的都享受了。偏生永昌帝在临终前放不下云太妃和唯一的女儿,希望汪公公能够好好照顾她们母女。
永昌帝在临死前死死抓住汪公公的手要她好好照顾云太妃母女,汪公公想着多年主仆情谊不管永昌帝说什么他都点头答应,永昌帝驾崩后他一直跟在清河身边照顾,寻思着把清河养大成人,等她嫁人后他到永昌帝的坟墓前给他守墓。
他想的太好,清河的命又不太好,他清楚,没有什么事是比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还要痛苦,他明明知道清河一定会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却无法阻止。只能在清河受到背叛后才能与她说出真相。有的时候血淋淋的事实比苍白的语言来的更为真切。
“清河你腹中的孩子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与你血脉相连的人,你一定好好好地保重自己,不管你喜不喜欢都要把孩子生下来好好养大,你靠不了任何人,将来你只能靠你的孩子。”在汪公公的眼里,害死云太妃的真正元凶不一定是盛昭,定国公府是害死云太妃的其中一环,要不是皇帝一开始的时候摇摆不定,到最后下定决心,云太妃现在说不定还活着,而清河嫁个普通的驸马,平平静静的生活,哪里会卷入这样的漩涡中。
说到孩子,清河更是难受:“我不想给盛昭生下孩子,我甚至想过,孩子生来后我会怎么对他,我想把他养废,成为一个废人。”
“不可,千万不可。”汪公公赶忙道,他身上惊起一身冷汗,清河这个心思藏得太深,汪公公一直都没有发觉。在将来,孩子将会是清河的全部,她要是把孩子捧杀,盛昭知道真相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清河,到时候清河年老,身边只有一个被她捧杀的孩子,她的日子只会过的越来越凄苦。汪公公已经看出来了,皇帝不会是盛昭的对手,皇帝要是有本事的话,早在盛昭尚娶清河的时候就将盛昭打压下去,哪里会拖到现在。
汪公公脑子灵活,总能清楚分析情势,他深深明白清河以后只能依靠盛昭,就算盛昭几十年后才会出事,那也是几十年后的事,这几十年里清河还是需要依附盛昭。“这孩子是你唯一的希望,你千万不能这么做,你把孩子养废,讲啦你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我……”清河仔细想想,她的手还放在腹部,“我感觉我不会后悔。”
“你会后悔的,你现在只是感觉而已,总有一天你肯定会后悔的。”
汪公公说的笃定,他今天必须要劝清河放弃之前想法,清河必须要好好照顾这个孩子,让他成才,孩子成才了,清河的日子才会好过。清河心里越发不确定,她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今天她是怎么了。
“清河,善待你的孩子,也要善待你自己,你可不要自己把自己束缚住,明白吗。朝堂上的事是皇帝的事,你不过是一个公主,国家大事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清河忍不住反驳:“我是大政的大长公主,大政的荣辱……”
“你把大政的荣辱放在心里,皇上同样会把大政的荣辱放在心里,清河不要钻牛角尖,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就好了,政治上的事你根本就不懂,不要胡乱插手。”
清河只觉得脑海乱成一团,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她想起幼年时永昌帝把她抱在膝上一同看奏章,他曾经对她说过,清河是大政的公主,大政的荣辱会伴随着清河的一生。她恍然想起,他竟是忘记了永昌帝后面那句话:父皇不要清河把大政的荣辱放在身上,背负一辈子,父皇只想让清河做一个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公主。
她这么多年来,竟是把父皇的最后一句话给忘记了。
“公公,清河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
汪公公在黑暗里默默叹息,他光教会了她后宫中的生活法则,却没有教会她往后的生活,她只看得见眼前,却看不到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羞愤
自从那日段熙语主动来找清河,两人和好后,段熙语每隔几天都会到清河这边晃上一圈与清河聊天,美名其曰清河怀孕出门不便,一个人呆着难免寂寞,她舍己为人,过来陪清河说话。
正好清河闲着无趣,也就陪着段熙语装,她很想看看段熙语到底想要跟什么。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那里天南地北的聊天,鱼双过来告诉清河鸾凤公主来了。
段熙语没和鸾凤撞过正面,隐约听说过鸾凤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不禁琢磨她要不要继续呆在这里。她自己还没有做下决定,清河已经帮她做好了决定。她与鸾凤昨日宫宴上就见过面,说了不少的话,后来又发生了堕胎药的事,鸾凤今日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定是要与她说昨日宫宴上的事情。
她已经知道幕后真凶是谁,依照鸾凤的心思定是猜不出凶手当今皇帝,今日来此肯定是跟她说后续之事。
她也不想与鸾凤说起宫宴上发生的事,正好段熙语在这边,鸾凤也不会随随便便的说出宫宴上的事,就干脆开口留下段熙语:“自从上次不欢而散,鸾凤许久不到我这里,正好你也没有见过鸾凤,不如两人见上一面好了。”
段熙语闻言,原本有几分犹豫的心思全都变成后悔,她好端端的留下来做什么,鸾凤公主性子不好大家全都知道,她与清河同仇敌忾,她看到她在这里,肯定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她简直就是在找虐。
在段熙语心里,清河是再狡猾不过的人,清河叫她留下来定是有什么目的,最后对她肯定不好就是了,她可不想随随便便的再被清河算计一次。
可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极力获得清河信任,要是现在不给清河面子,坚持要走,那么这么久的努力就要付之东流了。段熙语
段熙语越想越觉得后悔,开始坐立不安,几次开口想要离开,每次话刚到嘴边就被咽下去,她现在说要走,摆明了心虚,同时还低清河一头,实际上她本来就低清河一头。
鸾凤急匆匆地冲进来,看到清河身边站着一个少妇,略微打量一下猜出这人是谁。她还是选择问一下,免得不小心猜错了。
鸾凤一进来,段熙语就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鸾凤行礼,她第一次看到这个皇后嫡出的公主,只觉得通身气势果真配得上她的身份地位。
鸾凤放缓步子,走到清河身边坐下,上下打量段熙语,隐约能猜出面前这人是谁,宫里面最不缺少的就是美人,鸾凤从小就是在美人堆子里长大,本身条件也不差,故而段熙语的长相实在是入不了鸾凤的眼,有人长得平平,可人家有一股自然散发出来的气质,而段熙语身上是一点特质都没有。
而且因为先前知道之事,鸾凤对段熙语的印象不好,怎么看都觉得段熙语满脸都是算计,浑身都是一股小家子气。没见段熙语之前,鸾凤还寻思着盛昭能在这么多的压力下将段熙语娶回来怎么的也会是一个绝世美人,不过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同,说不定盛昭就喜欢段熙语这种类型的:“免礼。”
段熙语被鸾凤的目光看的头顶发麻,鸾凤一直不说话,段熙语的心就一直跳个不停,生怕鸾凤说出些什么来,当鸾凤说出免礼这两字时,段熙语深深地松了口气,温顺道:“谢公主。”
鸾凤扭头故意问清河:“她是谁?”
清河示意段熙语坐下,对鸾凤解释:“这是段夫人。”
她挑眉:“这就是那个平妻?”她仔细打量段熙语,自言自语说,“长得挺小家碧玉的,看上去也老老实实的样子。”
鸾凤这个评价相当于在评价一个妾室的标准,在鸾凤眼里,段熙语没有资格与清河相比,就算是个平妻,对鸾凤来说仍旧是个妾室,段熙语听出她话外之音,心头恼火,却不敢反驳。
清河不喜欢盛昭,对段熙语生不出什么嫉妒的心思,而且她从小的教养告诉她不要与妾室一般见识,与段熙语这样的人一半见识简直就是掉价,她与段熙语周旋这么长时间,不过是想在必要的时候方便利用段熙语罢了。她没必要现在与段熙语撕破脸,况且她自己的事还用不着鸾凤去管:“行了你,整日里挑三拣四的。”
鸾凤啷啷道:“有好的我干嘛要用差的,自然要好好地挑选挑选,不过你好像是没得选了。”她话中意有所指,段熙语双加涨红,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鸾凤是嫡出公主,从小宫中妃子争宠处处挤压皇后,导致鸾凤对那些个妾室没有一点好感,段熙语虽然不是妾室,却与清河有同一个丈夫,出生低微竟敢与清河平起平坐,鸾凤老早就觉得不爽,一个平民女子有什么资格与公主平起平坐,简直是在打皇家的脸。
没遇见段熙语也就算了,既然今日遇见段熙语,鸾凤岂会善罢甘休,自然要好好地羞辱一番,让她长长脑子,别仗着自己与清河平起平坐而自以为是。
不过清河之前态度明显是在告诉她不喜欢她多管她的事,鸾凤也能理解,不过既然开了头自然要再说两句。
段熙语心中气恼,却不能发火,委实觉得委屈,她出生低微,注定要低清河一头,可是凭什么谁都可以随意的羞辱她,她也是盛昭的妻子,鸾凤这么做,到底是看不起她。她是定国公府的人,鸾凤有什么资格说她。
清河打岔鸾凤的话,不让她继续说下去:“你在瞎说些什么,肚子都这么大了,走路还风风火火的,也不知道好好地照顾照顾自己。”
说到孩子,鸾凤原本满身的刺立马没了,她笑着摸了摸肚子:“本宫的孩子最老实了,怀孕这么长时间他可是一点都没有折磨本宫。”
她扫了一眼鸾凤的肚子,问她:“你好像很喜欢肚子里的孩子。”
“我当然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