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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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下一座城关了所有灯-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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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玉还没回答,尽欢却插嘴了,口气像是要在那模特面前炫耀一番,她说:“对啊,一屋子的男人等着我们呢!”

    抱玉惊诧于许尽欢的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敢抬头看傅云起的眼睛。

    他看看她,又看看她,疾言厉色挤出一句,“你就这么等不及把自己……”

    后面的话他也觉得难以启齿,干脆噤了声,咽回肚子里,转头对着惊魂未定的小模特说:“上车!”

第十一章 有生之年 狭路相爱(8)

    那晚的相亲宴,周抱玉到底还是没有去。

    她穿着许尽欢为她搭配的那一身枚红色的连衣裙,美其名曰“粉红诱惑”,走在街上极为扎眼。

    果然这么多年过来,她依旧是受到质疑最多的那个姑娘。不管她如何改变自己的出身和背景,如何努力去爬上高位,都还是会有人不愿意相信她,还是会有人揪出她的身世,说她是诈欺犯的女儿,说她在花都坐台生活糜烂,说她靠卖胸上位驳可怜,就连傅先生,最初说着“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女孩”,说着“没关系,我不信”,也变成了“真可惜”,变成了那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女孩”。以及刚刚那句还带着灼烫温度的“你就这么等不及”。

    她是等不及。

    她急功近利,不甘示弱,伤痕累累。别人都说她这样的人下场最惨。她却不以为然,笑那些女孩买个包都要分期付款,才是真正的惨。

    她走着走着,突然笑出了声。

    不该生气的,也不要恼羞成怒,深呼吸,再吸一口,这样就没事儿了,这样就有力气了。现在这一步走的不是挺好的吗,连傅云起都专门为她开了小课堂,请了巴黎最好的老师,这就是成绩了,也是进步,只要她还能坚持住别人的冷言冷语,还能站在这片土地上,她就没有输。

    是的。只要还站在这里,还能呼吸一口空气。那么无论自己面对的是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鬼怪,都没有关系。

    这样也好,再次提醒了她,人生就像一条河,谁不是摸着石头过去呢?

    她愿意低头,愿意认输,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每一次低头,都是对自己的肯定。

    其实活这么大,她从来都没有因为苦而放弃,只会因为扛而成长。即便在某一刻她过得轻松了一些,也并不是因为生活越来越容易,而是她越来越坚强。

    周怀景曾对她说过,他说抱玉,你还年轻。年轻就可以失败,你要知道,人生最大的冒险,就是不冒险。

    面对傅云起,也只有用尽心机才能生存,而不是一个可怜的眼神,或者哀伤的眼泪。

    目前这一战,是她输了,她输就输在自作多情,以为傅先生留她在公寓过夜就是喜欢,以为给她开小课堂也是喜欢,以为那句突如其来的“对不起”更是喜欢。

    但她错了,那都不是,只是一个路人对街边流浪猫的一点点施舍和同情。

    只要那位路人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对那只猫发脾气,没有为什么,人就是这样,以为给了某个人施舍和关怀,就可以对那个人发飙生气,他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抱玉突然想起大学时代看过的一出话剧,是她最喜欢的导演孟京辉的,名字叫做《恋爱的犀牛》,热烈张扬的女主角明明,在男生马路提出要把自己所有的钱给她时,她却出人意料的说“我不要你的钱”。

    抱玉当时以为,她不过是装矜持,谁会不喜欢钱呢?

    但舞台上的明明说,“我就是不要你的钱,你能强迫我吗?我愿意当婊子挣钱跟你也没关系,我就是受不了你那副圣人似的面孔。我不爱你,我不想听见你每天在我耳旁倾诉你的爱情,我不想因为要了你的钱而让你拥有这个权力,听懂了吗?”

    她也是一样,和明明一样,她不想听见傅先生说那句“你就这么等不及”,带着一闪而过的鄙夷与嫌弃,她不想因为接受了他的施舍,而让他拥有这个权利。

    这恰恰证明了抱玉是不贪心的。

    即使全世界都认为她贪财图名急功近利疲于奔命,至少,她不想要那些欲盖弥彰的好名声和从天而降的理解与同情。

    对她来讲,同情是一种侮辱。

    是什么样就什么样,没有遮掩和不承认,她知道自己坏,但她坏的坦诚。

    她目标明确歇斯底里,比任何女孩子,都能豁得出去。

    她边走边谋算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收拾残局,像个巫女一般。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错过过马路的最佳时机,等她回过神时,离绿灯结束只剩了三秒。

    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脚迈上斑马线。

    果不其然,还未走出几步,红灯便亮了。

    正是天将黑未黑的时刻,提早亮起来的车灯显得格外刺眼,她的眼睛被晃得生疼,再看不清周围,只听一声刹车响,恍惚中,已经被人拉开。

    “哦哟要死哦小姐,帮帮忙哦!”车内的司机探出头来操着浓重的上海口音大声问责,而后一轰油门绝尘而去。

    睁开双眼,抱玉已经到了对面的街道,左手被人紧拽,抬头,瞧见顾恒止的脸,巨细靡遗。

    眉目如画,却染了浓重的狡黠与心机。

    若没有这些,他顾公子也算得上翩翩少年郎,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才是彼此的真爱?”他笑着问。

    抱玉抽了抽被他紧拽住的手,冷语:“松开。”

    “其实你这个样子也挺可爱的,多了些娇气妩媚,少了平时那么多的刻薄狠戾。”他乖乖松手,摸了摸她的假发头套。

    抱玉躲开,冷笑:“我不是刻薄,只不过温厚的那一面不想给你看而已。”

    顾恒止不依不饶:“阿cat,我是真的爱你,上次是我不对,把话说重了,不该拿你做我女朋友的事和嘉恒主设计师的职位交换,你不是商品我知道。如果,如果你还是为洛杉矶那晚发生的事情而生我的气,我道歉,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要对她说对不起,傅先生这么说,顾公子也这么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三个字很轻,却砸得她喘不过气。

    他们凭什么就认为,只要说了对不起,她就可以妥协。

    没有人能够明白,这轻轻巧巧的三个字,将她打入怎样暗无天日的深渊。

    这世上,不是每一句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

    “你别对着我道歉了,我还有事,没工夫听,要真是那么后悔,前面过两个路口左拐,有个教堂,你可以去那儿。”

    说完,抱玉把顾恒止晾在一边,站在街边伸手拦车,打算回公司加班,将圣岛那个case的所有细节看一遍,正如傅云起说的,拿不到就抢回来,别在这儿哼哼唧唧求别人。

    正是夜里下班的高峰期,马路上被堵得水泄不通,顾恒止在抱玉旁边站了一会儿,看她打不到车,说:“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她没理他,继续向前走着拦车,像是要甩掉这个和自己有一些感情纠葛的人,不想被别人看出他们之间还有个“过去”。

    她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躲,像是躲债一样,他也没有向她要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要躲给谁看。

    顾恒止和傅先生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都坏,心黑透了,老谋深算的。可不同的是,傅先生坏,对她也坏;顾公子坏,却肯对她好。

    “你最近是不是在忙圣托里尼那家大酒店的事?其实,我爸和他们老板关系不错,晚上要一起从参加一个商会,要不要一起来?”他说。

    抱玉突然停住步子,身形顿在那里不再上前走。顾恒止这人的确哪里都不好,可他就是那样清楚地知道抱玉想要的是什么,圣岛的单子,她必须要拿到手,势在必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得承认,对顾公子,她是还残存了一些喜欢与想念,但这些在巨大的创伤和背叛面前,变得不值一提。他是她在花都出台的第一位客人,她奉献出了自己的全部,那样一腔孤勇地跟他去了洛杉矶,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劲儿也只有他看见了。若说这些感情在那晚他母亲拿钞票甩了她一脸之后全部崩溃瓦解,那是不可能的,他们正式交往不过一个星期,但之前的相处又不是假的,也不是虚幻的,他一次又一次来花都无非就是一睹她的笑颜,别无他求。她不是没感动过。

    说来也是缘分弄人,当初顾恒止对周抱玉一见钟情,出于成熟男人骨子里的那种自信,他丝毫不加掩饰。那时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塞了半车的玫瑰花表白,在花都其他姑娘艳羡的目光里,抱玉优雅地接受,即便一直以来她心动的人不是他,可她也是女人,是最普通不过的女人,顾恒止对她来说是个已经熟透的果实,不需要自己悉心照料,而且会发出的乙烯还能催熟未成熟的她,没有前期投资,不用承担风险,坐享其成。

    所以抱玉觉得,她是喜欢过他的,但的确这些喜欢都在那晚的车震之后消失殆尽。

    可如今再见面,她却无法不动容。

    是,他伤过她,上过她,经历过彼此最不堪的一面,转过身时才发现,原来真的是爱过的。

    “就算你不想去参加商会,也该陪我走走吧?我想你了,需要你陪我。”顾恒止说。

    “好,但是条件有一个。”抱玉看着糟心的路况,觉得也必要以对待敌人的态度对待这个拿走了她初夜的前男友,“圣岛那家酒店的单子,你能不能说动他们老板,让我来负责?”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样没心没肺的话来的,她不想这样消耗下去,她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彻底崩溃了,最终还是不得不承认她劳苦大众的本性,不得不暴露自己不过是个靠卖胸上位的绿茶婊,眼睛里盛的不是坚强勇敢,也不是刻苦努力,而是欲望、贪婪、肮脏。

    “我就知道,阿cat,你心里还想着我。”说着,顾恒止打开了车门,做出个“请”的姿势。

    抱玉坐在副驾上,闭上眼睛,心想,越是肮脏的人心,越能在最顶端聚拢光芒。自己辛辛苦苦地洗白,过和以前一样上流社会的日子,竭力装的和其他名媛们一样,可还是跌入这个圈子里。没办法,这才是她自己,她的本性使然,她也恶心,也厌倦了自己这副皮囊,但总不能杀了自己。

    无论再怎么恶心自己,她都要咬着牙坚持下去,父亲说,抱玉,你得活着,好好活着,只有这样,你才能过得比别人好,如果你死了,死给谁看?

    父亲还说,没关系,反正成功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她以此自解,出神的看着窗外,轻轻叹了口气。斤丽状技。

    “阿cat你变了。”顾恒止打着方向盘。

    “变好看了?”

    “你变得,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坚韧了。你知道的,这样对女孩子来讲,没好处的。”

    “不是我坚韧,而是在之前洛杉矶那晚,其实我特别需要你,可你不在我身边,那时我就想,如果一个人在我特别需要的时候没有出现,那么其他时候,他也不必出现了。”

    夏季的白昼总是显得那么长,抱玉看着窗外,天边消失掉最后一丁点儿夕阳的光晕,然后,夜幕降临。

    其实她想要的如此简单,只不过是物欲横流当中的一点真爱罢了,一点点就够了。但顾公子和傅先生都没能给她,她将头倚在车座靠背上,闭上双眼,心想,现在就先别计较这么多了。

第十二章 狼狈为欢(1)

    许尽欢坐在餐厅里,看着面前过来和她相亲的男士,一脸的不情愿,全程她只听着对方不停地bb,自己只喝水。没说一句话,但情绪已经全写在了脸上。

    “你这穿的有点儿土啊许小姐,现在的时尚杂志都开始招大妈入职了吗?”

    怒气值+15。

    “许小姐年龄也不算小了……”

    怒气值+30。

    “这也就算了,但皮肤很久没保养了吧,裂得跟闹了旱灾了似的……”

    怒气值+50。

    “咱们吃好了各自回家交差,您没意见吧?”

    突然,那男人的脑袋莫名晃了几下,瞬间,发套一样的东西被摘起,像是被人摘掉了帽子,但的确,他戴的假发都能以假乱真了,被人取了之后,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瓢。

    许尽欢大吃一惊。抬头看,是程子放。

    其实他是很适合正装打扮的那种人,有些人白衣黑裤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像房产中介,可这样刻板的一身在程子放身上,就说的上赏心悦目。他不是傅云起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看,只不过五官特别端正,端正得就像按照”三庭五眼“的基准而生,加上举止得宜,话不多说但简洁有力,声音低沉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抛开他管理《clouds》不谈,在和一些奢侈品大牌老板谈生意时,他更容易取得对方的信任,让别人毫不怀疑地将自己的品牌衣服包包香水的广告放到《clouds》杂志的广告别册,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靠谱的、可信赖的。

    “喂,大叔。”他拿着假发坐下来,一把将许尽欢勾在怀里,笑得温文尔雅:“我们对您也不是很满意。您头上可比闹干旱还严重,直接沙漠化了。既然不满意许小姐,那就请便,刚好可以让给我,我是觉得还挺对胃口的。”

    尽欢强忍着笑,憋得肚子都疼了,看着那大叔捂着谢顶的脑袋落荒而逃后,终于“噗嗤”一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自从裴斯宇去了法国之后,她鲜少这样畅快地笑过了。现在好了,无论如何,她依旧是这本书里的笑点,重拾自己“抖包袱”的重任,变回以前那个“梗”。

    程子放也笑,但他是因为看许尽欢笑的五官都拧在一块了才笑的。他喜欢看她笑。总觉得有感染力,就像太阳突破云层包围,跳出来普照大地一样,看起来漂亮极了,还能驱散雾霾。

    她没那么多野心,不会想着算计这个谋划那个,每天烦恼的无非就是码字写稿和工资,吃顿好吃的都能乐呵一整天,一个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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