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家中呆着也不是个事,段姨妈呆了几天后往她常去的那条街上闲逛,无意中看见一家新开的首饰铺子庆源坊。
段姨妈当寡妇当了好多年,可爱美的天性并没有因此消失,她和大多数女眷一样,喜欢各种簪子,虽然戴不了,可是她可以收藏在家中,没事的时候拿出来观摩一下。
她手中银钱还算丰厚,这条街上的首饰铺子都被她逛了一个遍,也没几家她感兴趣的货色,其他地方的要么是太贵她买不起,要么就是太小,她很嫌弃,乍然看见这么一家首饰铺子,她目光不由被吸引,不由自主的走了进去。
庆源坊刚刚开张,但因为铺子里的首饰簪子造型独特又很新颖,不少人在里面看东西,段姨妈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伙计忙的不可开交。
段姨妈一进门就被店铺里面的各种首饰吸引,她爱美的天性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一双眼睛牢牢地吸引在上面都舍不得移开。连伙计走到她的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夫人?夫人?”伙计连续喊段姨妈两声,段姨妈才回神看伙计。
伙计这几日见惯了像段姨妈这样的客人,脸上没露出丝毫惊讶表情,反之一脸热情的为段姨妈介绍店中首饰。随着伙计的脚步,段姨妈将店中所有首饰都看了个遍,不知不觉间过去了半日,店中女眷大多数买了合心的首饰离去,只留下三三两两的人在店中。
段姨妈被这一堆子的首饰晃得都花了眼睛,最后在一个边角的位置看中一支并蒂莲花簪,簪身是银子制成上面的并蒂莲花是用玉片细细绑在上面,很有灵气。
段姨妈第一眼看见这只簪子就喜欢上了,她伸手想要拿起簪子,另一只手比她快一步拿起,段姨妈顺着这只手往上看,见手的主人是个双十年华的少妇,衣着普通,家境一般。
喜欢的东西在眼前被人拿走,段姨妈有点不高兴,皱眉看着面前这个少妇:“这簪子是我先看上的。”
少妇打量段姨妈,把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连续打量个来回,翻了个白眼:“看你这穿着多半是个寡妇吧,既然当了寡妇就要遵守寡妇的本分,没事买这么漂亮的簪子做什么。”
本朝寡妇有明确规定,不允许穿靓丽衣着,只许穿黑白灰三种颜色。少妇就是凭着这点认定段姨妈是个寡妇。
丈夫死了这么多年,从来刚开始那段时间,到了定国公府谁还敢在她面前直言不讳的说她是个寡妇,段姨妈的脸在这一瞬间从黑变青,从青到紫来了一个轮回,最后彻底的黑了。
她义正言辞的说:“你一个小妇人说的是什么话。”
少妇不屑道:“说的当然是人话,难不成你不是个寡妇。”
段姨妈一瞬间被堵得无言以对,只得怒目瞪着少妇。段姨妈瞪她,少妇不高兴,手往桌子上一拍:“你个老寡妇瞪什么瞪,还不许人说实话不成。”
少妇连续喊她寡妇,段姨妈气得不禁肝疼,她指着少妇,连说了三个“你”,少妇一手甩上去,打掉段姨妈的手,大声道:“你个老寡妇做什么呢,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用手指着老娘。”
这边动静比较大吸引外面路人注意,庆源坊门口慢慢聚了不少人,连庆源坊东家都被引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爱慕
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段姨妈什么时候被人当街不明不白的骂寡妇,还被人打了手,还有这么多人围观她,像看小丑一样。
少妇被这么多人围观一点不好意思的感觉都没有,反而理直气壮的对人群说:“大家快来评评理,这叫什么事,在这里好好地买个首饰,这老妇人忽然冲出来和小妇人抢,还指责小妇人抢她的东西。小妇人见她是个寡妇,好心与她理论,结果她不高兴拿手指着我。”
说到一半她娇滴滴的哭了两声,委屈说:“小妇人从小到大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从来都没有人敢拿着手指着我,今日在街上莫名其妙的受了委屈,小妇人我……”
她说不下去,站在一边直哭,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段姨妈目瞪口呆的看她这一场表演,愣是被她的颠倒黑白无耻的程度给惊呆了。
她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主母,何曾见过这种场面,还被这么多人围观,就算平时脑子再怎么聪明在这种时候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看热闹的人看事只看表面,少妇一看年纪就不是很大,多半是新嫁的妇人,脸皮还薄,多半是这个老妇仗着自己年岁大,用年纪压人。
人群中大多数人看不起段姨妈,不问事情前因后果,纷纷出言讨伐段姨妈。
段姨妈被这么多人讨伐,所有人的话只有一个意思,向那个少妇道歉。
段姨妈气得怒火中烧,张口要解释,庆源坊东家这时站出来打圆场:“诸位,今日之事既然是发生在小店之中自然是要小店内部解决。”他转身对段姨妈和少妇道,“不管两位谁是谁非,都请移到内室解决如何。”
段姨妈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听着这话巴不得马上就进去避开这个场面,少妇有点不大乐意嘟着唇,庆源坊东家又说了几句好话,少妇实在是抹不开面子,只得不情不愿的走进内室。
两人都进去了,庆源坊东家对人群说了两句话让他们全都散去,又让伙计将两人争执的那只簪子包好带进去。
段姨妈与少妇面对面的坐在椅子上谁也不理谁,庆源坊东家进去后就先来了个自我介绍:“两位夫人,在下是庆源坊的东家,敝姓赵,单名远字。”
赵远今年四十二岁,长得一表人才,举手投足间一派儒雅,少妇见状不由得红了脸,一改之前嚣张气焰,变得温顺起来。
段姨妈从小就受女子三从四德的教育长大,对赵远没什么想法,只觉得这人长得不错。要是能给她一句公道话那就更好了。
爱美是人的天性,赵远长得不错少妇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嚣张,转而娇滴滴的与赵远说话:“这位先生,之前奴家与这妇人因为看中同一根簪子才冒出的矛盾,给先生带来诸多困扰实在是抱歉。”她不好意思的低头,“奴家是个刚刚成亲不久的妇人,当街与人吵闹实在有点丢人。奴家也有不对之处,这事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段姨妈今天被严重刷新了三观,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弄到最后坏人是她。明明最委屈的人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多年来的修养另段姨妈没有张口反驳。
赵远双手抱拳,感激道:“那就多谢夫人了。”
段姨妈知道,少妇这样说,她再不依不饶下去就是她的错了,段姨妈心里再怎么不爽,不高兴在这种时候只能认了。要是以前,她哪里会和一个市井泼妇一般计较,早就派人给她一顿教训,现在呢,她孤身一人,又得罪了盛家,轻易不敢闹出事来,她现在必须要为自己女儿着想一番。
少妇一番话后很快离去,屋中只剩下段姨妈一人,本来不好的心情这时候变得更差,段姨妈也不想说话,随着少妇后脚就要离开,赵远拦住她,不好意思道:“夫人在在下店里受了如此委屈,是在下的错,既然夫人看中这支簪子,那么这支簪子送给夫人好了。”
段姨妈看着他手中发簪愣是没从这忽然转换的画风中反应过来,赵远微微低头,脸上不由显出一丝红晕。女子成亲早,段姨妈今年不过三十五六的年纪,当了寡妇多年,保养得又好,看上去三十出头的样子,又只生了一个孩子,身材恢复的不错,很有吸引人的资本。
段姨妈对自己外貌一向很自信,见赵远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依旧泛红,颇有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转眼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段姨妈眼光颇高,岂会看上赵远一个商户,心里虽然自得,面上却有几分不屑的意味。
她现在看到这支簪子是绝对不会有好心情的,现在她更想做的是将它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要不是这个东西,她今天怎么会受这么大的委屈,实在是气人。
段姨妈语气微凉,毫不留情说;“不用了,不过是根簪子,没什么好稀罕的。”
赵远面上尴尬,不好意思的说:“真不好意思夫人。”他忽然来了一句,“要不这样吧,夫人要是看中店里哪只簪子,随便选一支,就当是在下送给夫人的赔罪礼物。”
这话说的段姨妈有点动心,不过想着面前这人对她的心思,拿人家的手软,她还是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手中有的是银钱,看中什么东西自己拿银子买好了,不过以后这家店她是不会再来了,省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段姨妈离开庆源坊,面色不虞的回家,家中只有一户家人,一个婆子一个老汉,他们的女儿小雨做了段姨妈的贴身丫鬟。小雨昨天晚上半夜上茅房的时候不小心摔倒在地,第二天起不来身,王婆子就向段姨妈为闺女告假。
当时段姨妈心情很不好,听小雨摔倒受了很重的伤无法起来伺候她的时候,她脸色明显不大好。她身边只有小雨这一个丫鬟,以前的丫鬟年岁太大,她又担心女儿在盛家没有使唤的丫鬟,就配了定国公府的小厮留在了定国公府,段姨妈出来居住只得另买下人。为了图个方便,干脆买了一户人家方便伺候。
买的时候她倒是方便了,现在她是一点都不方便,她一直都是由小丫鬟伺候的,成了亲的妇人她都不喜欢在身边伺候,现在小雨受了伤,家里除了小雨只剩下王婆子一个女子,想到王婆子指甲缝里常年洗不掉的污垢,段姨妈就感觉到一阵恶心,索性不要人在身边跟着,凡是亲力亲为,省的看到王婆子的手让她膈应。
回到家里,段姨妈想到今日不顺心的事,忍不住琢磨,当时小雨要是在场的话她会不会吃这么大的亏,这念头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后,她果断觉得,要是小雨跟在她身边,那个泼妇骂她小雨作为丫鬟肯定挡在她的主子面前,说不定那个少妇连骂她的机会都没有。
段姨妈越想越觉得就该这样,对小雨多出几分不满,一个丫鬟竟然比她一个主子还要金贵,不过是摔了一跤,竟然还要卧床养伤。
她怒气冲冲地走进堂屋,王婆子怯生生的进去,问段姨妈有什么吩咐。
段姨妈迁怒这一家子,没给王婆子好脸色:“小雨的伤怎么样了,我身边不能没有丫鬟伺候。”
王婆子人老实,想到女儿摔的那样,根本就不能起床做事,只是主子现在不高兴她张了张嘴,想为小雨说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段姨妈没兴趣看一个婆子的脸色,更没兴趣知道她现在有多纠结,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丫鬟,一个有用的丫鬟,能在她身边贴身伺候的。
王婆子迟迟没有说话,段姨妈等的不耐烦:“小雨到底能不能起来。”
王婆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委屈道:“夫人,小雨昨晚那一跤摔得太厉害了,一条腿全都是紫的,胳膊摔在地上的时候破了好大的一块皮,现在真的不能做事。”
不管怎么样,闺女是最重要的,主子再不高兴她也只能认了。
段姨妈深觉烦恼,要是以前,她岂会和一个丫鬟斤斤计较,在定国公府,她不止有两个贴身的亲信丫鬟,还有一群的小丫鬟供她使唤,现在离开盛家,手上没有足够的银钱养那么多人,只能精简再精简,免去那些不必要的花费。反倒把自己弄成现在这样没丫鬟用的程度,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找个有两个闺女的人家买回来,真不该省那份钱。
段姨妈发泄一番后,懒得再与王婆子计较。也罢回头去牙行再买个丫鬟回来伺候。
段姨妈一直不说话,王婆子更是惴惴不安,偷偷抬头看段姨妈脸色,见她陷入沉思,没有见到她在偷看她不禁松了口气,同时心里着急,女儿好端端的摔得那么厉害,夫人身边又没有人伺候肯定生气,要是一生气将他们全家都给卖了该怎么办。
她心里不禁犯愁,连段姨妈喊她都没有听见,直到段姨妈喊了她第三声她才反应过来段姨妈是在喊她。
她呆愣愣的抬头看段姨妈,不懂段姨妈为什么要喊她,段姨妈看她这副呆样,心里更加不爽,这家人用的时间长都是老实人,换了可惜,只得忍了。
“你去把牙婆叫来,我要买个丫鬟。”
王婆子点头起身慢慢出去,赶紧去牙行去喊牙婆说要选丫鬟。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
清河摔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宫里,得知清河跌倒,皇后第一个想法是出宫看看清河,她刚站起来又重新坐下去,她是皇后,不可能随时随地的出宫,要想出宫一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还有人力物力。花了这么多的代价,只为看清河摔得怎么样,就算朝臣不说什么,皇后心里也过意不去。
她只得定下心神,问清缘故问清河是怎么摔倒的。得知清河摔倒的时候,段熙语和她走在一起,皇后不禁在想段熙语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皇后经营后宫多年,妻妾之间争斗的把戏她看过不少,被人陷害过无数次,好在她每次都平安无险的度过,这些年她倒是涨了不少的见识。清河平白无故摔倒,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是不是有人在害清河,没办法在充满阴谋诡计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不管面对什么事,她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永远都是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里面算计什么。而最有可能害清河的人就是段熙语。毕竟清河只要平安生下孩子,段熙语在盛家就彻底没了地位,而清河在盛家就是头一份。
段熙语因为孩子的事,还有以前做的那些事,盛家多半是要放弃她。清河现在月份已大,要是孩子不小心没了,将来很有可能再也不会拥有子嗣,然后段熙语就会有机会爬起来,踩在清河头上。只可惜段熙语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没有她想的美好,皇后可以允许段熙语与清河一同嫁给盛昭不分大小,但她绝对不允许段熙语怀上盛昭的孩子。
子嗣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重要,皇后这个过来人知道的可是清清楚楚,这十多年来,宫里面只有她一个人有儿子,那些妃嫔就算再怎么不老实也不敢挑战她的权威,后来的李美人怀孕,并且平安产下一名皇子后,那些后妃娘家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